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没有了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夏天炙热的阳光亮晃晃的照着我,我觉得心慌晕
眩。背后一下少了熟悉的温度,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过了五分钟之后,有人从背后
拍了我一下。我一转头,是他。他手中拿着一罐纯吃茶(我的天)要递给我。
‘再撑一下,我们先去松园晃晃。’
没有争吵,也没有责备。就只是静静的走到了大马路上的小七买了一罐绿茶给我,而他应
该也已经很累了才对。
“。。。”我没有说什么。我原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接下来这两天就算不是自己一个
人玩,也会两个人一直臭脸相视沉默不语。我默默的接过茶一饮而尽,而心中松了一口气
。
“那就走吧。”
松园比我想像的还要漂亮,静静的坐落在俯瞰花莲市的高冈上,而整个松园随处种著高耸
的松树,配上微微吹来的凉风,为盛暑带来稍稍的凉意。松园里面有一幢长满蕨类的日式
建筑,里面装修成一个小巧的展展览馆。我们先在屋内逛了一圈之后又沿着庭园外廓踅了
一圈,然后就坐在树荫下歇息。蓝天白云微风松树,相当适合出游的一个地方和天气,只
差精神希望可以好一些。
下午三点一到,我们就直接check in民宿睡觉去。身体碰到床的那一刹那身体像
回到什么久违的熟悉的地方,意识马上被抽离身体,然后沉入静静的无边睡眠。那是一个
无梦的深沉睡眠。
虽然身体疲累,但是我们还是下午五点爬起来出门。第一,都来了没有玩到实在是太可惜
了,第二,这样睡下去日夜会颠倒,后天骑回去时(唉呦我的妈)可能又要顶着夜色出门
。第一天最后我们趁著下午太阳还没下山之前去了一趟七星潭,最后在南滨夜市解决了我
们的晚餐。
度过了惊险的第一天,剩下来的行程就比较顺利了。隔天我们上午去了太鲁阁,走了砂卡
礑步道。下午我们到了东华大学散步,这所大学不是开玩笑的美,大学里景色环山抱水,
相机不用怎样小心构图,拍出来都是度假村的景色。除此之外我们更是享受在花莲骑车的
时间。出了花莲市区就是笔直的宽大马路,骑起来相当惬意。随处可见的山景和散布在平
原的田野,更是让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色的我惊叹连连。如果可以我希望在这这样载着阿豪
骑到永远永远。
旅程最后一天我们睡得相当晚,我们吃了公正街包子之后,就趁精神不错而且天色还亮着
时开始骑回台北。苏花公路往南往北的景色果然很不一样,往北机车一直都骑在公路最外
道,有更好的视野可以看到群山挨着壁水的景色。我们慢慢的回溯著两天前看到的各个地
名,心中默默倒数着路边省道的里程数。
我们在大约九点时平安回到宿舍。我缓慢滑进宿舍前的停车位,并且示意他下车。他稍微
伸了懒腰下车,然后说了一声:‘宝贝,谢谢你骑车。我很喜欢坐在你身后的感觉。’“
屁股不痛吗?”我自己都痛得跟鬼一样。
‘会酸啊,可是我就喜欢坐在你身后。’
不知道是否因为第一次出去玩就挑战这样重口味的路线,我们对于之后机车出游时的骑车
时间几近于无感(应该说我们放弃了国小数学)。我们翻着地图,圈出各式各样的景点,
然后下次见面就骑着车去。一路上的足迹踏遍了台北、新北、宜兰、桃园、新竹、苗栗。
还做过从台北骑到武陵农场,隔天越过武岭到清境农场,最后一天从清境骑回台南这种一
辈子不会再做的事情。
而每次回到家,总是伴随着一句‘宝贝,谢谢你。’大概就是每次回到家他下车时的这句
话,让我义无反顾的载着他骑了这么久、这么远。然后我骑着车载着他的景象,也成了我
心目中没有办法忘却的剪影。
就在无数的机车旅行后,我们度过了第一年。08年夏天,我们两个都毕业了。他从研
究所毕业准备服替代役,而我从大学毕业,直升研究所。在他毕业之前,我又回去台南一
趟。那一次,他带着我去林森路上看五月底盛开的阿勃勒。我依然可以记得他站在那鲜明
的黄色前用相机捕捉阿勃勒的景色,那烧得灿烂的黄一直是我对大学毕业唯一的印象。
在他上成功岭前几天,我们去了永安渔港。夕阳西下,我们散步在渔港附近的沙滩上。“
你就要去成功岭了。”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带到这话题。
‘是阿。快点当兵快点找工作。’他一直都不是会说肉麻话的人。呵。
“啧啧,我怕你在里面会被人欺负阿。”
‘欺负个屁,就当兵而已。’
“要不然你这么帅,我怕被人骗走。”我当年智商有点低。。。
‘就说只是当兵不要乱想阿。’他一边说一边往沙滩走去,向着逐渐隐没的火红夕阳。然
后站定,直直的望着无际的平静海面。
“我会等你的。”我小声但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他说出。
阿豪还是静静的望着被夕阳烧得火红的大海,仿佛没有听到我说的如喃喃自语的告解。正
当我要羞耻的大声跟他再一次喊出这句话时(校园封神榜主演中),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回了一声没有感情的‘恩’。太阳这次一样在他侧脸上镶了圈金黄。之后他转过头去继续
面对着夕阳,默默无言。
过了一阵子他转身走向我。‘我们去吃饭吧,你大概饿了。’,他看着我微笑说著。
当时在海边时肚子饿没有想那么多(吃货),但事后回想起来,那阵莫名的静默究竟是什
么意思。更耐人寻味的是这段静默接在入伍的话题之后,他究竟看着大海在想什么?他对
我说的话没有信心吗?当时没有多问,就算问了大概也不会有答案。有确切答案的就只有
他过几天要上成功岭,没有手机。
‘我要出发了,现在在车站。’我躺在床上睁著整晚没阖的双眼读著短信。
“就是今天阿。。。”我心想。翻身把脸压在枕头上,“我会等你的。”我不断默念著,
就像是对自己的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