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堂课“心的机会”
哭累就睡沉了！人如果可以一直躲在梦里逃避该有多好，待我醒来，窗外的灯红酒绿
皆已俱寂，可悲的是，再怎么难过，仍敌不过饥饿，于是，打算下楼随便找点吃的东西。
打开门，见阿文门底下缝隙的灯已经熄灭，想起稍早的画面，那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他的心里不晓得怎么想，会不会受伤，或是……对我很失望呢？
站在阿文的房前，却不敢敲门或是喊他一声，只能静静地低头抱歉，然后离开……
当我走到一楼厨房，本想先看看冰箱里还有些什么食物，却看见上面黏了张便条纸，
三个字“给小直”大大的贴在上面，我取下来仔细端详。
“冰箱有牛奶，但是晚上喝冰的对身体不太好，你可以先微波再喝，桌上有帮你留了
允恩做的饭菜，非常好吃，你可以热一下再吃。”
这是阿文的字迹，把每个字都写得工整好看是他的特色，便条纸共有两张，另一张则
写着“如果你不想吃微波食品，把我叫起来，我陪你去吃宵夜，但是答应我……不要一个
人偷偷哭，我的胸膛是空的，随时给你。”
这些字令我打从心底感到温暖，看着看着笑出来都没有发现。
但其实虽然肚子饿，却没有太大的胃口，于是我简单倒了杯牛奶，就到客厅坐下，拿
出手机滑起来。
看着上面朋友的动态，脸书是越晚越精采，却也显示出现代人不爱睡觉或不规律作息
的通病，有时，滑著脸书，看朋友们发生什么事，留言嘴砲或是给个安慰，都能让自己感
到存在，真好笑，人与人之间相处，竟然变成这样的模式。
在我还专心于动态时，手机萤幕的左上角跑来LINE 的图示，再来，画面马上被讯息
通知给占满。
“还没睡？”三个字，从阿宽那里发送，果然，一醒来就马上被抓回现实。
“嗯……”
和以前不同，他马上就已读了！可能正把手机放在身边也不一定。
“心情还好吗？”
“还可以。”
“对不起。”他向我道歉。
看着这三个字，自己却不晓得要怎么回应。
他伤害过我，而且是很重的伤害，虽然现在知道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这三个字，我
却不晓得该怎么收下。
一直以来，我想听到的，都不是对不起，我想听的，他也从没有对我说过。
“你不需要道歉。”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不管现在我做什么，你都没办法接受，但起码给我
一个机会挽回好吗？或是……让你感受到我对你是真心……”我没回应，他则继续传讯息
过来“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爱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只是……因为自己的怯弱
而逃避，但现在，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对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
“小直，我知道你还是会担心，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难过，给我一个机会好
不好。”
“可是……”可是我已经不晓得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以后，我会对你坦白，什么都会告诉你，我会断绝所有的诱惑，专心的面对家人、
面对事业还有你，我会把你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我是说真的，拜托你，不要让我们再错过
了！”
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明明被他伤得那么深，却在他真心对我坦承一切后的现在，这
些话，竟还会使我动摇。
“让我好好想想……”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想要暂时一个人静一静，却见允恩下楼，我们两人相视，他给了
我一个微笑“我想说，怎么楼下会有声音，原来你醒了！”
笑着回应，然后看了墙上的时钟，对他说“你不要跟我说你已经睡不着，所以醒来做
早餐唷！现在才快一点半而已。”
“当然不是，只是刚好醒来，下来喝杯牛奶。”边说，他边打开冰箱拿起鲜奶倒进马
克杯里，喝了一大口后，端到我旁边坐下来。
“阿文说，喝冰的对身体会不好。”
听完，允恩笑着说自己是铁胃，没关系，紧接着说“阿文真的很关心你，我看他今天
一直心神不宁的，跟平常的稳重完全不一样……”
“是喔……”我说，对阿文的愧疚真的好重，然后，对允恩说“今天很抱歉，听说你
有做晚饭给大家吃，但我身体不舒服，所以回来就睡着了！”
“还不是小安一直吵着要吃红烧鱼，没关系啦！要吃随时都吃得到呀！那你身体好一
点了吗？”
点点头，我也跟着啜饮一口牛奶，温热的牛奶放著都有点凉掉，这时，我想起小安稍
早在庭园失神发呆的样子，好奇使然，便问了允恩“对了！你知道小安今天怎么了吗？他
看起来怪怪的。”
“小安吗？”听到小安，允恩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他将牛奶放置于桌上，
然后用双手轻撑著下巴，把他的事情跟我说。
“他好像，对我有些失望。”
“失望？”心想怎么可能，小安崇拜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失望。
“因为我跟他说，我没办法再画画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反应大概和小安一样，惊讶地瞪大眼睛，直问他为什么？
他原本撑著的手松开，改让自己的下巴靠在桌子上，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马克杯，上
面的图案还是他设计后印上去的，现在，却要放弃这项才华，论谁都会感到可惜和好奇。
然后，他才起身说“在美国的那段日子，除了学校，老爸还帮我找了有名的艺术家教
我学画，那位艺术家非常有名，是那种会去世界各地开画展，一幅画还能标上好价钱的那
种名艺术家。”
我小声地佩服“哇呜──感觉很厉害。”
“老师真的很厉害，他简单地就能完成一幅画，还不是随便应付的那种，他的每一幅
画，都富有生命力，不管是用色、勾勒甚至是图像，每个动作都有他的想法和意义在，能
跟他学习，我真的觉得很荣幸。”
“这样很好呀！你一定学到很多。”我说，他却紧握著杯子。
“起初我也和你一样，觉得自己遇到一位好老师，在他身边跟着他学画，也是件开心
的事情，可是老师看了我的画作后，却说，我不适合画画，我的作品没有灵魂，只是孩子
的涂鸦……”
听允恩说得激动，他继续说著“往后的每个作品，当我努力想要获得肯定，最后换来
的却都是否定，每次我怀着期待将画作带至老师眼前，都遭到他冰冷失望的看待，有一次
，他甚至在我面前将画了一个月的风景图给撕毁……”
“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
“他说我没有能力，最后甚至要我别再去跟他学画了！我就这样被送回家，他的否定
，把我所有的信心都打碎，画画一直是我最快乐的一件事，但现在，自己却没有勇气拿笔
甚至涂鸦了！这些马克杯，算是我最后的作品吧！”
“怎么会……你的图，明明是那么吸引人，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我问，他只是
无奈的苦笑，摇摇头说著“我不知道，但我也不想再碰到他，虽然我还是尊称他一声老师
，却不敢再面对他……”
“小安知道吗？”
“我没有对他说得那么深入，按照他的个性一定会比我自己还要担心，可是他又体贴
的不去过问那么多，所以搞得自己闷闷不乐的。”
“允恩，你知道吗？小安一直很喜欢你的图，他一直说彩虹那张图对他非常重要……
”
允恩听到这里，有些惊讶，却开心的笑着。
我感觉允恩根本还是喜欢画画，他只是没了自信心，我对他说“允恩，可不可以不要
放弃，我不知道那个老师是怎么否定你的，我也知道自己可能没资格这样说，可是……你
真的很有天份，我觉得，你可以再试试看……”
“我不知道，但目前，想先休息一下。”
我点头，是真的希望允恩别放弃，不然，小安一定会很难过的。
“那你呢？你应该不是身体不舒服吧？心情不好？眼睛都哭肿了！”
“嗯……”没想到，允恩的观察力这么好。
“有心事吗？”
“是一个曾经喜欢的人。”
“曾经喜欢的人？”
允恩关心，趁著两人难得的独处，便把阿宽的一切包含故事的起点到现在的所有通通
告诉他，说到我们两人杯中的牛奶都干了！才告一段落。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他问。
迟疑一下，点点头，我说“其实，他还是能够激起我的心情变化，看到他，还是会有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就别犹豫了呀！搞得自己这么痛苦干什么？”他说，非常干脆。
“可是这样好吗？”
“你是害怕他又会欺骗你？”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正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手机突然传
来震动，我拿起来看，是阿宽的来电，非常惊讶，从我的表情，允恩大概也猜得到是谁打
来的，便示意我接起电话来。
虽然按下接听键，我却过一会儿才敢出声“喂……”
电话那一头没有说话，只听见他的哽咽声，他边哭边和我说对不起。
这一下子，我的心完全的混乱了！
“小直……对不起……我很差劲……也很……糟糕……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
很想你……”阿宽一直哭，短短几句话，完全动摇了我的心，听见他声音背后的吵杂声，
我问他“你在哪里？”
“我去了很多地方……那些……曾经带你一起去的地方……”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说，情绪有些急了！
“我现在……在你的宿舍外面……”我听见阿宽这么说，他并不晓得我已经搬来允恩
家，我告诉他“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到。”
然后，挂掉电话，看着手机萤幕叹了口深长的气，允恩拍拍我的肩膀“决定了？”
我只是说著“我不知道，但我得去一趟。”
然后，他对我说“但是，千万要好好想一想，知道吗？别让自己后悔。”这句话，也
像是允恩正在提醒著自己，别让自己后悔。
“杯子我洗就好，路上小心。”他说，给了我一个微笑，我回应他的笑后便匆忙的出
门，准备去见阿宽，而我不知道的是……
当我出门以后，正要拿杯子去厨房洗的允恩，遇见了走下楼的阿文，穿着外套，似乎
也正要出门。
允恩见到阿文，稍微皱眉，他似乎猜到什么，只是对阿文说“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夜晚是很凶猛的，一个不小心会改变很多人事物……”
只见阿文丝毫不犹豫，摇摇头，十分坚定。
“如果他最后选择的人不是你，怎么办？”允恩问，但阿文已穿好鞋子站起身，背对
著允恩。
“就算小直没有选我，我还是会默默守护他，但我怕他也没有选择阿宽，这样，他一
定会一个人躲起来难过，起码，我能够适时出现，陪在他身边。”
“阿文……你对他……”允恩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见阿文转过头来，露出一
个悲伤的笑容。
“我只要小直，其他什么都不要。”说完，扬长而去。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