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委曲求全
听完了子熙的叙述后，我呆呆地愣了半晌，顿时无话可说。那有如戏剧一般的过程，和种
种的意外与巧合，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原来．．原来如此啊。
老天爷啊．．我禄承恩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祢啊？
还是说，我上辈子真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这世是特地投胎来还清前债的么？
叶叔、段姐、干爹、宇烨、Shirley、MeiMei．．这一连串的牵连纠葛下，六年以来，我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总算从那些数不尽的梦境和回忆当中跳脱开来．．但却选择在这尴尬
的时间和地点，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命运之轮的转动，竟是微妙如斯，所有人都被紧紧地镶嵌在一起，让身处夹缝中的我，没
有一丝可喘息的空间。过往的那些心痛、疑惑、不甘、惋惜，种种复杂的情绪，再次萦绕
在我的脑海里。
闭眼的一瞬间，宇维萧瑟的身影，又逐渐地浮上了我的眼帘。
他眼神中的沧桑，他两鬓发根染上的点点斑白，他眼角与眉心刻画的岁月痕迹．．虽然只
匆匆地看了一眼，但却都是这么地深刻，这么地清楚．．
我怔怔地望向远方，心里泛起的阵阵涟漪，正随着河面上的波澜而起伏不定；那一声绝望
的凄厉嘶吼，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让我痛彻心扉。
坐在我身旁的子熙，此刻正低着头，默默地不发一语。紧咬著下唇的他，双手不停地揉搓
，内心里的惶恐与不安，一眼便可望穿。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两眼微红，我开口喃喃地问道。
“因为我害怕。”喟然一叹，表情坦然的子熙，抬起头来，微微哽咽地说著：
“我怕我自己比不上，他在你心里面的份量。我怕你见了他以后，就要跟着他走啦．．”
“江子熙．．都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你到底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肯相信我呢？”
双眉紧皱，我摇摇头，忿忿然地朝着他骂道：
“难道你忘了我说的么？当初我和他．．就是因为互相猜疑妒忌，才会导致分手的啊！”
“我当然记得，你讲的道理，我也全都明白．．”牵起我的手，子熙一脸无奈地回答：
“Babe啊，我真的没有恶意要欺瞒你．．只因太过在乎你了，不晓得该怎么向你开口。”
“呵呵．．熙哥啊，让我告诉你，这些年来，我所学到的教训吧．．”
我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地甩开他的手，咬紧牙根地说著：
“你越是想刻意逃避的事情，就越是容易发生．．你越是想紧握在手里的东西，就越有可
能失去．．”
我站起身，转头冷冷地看着子熙，他的徬徨和无助，全部都写在那张苍凉的脸上。
屏着气，压抑住那份不舍与眷恋，我心一横，红着眼眶对他说：
“既然．．你学不会相互尊重，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分手吧．．”
我撇过头去，闭上眼睛，不想看他此时的表情。我强忍着泪，嘴角微微地颤抖：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跟你之间，最后也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静默了一会儿，子熙无声无息地走到我身后，双手绕过我的腰际，他轻轻地搂着我，在我
耳畔深深地吸了口气。
“Babe啊．．不．．是Aaron．．”情绪出奇平缓的他，朝着我微微地笑道：
“Aaron啊．．放心吧，你所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乖乖地遵守。从此刻起，我就退回到
朋友的位子上，不会再增添你的烦恼．．”
干脆俐落，没有拖泥带水的挽留，子熙的语气轻柔，声音却相当地坚定，但我能听得出来
，在他的字里行间里，掩藏了好多的心酸，仍带着满满的爱意。
正当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小光和Jessie俩人手牵着手，步出了水族馆外，朝我们挥手示
意：
“子熙哥哥、Aaron哥，让你们久等啦．．”
看着我和子熙此时亲暱的模样，小光乐得笑道：
“怎么样？子熙哥哥啊，你饿得发慌了么？我们去吃午餐吧！”
放开那双抱着我的手，子熙一派轻松地回答：
“嗯，我们走吧．．回派克市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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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07年开始营运至今的派克市场（Pike Place Market），位于西雅图市区的枢纽地带
，自古以来，此地一向被视为这座城市的心脏，是全美历史最为悠久，也是规模最为庞大
的农夫市集。
在当时，西雅图地区的农产品来源，皆掌握在特定的几个盘商手上，价格相当不稳定，像
是洋葱这种日常必需品，由于盘商的刻意炒作，在短短数个月间，便翻涨了数倍之多；忍
无可忍的消费者们，愤怒地串连起来，发动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为了稳定物价，避免盘商继续无止尽地剥削农民和老百姓们，西雅图市政府终于采取动作
，成立了派克市场，让民众不须透过盘商，可直接向农民购买农产品。由于价格实惠，这
些由产地直运而来的新鲜农作物，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自此之后，派克市场便奠定了它无
可取代的历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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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至今，派克市场已是西雅图最重要的观光景点，无论是本国人或是外地游客，只要来
西雅图旅游，必定都会到这座市场里朝圣。这里除了有星巴克的第一间创始店以外，还有
一家全球知名的派克鱼舖（Pike Place Fish Mar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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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每平方公尺的获利能力来算，这间面积不大的小鱼舖，是全美国收益最高的零售店铺
。自1930年创立开始，派克鱼舖便以“举世闻名”这个远大的志向为经营目标，这里的每
一位员工，都被训练出一身抛鱼结帐的绝技，每年吸引了无数的观光客，到此体验这番趣
味十足的表演，以及他们热情洋溢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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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鱼舖能够声名大噪，并非单靠着这项在摊位前的抛鱼表演，在摊位后头，日裔老板约
翰横山（John Yokoyama）的经营理念，那套以“人”为本的管理逻辑，他真挚地关怀每
位员工的需要，激发出他们对于工作的热情，才是最关键的原因。
从企业管理的角度来看，派克鱼舖的成功之道，就是对公司人力资源和训练的重视。二十
年来，这间鱼舖的经营成本降低了30%，但在营收和净利上，竟较以往成长了十倍；如此
亮眼的绩效，让派克鱼舖不断被各商业媒体争相报导，甚至被收录至企管行销的教科书里
，成为福特汽车（Ford）等各大企业的取经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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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图索骥，我们来到隐身在小巷子内的派克巧达浓汤（Pike Place Chowder）。虽然店址
不易寻找，但这间店面极小的餐厅，也称得上是派克市场里的著名地标。
Chowder一词，发源于法语中的Chaudière，也就是烹煮浓汤时所使用的锅具。巧达汤是
一种美式浓汤，以海鲜及蔬菜为主要食材，再加入牛奶和鲜奶油使汤产生浓稠感，可搭配
苏打饼或是酸面包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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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材实料”是这间巧达专卖店的最大特色，店里每一款浓汤，无论是传统的新英格兰蛤
蜊浓汤（New England）、烟燻鲑鱼浓汤（Smoked Salmon），或是蟹肉鲜虾浓汤（Crab &
Shrimp），每一口都能咬到粒粒饱满的各式海鲜块。浓郁的海洋风味，与牛奶的香气调
合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有过于咸腻的感觉。
品尝完鲜美的浓汤后，一脸神秘的小光，说要带领我们去一个相当特别的景点。我疑惑地
看着他身旁的Jessie，但她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随着小光的脚步，我们走进了一处像是地下道的地方，转个弯后，四周的墙上画满了各式
涂鸦，正当我们以为，这就是他所谓的神秘景点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由前方巷口处
朝着我们吹来，空气中夹带着奇特的薄荷与糖果味，再往前走没几步，左侧的墙壁上，布
满了色彩缤纷的块状颜料。
走近一看，我不禁掩住嘴，整个人向后一弹，大惊失色地说道：
“我操．．这．．这整片全都是口香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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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面全长约十五公尺的墙壁，上头妆点的五颜六色，全是由各式各样被嚼食过的口香
糖所黏贴而成的，有些甚至还被人刻意排列出文字和图案，萎靡而绮丽的风格，随着阵阵
传来的薄荷味，散发出十分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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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臭名远播的口香糖墙（Gum Wall），原本先是市场剧院（Market Theater）的外墙，
每当电影结束后，观众散场走出戏院时，不少没公德心的民众，就会将嘴里已嚼至无味的
口香糖，顺手黏贴在墙壁上。久而久之，这种不良的举止，竟成为行经此地必留下的纪念
，也造就出这面全世界最恶心的墙壁。
起初，戏院里的工作人员，也曾试图刮掉这些口香糖，恢复墙面的清洁，但人们黏口香糖
的行为屡劝不听，无数次的清洁工作，均以失败告终。直到1999年，当地的市府官员，索
性将这面口香糖墙，视为正式的旅游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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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面墙已经成为了远近驰名的观光地点，受到了热爱艺术的文青们热烈追捧，吸引
许多游客前来拍照留念。到现在，人们还是不断地把口香糖黏到这面墙上，甚至还有人利
用这些已硬化的口香糖，做成工艺品出售。
掩住口鼻，Jessie皱着眉头拍打身旁的小光，朝着他抱怨道：
“柯志光，你在想什么啊？才刚吃饱饭欸．．带我们来这种地方干嘛啊？”
“嘿，你们都不明白我的苦心啊．．”
脸上带着奇异的光彩，小光兴味盎然地回答：
“子熙哥哥啊，我是特地带你来这儿，证明你对Aaron哥的情深义重啊．．”
“喂喂，小光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乱来啊．．”
看他那副一脸无良的模样，我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光嘿嘿地笑道：“子熙哥哥啊，你命中注定的那个强大情敌，现在都已经兵临城下了，
你还不赶快行动，留住Aaron哥的心啊？”
“那些跳水什么的．．先前你就试过了，已经不稀奇啦．．弟弟我特别帮你想了个法子，
可让你毕其功于一役！”
搂着子熙的肩，一脸坏笑的小光，指著前方那面墙说：
“先去那面墙上挑块口香糖，放到嘴里嚼一嚼，再把你对Aaron哥的浓情厚爱，全都吐露
出来，这样一来啊，Aaron哥一定会对你死心蹋地，黏着你一辈子．．”
忍着胃里的那阵呕意，我赶紧出声朝着子熙喊道：
“喂，江子熙．．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警告你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做些毫无
意义的傻事．．”
“操他妈的分手．．去他妈的毫无意义．．”
言犹在耳的声音，从我身旁一闪而过，只见那道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
墙上拔起了一块口香糖，毫不犹豫地放进自己嘴里，用力地咀嚼。
“我操你．．．．．．！！”
还来不及骂出口，那对柔软的双唇，带着一股浓厚的薄荷甜味，堵上了我的嘴巴。
在四周惊呼连连的赞叹声下，子熙紧紧地搂住我，无视于众人陌生的目光，在这处诡异的
景点，深深地与我忘情拥吻。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我，耳根霎时间红得发烫，剩余那一丝想要反抗的理智，也随着瘫软的
身躯，逐渐地烟消云散。
良久后，子熙终于松开了我的身体，满目温柔的他，凝视著整脸通红的我，围绕在我们周
遭的观光客们，也响起了热烈的哨声和掌声。
突然间，我想起他口里的那块陈年口香糖，一阵作呕的感觉，自胃部直袭而来，正当我欲
弯下腰时，子熙赶忙撑住我的手臂，朝着我的耳畔低声地说道：
“嘿，Babe啊，别呕啦，诺，你看．．”
他示意我看着他的掌心，里头那块黑黑脏脏的东西，瞬间掉落在地上。
再度将我拥抱在怀里，子熙看着脚边的口香糖，柔声地对着我说：
“那块是刚拔下来的，嘴里这块是新的呐．．只有你和我的口水，没其他人的。”
操．．．又被这头该死的腹黑狗，狠狠地恶整了一次。
看着他阳光般的笑脸，我不禁摇头叹息，所有对他的愤怒，也跟着烟消云散，藏在眼角的
泪水，却不自觉地滚滚滑落。
身心俱疲的我，放下了虚伪的矜持，也卸下了无谓的武装，我紧紧地搂住这个心机深重的
男人，在彼此的怀里，将我和他所受到的委屈，尽情地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