又多少日子过去了却还是一事无成,也就十一月才追完了《一年生》(SOTUS),只知道
日子都这样恍惚地过,我恍惚地看过每一天如同时间也这般将我恍惚带过。
从来就不是追剧的人吧──至少不那么久以前还能这么说;从有印象以来接触的不知为何
几乎都是电影,而看着同学们这边正喜孜孜期待下一集、那头已哭天抢地在控诉编剧怎么
能这样对他,都像是平行世界一样对我不知为何物。
直到那次意外连到一支影片后才像是终于看见了那个平行世界,那样坠入漆黑的宇宙没有
目标地飘荡,只是依然没有跟上大家的脚步更新到时下最新进度的习惯,反而总是例如猛
地想起某个听过的篇名或在随意浏览时才因此走进那些故事,里头的音乐也都标记着岁月
轨迹中的经纬。
翻开的第一页大概就是零捌年看的《禁忌之爱》(Verbotene Liebe)。那时便早已演到
了第十四年(而荒谬地居然现在还没演完,只能说向来以为拖戏无人能敌宝岛台湾简直是
场误会),而我这才前脚刚进坑便已见自己每每在家里电脑前傻笑、白眼或咬牙,以及那
些必须赶紧擦干以免被人看见的眼泪。于是那年夏天陪伴自己的是 Christian 与
Oliver 的每一次争吵与亲吻,脑中也都萦绕 Sia 的〈Breathe Me〉那样轰隆隆地冲撞
著年轻的心。
隔年才看了《孽子》,现在想起总觉得当时小小一颗心脏究竟要怎样承受荷花池里阳光的
刺眼、田野小屋里的呐喊以及公园里那些青春鸟没命的奔跑?只记得那个夏天常坐火车往
返台北,窗外不断刷过眼帘的树丛、水坑或电线杆,都那样随着摇晃的车厢走跳在范宗沛
的〈戏水〉或〈杨柳〉间。
同年冬天是《同窗会》(同窓会)的季节,一个人蜷缩在宿舍椅子上,每每在 Mr.
Children 的〈Cross Road〉旋律一响起心便又是一揪,将脸枕在臂弯间,像是萤幕里风
马的泪流也都是我的泪流。
后来不知为何就这样暂歇了,中间这几年仿佛那个平行世界就这样遁入了宇宙某个未知的
时空里,没有一点尘埃。是因为正是在这段期间我们相遇吗,亲爱的A──但这又有什么
关联呢?
是否我们约莫就在此时开始?
然后结束。
而近三年来印象中看的剧大概一举超过先前的所有了。
壹肆年才终于看了《同志亦凡人》(Queer As Folk),这共五季一看就是连五刷,每一
遍都那样细数画面里的每个纹路。那几个月浑噩度日却又异常清醒一般,每一幕都像是能
翻译成那段曾经的故事。总在夜里我一踏上车就又是漩往台北的某个角落,耳机里尽是剧
里歌曲而我只管往前踩着踏板,漫无目的直到没有力气。
壹陆年初的《上瘾》大概是最煎熬的年节:刚好第一次随着进度追到最新集数,下场是凡
片尾响起必一阵哀号,而每到播出日却还正跟着家人到这去那时其实只想钻回房,或许大
笑或许痛哭一场。记得那时总疑惑自己怎会陷成这样,是因为看见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执
著、因为那晚在天台上望向远处白烟的宁静像是没有尽头?至今竟还是答不出来,仿佛只
听见岸部真明的〈花〉随风都飘散在〈流云〉里,如同押尾光太郎的〈风之诗〉絮语,正
娓娓道来邓丽君那句流转的〈我只在乎你〉。
接着的几个月则来到喜剧《威尔与格蕾丝》(Will & Grace),虽然充满各种荒谬的不正
确。《基友记》(Gay OK Bangkok)除了是出有相对多篇幅在描述交往后的困难以及各种
社会问题的剧外,更深刻的是清楚可见每个角色都有教人迷恋与无法忍受的一面,而这不
正是现实中血淋淋的你我。
壹柒年整个失控完全不明所以,主要的一路从本土剧《HIStory》与《同乐会》,到《水
男孩》(Water Boyy The Series)、《红色气球》与《羞耻》(Skam)。整个夏天的记
忆则像是都写进了《逐月之月》(2 Moons The Series)那个午后的海边:浪与天空蓝得
全世界都静止,只有终于迸出唇齿的椎心字句是鲜血滴下染红了整片的沙滩,Calories
Blah Blah 那首〈想知道……但不想问〉里的问题像是永远没有答案,上头的烈日也不曾
显得如此孤寂。
也还有后来的《盛势》。
而我竟也曾是那个一年生,当我们遇见。这几年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这些故事好远好远
,但又说不上经过这些年,我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只是猛然发现当我尝试忆起我们第一次
的牵手或接吻,竟是如此模糊。
你会记得吗?
这里已进入零下的日常。是啊我七弯八拐最终竟还是来到了与你当初同一个国家交换。前
几天一踏出门只见雪片凌乱而急躁地坠落大衣上与发梢间像是星星都那样坠落,上课就要
迟到但我不自觉停下脚步,脑中就如同外头一样纷飞,不晓得那时你第一次看见雪是否想
起了我。
记得那时在台湾的我脚踏车滑过校园里那些小径或大道,视线都模糊而眼泪滑下。在日记
里写着,想着那个城市时总觉得那样陌生,但一想到那里有着你的足迹与气息,好像就不
再那么遥远;而现在当我终于也来到这里,反倒觉得陌生了。我以为会在巷弄间看见你那
转身后未曾散去的影尾、以为路边呼啸而过的是那阵熟悉的顽皮戏语,但事实是,我不过
独自一人游走在这城市的各个角落,而每当电车开始加速,总觉得窗外的橘色云朵都被拉
得好长好长。
那年的圣诞夜一样来到了我们视讯的时间,你拿起桌边的透明小盒,在里头点起了蜡烛,
“圣诞快乐”。我们各自十指交叉枕着下巴那样靠在桌前,黄白色的烛光将你正傻笑的脸
映得红通通的,好像我在萤幕前的双颊也因此温热。亲爱的A,我总是容易落泪,而那时
我像是身上压着全世界的孤单,到处没有了栖身之处只能蜷缩在这个角落,守候着你的微
光才拥抱了巨大的温暖。
我说要去找你。春天时我们规划著接下来的行程,赶紧传着大小景点的照片给你看说我们
要一起去,是那些图里的蓝天白云下透著破晓的微亮还是我眼里也都正闪烁著光芒?那个
夏天是如此老旧而金黄。记得我们刚落脚那个小镇后你只是兴奋地上叫下跳一路跑过古老
的鹅黄砖道,我看着你的背影,看着我们都将自己一针一线绣在道路尽头亚得里亚海柔软
的蓝色布料上。
而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结束的好像永远不是那么清楚,只知道在后来的后来你捎来那封简
讯时,三两句地说了在我要出发去找你前的那个时节其实已经没有了感觉。
也说起那位军中伙伴,还有系上男孩。
但当这剧里人物讲到“爱情永远都是美好的,即使结束的时候很痛苦”,经过这些年,我
想终于还是要将它送给你送给自己;当他们说著大一只有一次,我想起我们不复返的日出
、海浪、夕阳,手作卡或同款的手环,没人注意时偷亲的脸颊或电话两头的针锋与泪流;
想起自己那样年轻的心,那样勇敢说什么也要扛起全世界就走,都像他们说的,成就了一
个不一样的我。
还会看见那样的自己吗,像是在拉玛八世大桥边那幕里坚定的一字一句。
今天没有下雪不过走在街上依然直打哆嗦,回房许久后才发现耳朵隐隐的温热是在外头给
冻坏了,而随身听还没拔下,依然低回著 Keng Tachaya 那曲〈翻山越岭〉(/蹒跚而行
):
“不怕 不怕 不怕风暴/
前进 前进 只要有你在身边/
即使翻山越岭/
也不曾动摇/
即使被打击到摇摇欲坠/
我也绝不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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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因〉
〈初次歇业〉
〈裹着你的气息〉
〈男孩〉
〈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