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末,因为诸事不顺,心情低落的我想要一些来自家人的支持,于是决定跟我弟出柜
。
我挑了一家气氛还不错的餐厅,试图打听他对同志的看法,我们聊到近期的同志游行、谈
到婚姻合法化的问题,我看的出来我弟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却并未有歧视同志的言论,
言谈之中我也感觉的到他对同志有支持的态度。我对他的反应甚感满意,正打算亲口跟他
出柜时……
“对啦!我就是同志啦。不用再试探我了,我说就是了。”我弟口气不悦,但看的出来他
很紧张。什么鬼!!!!我都已经准备要开口出柜了,结果你跟我说这个!!!
“不要呆在那里好吗?现在同志明明很多啊?”我弟无辜的说。亲爱的弟弟阿,你哥呆的
住的原因不是这个阿!我们家只有两个小孩,不就代表我永远不能出柜了吗?
当下,我没有坦承我的性向。老实说我的心是黯淡的,我在想,我或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跟
我家人坦承了,但为了我弟的幸福,我还是必须扛下这份责任,为了家庭,我愿意牺牲自
己。
回台北前,我送我弟一份礼物,那是一张彩虹悠游卡,黑色的卡面有着六色的几何线条,
包装上有着约翰蓝侬的名句:It matters not who you love, where you love, why you
love, when you love or how you love, it matters only that you love .(重要的不
是你爱的是何人、在何方、为何事、于何时、或是如何去爱,唯一重要的是,你付出了爱
。)
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告诉他,我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在爱情这条路上,你注定走得
比别人辛苦,但我会陪你面对每一个挑战,相信在我们都可以看到的未来,真正的平等会
降临在这座宝岛,我们都能牵着自己深爱的人,在六色彩虹下笑得灿烂。
但另一方面,我也告诉他,请先不要跟父母出柜,在他们那个年代,同性恋仍是一个陌生
的名词,而陌生带来恐惧,我担心若我弟出柜了,家里会兴起另一波腥风血雨,希望他能
等到有经济能力以后,再作后续打算,但不管如何请不要伤害爸爸妈妈。
要回台北的那个晚上,我将礼物和信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隔天,我收到来自我弟的Messen
ger讯息:
嘿!关于礼物,我想说谢谢你,我真的蛮惊讶的,尤其是看了你的信之后。
谢谢你表示支持,收到信其实觉得还蛮温馨的,其实在这条路上,难走吗?不难。轻松吗
?倒也不轻松。我认为难走的是自己的想法。曾经我也慌过,一堆一堆的问题把自己压得
喘不过气,非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不可。喜欢上同学,喜欢上朋友,却发现根本是自己痴
心妄想,夜夜把自己埋进枕头哭泣。
高一算是我转变比较大的时候吧!我向爸妈出柜了。其实你不是我第一个出柜的家人拉,
虽然也是一个冲动。我那时候跟妈妈吵架,两个吵得脸红脖子粗,我一股气上来就把事情
批哩啪拉一股脑儿全抖出来了。妈妈就愣在那边,我使劲地哭,好一阵子都是一阵沉默。
妈妈走了过来把我抱在怀中,两个就哭成一团。
事后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事,偶尔才会提起,妈妈也是表示支持,不过我想他内心其实也挣
扎过(还是还在挣扎)。之后我就变得比较不会这么的在意这回事,偶尔还可以拿这件事
开开玩笑,至少,我不会这么的和自己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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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他讯息的部分内容,从信上得知,他已经向爸妈先行出柜了。看到这里其实我心里
五味杂陈,喜的是爸妈对这件事不会有太激烈反应、不至于要离家出走闹自杀,悲的是,
或许我真的一辈子都不能坦承我的性向,只能戴上社会期待的面具,孤独地扮演一个,连
我都不认识的人。
我知道,爸爸妈妈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万般难受,好几次,我知道妈妈在夜里
偷偷哭泣,她爱我弟,却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忍心再跟我父母出柜,让他们加
倍承受痛苦,正因为我知道社会的歧视有多沉重,所以我不愿意让社会对我们施加的压力
,也让我的父母来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