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11〕
从军里走头一天,勤务连的连长指导员还有我所在公务班的班长专门为我们当时三个考上军校的战士送行。让我觉得意外的是,首长也过来了,虽然就坐了一会儿,也是专门来为我和另外两个上学的老兵送行。
首长仍然是往常那样和蔼的样子,举杯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到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深。
他说:“每个人的生存方式各有不同,我认为,我们能成为一个军人,以一个军人一个战士的状态生存,这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男人的荣幸。我希望你们到军校好好学习,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军官,成为对祖国,对人民有用的人才。”
首长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听连长说,连里走过这么多上军校的战士,首长这是第一次到连里来参加欢送宴,这让我觉得挺感动的,也把首长的那句话深深的记进心中。
也许很多没有在部队经历过的人,会觉得首长的那番话说教意味浓,或者觉得空洞,但在当时,我却真的从内心升腾起一种特别振奋与激动的感觉。包括后来从
军校回到部队,再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名普通的百姓了,我仍然觉得首长的话对我来说十分受用。我想,无论我生活在哪儿,无论我的身份有着什么样的变化,但在我
的内心,在我的血液里面始终会流淌著那不短的军旅岁月予我的馈赠,我会一直珍惜曾经作为一个军人在军营所根植于我的一切。
已经记不清从当兵的城市到上学的城市去报到的具体时间了。只记得当时坐的是火车,八月底,火车上的人挺多,大多是返校的学生。
我的上铺是一位男生,对面铺上是一位女生。
车开动后不久,我们就聊起来了。
他们俩是同乡加同学,都在东南大学读书,大二了。
知道我是一名战士去南京读军校,他们和我聊天的兴趣似乎一下子更加浓厚起来。特别是那个男生,从军事热点聊到什么飞机性能到什么风洞洞库设计的,从南
联盟使馆被炸讲到台湾问题,再从流行音乐侃到就要到来的崭新世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包括他讲的军用飞机什么的,也让作为海军而且一直都是干的陆勤的我
插不上一句话,尽管是同龄人,但我却不知道跟他们交流些什么,那个时候我好像从内心感觉到一种窘迫,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战士与一个青年学生在思维方式、
表达方式上的迥异和差距。
还好那个女生比较好应付一点,她关心的都是一些部队生活方面的东西,诸如你们部队有女兵吗,女兵好不好看,男兵们帅么,训练辛不辛苦之类的话。女孩长得有点像韩国人,单眼皮,薄薄的嘴唇,白白净净的样子,高高扎起的乌黑的小马尾随着她讲话一晃一晃,挺可爱的。
火车上的时间过的很快。
在两个同龄人的神侃之下,我几乎没有一个人安静地去看那沿途的风景,去想像那马上就要开始的军校生活,火车便到达到目的地,南京。
下车时,他们给我留了联系方式。那女孩叫王亦周,男孩叫宋浩。
我还没报到,不知道联系方式是什么,就答应了他们,我到校后再联系。〔12〕
王亦周和宋浩说我没到过南京,一直把我找到学校设在火车站的接待点才走。
当时学校的接待点前已经到了很多从各个军区军兵种来的战士了,大家有的着便装,有的就穿着军装,从军装上来看,海、陆、空、武警,好像全都齐了。我看
了一下,和我一样穿便服的只有少数几个。当时我心里还直犯嘀咕,录取通知书上也没说明是穿军装还是着便服啊,怎么穿军装的那么多。
接待我们的是上一级学员队的师兄了。当时,看着他们肩上红牌牌,觉得特别英武,心里想,是不是一进学校,我们也就可以把肩上的小细杠杠换成红牌牌了。
大巴把我们从火车站直接拉到学校,就停在学员队门口。门口的右侧挂著学员队的名字,白底黑字的木板六个楷体字“XX系XX队”,门前两边放著两块小黑板,一块上面写着贴著报到须知,另一块上写着“热烈欢迎新学员”。
我在报到须知的那块黑板上找到了我的名字,我被分在一班,新兵连的时候我在一班,到军里警卫营的勤务连,公务班从编制上讲也是一班,现在学员队又分在一班,就觉得挺巧合的(有的时候我想我确实是与“1”这个数字有缘吧:))。
我们住的是那种老式建筑。后来才知道敢情我们住的就是国民党政府当时在南京的交通部。学校在马路对面还有一院子,是办公区,那楼是国民党的行政院大楼,飞簷半拱的,让人觉得挺庄严的。
学员队教室和宿舍都在楼内。一进门是教室和队部,往右拐是一条深深的走廊,两边就是学员宿舍了。走廊尽头是一扇红色的门,不过被长长的木条给钉死了,那边是另外的学员队了,这样封起来,大概是为了便于不同学员队之间的管理吧。
当时对宿舍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深红的宽木门,和已渐渐褪色的红色的木质地板,走在上面,觉得空空的,有回响,特别不踏实的感觉。我隔着两条木板的缝隙往下看,大概从地面到木板有一米多空间,也不知道国民党那时候是怎么设计的,难道是防潮么我想。
宿舍倒是挺大,四十多平米吧,靠墙放著五张上下铺,每个床铺上都贴好了名字。我们一班,一共九个人,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六个,大家由于都不熟悉,简单
的互相认识后,都在自己的床铺上收拾自己的行李之类的。这可能也是军校尤其是部队生与地方大学生的不同之处,似乎地方大学的大一新生在报到第一天就能自来
熟,特热情和活力的感觉,大概短暂的部队生活可能已经或多或少地让我们都具备了一种说好听点是成熟说不好听是死板的气质。
“请问这是二班吗?”一个声音在门口问。
我回过头看,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陆军夏短袖的战士,一米八几的样子,那一张面孔,让我讶异得差点没从上铺掉下来。〔13〕
我的惊讶倒不是因为他的帅气,而是因为这张面孔竟然与林宇飞如此相似。
这一张面孔似乎与走廊内当时的昏暗形成了一种光线上的对比,这有点像那种大光圈的特写,在他身后的走廊全部背景都模糊成了一种深色的虚无,只有这一张
面孔从虚无中迸射出一种光鲜而有活力的颜色。询问的时候,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出一种至纯而柔和的笑容,挺挺的鼻梁下的嘴唇,泛著健康的光泽。
他的五官、脸型都和林宇飞像极了,包括体型,都是那种修长的样子。不知道他和林宇飞站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子,大概真的像一对同胞的弟兄吧,如果稍有一些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明亮的笑容代替了林宇飞脸上常有的孤傲和冷峻。
多年以后,当我坐在电脑前重新回味在宿舍那红色的木门边看到这一张探进来询问的脸庞时,我仍然觉得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恍惚。我觉得自己基本上算是一个
唯物主义者。不过,如果真有一种造物之神的话,那么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知晓这造物的神灵为什么要在我的人生舞台上,安排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孔依次出现在我不
同的人生场景当中。
当时,我只是看着他,忘了回答。
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正在上铺的我那惊讶迷惑或许还一些呆滞的眼神。
住在我下铺的方建东回答说:“二班往前走一点,就在我们隔壁。”并且他还很热情地走到门口,指了指往右走不到三米的二班宿舍。
陆陆续续的,学员队的学员们基本上都到齐了。
我们学员队一共六个班,一班到五班都是男生,六班是女生,有八位,后来我们男生还常常拿六班的女生开玩笑,说,你们六班干脆排练一“八女投江”得了,要不简直白瞎了你们这八位巾帼女英雄了。
快晚饭的时候,队里集合点名。
从走道往楼外操场走的时候,在过道我遇到了他,他很友好地对我笑了笑,那感觉像是熟识了好久的老友。
点名的时候队长按照班次和身高排好了队伍,我们六个班分两个区队。一二三班一区队,第一个队形,三四五是二区队,第二个队形。
开始点名了。
我从队长念第一个名字开始,就在心里默默注意著那张面孔在答“到”时所叫到的姓名,心想,他不会也叫林宇飞吧。
“许品邑!”
“到!”
他似乎还有些稚气的响亮的答“到”声,让“许品邑”这三个字从此走进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有着特殊意义并且难以抹去的一个符号。〔14〕
许品邑的个子比较高,站在二班第二位。
我站在一班的第三位。
我发现,横队的时候,我在他的右前侧。纵队的时候,他在我的右前侧。
队长点完名后,教导员讲话。
她说,明天学校专门有个开学动员大会(也就是地方大学的开学典礼),今天就不多说了,只简单强调两点,完了之后这个女人讲来讲去无非就是让我们要尽快
完成由一名战士向一个军校学员的转变,要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要摆正位置,正确认识自己之类的话。就这简单强调,一下子就简单了将近半个小时。不知道是不
是因为我们队有一个女学员班,竟然编配了一女教导员,不到四十岁吧,却好像提前到了更年期,更年期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女人,这是在我们后来的三年军校生活中
被验证了的真理,学员队大多数人无论男生女生都被这个提前更年的女人整得苦不堪言。
女更年在队伍前面囉囉嗦嗦,我的脑子几乎一句没听进去。
我一直在想像排在我后面的许品邑的样子。他是不是站在伫列里还是那样的微笑着呢,他是不是和我一样饥肠辘辘,正在忍耐伫列前面女更年的絮叨呢。
晚饭,餐桌上。
我们一班的九名大侠全都到齐了。大家开始互相打招呼,作自我介绍什么的。气氛要比下午在宿舍时,显得亲切随意了许多。毕竟大家要在一起生活三年,谁都不愿意孤立于集体之外。
吃完饭,我和我下铺的方建东准备去学校的服务社买点日用品。
刚出饭堂门口,就听到一个声音叫“方建东!”
回头一看,是二班的许品邑。
知道我们去服务社买东西,他跟他们班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和我们一起走了。
“刚才点名的时候,我还特地注意听你叫什么名字呢。下午谢谢你给我指路啊。”许品邑说。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微微紧了一下。
其实,我知道他说这话是没有什么其他用意的,只是因为方建东下午回答过他的问话,熟悉一些吧。而我呢,我在关注队长嘴里念到的他的名字时,却有着含混的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某种动机。
“靠,指路,这么夸张啊,就隔壁而已,别这么客气。”方建东拍了拍了许品邑的肩,特仗义的感觉。
方是山东人,嗓门比较大,路上几个像是刚刚从水房打开水回来的老学员路过时很蔑视地看了我们几眼。因为我们军衔都还没换成学员牌的原因吧,老学员们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刚刚入学不久的。
“你叫严亮?”许品邑又转过头问我。
“对,严肃的严,明亮的亮。”我回答。
“哦,我叫许品邑,言午许,三口品,邑是大巴的巴字上面多一个口字,我的名字是不是口很多吧,我姥姥说我这名字不愁没吃的,哈哈。”他跟我们像是自来熟,那笑容应该是我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了这是他和林宇飞的最大区别。
“你特别像我新兵连的一个战友,简直就是孪生的。”我看着他的笑容脱口而出。
“拜托,别这么老套行不,马上都跨世纪了咱们,你套近乎也用不着找这么老掉牙的话吧?”一起的方建东用他山东大汉的嗓音,用一种十分鄙视的表情毫不留情的攻击我。
“去你的老方,我说的是真的。”
“我信我信,可能我就是一大众脸谱吧,以前也有好多女生跟我说过,我像她们家的表弟表哥什么的。”许品邑一脸认真地对我说。
“好多女生,而且都说过?,哈哈哈……”方建东把女生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并且看了我一眼,貌似淫荡的大笑起来。
靠,这是我第一次在许品邑心无城府的纯真面前出丑。〔15〕
晚上七点集合,在教室看新闻联播,教室其实离宿舍也就几步路。
坐进五十多号人,教室就显得有些拥挤,所幸的是这种老式建筑的窗户都比较大,如果不愿意去看讲台上的队干或是教员,而看窗外的雪松,雪松以远的风景,那视野还是相当开阔的。
在教室的坐次是按伫列排序倒著来的。队伍行进的时候,个高的走在前面,到教室,个高的就坐到后面。由于六班的女生坐到第一排,这样我和许品邑改变了伫列时形成的错位,坐到了同桌。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坐次让我觉得特别开心。看着许品邑清澈的眼睛,我也能感觉出来,他对于和我同桌也是很开心。
看完新闻联播,队干开始布置明天的全校开学动员,包括下一阶段的计画。
不出我们所料,前一个月什么专业课都没有,包括我们队在内的所有新学员都要到郊区的学校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听说这个封闭式训练要比我们经历的新兵连入伍训练还要夸张,非人程度可见一斑。
队长在讲台上讲,许品邑特端正地坐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个黑色的本子,什么训练什么时间截点的,他不时地往本子上记。
我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他认真的样子。尽管那个时候,我们彼此都还没有什么了解,不知道以后我们会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自觉地也是毫无
原由地把这个纯真的男孩当作自己在学员队最亲近的人了。甚至我在心里想,能坐到同桌,大概是对我们没有分在同一宿舍的弥补吧。
队长讲完了,女更年的囉嗦又开始了。
女更年一走上讲台,我看到大家好像都不自觉地改变了刚才队长说话时保持的坐姿,腰都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许品邑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盯着女更年的脸,仍然板正地坐那儿,一动不动。
我在我的本子上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大家都已放松坐姿啦,小伙子。
看到我写的,他才微微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恍然大悟地吐了一口气,后背与椅子的角度立刻由直角变成锐角了。
布置结束后,各班回宿舍开班务会,按照队长刚才的要求,选出各班的班长、班副,女更年的意思是等封闭训练结束,再选出各班的党小组长。
一个班才九个人,这三分之一都成领导了,昏。
我们班都推荐方建东当班长,可能因为我俩上下铺吧,大家顺手就推荐我当班副了。说实话,我是不喜欢当什么骨干之类的,比别人受的约束更多一些。但大家
一致同意,我要扭扭捏捏的倒显得我矫情,显得我在乎这个职务什么的,就没再拒绝了。班长、班副选完后,队长、女更年又召集我们十二个人到队部开了个短会,
无非是说你们都是大家选出的班干部,要尽好作为一名骨干的职责之类的。
我留意了一下,二班班长是一个子矮矮的,看起来挺敦实的一武警,叫陈昕。
快十点的时候,大家开始洗漱。
在洗漱间,遇到了许品邑。
他裸著上身的,肤色介于黑色与麦色之间,很健康的感觉,黄军裤松松地挂在腰间,腰带上面是隐隐约约的腹肌块,一道浓黑的体毛从脐下至腰带截然而止。裤腿挽至膝盖,腿毛不是很重,浅浅的样子。
“严亮,我刚才看到你到队部开会了,你也当骨干啦啊?”他端著脸盆走到我身边,问完我,也不等我回答,他就开始刷牙了。
“靠,我这班副是方建东的副产品,大家为了省事随便那么一选的。”我尽量地表现出我刚才并不是在看他,而是看其他的什么。
“你合格的,要是我,我也选你当。”他看着我,含糊不清地说。
这家伙,嘴里还含着牙刷呢,喷出的牙膏泡泡在洗漱间的灯光下旋转飞舞,五颜六色。
那天晚上一熄灯,我就开始回忆刚刚在洗漱间许品邑的样子。我们宿舍的夜间光线很是通透,加上是夏天,连个被子的遮挡都没有,那种只能YY而不能SY的感觉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过,到了半夜,还是特别清醒地做了一个梦,让我意外的是梦里面帮我SY的竟然是林宇飞,而不是睡之前一直想着的许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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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新学员入学动员大会是在学校正门内左侧广场上进行的。
领导发言仍然是那些固定的顺序。
副院长主持,院长讲话,政委讲话。
其实很多话在不同的场合讲的意义和效用都是不一样的。很多大道理,放在这个场合对着话筒来说,可能根本就听不进去,而能够像我们军的首长那样在其他的合适时机将大道理讲到对方心里去,那种教化的作用就强多了。
现在他们说的什么我大多忘了,我就记住政委说的一句话,再过三个月,迎接我们的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纪。
当时,整天跨世纪跨世纪的什么词语几乎都泛滥了,只在那个庄严的集会场合,我才真切感觉新的千年就要来了,能够在世纪之交进入我的军校生活确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乃至到现在,觉得在那样的世纪之交我能拥有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这确实也是值得我记取并记录的。
动员大会结束后,队里又是一层动员。
队长明确了明天车辆、分车、乘车时间等等事宜,当然之后又是女更年的一阵狂囉嗦,可惜我们不是悟空,要不早拿棒子敲晕她了。
下午,队干们终于慈悲为怀,放我们一下午的假,说明天就要去郊区的训练基地,一个月之内出不来,大家用下午的时间处理一些私事,做一些准备。这个放假是指不出校门的放假,并要求大家注意请销假,让我们这些各班的骨干们随时掌握本班人员去向。
我等班里的各位差不多都出去回来了,才跟方建东说了声,我去服务社打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家里。老爸在电话里很高兴。跟我说好好学习,多学一点东西没有坏处,以后都会有用的。我也让他少喝酒,注意身体。
第二个电话打到部队,接到了首长办公室。从电话的声音里都能想像出首长和蔼的样子来。首长竟然跟我讲起一些生活中的小事,说警勤连给他派了一个新的公
务员,说他有一天早看见小战士打开水,两只手分别拎了五个暖瓶,批评了小战士。让我要记住多和我后妈写信联系,后妈不容易当的。现在想想,首长真的像一位
普通的老爷爷,他那种对战士的爱,对属下的关心已经自自然然的成为一种习惯了。
第三个电话打给报到那天在火车上遇到的王亦周和宋浩,觉得答应人家留联系方式的,不能食言。王亦周接到电话很开心,说,还以为兵弟弟就此失去音信了
呢。我说我们马上就要入学军训,可能一个月内打不了电话,告诉你的这个电话和联系方式一个月之后才有效。完了让她把我的联系方式转告宋浩。王亦周说,一定
一定,等你军训回来,我们领你在南京转转,一起吃饭。
最后想给林宇飞打个电话,拨了区号后,还是放下了。〔17〕
去训练基地人太多,学校条件又有限,只分给我们队一辆大巴,另外两辆是那种带帆布棚的军绿解放车。
因为二区队有一女生班,所以二区队和队领导坐大巴。剩下一区队的三个班分别乘坐这两辆大解放。
九月初,算是夏天最后时刻的疯狂了。
那天下午,往训练基地进发的时候,我们乘坐的解放军在太阳哥哥的关照下,热情的像一个军绿色的大蒸笼。
更为恐怖的是上车时,我们每个人都还打着被包,那军被全都被我们的汗给浸湿了一层。因为入学训练结束还有拉练,必须得有被包背着。
二班班长陈昕一上车,就把被子扔车上,坐下来后用他那东北口音说了一句话,几乎把我们全车人都逗乐了:
“他大爷的,这哪叫被子啊,这就是个大卫生巾,功能就是吸汗。军被牌卫生巾,更湿,更热,更闹心。”
车子离开校园,往郊区的训练基地进发。
要说通风性能,我们乘坐的解放大棚车可能是没的说了。不过那柏油路面的泛起热浪夹杂着扬起的尘土,让我们觉得这还不如不通风了。
一班和二班的几个人分别坐在大棚车的两边,许品邑坐在陈昕边上,在我的对面。
“真他娘的热出人命了,大家都把上衣脱了吧。”在二班长陈昕的建议下,大家都把上身估计已经能拧出水来的军装脱下来放在军被上。
“靠,老方,腹肌练的不错啊你。”陈昕夸张的起身要摸方建东的腹肌,车子一颠,他又笑着坐下了。
“那是,我们济南军区的体能训练那可不是吃素的。我们每周两次五公里越野,小意思。”方建东是属于那种什么都要比较别人强的那种,一班选他当班长算是选对了,不过也因为他的这种争强好胜的性格让我们其他八名英雄深受其害。
一群光着上身的年轻学员就这样在车里说着他们入学前的种种历练。
我从一上车,心思就在许品邑那儿。
因为担心就坐在许品邑边上的陈昕发现我的目光,我总是装作不经意地看。
可能是因为都经过新兵训练的原故吧,大家的体形没有一个那种臃肿的。可能就我和中间的两三位稍微瘦一些,因为新兵训练一结束我就到了军里,什么训练基
本上都没了。其他的都像方建东一样,个个都跟小牛犊子似的,尤其是陈昕,估计武警的训练量更大,他身上的肌肉块特不协调,加上个子又矮,感觉就是一膨胀得
不好的短面包。
许品邑的体形特别匀称。
和昨晚在洗漱间看到的他的身体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有汗的原故吧,他的皮肤像是抹了一层橄榄油,愈显得青春勃发。他的胸肌不像陈昕他们那么夸张,而
是刚刚能感觉得出来,宽宽的肩膀与胸肌形成一个倒著的小梯形。再往下,就是昨晚我已经偷偷看过了的隐隐约约的腹肌,尽管是坐着,小腹仍然没有一点点赘肉。
汗水打湿了他脐下的体毛,贴在小腹上。
我用余光看到他已经汗湿了的腰间的军裤,我开始兴奋起来,感觉下体渐渐变得坚硬。幸亏是坐着,要不然军裤得搭一帐蓬了。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大家也都没什么话说了,打起盹来。
我看许品邑和他周围的同学都闭上眼睛睡着的样子,我的目光才开始放肆地在他的身上游走。
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真的,直到那个时候,我对许品邑的感觉仍然是揉合了太多的林宇飞,这张脸总让我把他们两人进行叠加。直到那个时候,尽管我仍然没有过一次同性间的性接触,但所有激动与幻想都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就在盯着许品邑的脸发呆时,他突然睁开眼,发现了对面的我的目光。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一直在看他似的,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地看着我。〔18〕
我们的目光交汇了大约两三秒吧,很快就被他眼神中的那种单纯所击退。
他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样子似乎在问我:瞪这么大眼睛盯我干嘛?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我的脑子高速运转,非常机敏地收藏起自己目光中的灼热可能还有一些些的饥渴吧,顺水推舟地随着这单纯的家伙眼神中的询问,朝着他身边撇了撇嘴。
坐在他边上的陈昕半靠在哪儿,睡着了好像,嘴巴微张著,眉头微锁,一只手放在光着的腹部,而另一只手放在裆部,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少年肌肉版吴孟达在梦中SY似的,睡态十分搞笑。
许品邑显然也被陈昕的睡态逗乐了。
他先用眼光示意我,那意思是让我注意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竟然学着陈昕的睡姿。左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右手放在裆部做出一个打飞机的样子,并且故意迷离着他清澈的眼神,作淫人状对我微笑。
昏,让我喷血。
几近傍晚的时候,我们的车队到达了训练基地。
基地依山而建,感觉像是占去了半面山似的。葱葱郁郁的绿色中间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红砖青瓦,在满山绿色的掩映中甚为显眼。
宿舍的后面是两块在半山腰的操场。一块有足球场那么大,而另一块稍微小一些,水泥地面,大概是伫列训练用的吧。从两块操场再往山上走,是一个射击靶场。
进了宿舍,觉得跟校本部比差远了。远远没有学校的那么宽敞,每间宿舍五张上下铺,床与床相对的距离估计也就一米多一点。
许品邑他们二班宿舍仍然在我们一班隔壁。
晚上是入学后的第一次会餐。
训练基地的大队长给我们新学员致祝酒辞。大致的意思就是欢迎新学员到基地来进行训练,希望大家发扬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精神把一个月的封闭训练完成好,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名合格的军校学员,一名合格的解放军官。
方建东从饭桌边侧过身去,用他朝圣般的目光盯着正在讲话的大队长。
我的目光则是散放在桌子中间已经摆好的各式凉菜热菜上。心想,吃饭的时候嚷嚷什么掉皮掉肉,流血流汗的,是不是有点倒胃口啊。
不过还好,大家的胃口毕竟是经过这么两年人民军队的锻造,似乎谁也没有受到大队长的影响。大队长的“干杯”声一落,我们的筷子就已经在各自的目标菜肴和嘴巴之间精确起降了。
等到大队长、政委及队干到桌上敬酒的时候,我们班顺便我也观察了一下其他班,差不多都已经进行到打扫桌面战场阶段。
领导们到了我们桌,我看到大队长政委似乎觉得有点尴尬,政委说:还是年轻好啊,能吃则能战,大家不够的话跟伙房讲啊,让他们加。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政工领导们的一句客套话。连会餐都没吃爽,估计这也是后来每晚晚自习后,间间宿舍方便面飘香的原因所在了。〔19〕
尽管到基地的第一个早晨,是在一阵急促而尖利的哨声中被无情地惊醒,而当我们慌慌张张提着裤子跑出宿舍,在屋前集合的时候,每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这郊区山间的新鲜空气,惺松的睡眼和刚才有些不满的心情立刻被眼前这祖国大好河山的秀丽清晨所吸引。
早操六点十分。
晨晖微露,天开始的时候是白濛濛的,宿舍屋后的山像一个巨人一样站在黎明之中。当我们喊著一二三四往操场走的时候,东方渐渐开始泛红了,天空在朝霞的
蔚集之下,慢慢得变得瑰丽之极,像一个画板,一个彩页。等我们在操场上开始走伫列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的边上探出来了。早晨的阳光似乎都带着晨露似的,不
像白天那般狂热。金色的晨光笼罩着操场上的我们,那感觉似乎是有隐身的摄影者用灯给我们每个人都精心地打上了一层轮廓光,这一群刚刚走进军校的年轻学员们
在清晨山间晨晖中,正步,齐步,跑步走着,以他们最为规范、最为青春的形式演进著已经开始的军校光阴。
军训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一起军训的还有其它系的地方生。这些刚刚从高中走进军校的男孩们显然不比我们这些已经在军营走过两年的战士们“抗造”。
下午烈日中的半小时军姿,我发现操场那头的好几个男生女生直接晕倒了。看着校医在场面给他们进行紧急处理,觉得挺悲壮的。大概是这些刚刚经历完黑色七月的男孩女孩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如此大强度的体能考验了。
对于军人基本姿势,基本步伐,伫列行进,包括军体拳什么的这些训练课目,我们其实都已经烂熟于心了,按理说,我们这些部队生应该免了这些训练才是。但学校并不这样认为,他们的理由是,伫列训练的目前是培养一种作风,而不是一个会和不会的问题。
我们队队长的理由貌似更有理:“你们都是各大军区考进我们学校的,各大军区的训练都有自己的特色,因此,你们的基本动作都是各有千秋,不是很统一,有
再训练再统一的必要。”他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仔细一推敲就站不住了,各大军区训练各有特色,但谁还不都是按照总参的统一要求,按照全军的三大条令进行的
呢。
不过方建东他们仍然训练的津津有味,走的虎虎生风的。
我发现,从陆军的各大军区包括武警过来的要比我们这些从空、海、二炮各兵种过来的学员,在训练积极性上显然要高出一大截。那时候对军事理论还不是很了
解的我就朦胧地觉得,我们国家的大陆军时代应该翻过去了,代之而来的应该是以诸兵种合成的立体化战争。其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军的科技练兵包括后来的信
息化正是我们进入军校的那一年正式拉开帷幕。后来,我还暗暗得意,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军事战略思维的?。
对于学校的课目设置当时我们部队生普遍还有一个不平之处。
同我们一个系的其他学员队的地方生,无论是在训练课目,还是后来的专业课,包括我们的任课教员也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他们就多了一个英语四级。其实三年
的时间让我们过个四级也是应该易举的事。地方生就是本科设置,我们却为大专。这个不平等让我们在入校之初便觉得低人一等,越发地懊恼当初高考时的失利了。
不过,稍觉安慰的是,地方生和我们部队生的不平等在毕业分配到部队后,又倒置过来了,部队生入学前对部队就已经有个熟悉的过程,一毕业能立刻进入状态,容
易出成绩。而地方生大多数因为水土不服,迟迟进入不了角色而纷纷转行。这也是学校后来一直想纠正而收效甚微的一种无耐现象。
当然,这些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觉得有一些不平而已。而在当时,好象并不是特别在意,那时候对于能够上学成为军官已经很开心了,尤其因为许品邑的存在,无论训练、学习,我好像都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和动力。〔19〕
尽管到基地的第一个早晨,是在一阵急促而尖利的哨声中被无情地惊醒,而当我们慌慌张张提着裤子跑出宿舍,在屋前集合的时候,每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这郊区山间的新鲜空气,惺松的睡眼和刚才有些不满的心情立刻被眼前这祖国大好河山的秀丽清晨所吸引。
早操六点十分。
晨晖微露,天开始的时候是白濛濛的,宿舍屋后的山像一个巨人一样站在黎明之中。当我们喊著一二三四往操场走的时候,东方渐渐开始泛红了,天空在朝霞的
蔚集之下,慢慢得变得瑰丽之极,像一个画板,一个彩页。等我们在操场上开始走伫列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的边上探出来了。早晨的阳光似乎都带着晨露似的,不
像白天那般狂热。金色的晨光笼罩着操场上的我们,那感觉似乎是有隐身的摄影者用灯给我们每个人都精心地打上了一层轮廓光,这一群刚刚走进军校的年轻学员们
在清晨山间晨晖中,正步,齐步,跑步走着,以他们最为规范、最为青春的形式演进著已经开始的军校光阴。
军训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一起军训的还有其它系的地方生。这些刚刚从高中走进军校的男孩们显然不比我们这些已经在军营走过两年的战士们“抗造”。
下午烈日中的半小时军姿,我发现操场那头的好几个男生女生直接晕倒了。看着校医在场面给他们进行紧急处理,觉得挺悲壮的。大概是这些刚刚经历完黑色七月的男孩女孩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如此大强度的体能考验了。
对于军人基本姿势,基本步伐,伫列行进,包括军体拳什么的这些训练课目,我们其实都已经烂熟于心了,按理说,我们这些部队生应该免了这些训练才是。但学校并不这样认为,他们的理由是,伫列训练的目前是培养一种作风,而不是一个会和不会的问题。
我们队队长的理由貌似更有理:“你们都是各大军区考进我们学校的,各大军区的训练都有自己的特色,因此,你们的基本动作都是各有千秋,不是很统一,有
再训练再统一的必要。”他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仔细一推敲就站不住了,各大军区训练各有特色,但谁还不都是按照总参的统一要求,按照全军的三大条令进行的
呢。
不过方建东他们仍然训练的津津有味,走的虎虎生风的。
我发现,从陆军的各大军区包括武警过来的要比我们这些从空、海、二炮各兵种过来的学员,在训练积极性上显然要高出一大截。那时候对军事理论还不是很了
解的我就朦胧地觉得,我们国家的大陆军时代应该翻过去了,代之而来的应该是以诸兵种合成的立体化战争。其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军的科技练兵包括后来的信
息化正是我们进入军校的那一年正式拉开帷幕。后来,我还暗暗得意,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军事战略思维的?。
对于学校的课目设置当时我们部队生普遍还有一个不平之处。
同我们一个系的其他学员队的地方生,无论是在训练课目,还是后来的专业课,包括我们的任课教员也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他们就多了一个英语四级。其实三年
的时间让我们过个四级也是应该易举的事。地方生就是本科设置,我们却为大专。这个不平等让我们在入校之初便觉得低人一等,越发地懊恼当初高考时的失利了。
不过,稍觉安慰的是,地方生和我们部队生的不平等在毕业分配到部队后,又倒置过来了,部队生入学前对部队就已经有个熟悉的过程,一毕业能立刻进入状态,容
易出成绩。而地方生大多数因为水土不服,迟迟进入不了角色而纷纷转行。这也是学校后来一直想纠正而收效甚微的一种无耐现象。
当然,这些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觉得有一些不平而已。而在当时,好象并不是特别在意,那时候对于能够上学成为军官已经很开心了,尤其因为许品邑的存在,无论训练、学习,我好像都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和动力。〔20〕
军事地形学应该是军训过程中我们最感兴趣的科目了。
因为女更年反复跟我们说过,军事地形学你们可要专心听啊,到时候考试有实地演练的,我们队分组和别的组按照座标方位寻找一个写有内容的纸条,看哪个组
最短时间内完成。还说这些纸条一般都是放在什么坟岗乱石当中,并且都是在夜间进行考核,这让我们觉得挺刺激的,有点像侦察兵踩点的意思。甚至我还很不严肃
的把这一科目想像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挖地雷的游戏。
当时是白天户外训练,晚饭后两小时是一些军事基本常识的教学。比如什么作战文书拟定、军事地形、陆军步兵基本战术什么的,目的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些军事基础知识。
在教室,坐我边上的许品邑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只要教员在讲台上站着,他的视线永远都在讲台范围以内,永远都是那样笔直的坐姿,板板正正的。这和我这
个机关兵不一样,在不要求坐姿的时候我的第一选择总是怎么舒服怎么坐,在教员讲的不是很精彩的时候,我的眼神总是像猎人一样,准确地寻找我所关心的目标
物。
从侧面看许品邑,最有特点的是鼻子。他的鼻子像武侠小说里常常形容年青剑客的面貌时常用到的一个词,就是鼻如悬胆,不一样的是他高高的鼻梁如悬胆般弧度到鼻尖处,鼻尖微微上翘。这种英气中不乏调皮的意味,总让我在听讲中走神。
教员有什么题目需要课堂分组演算或者讨论的时候,许品邑总是很快从他的坐姿中调整过来,有点像个孩子似地对我说,快快快,咱们肯定是做的最快的。
等教员点到我们发言的时候,他却是不会站起来的说话,一般情况下,都是怂恿我起立公布我们俩推算的答案或者讨论的结果,有的时候见我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就干脆提着我的腰带往上拎,强行让我从座上站起来。
有一次我被强行提起来答完问题后,我在我的本子后面写了一句话:小许不许再提我!
他看了一眼,歪著嘴笑了笑,拿起笔,在我的本子在后面接了一句:老严得严格要求!
这种同桌的机会让我和许品邑之间渐渐变得更加接近起来。
如果说,最初只是我毫无原由将他当自己亲近的人,慢慢的,我从他的眼神当中,也能感觉得出他对我不同于其他同学的好感了。
我和他的关系更亲近一步是在军校的第一个中秋节晚上。
21-22
〔21〕
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个中秋节。
那是入学封闭训练大概过去二十多天了,国庆日前一个周五的晚上。
尽管是到校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学校除了那丝毫不能促进我们的食欲和兴趣的会餐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统一安排,要求各队会餐后自行组织活动。我们队长
的安排是,各班自己在宿舍内可以打扑克下棋,九点半晚点名之前可以自由活动,活动范围,大院内。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从开学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能够有两三
个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
方建东招呼班里其他几个人在宿舍里面打起扑克,我不怎么会玩,就坐在他们边上无聊地看着。正想着要干点什么呢,听到门外有人叫我。
“严班副,出来一下。”正是许品邑这家伙。
“干嘛呢,小许同学?”对他叫我班副,觉得有点怪怪的。
“哈哈,看你坐那儿也怪无聊的,咱们去操场遛达遛达吧?”
心里觉得这个提议太好了简直,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好吧,你等我会儿。”
我回宿舍跟方建东请了个假说去操场上转转,就跑出来了。
中秋的月光确实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美,高高地悬于天幕的月轮,似乎由著千年以来中华民族这一夜团圆望月的传统而变得亲情十足。如水的月色,似乎能让人品尝出某种淡淡的味道,似家乡的桂花清香,如母亲的手?汤面。
操场上的人还挺多的,三三两两地沿跑道走,也有的就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大概也是对着月亮聊著山南海北吧。
我和许品邑没再去操场,而是到另一块水泥场地边,那儿有一些体育器械。
一到场地,许品邑就跃上双杠,很是熟练地做了几个练习动作。
月光下,动作显得尤其的空灵和飘逸。
完了他坐在双杠的其中一杠上,脚踏着另一杠,看着我说,那语气好像对着他熟识已久了家人一样。
“今天晚上估计是我长这么大,中秋节吃的最差的一次了。”
“哦?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整天惊记着吃??”看着他抱怨的样子,觉得挺可爱。
“我21,你呢?”他没注意到我调侃的语气,很认真地看着在杠下的我,问。
昏,万万没想到,这个幼稚的家伙竟然比我还大一岁,好像从哪儿也看不出来他比我大,喊口令的稚气未脱,上课答题时的孩童好胜,觉得他应该比我小个三四岁才对。
“靠,长得跟大个儿初中生似的,有21才怪。”我很是怀疑地问。
得知我比他还小一岁的时候,他也作痛惜状,说:“完了,完了,看来我又得当一次别人的老大了。”
“歇了吧你,就你那发育不良的小样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叫我大哥吧。”
我从双杠的中间撑上杠,对着他坐下来。
“你怎么不跟你班人一起打牌呢?”我问。
“没什么意思。不爱玩。”他说。
“那你都爱玩什么啊平时?”我问。
“没什么爱玩的,看看书,打篮球什么的吧。”他说。
“嗯,看得出来,是个好孩子。”我说。
短暂的沉默。
月色笼罩着不远处山上的树林,影影绰绰的。
圆月在蓝色的天幕上,愈发清幽。
“想家了吧?”我不喜欢沉默。
“呵呵,还好吧,两年兵,有点习惯了。”他说。
“只是不知道我妈一个人在家做什么,我爸是过完年去世的。”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说。
看着整天坐在我身边微笑男孩脸上突然浮起的忧伤,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下意识的轻拍着他蹬在杠上的腿。
我也想起了我的爸爸和后妈,此刻他们是不是也在牵挂着我呢。
月光深情地抚摸著坐在双杠上的我们,我们仰头望着天空的月亮。
谁也没有再说话了,我似乎听到秋风轻柔地从我们之间拂过的声音,似乎听见秋虫在不远处山边的树丛中轻轻歌唱。〔22〕
中秋节过后没几天,国庆日就到了。
那年建国50周年,天安门有国庆大阅兵。
当时,我们的入学军训也接近尾声,最后的拉练科目叫摩托化行军及步兵拉练什么的吧,我也记不清了。拉练之前,十月一号这天,全体学员集中收看中央电视台直播的国庆阅兵。
女更年说,这既是难得的爱国爱军教育,也是我们军训拉练的动员。
我一直觉得这种大阅兵也许是每一个军人或是曾经穿过军装的人最为振奋与激动的时刻。
上午10点多,气势磅?的阅兵在部队叫分列式,正式开始。
我印象最深也是最让我激动的有两个阅兵方队。
一个是女军医方队吧,领队是一对女双胞胎军官。叫什么名字现在也忘了,如果说异性能吸引我的目光,那女军人应该是不多的一种了。当时,看着这一对双胞
胎带领着整齐如一的方队从天安门广场走过的时候,我从内心为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叫好。后来那一年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还专门邀请这对双胞胎演唱了一首歌,
叫军中姐妹吧好像。
另一个让我兴奋不已的就是海军方队了。
我记得当时的解说员介绍说水兵方队这一群年轻的战士平均年龄18岁。他们穿着水兵服,仿佛让我感受到了蓝色的海洋和洁白的波浪,那种黑飘带,蓝披肩,
青春面孔勾勒的画面随着他的步伐一次次涌动,他们刚毅的面庞上有年轻的活力,也有用青春所诠释的威严。两年前我与他们一样穿着这样的水兵服,现在仍然也是
他们中的一员。那一刻,在同学们看着电视情不自禁的鼓掌声中,从来不喜欢在人前流泪的我竟然热泪盈眶,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自
豪,也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短暂的军旅生活已经在我的灵魂里慢慢驻入一种与英雄与这个军队和国家共振的部分了吧。
11点多,我们看完国庆阅兵的分列式结束,就直接在教室外等著排队去饭堂吃饭。
许品邑从教室出来,拍拍我的肩说:“看不出来啊,老严,情感世界很丰富啊,哈哈。”
“去去去,离我远点儿你!”我好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一把推开他。
“咱们地形学是不是马上要考核啦?”小许站到他们班的伫列里,站在我后面,我感觉他是在问我。
“我哪儿知道啊。”我回过头对他说。
“嗯?老严,没问你呢,跟我们班长说话呢!”伫列里小许故意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陈昕没回答,也没看我们。压低声音说:“已经集合了,别说话啦!”
“向右转,齐步走!”
伫列在值班员的口令下,变成纵队,往饭堂走。
我在小许的左后侧看着他的后脑勺,心想,“刚才明明是跟我说话的,存心捉弄我,找我开心。”
这家伙,我得收拾收拾他。
看着伫列中他一本正经认真地走着,顿时心生一计。
我故意在右手上使足劲,在左臂向后摆的时候,我在大家几乎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偷铆足劲往他的左手上撞了一下。
他的后背微微一颤,应该有点疼,因为在伫列里面,他也没敢回头看我。
我连续撞他三下,第四下的时候,我看到他左臂后摆的幅度和力度明显加大了一些,我的右手非常敏捷地往后一缩。
这个笨家伙扑了个空。
饭堂门口了,老规矩,饭前一支歌。
我似乎能想像得到小许想还击我却又不能得手的可爱表情,看着他仿佛委屈的后脑勺,我内心无比得意地随着大家一起放声高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子弟……”
23-25
〔23〕
军事地形学考试就在国庆日第二天的晚上。
果然像女更年说的那样,考核安排在晚饭后。考核内容就是给每个小组按照地形图寻找目的地位置,俗称“摸点”。
我们班九个人,四人为一小组,编为两组,多出一个人,编到二班。
大家都不愿意去别的班,怕人不熟悉,配合不出好成绩,可对于我来说,这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的事情。
“班骨干带头吧,老方编到别的班不合适,那就我好了。”现在想想我这个班副是不是有点阴险哈,表达得好听点儿,应该是初恋时的春心使然。
“行,那就这样吧。”老方似乎感激并且赞赏地看了一眼。
我和许品邑,陈昕还有他们班另外一个人在一组。
许品邑保持着他作为一个好学生一贯来的积极,加上这种考核内容的刺激性,他几乎是从走出训练基地大门嘴就一直说个没听,确实有点像个硕大的蚊子,哼哼的中心内容无非是我们小组肯定最先找到,成绩一定最靠前之类的。
陈昕像个班干部的样子,有点临危不乱的意思。他保管着我们这个小组的地形图和工具,一个指北针和一只手电筒。手电筒只能在找到目的地位置后寻物使用,小组行进间不得使用。
到了野外,陈昕按事先要求,招呼我们挡住手电筒光,开始按照地形图和所给座标,确定站立点位置和目的地位置,测算后我们就出发了。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还好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目的地位置明确后,我们的压力就不是很大了,四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唉,你说咱们 ‘摸点’要是真在战场上那有多刺激啊!”陈昕说。
“就是就是,一想到老美炸咱们大使馆我就上火!咱们干脆直接扔一核弹到华盛顿得了。”小许义愤填膺地说。
那年6月份,美国声称误炸我驻南联盟大使馆,引起了全国的高度关注。当时,好像媒体针对此事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把悲痛化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动力”。对部队,对国人,确实也有一种无形的教育,那就是先把经济搞上去,军力国力强大了比什么都重要。
“咱装备不如人家,只能先忍!”同组二班另一个弟兄感叹的说。
“那也不一定,当年小米加步枪不一样赢了赶走了飞机大炮吗。”小许反驳道。
“得,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现在不是那个年代了,是科技时代,资讯时代。”那哥们接着说。
“资讯时代怎么了,资讯时代也是由人脑来主控的。”小许和那哥们的辩论内容在后来我的部队生活中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观点大同小异,辩者不同而已。
从地形和时间上我判断我们的目的地位置应该快到了。
我记得当时进入的那个高地上确实有一块坟场。夜色中,墓碑泛出的青色,风钻过树木的声响,让人觉得这儿好像就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临界点。
我不记得是小许握住了我的手,还是我先握住了他的。只知道在我们四个人走近这块坟地,大家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和许品邑的手就已经紧紧握在一起了。这
家伙,手上好像都已经渗出汗来了,湿湿的。他的身体也紧紧地贴着我,我好象还能感觉到他在我耳边的鼻息,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军装刚刚洗过的味道。
陈昕和另一个哥们在我的左边,他们走的也比刚才近了很多。
“班长,你看那块石头是不是有人动过?”小许的手有些发颤,声音却很平稳。
“对,我也看到了,那个墓碑边上。”我说。
我们四个人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石头边,打开手电筒,围住光亮,搬开石头,果然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03小组目标物。”
“找到了!找到了!”
我们好像忘了身处坟场当中,兴奋地拥抱在一起。〔24〕
我们的“摸点”考核并不是学员队最快的,第四名吧好像。
记得许品邑知道考核结果的时候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把没有取得最好的名次的原因归结在我们量算好目的地位置后,不该在路上胡侃神聊,而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跑步前进。
我晕,那黑灯瞎火荒天野地的,跑步前进,亏他能想得出来。
那晚“摸点”回来,大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卧谈的时候,我听方建东说,我们这一届各个系的新学员这个学期都不能回院本部了,好像那边饭堂宿舍什么的要装修。我们都得等放完寒假之后,开学直接回院本部那边。
原本说就在训练基地这边的院子呆一个多月的,这下得整整一个学期。
躺在床上的各位英雄忿忿然。有的说,学校怎么暑假的时候不装修,搁这个时候装,靠,一帮弱智。有的说,这下完喽,我们得安心在这广阔的郊区大地上生根发芽了。还有的说,这是本座入学以来听到的最坏的消息了。
说实话,我倒觉得无所谓,躺上上铺暗自窃喜。我喜欢这边的环境,山林间的幽静,山顶的风景,都在吸引着我,如果能有时间和许品邑一起到山上看书看风景,应该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吧。可是来了这么久,还一直都没时间上山去看看呢。
另一种感觉就是觉得有小许这个整天乐呵呵的一张青春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基地这边儿的院子,院本部什么的都无所谓了,我们能够一起就行。
军训拉练是在地形学考完之后第二天。
好像仍然是国庆长假当中,那一年国庆日应该是我印象中有长假以来最为辛苦的一个长假了,不仅一天假没放,而且都是一些有相当强度的体能项目,不过现在
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跟徒步似的,不过人多一些而已。对于拉练,我们这些部队生已经全然没有了新兵连时第一次参加的那种兴奋与不安,特别是从陆军一些基
层部队过来的,学校这种应景似的拉练安排更是小菜一碟,好像成为他们各自炫技的绝佳机会了。我们学员队的女生也比地方生强出一大截,从头至尾,没有一个进
拉练医务收容车。六班有个叫江岚的女生,那体力跟劲头,跟我们自己队的男生比也毫不逊色。
拉练的过程与新兵连差不多,无非还是那些内容,这儿就不重复记述了。
对了,拉练那晚的露营又让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新兵连,想到了林宇飞,我和他在新兵连的每一个情景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一夜我和他同睡一个被窝的情
景,我的那种朦胧的感受,我的那种对自己取向的清晰与认定,尽管我和林宇飞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却觉得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对而言难以忘却的朋友。彼时彼刻,我
在记挂起林宇飞,我不知别后他的境况如何。
小许他们班露营的空地和我们班有一段距离,只能远远听到他们那边说话的声音。我躺在被窝里,看着头顶的星空,也想起了我和小许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小
许心里是不是如我一样,对他越来越有一种依恋感呢,或者说小许他根本就是一个单纯的男孩,他会有自己的女朋友,不会如我这般误入歧途越陷越深呢。(那个时
候接触的资讯少,对自己的取向一直有一种负罪感。当然,现在除了仍有一些社会压力之外,这种罪恶感已经不存在了。)
那种想拥有又不知能否拥有,患得又患失的心态让自己那个露营的夜晚久久才睡去。
这样的惘然一直到我和小许共同拥有的第一次夜哨。
前边有个涯友回贴问到过我是不是对那个中秋之夜难以忘却,我想真正难以忘却的应该是那一次夜哨经历,那一座军绿岗亭吧。〔25〕
在训练基地由于没有专门的警卫连,到晚上,院子的门岗都由学员轮流担任。
那天晚上我是十一到一点的哨。
大概不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看到从宿舍那边有一个人向岗亭这边过来,心想,不会是我表的时间错了吧,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换岗呢。
近了一看,许品邑!他故意歪著头微笑地看着我。
“陈昕是一点到三点的岗,他说他头有点发晕,不太舒服,我跟他换岗了。睡不着,就提前过来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小许故意换的,还是本来的一种机缘。
“坐岗亭里吧!”我说。
中秋节过了有一个多月,深夜已经挺冷了。
坐下来后,狭小的岗亭空间中气氛有些异样。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随着带着一个收音机。
那个时候南京的午夜情感类的节目特别火,打电话进去和主持人倾诉的人特别多,而听这些节目也都是些年轻学生,每晚都听,欲罢不能。
大家或许不会相信能有这样的巧合,当时小许一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是南京一个什么大学正读大二的男生,在跟主持人说他自己喜欢上学生会的一个男生,如
何如何苦恼之类的。主持人耐心地跟那个打进电话的男生说,同性恋并不是病态,而是一种正常的心理,让他不要紧张,正确对待,不要因此耽误学习之类的话。
主持人低沉的嗓音在岗亭里飘着,那是我和小许第一次听到同性恋这样的词语,我们似乎有些尴尬,但我们没有关掉收音机,而是那样静静地听着,一直到节目结束。
小许把收音机放进衣服里的时候,因为岗亭的空间小,他的胳膊肘碰到了我。
我微微向里侧了侧身,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抱住了我的后背。
我们不知道要做什么,那样拥抱了好久。
我想起了他平时经常让我走神的面孔,就转过身来看他的脸。那样的夜色中,他的英气的面孔似乎有一种魔力,在放射,也是在吸引。我的嘴唇没有理由地吻住了他的唇。那种感觉,凉凉的,特别饱满的,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
很久之后,我们都将手放到各自的军裤上,裤子那儿,我们都已经是顶得高高的小帐蓬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第一次我们好像谁都不好意思去看彼此的身体,只是那样的一边疯狂地接吻,一边吃力地摸索著拉开各自军裤的拉链,把手伸进内裤,紧紧地握住了彼此的下体,不停地套弄著。
渐渐地,我们都好像都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双唇紧紧压在一起,各自的胳膊紧紧圈著对方的后背,在坚硬的出口,我们手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同时射在了内裤里面。
26-28
〔26〕
第二天出早操的时候,小许没起床。
看着跑在我边上没有小许的二班,心里开始瞎猜起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他是因为担心彼此尴尬,才没有起床出操吗?其实我知道,站下半夜的岗,早上是可以不用出操的。
跟着大家跑在伫列里面,但我的眼前似乎仍然是昨夜的那个岗亭,耳边好像还是午夜电台那个主持人低沉的嗓音。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
觉,觉的自己与小许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地走近了,和别的同学的关系完全不一样了,但又隐隐约约的有一种罪恶感,不知道小许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我们这样
会不会被什么人发现呢?军队、军校的环境从一开始就给了我们一种不同于地方大学生的心态,似乎在拥有了幸福的同时,也背负了一种与青春与年轻不相称的多虑
与谨慎。
一直到早上的第一节课的时候,小许才出现在教室里。
他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往常一样特别专心地看着讲台上的教员,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教员讲的重点。
因为不在院本部上课,所以每天有这边新学员课的教员都要一早从院本部坐班车赶到训练基地这边。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加上还得早起,因此,每天的头一节课,觉得教员讲课都差不多有气无力,一些年长些的教授干脆就坐在讲台的凳子上头都不怎么抬似的,自个儿讲自个儿的。
那天讲的好像是邓论还是国关,忘了,反正老头讲的特别没劲,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个劲地回味着昨天晚上的事,用余光观察著坐在边上的小许,看他笔直的坐姿态和专心听讲的表情。
“昨晚回去后内裤换了没?”小许突然把他的课堂笔记推过来。
我还以为他一直在认真听讲呢这小子,可能是没有想到怎么和他在课堂上交流吧,就有点木然地回了两字:“当然”。
“我就没换呢,你们早上出操之后我才换的。”他看了一眼教员,趁没注意的又写了一句。
“怪不得早上没出操呢你。”
看着小许一边听讲,一边和我笔聊的神情,很轻松的样子,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我想了一下,回了一句。
“因为我非礼你了啊。”我故意把非礼两个字写的很大,有些试探的意思。
“靠,WHO非礼WHO啊?”
小许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狡黠又不失可爱的笑容。[27]
“严亮,电话!”队值日大声的叫喊,现在想来有点像电影中老上海弄堂里小卖部的大妈扯著嗓子叫她们楼上的租住户什么的。
林宇飞能把电话打到我们学员队的队部,这让我觉得特别意外。
后来他说是通过军线问的我们军里,我原来那个公务班的班长,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和我们学校的总机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再听林宇飞的声音,只有一种好朋友好同乡的那种亲切,而当时在新兵连的那种朦胧的类似于爱情的感觉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怎么到了学校就不联系了?”电话那头的林宇飞说话仍然以前那样我熟悉的语调,隔着电话能想像他的冷峻的表情或许没有任务改变吧。
“我们一到学校就封闭训练,一个多月才结束,所以没怎么有时间打电话,你怎么样了,还好吧?”我想到了从军训之前打的那一通电话,曾经拨到过他们连的电话又放下了。
“我还好,老样子。”
“指导员他们呢?”
“新兵们学完专业下部队之后,连里没什么事了。指导员他们这两天开会,可能今年的接兵又要开始了吧。”
“哦。”
“你呢,军校感觉怎么样?”
“还凑和吧。”
“对了,林宇飞,你问过你妈你们家有过什么走失的兄弟没?”
“怎么了?”
“我们队有个哥们,长相跟你简直太雷同了!”
“有这么巧的事啊?”
“真的,哪天给你寄张我们的合影看看你就知道有多像了。”
“行。”
……
“你还记得洪伟吗?”一小段沉默之后,林宇飞问。
“洪伟??”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我一时又对不上号。
“新兵连时候的文书,我们还跟他一起外出过一次的。”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立刻记想起文书那张有点像古天乐的脸和他刚劲短发的样子。新兵连的时候要么称呼“文书”,要么称呼“班长”,老兵们的名字好像没怎么叫过,也就没有太深的印象了。
“洪伟从年初开始复习报考军校,后来没有拿到考试名额。他准备明年再考呢。”
“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