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于一段生活与感情,还有一场注定失败的告白。】
那年,我刚升高中,那是一个课业很多、需要应付很多考试,生活苦闷的年纪。来到新的
学校、新的环境、新的同学,虽然新奇,却也约略让人感到压力。
我们是在公共汽车上认识的。
高雄有名的补习班大多在车站附近。放学等公共汽车时,遇见了也正要去车站补习的他,当时
我仅只知道他是我们班的同学,却跟他还没有任何交谈。一开始其实我想假装没看到,因
为我完全不想跟陌生人装熟。
很不幸的,他看到我了。
‘嘿!你是我们班的吧!’他露出明亮的牙齿,漾起了阳光的笑容。
“是阿,呃......你好像坐在我左前方?”事到临头,我开始回想他上台自我介绍时到底
说了什么。
‘对啊,你可以叫我小勋。是要去车站补习吗?’
“恩….对。”
‘太好了!我也是!一起去吧?’他高兴的说。
我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他的外型。黑短发与黑皮肤给人一种健康阳光的感觉,深邃的眼睛与
高挺的鼻梁让他的脸变的立体,蓝衣黑裤的运动校服衬出他精壮的身材,就算不是赤膊,
我也隐隐感觉到校服下健康的身体线条。
恩……其实满帅的。
或许男人真的都是视觉的动物吧,我下意识地把他归类为友善对象,对陌生人的戒心放下
不少。我们就这样在公共汽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从学校聊到车站,对彼此的熟悉也逐渐上升。
他是班上我第一个认识的人,想当然尔之后在班上的互动也会比其他人多,分组、换座位
也会第一个想到他。
我们很快成为朋友,男孩间的友情总是这么开始的,不需要多少山盟海誓的言语、不需要
多贵重的礼物,只要一个相似的话题、同样的频率就足以让两个素昧平生的男孩对彼此产
生依赖。一起抄作业、一起干噍老师、天天没营养的垃圾话都是滋润我们友情的养分。
当时觉得生活很苦、读书压力很大,偶尔的叛逆来增添生活里的小欢笑,现在想来,那些
苦中作乐的革命情感,真的有股淡淡的回甘。
我们会一起搭车前往车站补习班“读书”。美其名为读书,其实常常读到一半便开始打闹
。
‘我觉得陶渊明根本就是废柴,而且自己废还不承认,不想工作还硬要写个归去来辞,讲
的自己很委屈一样。’小勋翻著国文讲义大声抱怨。
“喔。但这里重要的是陶先生的意见,不是你的。”我残酷的点出事实。
‘我以后退休要去澳洲买一块堡礁,隐居在上面。’他开心地继续说‘我要取名叫大兰礁
,这样以后国文课本里就会称我为大兰礁先生。’还没等我先笑,他自己就快乐得为自己
的笑点喝采。
“…….白痴。”我自己也笑了起来。
有人说,快乐是会传染的,看着他的笑容,即使我觉得笑话没那么好笑,好像也因为他的
开怀而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他的笑容是陷阱,让我一步一步走进对他的喜欢。当时的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心里的某一处被掀动,却刻意压抑心底的声音,说服自己,我只是喜欢
他的笑话。
读完预定进度,我们很常闲晃在车站附近,打发剩下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也是烦闷的高中
生活一点喘息与自由的空间。
高雄车站附近有很多游民,偶尔会路人乞讨。一个年迈的妇人,衣衫褴褛的抖动着眼手上
的破篮子,用祈求的双眼望向我们两个,出于恻隐之心,我将买饮料剩下来的铜板轻轻放
到她的篮子里,妇人嘴里咕哝著应该是感激的话,然后一溜烟跑就不见了。
“ㄟ,如果你将来有一天在路上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在路边乞讨,你会怎么样?”吸著
心爱的多多绿,我随口丢出了这个问题。
小勋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回答:‘我想,我会冲过去揍你一顿。’
“干!你真的很没良心,我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还要揍我!”我笑着嚷嚷,抡起拳头准备惩
罚他这个明显在开玩笑的答案。
然而意外的,当我转头直直迎上他的视线,看到却是一双无比认真的眼睛,他强壮的手臂
握住我挥上去的拳头,低沉的嗓音完全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因为,你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没有想到我可以帮你。’他认真的说。
这个答案真的让我吓了一跳,我一时间居然讲不出话来。
‘干嘛脸红?’他有点好笑的看着我。
“不要讲这么肉麻的话,我会怕。”我翻了个白眼掩饰我的尴尬。
‘怕什么?’
“怕你等下会跟我告白。”我用嘴砲掩饰自己脸红的慌乱。
他笑了,很开心的笑了,却也只有笑,没有回应我的嘴砲。
我不知道他的笑是默认,抑或是觉得荒唐玩笑而不需要回应。他的笑成为我好几夜失眠的
原因,我想,会不会就那一点点机会,他跟我一样,喜欢男生,只是怕吓到我而不敢开口
。
‘怕什么?’
“我怕,我会真的喜欢上你。”在梦里,我这样对他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