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树荫下,球场上的人们热烈的围绕着球打转,看着看着好像也有些
趣味,摆明是想要挡住对手进攻,却又不能明著张手阻拦,于是在对方贴近
时,侧身用背贴上,佯装着是对手贴到自己背上的假象,而两人就这样隔着
汗湿的运动服紧靠着彼此,维持着你来我往的推挤,直到一方抓到了破绽,
回身后将球传给篮下的队员,紧贴的两人就此分开,而身上不分你我的汗水
则继续在场上挥洒。
想到在场上的人们如此共享著汗水,不禁眉头微皱,也暗自庆幸能继续
坐在场边的树荫下。直到体育老师走了过来:“怎么不好好上场运动?”,
短发的中年妇女,也许就像是母亲角色对成长中孩子的担忧,脸上清楚写着
她的想法,不运动的身体是很不健康的。“现在场上都满啦,报队好像也都
凑满了,我等下一轮好了”,自满于如此短时间可以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
我的笑容应该已经滑到耳下三公分了。“下次动作要快一点啊,我们球场还
是太少了”,老师跺著一贯悠闲的脚步,向着聊得热络的女同学们前进。而
我继续待在能安稳待在树荫下的喜悦当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认为运动不是我在行的事情,坐在冷气房里
看书或是玩电脑之类的事情似乎比较能引起我的兴趣,于是体育课对我来说
,就仅仅是一段坐在场边发呆或聊天的时间。而期初期中期末的体适能测验
就成了巨大的难题,虽然跑步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某种程度也许就只
是走得比较快的感觉,更小的时候也曾经觉得跑步的时候很开心,可能是因
为在跟同学们玩的关系,那时的愉快与自在是与生俱来的。现在的我要在同
学面前奔跑,成了异常艰钜的挑战,总觉得好像别人一眼就会看穿我的不协
调,我的动作仿佛会变成一格一格不连贯的画面,而每一格画面的我都充满
了破绽,以极为不自然的动作停在画面当中,就这样被所有人检视著。也许
就是因为这样奇特的恐惧想法,运动与体育课似乎很难让我能感到轻松自在
,也总是尽可能的保持能让我放松的距离。
啪地一声,像是把湿毛巾甩在墙上的响亮,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场边,
一位同学侧倒在地,身体弯曲著,双手握着脚踝,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强忍
哀号的喘息声大致表明了他的疼痛,在队友的搀扶下,他们走向保健室的身
形渐趋矮小,场上的喧哗与沉默出现了强烈的对比,体育老师的声音从远处
响起:“那个谁,上去补一下,刚好二打二”,我还在想着当作没听到继续
发呆时,却不小心忘了回避六只眼睛的注视,也只好缓缓站起身,拍拍屁股
走进阳光底下。
“感觉摔得很惨耶。”一边走向他们,一边看着地上残留的侧卧人形汗迹说
著,离开树荫后,眼睛被阳光刺著,所有东西看起来都耀眼的虚幻。
“轻松打就好,不要像他那么拼”博轻轻撇头朝着保健室方向说著。
“我也不知道怎么拼命打阿”心想还好这方面有共识的我回应了
“那我们一队囉”座位在我右斜前方的育说著。
快速分好队伍后,双方都在试着抓对方的速度与进攻方式,于是很有默
契的都只是挥挥手意思意思的防守,我也只是跟着大家的脚步在场上走着,
因为身高是场上最矮的,也只能避开篮下的空间,尽量不要让对手太轻松地
越过,但也总是在几个走位之后,对手就切进了适合出手的位置。
“你不用怕碰到他们,又没裁判在看,用身体挡没问题的”育似乎看出了什
么。
“这样可以吗?”我站在博的前方高举双手,还是要努力点,不要让队友发
现我保持着让我轻松自在的距离。
博、育与名三人经常是一队的,虽然下课也会一起到处闲晃,倒是很少
跟他们一起打球,以身高来说博是最高的,大概高了我十五公分,大概是场
上最有优势,育跟名都高我五、六公分,只是名在球场上看起来慵懒一些,
所以他们会觉得这样分队可能稍微还能对得起来,但实际上是完完全全的一
面倒,这样的不均衡在我们这队更加明显,育不停地跑位,而我只能勉勉强
强算是在走位,名又再次在洗完球后轻松地越过我,进到篮下想从育的手上
再得一分,我决定站在原地等育抢到球传出来。
“你的衣服怎么还这么干?”博还没说完就用胸口贴上了我的背,体重也慢
慢压了过来。
“现在湿了”我可以感觉到背上温热的面积逐渐扩大,那是和阳光的炙热完
全不同的温度,是来自另外一个人的体温与汗水,“呃”,我的头皮起了一
阵麻。
似乎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只好快步向前,加入育的防守,名似乎因
为我从后方伸手拍球的动作而运偏了球,育趁隙捞走了球准备踩线后进攻,
而我因为突然的举动,似乎稍微抓到防守的感觉,稍稍觉得找到了在场内的
一点乐趣。
“这样二对一耶”名淡淡的说。
“所以我还是应该站在旁边吗?”突然从做对了什么的感觉变成做错事的我
错愕的回应。
“没有同时碰球应该还好吧”博补充道
“现在三对一吗?”名维持他一贯的奇怪幽默
“他难得动起来,感觉比较好玩,不然根本不像在打球”博似乎找到了什么
有趣的东西,或许是为了他刚刚突然的行为产生的效果沾沾自喜。
“不要再用我擦汗了”侧身向他们展示我背上突兀的汗渍。
“反正都湿了,你就认真一起打吧”育趁着我们讲话的空档出手后回应。
球进了,我也似乎被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