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我随着海潮漂流,在许多孤岛留下足迹,有些地方扰嚷炫丽,有
些地方清幽平宁,但更多的,是隐著断崖纵谷,让人摔跌得残伤。然而当耳畔响
起那首属于文的歌曲,总仍不禁想起远方的他,我哼著音符,咀嚼辞句,让心醉
入回忆。
这时光让人几乎要忘了,我当兵即将退伍之际也是他学成归国时。但一通电
话过来,我与文又见面了。像是命运戏弄般,本是歧异路径,却在翻了几个山头
后,再度交会一起。
已在工作的他,有着浓冽的社会人气息,穿着西装衬衫,更添英挺味道。“
嘿,你头发被剪得好短。”他摸着我头、笑得开心。“不过这样比较精神,而且
..你变壮了。”他用穿透性的目光扫视着我。
“是啊,有朋友说看到我穿军服,当场被我煞到。”我有点得意。
“喔?是吗?然后就扑上去把你扒光?跟军人....好令人遐想....”他的眼
神转为暧昧,语声故意透着意味深长。
“别乱讲,我跟他清清白白,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瞪了他。
“都像我有这么傲人的身材,跟粗大武器吗?”他故意扯了领口,微仰首,
摆了个模特儿似的做作姿势。
我望着他,那风般不羁的笑容又回复初识时的野性,漫漾令人捉摸不定的邪
荡。尽管我与他未见多时,那隔阂却被他迅速抛去,他用股勾人的慑魅以言语向
我掠袭。
而当一路交换近况进了他家,他霎时将我扑倒在沙发,眼瞳直勾勾盯咬着我
,一手已一路从我胸前划下,然后贴放于我腿间。
我身体僵滞著,完全没料到才久别重逢他便会对我进侵,脑海中的他还是别
离前那用礼貌装饰的刻意冷寒。
“几年过去,你还是一样害羞,一样腼腆啊。”他笑了起来。我脑中一片空
白地望着他缓缓拉下我裤子拉链。
但拉到一半,动作竟静止了,须臾,他叹了口气:“算了,你这样好像我在
强暴你。”然后他就倒靠回沙发,笑着看我讷讷坐起。
尽管我对这类的挑逗应对一向毫无慧根,但这些日子也并非毫无修炼,但面
对他,面对这曾在我心中深深灼落伤痕之人,我就像面对天敌般,刹那失了方寸
。
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海外际遇让他起了转变?在那撩乱世界想必流动着更多
的狂野与放纵,闪跃着无数诱彩,我这极度普通之人怎堪与其争辉?难不成真是
吃腻了牛排,想念起家常小菜?
然他莫名地出了手,我便又这么痴傻陷了进去,继续走入他生活。
放了假,他会约我一同吃晚餐,餐后有时在街头闲晃,有时一起兜风。他的
车内依旧有当年那令人心安的感觉,于纷乱街头筑起静室,在其中,只有我与他
交换呼吸。偶尔,他会将天窗打开,让沁凉夜风透入,我便望着繁星与他航向天
涯。
当逛倦了,就栖在他家里,那一尘不染的雅致摆设,像我曾勾勒过的两人世
界,每一砖木都为心血。
但在相处间,我越来越不懂彼此的关系。他喜欢送我衣服,细心帮我换上,
然后与我一同望着镜子,以满意的温柔眼神怔视镜里的我。我们相依著随意转看
电视,或是闭目静聆音乐。他会从背后抱着我,我就这么安稳地倚着他。那是种
很舒服恬静的感觉,衬著澄澈的流泄音符,便像回到太初之境,所有烦浊都缓缓
沉淀涤净。
自然,也有在沙发在床间的嬉闹,他常作势搂我吻我,而不懂他真意的我便
又窘得面色发红。那只是个游戏吧!我告诫自己,不能臣服在他的轻佻,我不想
就这么被看轻了。尽管那燃起的艳火是如此诱人,当他的温度侵入我的私密,让
欲望膨硕滋长,好多次我几将弃甲,顺任自己被燃成飞灰。
我对他说:“我好像你的玩具喔!”
“我喜欢你当我的玩具呀!别人就算想当我也不给当喔!”他一脸笑意地望
着我。
~※~
所以,我终究只能是个玩具?文从琳瑯满目的橱窗内挑中了我,却不是那可
贴近他心房的伴侣。他的笑容背后一直是个谜,我不懂他,不懂他的过去,不懂
他的思绪。有时他开了一扇窗,我依稀看到房内虚弱摇曳的烛火,然很快地他又
拉上布帘,他掩藏一切,否认一切。
他自然不愿提那从肩头蚀印至心里的阳炎,但就连我试探问及海外经历,他
也明著回避:“你要知道那个做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一句糖蜜般的回语便堵
住我的好奇探索。
或许他不相信承诺,不甘愿被束缚,那种海誓山盟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他所
要的只是种轻松的、无负担的快意。我进了大门,庭院是我俩玩耍的地方,而屋
瓦内属于他自己。
然而他的温柔与体贴却将我紧紧锁绑,有时我会骑着脚踏车去找他,夜深时
他便担忧我安危,坚持开车送我回去。看着他不嫌麻烦将特制铁架装在车尾,再
将脚踏车放上,心中就不禁涌入感动。夜虽寒凉,但那属于我与他的小舟却洋溢
暖意,在星空下缓缓往前滑荡。
可是这样的关系虽然旖旎,却令人心中很不踏实,似湖面倒影,风一吹拂便
曳乱,伸手欲捧仅是空。我在心中争战,想逃离,然见了他之后又是不舍。曾经
我下了决心让一切淡去,但他的一通电话又将我唤回。
那次,他病恹恹的声音充满孤寂,说自己得了重感冒很难过,央着我相陪。
当时已时近午夜,我知道出不了门,只能心疼地安抚着他,但他却像个孩子似在
电话一头撒赖。我慌了,听着他的语气渐趋沉落,我的心也揪绞一团,于是我一
咬牙跟家人丢了句话,不理他们的阻挡便走入静夜街道,踩动自行车朝文奔去。
他见到我,很是高兴,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亲了亲后满足地闭上眼继续昏睡
,而他的身躯便这么张起热烘烘的暖被将我紧紧裹覆。看着他容颜,那瞬间似乎
他便是我的,而我是他痛苦时唯一想到、愿将身心托付的地方,这样就够了。
夜半,电话声响,是他公司同事,原来还有个计划须赶着完成。他歉疚地望
着我,而我虽然心中怅惘若失,也只好让他走出这短暂梦境。他帮我轻轻盖好被
,嘱我安稳入睡,说会尽早回来。我盯着天花板,嗟叹命运的戏弄。
空荡大床上,我等至天微亮才见到他疲惫身影。大概过于身心交瘁,他很快
便陷入深眠。我凝望身边的他,好近的距离,于是我紧挨着,随他胸膛起伏嗅闻
他的气息。
渐渐地,阳光舞进房内各角,我知道该回家了,有股冲动想轻吻睡梦中的文
,然我却不敢,我只是悄悄跟他说了再见,将那曾在夜色蔓延的温暖留在心中。
~※~
我是真的就这样贴近文的心跳吗?我不知道。毕竟那夜之后,面前的他又恢
复先前的闪烁,有时快乐地逗着我,而有时就连透过电话线传来的,都是一段冰
冷的静默。也许真该离开这走钢索的日子了,我勉力背转身,守着一池平静碧波
,不让他的笑颜激起涟漪。
于是,退伍后,或许掺了这份刻意,我在另外城市找到工作,开始独居生活
,他对我渐趋冷漠的回应倒没问些什么,或许认为仅是分处两地的正常淡然,也
或许我们的关系正是如此,有缘,就让其灿耀瞬间,缘尽,便仅需默望彼此消散
视界尽头。
但还记得那个下午,他打了通电话说出差会经过我住处,想叨扰一晚。于是
时近夜半,我又再次看到他身影,依旧是一个笑容便荡起我心中涟漪。唉,为什
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或许是天明就得出发,他跟我寒喧了几句,便说很累、需要补眠,随即往床
上倒去。合身衬衫将他背影身型勾勒得性感,西装裤将包覆其内的臀部修饰得浑
圆挺翘,总觉得我再踏近一步,那散漾的欲流便会拽曳得我无法脱身。
盯视之时,床头的手机响了,他翻身顺手帮我拿了起来,看到上面名字,脸
色顿时现出惊讶。
我接了过来,是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