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岗的生活其实和平常没有不同。起床、吃饭、上课、做研究、吃饭、做研究、运动、吃
饭、回家、洗澡睡觉。世界依然运转,只是不会有偶尔捎来的短信和MSN。心中很大一
部分突然陷落,而多出来的空白又不知如何填充。我当时用尽所有力气维持生活中的平衡
,一边继续完成生活中该搞好的大小事,一边对抗这超出自己想像的巨大孤寂。心如止水
。
只有晚上的吃饭时间会在水面上吹皱一点涟漪。
从站岗版上的消息指出,那梯替代役可以打电话了。版上不断有人回报接到电话的消息,
虽然文章中没有写出来,但从字里行间可以阅读到开心和骄傲的神情。我看到这些文章,
也开始期待晚上无意间响起的手机。每每到了吃饭时间,总在收讯好的研究室外面走廊看
着手机踱步来回,神经紧绷如满弦之弓。却也总在夜色完全落下华灯已上时,心灰意冷的
回到实验室。
“今天又没有阿。。。”关了站岗版,独自一人走到后门吃饭。
某天在我已经习惯这种希望失望的循环,不抱任何接到电话希望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慌
张的接了电话,是他。
‘宝贝吗?’
“恩。”我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不要发抖。
‘时间没有很多我长话短说,’后来自己当兵才知道打电话的时间有多可贵。
‘我们大队长没有发考古题,我跑去问他他也说没有,之后考试不知道怎么准备。你有办
法弄到考古题吗?’替代役分发好像除了体育成绩之外还有考试成绩。
“我去找找。”我努力的不要让自己动摇。
‘先这样了,我要先去忙了。’语毕直接挂断,我听着电话断线的嘟嘟声一会儿才放下手
机,希望可以再多听到一些他的声音。日前不断膨胀的想望突然被满足了,全身像泄了气
的皮球一样软趴趴的。拖着身子吃过饭回到电脑前,开始想办法帮他收集考古题。
我上了站岗版开始丢同样站岗的姊妹们水球,希望她们可以请男朋友第一次放假的时候拿
考古题出来影印,然后寄给我(当年为什么没有想到扫描~_~),我第二次放假再拿给
阿豪。由于收件人是男的(姊妹大惊)所以对我自己的身分也坦言不讳。实在是相当感谢
当时愿意连络的版友,分享考古题这件事跟他们自己的利益有冲突。
好不容易撑到第一次放假,他父母一大早开车去成功岭接他,而我沿着县道114从台北
骑到桃园去他家找他。我比预定的还要早到达他家巷口,并且不住的向内张望。我止不住
内心的热切呐喊和骚动。
我好想见他。
他出了家门朝我走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理平头的样子。啧,怎么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我默默的把安全帽递给他,他跨上机车,双手也抓上了我的腰。
背后传来的温暖,腰上的手,脖子后面传来的热气,好令人安心的感觉。
之后直奔附近的MOTEL,我们接吻,我们拥抱,我们做爱。我们静默但都可以感
觉到对方抓得比平常更大力做得更专注。之前远距离也大概是半个多月才见一次面,但这
次分别居然如此燥热难耐。毫无音讯两个礼拜让我知道原来每天传来的小小音讯有这么大
的影响,但也许因为我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吧。我们洗完澡后躺在被窝里,他诉说在队上发
生的大小事情。我则腻在他的胸膛静静的听,间或杂以含糊的认同。之后我们在附近的中
原夜市吃晚餐,然后把他送回家。这是一次相当短暂,但是浓密的相聚。
第一次休假结束,我一边收集站岗版版友们寄过来的考古题和不同替代役别的资料,一边
想着第二次休假要怎样拿给他。第二次只休一天,我决定自己跑一趟台中拿给他。我在火
车站前站租好车,等成功岭的专车到达。一样,我们去了MOTEL,但这次是要让他有
时间可以稍微读一下考古题(说谎要被割舌头啦)。
我把各役别的资料交给他,大致上包括本梯各役别招收人数,各役别大致叙述还有主要分
发处所,各役别职责和福利。另外也把收集到的考古题塞给他,要他抓紧时间看。
‘最后我们小队长发了考古题ㄟ。’他说。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我有点止不住愠色,你知道我跟多少不特定人士出柜吗?(就
自己笨没有想到扫描。。。)
‘不要生气啦,在队上太忙了。’他继续瞄了一眼考古题。
‘ㄟ,考古题和我的不同年。’我继续嘟嘴。
‘不要生气啦。’他把我拥入怀中,我对他的胸膛真的没有抵抗力,他好像也知道是我死
穴。
‘谢谢你。’
第二次收假之后很快就考试,依照考试和术科成绩选不同役别(年代久远记不清楚)。他
最后选到了一个专训在花莲的役别,成功岭一结束马上就有专车送他们到花莲去。另一边
我蒐集了这役别各地区的大致资料,还很白木的电访各地区工作的替代役男以获得最新资
讯。花莲两天的假日他不打算回桃园,所以我去了花莲要把资料拿给他。
那是一个很忙碌的星期五,在实验室写完程式放下去跑(结果回来一看放下去跑没多久就
crash),之后骑去永和家教(当时学生很优),最后我赶到台北车站跳上最后一班
往花莲的自强号。列车缓缓开动,我深深的沉入座位中,斜眼望着外头不断后退的灯火,
让疲倦把我拉往无梦的睡眠。半梦半醒之间我看到某次去礁溪住的饭店,“才刚到宜兰阿
。。。”我疲倦望着外头散布的点点灯火,放弃抵抗再次沉入睡眠。再次醒来,已经过了
新城,准备到达花莲了。“几点了?”我抓起手机才发现萤幕什么都没有显示。没电了。
我陷入恐慌和自责中,怎么会出这种差错?他等等会在哪里等我?
火车缓缓滑入花莲站,我匆匆下车顺便看了一下时钟,迟了20分钟。夜已深,车站的小
店已经收了,我急忙冲出剪票口要找间便利商店买电话卡打电话。刚出剪票口,在台铁灰
白的萤光灯下静静的站了一个孤单的背影。我止步,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熟悉的服装。
而他大概听到了后面出站纷沓而至的人潮,他转过身。
是他。
那时的感觉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