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与他交往近十年的男友分手了,那是个相亲的场合,P
没与男友提相亲这件事情,只说了晚上跟同事开会,但却
没想到P、男友、女人,三人在那个餐厅里碰了面。男友
在另一桌自己吃著晚餐,看见P和女人在另一桌,传讯息
给P。
“那谁?开会吗?”
P已读不回。
那天是P与男友的交往纪念日,那间餐厅是第一次约会的
地方。P好尴尬地结束这场相亲,走出餐厅外,送了女人
上出租车。男友追了出来,P跟男友解释,是妈妈要他去
相亲,男友一开始觉得难过,骂了几句话,走掉,过了几
个小时又传讯息给P道歉。
感情中的争执,在多数人身上,谁先道歉、示弱,就只能
等对方的审判了。P没回复任何字句给男友,把通讯软件
的讯息通知关掉,P知道自己还是幼稚的,不想看别看了,
别沟通,反正,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自己一个人了。
自由。这是P关掉讯息的当下,第一口呼吸到的空气。
P和男友不欢而散的那天,P在apps上约了一个男的,就
在附近的汽车旅馆开了房间。那天P没回家,和那男人做
了两次之后,睡到隔天退房。P点开手机的通讯软件,一
串男友寄来的讯息,P没仔细看那些歉疚又焦躁的字句,
只回了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想当然尔P没跟那女的交往,P也没跟那约的男人在一起,
陆续约了几次,换了几个人又约了几次,P好久没有这么
自由了。有天他向公司请了假,回去和男友同居的租屋处
收拾东西。男友正在上班,不在家,P一进屋子里就看到
几个纸箱堆在小阳台,上头宽胶带贴了一张A4纸写着:
“这些是我还分辨得出来是属于你的东西,有太多东西,
分不清了,请留给我,我是念旧的人。”
P看到的当下没反应,只看见旁边的信封袋是一半的租屋
押金,他点点钞票,没错,思索了一下眼前这堆纸箱怎么
处理呢?拉开apps看着方格里的裸体们,传了讯给上次约
过的男人:
“有空吗?”
“有,约上次的地方吗?”男人马上回他。
“喔不是,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情。”
“帮打还是3P?”男人又迅速地回复了。
“帮我搬家。”
男人没理他。
P觉得自己很可笑,在阳台干笑出来。搜寻了搬家公司的
电话拨过去,看着那些嚼槟榔的猛男们把袖子卷到肩上,
露出黝黑的手臂,把一箱箱的东西搬上小货车。他看着这
些肌肉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呆呆望着这些动作,然后跟着
上车。
猛男问他要载去哪?
他想了很久才说:“回家。”他慢慢说出一串住址,像是
努力记起自己国中的学号那样的困难,不过还是想起来了。
车一路往都市外开,上了高速公路,景色越来越单调灰暗。
到了那个他当初千方百计逃出来的家,想着要见到那些有
著血缘关系的人们,还有女人,他皱了一下眉头。
当猛男们把东西搬进屋子里,要跟他收钱时,他拿出男友
留给他的一半的押金,抽了几张钞票给猛男们时,他突然
哭了。
猛男看着他说,回家捏,感动吼。然后抽了钱就走了。
妈妈从屋子探看,问他,终于肯回来了喔。
P没说话,他是他自己,他可以不要回应,这是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