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不,是绝黑的夜,惨黑的夜,我兀自地醒来,浸泡在黑夜中发酵。我喜欢
这样的夜。
我是不可见光的。因此在晓风残月之时,就得披上沉重的冑甲,好让自己正常的像个
正常人。所以到三更半夜时,我才小心翼翼地卸下一部份一部份的冑甲。
我常睁起我的双眼,在穷黑之中。莫名地想起未来的良人,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常常
幻想他的英俊容颜,他的沉稳气息,他是如何的爱我、疼我、怜我、呵我。我常常浸
淫在与他共处的幻界中,浅尝相爱的甜蜜,撩起依偎的沉默,轻嗅牵手的耳红。我常
常邀他进入我的梦中,抚着他的精实肌肤,吻着他的天香气息,欲望在一点一滴燃烧
。腰间抽动,紊沉的喘吟,我们俩在欲火的铸镕下合而为一,在那翻云覆雨之间,我
醒了。
我醒了,仍然在寂黑之中。我苦涩的流下眼泪,整颗心揪在一块儿。
为什么我不能像路上的情人?为什么我不能自由地去爱?
为什么我是男人?为什么我不能做个女人或正常的男人?
为什么世人要如此厌恶?为什么上苍要创造这样的我?
我该怎么办?我的家人要怎么办?
不,不,不是的!
我是同志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鄙视我的人。
我能够去爱人,这是我的权利,我的自由。
我要去追求我的爱。
我要用我的爱去搥碎维特的墓碑。
不,不行,绝对不行。
我是罪人,我是个不孝子。
我是违背上苍的人,永远挣不开身上的枷锁。
我是该死的,是扰乱社会的人渣。
我无声地哭,哭黑了我的黑夜,脑中的波波痕痕,痕出一道罪恶的撕裂,罚我堕落在
心痛的轮回中,重重的发酵,酿出咸苦的愁黑。
天旦,我又披上沉重的冑甲,将所有的黑,囚住在心头。又得伪装成正常,又得走正
常的路,又得说正常的话,又得做正常的事。只是有谁知道,在冑甲里,有个人正在
溺死于自己织出的绸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