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文章] 九年(第二部份)

楼主: jiangzhihao (瓷器国遗民)   2014-06-19 20:08:21
(我把第二部份全部PO上来咯)
 
  第一章后记:
  
  第一次踏上仙林,是坐的70路,到最后那天的离开,我还是坐的70路。诚执意要开他爸的车来拉走我的行李,可最后我还是和若甫一起坐着70路离开的学校。
  
  我们分别的那天,一起站在校门口拍了一张照片,两个人都没有笑。这张照片过去了几年后,我们拿出来再看,他说,“你看,我我们都没有挨在一起”。我说“是啊,改天回去重拍”。他说,“那就不一样了”。
  第二部分 2004.08-2006.03
  1,
  我和诚开始专心地投入到服装的生意上,有了他爸爸的指导以及良好的货源,还有新兴的市场,在当年的9月份我们就见到了第一笔货款。
  那个时候,我还瞒着家里的人告诉他们我在南京找了份相当稳定的工作。我不敢告诉家人我自己创业的事情,因为在他们那一辈看来,读了大学不找份体面的工作是极其无法接受的事情。
  
  毕业的班级散伙饭上,和若甫被小马作弄著喝了一杯交杯酒。那时候,我异常的坦然和平静。那么长时间的分离,让我疲惫不堪,纵使我有千般爱,万份情,我也很难在那个若甫揪心的时间里再去给他增添一份不安。
  
  我关心着他的工作。
  他哥哥9月底就要被外派到非洲协助一个基站的建设了,可能要出去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他爸爸执意让他哥哥出去,说毕竟不是自己生的儿子,再说也不能耽误孩子的正常工作。
  
  若甫所在的公司是做网络架构的,他在那也只是负责一些边缘工作,工资1450块。好在若甫不是个花钱的人,他说住在公司的宿舍不用租房,还比较方便;他说周末自己做饭不出去吃省钱还健康;他说他上班不用见人,随便穿什么都可以;他说,他爸爸的病需要钱,能省点就省点。
  
  那时候,我深深地为他心疼。我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去看他爸爸,他都说不用了,太远。
  
  这些联系,断断续续都是通过手机短信。若甫又换回了原来的那个号,说原来那个号上面有不少人,反正都是南京的号,还是用原来的吧。
  我说你那个爱立信手机太破了,还是把这个3310拿去用吧。他说没事的,不就是手机嘛,能接能打就行了。我还说把CD给他听,他说他不听歌了。
  
  2,
  
  这一年若甫的生日,我只是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他生日快乐。他回了,说谢谢。
  
  9月份我去了一次仙林,要办一些手续把我的户口放到人才交流中心。我从辅导员那得知莹出国了,去了美国。
  
  那时候,我在三山街租了个房子,和诚同住。有时候,我站在家里的阳台上,隔着一个街口,一个街口地往北再往西地望,我数着一栋栋楼房,可以一直数到长江路上,哪一栋,哪一座,哪一层是你所在的居所?
  
  多少次经过的时候,我都想去看看若甫,但始终没有鼓起勇气给他发资讯。我们的关系就这样走到了一个临界点上。我似乎失去了任何联系他的理由,仅仅作为一个同学的关心让我觉得虚假,让我觉得自己在故意找话。
  
  记得快到国庆的时候,他给我发过一条资讯,说让我把他单位发的油拧回家。我说你不是做饭的嘛,怎么油也不要了。他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单位9月份新进了一批技术员,他的宿舍被换到了集体宿舍。
  
  我们一起又去湖南路吃了傣妹。因为没有了座位,我们排队等到了一个情侣用的秋千座。本来这种座位是极其难得的,但那天就被我们碰上了。
  
  “小心别摔著”,我提醒他。
  “没事,又不是没坐过”
  “和谁啊?”
  “丽呗”
  
  虽然毕业就才短短的个把月时间,再次听到丽这个名字,我还是难免想起那时候看到他和丽坐在长椅上的情形。又想到此时我们正“亲密”的坐在一起,心中感慨万千。
  
  “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
  “那你怎么就不理我了?”
  “这不是理你了嘛”
  “现在和原来能一样嘛”
  “我还不是我,你还不是你?”
  
   是啊,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可离开了校园这个避难所的你我,即将在这个社会里蹉跎。曾经不去考虑的很多事情,这两天一下子就浮到了水面上。以前不用为下 一个月考虑,因为不用交房租和水电费;以前不用为明天考虑,因为不去上课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睡觉,可以外出;以前不知道责任为何物,因为你我毕竟还是个 学生,有这么一个名头的庇护。
  
  若甫,再过几年,是不是你还会说出“我不还是我,你不还是你”这样的话呢?
  
  “你不知道那个寒假我遭了多少罪”我带了一点调侃的语气来讲了这句话。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失落。
  “啊?你知道?”我表示很吃惊。
  “诚都告诉我了,还有莹和小马他们,让我关心你”
  ……
  
  真没想到我随口告诉他们的事情,他们都会转述给若甫。是不是那时他们已经觉得我不会把生病的事情告诉若甫?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和若甫关系的困境?还是仅仅多提醒他让他来关心我?
  
  小马我倒能理解,但是莹,作为曾经一个爱我,可能现在还喜欢我的女孩,又怎么能做到这么坦然?毕竟上次一起吃饭她还怀疑过我们的关系。
  诚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喜欢若甫,他也应该知道若甫喜欢的是女孩,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去做?
  
  
  
  3,
  
  国庆日后,我和诚去了杭州。我们在杭州待了大概有近二十天,租了一个仓库,招了几个工人。
  
  自从上次见到若甫,已经又有一个月没有了他的消息。我还会不经意间给他发条资讯,问他在干什么,但是他又恢复到毕业前的那几个月,不再理我。QQ的头像自从大四的上学期开始,就再也没有亮起。
  
  我在想,是不是若甫也在挣扎,或者是他早就已经给我们的关系画了尺规:我只是他一个普通的朋友,有事了或者过节的时候才去联系一下。
  
  我回到南京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尺规比我设想的还要低。
  
  见了一次小马,因为我们打算在南京也打算租一个仓库,问他看看能否找他亲戚帮忙。小马在酒桌上问我借了多少钱给若甫。我感到很茫然。小马欲言又止但还是告诉了我,说若甫找他借钱,但他没有多少,还说若甫想多借点。我问小马知不知道借钱的原因,小马说他不知道。
  
  我首先就想到了他的爸爸。那个在食堂二楼喝光了所有酸菜鱼汤汁的朴实的父亲,那个说十块钱一盆的酸菜鱼有点贵的普通的农村人。
  
  我把打算在南京租仓库的钱给了一半给小马,叮嘱他不要告诉若甫这是我的钱。小马说,他知道。
  
  其实,租仓库的钱一共是5万块。其中的2万是诚拿出来的,那三万是我父母从亲戚那借来的。父母那时候已经知道了我开始自己做服装生意了,他们也见过诚,说他是个机灵的孩子,人也不错,让我们一起干吧。
  
  父母在面对孩子做的很多事情之前,总是那么地担心和阻拦,但当木已成舟的时候他们又会转头来全力地支持。这就是父母对孩子放不开,舍不得的爱吧。
  
  后来,借钱的事情我又从大刘那听说。大刘和小马一样地问我几乎相同的话,只是大刘还嘱咐我说若甫肯定出了什么大的事情,让我不要计较前嫌多帮他。
  
  我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诚,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们下个月定货的钱先挪了3万出来补上,用来租仓库急用。
  
  
  
  
  
  
  4,
  
  我给若甫发资讯,试探性地问他在忙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他没有回复我。
  
   那年十一月份,我和诚买了一辆二手的商务车。钱是诚出的,但他说我们共有。其实,那段时间我和诚的生意虽然小有起色,但赚的不多,每天有很多细节的事情 要去做。我们在莱迪找了4个店铺,还在华星找了2个,在杭州也有一个店铺和一个发货仓库。我和诚的工作在磨合中有了大概的分工:他负责杭州那边店铺的日常 管理以及货物查验等工作,以及所有需要对外联络和解决争议的事情。南京这边的事情我一手负责,基本上从货物的接运到服装的拍照,再到日常的店铺补货和管 理,都是我在做。
  
  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有时候诚会到我的房间来,和我一起看个碟或者下两盘棋,时常在深夜的时候,透过萤屏里不断闪烁的光影,我总能看到就是若甫坐在我的身边。在昏昏沉沉中,我渐渐地睡去。
  
  又一个新年快到的时候,大刘打来电话,说若甫的父亲不行了,就在省人民医院。
  
  我走进医院的时候,若甫的父亲已经被安排去火化。若甫和他年迈的母亲低着头坐在电梯口的椅子上。大刘和小马,还有若甫的几个亲人站在一头的窗边,有的抽著烟,有的怯怯地说著话。
  
  若甫的母亲看到我,居然还能认得我。若甫的妈妈比较瘦,经历过他父亲的久病缠身,看起来明显比四年前又瘦了很多,苍老了很多,手上以及脖子上的皮肤已经松弛到耷拉在一块,手上一道道,一条条横纵的口子,无声地诉说著农村人春夏秋冬的艰辛。
  若甫妈妈红着眼睛地让我随便坐,看到身边已经没有椅子非要让开自己的座位给我。最后还是我说和我同学一起吧,我就走到了大刘和小马他们一边。
  
  若甫走过来,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是大刘告诉我的,他说对不起耽误了我时间。我说没事。
  
  看着医院走廊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护士,白色的衣服让我感觉浑身冰冷。
  
  我走到安全出口处点燃了一支烟,丝丝缕缕,缠缠绕绕,最终消散于无形。
  
  再转身,看到了小马。我给了他一支,“那个事,千万别告诉若甫”。他点头。
  
  
  5,
  
  若甫的父亲是在手术完的第二天凌晨辞世的。
  
  那天是11月28号。我告诉过若甫,我会永远记住那一天。
  
  那一天我在安全出口的走廊抽完一支烟就悄悄地从楼梯走了,我发资讯告诉了若甫。
  
  
  清凉山门前的花鸟市场,我们曾在那买过一小盆盆景,5块钱,一个小女孩卖的。你说帮帮她吧,看她挺可怜的。
  我再次经过清凉山公园门前的时候,透过车窗向外看,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个女孩。
  
  晨练的大爷大妈还在收拾自己的宝剑和团扇。一些清凉山公园的小鸟已经开始外出觅食,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家人。
  
  记得小时候,爱上树掏鸟蛋。现在想来,无论是拆散家庭还是拆散恋人,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亲人的离去,恋人的告别,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过的?
  
  车转过立交,经过国防园,经过北京西路,经过北京东路,经过丹凤街,又经过那个熟悉的70路站牌。
  
  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走的线路让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像是有一种东西在推着我向东往西。
  
  我想寻求一条没有你的道路,我想找出一条可以避开你的道路,可终究经过的处处、景景都还有你的存在。
  
  我试图闭上眼,可手里的方向盘告诉我,即使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安全,还得照顾行人的生命。
  
  我打了个电话给诚,让他过来把车开走。他说他帮不了我,他在杭州。
  
  路,终究还得自己走,即使迷失,即使将来要回头,但是今天的此时此刻,我必须继续向前。
  
  别人,终究帮不了我。
  
  6,
  
  回到了家,看着散落凌乱的生活用品,想来我本就不是一个爱收拾的人,最近尤甚。
  
  站在窗口,点燃一支烟。
  
  青青嫋嫋的烟雾再次升起,隔窗而对的妇人正在厨房前后、左右地忙碌著,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丈夫。
   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妇人,她们就是曾经宿舍楼阳台对面那个女孩,曾经爱说爱笑,爱把和男友的大头贴贴在手机上的女孩;曾经爱哭爱闹,喜欢在众人面前躺在 男朋友怀里撒娇的女孩;曾经把柴米油盐酱醋茶看着只属于自己母亲或者别人的女孩;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像童话里一样的女孩。
  
  如今,她们都已面如黄蜡。在婚姻、家庭、工作的束缚下肌瘦、憔悴。
  
  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社会?有时候我在想。一个需要用规则来约束,一个需要用道德来捆绑,一个需要用法律来保障的社会。
  
  冷冰冰的规则面前,有的人受益,有的人压抑。今天是你,明天是我。在这样一个人人都如孩童的社会里,我们还太需要这样的外在去帮我们成熟,约束我们的行为。
  
  世界的翻云覆雨面前,我们还太过幼稚。地震、洪灾、海啸,这些我们活着的人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它们真切地发生到了曾经如我们一样的人身上。
  生活里,无处不在的地震、洪灾、海啸,它们是丈夫的出轨,妻子的粗暴,父母的去世。之于我们活着的每个人,哪一个的痛苦会少于死去的?那?
  
  我把床上散乱的衣服收好,把桌子上垃圾清理干净、倒掉,推开窗户,让阳光撒进屋里。
  
  若甫的衣服齐整地挂在壁柜里,像极了他的人站在那。我把两只衣袖拿起,提了提衣领,心里默默地说道,“若甫,一切都会过去”。
  关起衣柜的门,转过头,我的映射反射在电视机的萤屏里。此刻,它是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这么多天来的自我。
  
  有时候,握起双拳,里面什么都没有,摊开双掌,也许才能拥有一切。
  
  过去的整整的四年半,我们经历过的每一个日子,如果有那么一些能让你回想起来觉得舒畅,我会感到幸福。
  
  我就在这,在你的不远处,跟你隔着两条街,一条河。你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听得到。
  
  再次走上阳台,那个妇人已经不在。她应该正和一家人美满地坐在饭桌上,共用着家庭的温馨和甜蜜。
  
  抬起头,看向远方,跨过两条街,一条河,还有更遥远的方向。
  
 
  7,
  
  诚责怪我为什么不辞而别,而且在那样的时刻一个人偷偷的离开。
  
  我说:“我打算放手了,以后他的事和我无关“,像是我早就和诚说过我和若甫所有的事情一样。
  “那也对,烦死了,整天看你跟死过一次一样”诚终于说出了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的确,那段时间的我太过消沉和萎靡,就连我们店里的小女孩都说我整天没睡醒。
  有时候恍恍惚惚感觉出门了却没有关门;有时候醒来以为还是在宿舍,下床还找踩脚的架子;有时候大家都聊的高兴,我会忽然摔门而走,出去了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又悻悻地回去。
  
  “还有,把那鸟烟戒了,上次把客户的衣服还烧个洞”诚继续说道,他一直憋著原来是照顾我的感情。
  
  我怔怔地看着诚,“原来你有那么多的不满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敢说嘛我?我怕你想不开自杀喽。”
  
  诚有点言重了,虽然痛苦曾一直萦绕着我,但我从没想过要用死来结束这一切,或者换句话说,有时候放手比死更让我痛苦。
  
  晚上和诚在三山街后面的一个巷子里,一个烤羊肉摊上,点了10瓶啤酒,20个羊肉串,就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准备把自己灌醉。
  老板带有浓重的山东口音。我问老板,“老板,哪里人?”,老板爽朗地回答,“山东来地”。老板笑起来,像极了若甫的父亲。
  
  其实,喝醉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一种就是脑子里想着一个人,然后看着一个和他有关的人,但就是不是他,然后再去想,使劲想,手里端著酒,闻著、想着就醉了。
  
  五瓶啤酒没喝完,我就醉到吐,吐到全身痉挛,吐到胃出黄胆。
  
  诚一直半举着我蹒跚地在小巷子里走。
  
  “诚,你喜欢过我么?”
  “喜欢过,一直喜欢,慢点,马上到家了”
  “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喜欢我啊”
  “真的啊?我一直以为你认为我恶心呢”
  “没有,一个人喜欢自己,是不会觉得恶心的,只要那是真心的”
  ……
  
  两个一高一低的影子瘸瘸拐拐渐渐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
  
  
  (注,这段有部分文学修饰,但的确在酒后我曾问过诚这样的话,他的话基本为文中原话。)
  
  
  
  
  
  
  8,
  
  清晨,手机就开始拼命地响。我曾经交代过店里的人,早上、夜晚、中午不要给我打电话,小事自己定。其实,我们的生意不大,他们来的电话多半就是一件衣服两件衣服的事情。
  
  响了好多声过后,稍微停了,但又响起。
  
  昨天晚上喝多了,头很疼,但还是接了电话。
  按下接听键。
  “喂”
  “喂,你好,请问哪位?”我标准地问著好“喂?喂?”
  “……”
  对方在沉默了数秒后终于说话。
  
  “继瑜,我是若甫,你把我电话删了吗?”是若甫的电话。
  “啊,没有没有没有”我连忙说道。
  “哎……”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那我的声音你也已经听不出来了?”。
  
  若甫的几句话,让我睡意,酒意全无。
  
  是啊,什么时候我接电话开始不看是谁直接就接了?什么时候我开始不在电话响起的时候变得很兴奋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等他的电话了?
  
  是不是已经等待了太久,我已经失去了希望?是不是我已经等待的太累,不再有任何等待的力量?
  
  “继瑜,帮我个忙”若甫的声音微弱、低沉。
  “……”
  我一阵沉默,心痛瞬间袭来。
  “怎么了?”我很担心地问他。我知道,不是他没实在棘手的事情,他是不会找我的。就连借钱,他都没有找我。
  “帮我把我爸送回家”。
  “好”。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甚至没有完全明白他什么意思,就答应了。他的那个语气,我想他让我干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想起了昨天和诚的对话。我走到诚的房间里,他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谁来的电话?吵死了”。我们睡觉都是不关门的,基本双方的资讯和电话声都能听到。
  “若甫”我没有犹豫地就告诉了诚。
  倒是诚犹豫了一下,“哦,找你干嘛?”
  “送他爸爸骨灰回家”
  “哦”诚若有所思,可能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又没说。也许,在他看来,这个事也是没法拒绝的吧。
  
  “诶,你昨天说什么还记得吗?”诚忽然问我。
  “我说了不理他了啊,但是是他打电话给我的,而且又是这个事”我以为诚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去帮若甫。
  “哎呀,不是这个,就知道你做不到!我是说你昨晚说你喜欢我!还记得吗?”诚笑笑的看着我。
  “啊,记得记得,怎么啦?”我的确是记得的。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没了若甫又开始惦记我”,诚一骨碌翻起身来,又接着说,“不过现在好拉,他又回来了,没我什么事啦。”
  诚把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本来想说我对他早就已经没兴趣了的,但总觉得又太过残忍,因为我总觉得隐隐约约中他喜欢我去对他好一点。
  
  是啊,谁又不是总希望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呢?就像莹,在听说她出国的时候,我居然曾经一度有点失落。天天和她混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她就烦,但是想想有一个人喜欢自己也还算是件幸福的事情。
  
  人,有时候的确很自私。
  
  
  
  9,
  车到达若甫宿舍门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居然就住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破败的民国时期老楼,很多窗户东倒西歪,有的有玻璃,有的就用硬纸板堵著。楼梯口堆满了满塑胶袋满塑胶袋的垃圾,个个都张著嘴往外吐著不同的物件。木质的楼梯已经年久失修,看上去已经找不到原样,走上去还吱吱呀呀地响。
  
  还没到达三楼,就看到若甫的妈妈抱着若甫爸爸的骨灰盒,有点怯怯地站在楼梯转角,看到我,面露难堪之色,“对不起啊”。
  我不知道若甫妈妈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可能是觉得打扰我了吧。
  
   走进若甫的宿舍,一阵恶臭首先向我扑来。若甫说是有死老鼠,但就是找不到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恶臭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的缘故,但宿舍里比一般的大 学宿舍要乱很多。四张单人床一字排开,床单、被子花色各异,但都如铁板一样显得冰冷、坚硬。两张木桌子一看就知道是从二手市场买来的,是那种老式的梳妆 台。
  
  在其中的一个上我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若甫的剃须刀。
  这个剃须刀是在我的鼓动之下在新街口的苏宁里买的,其实 也就才不到100块钱,但是飞利浦的。记得他犹豫了很久,我说你的胡子又密又硬,剃须刀很重要的,还是买了吧。他还是犹豫,我说要不我买给你?他说不用, 最终才被我半哄半逼之下才买了。但是他零钱只有不到九十块了,我没让他出去取,就自己付了余下的钱。
  
  若甫不停地在宿舍里收拾一下这里,整理一下那里。我就拿着车钥匙看着他。
  
  原以为,昨天从医院的离开,就是永远的告别,没想到一夜酒醉之后又等来了他的电话。
  想到昨天在医院走廊里他对我的陌生,又看着此刻他对我的无奈的依赖,我不知道我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和诚说的,说要不再理他,想来是在怪他。这种责怪,没有缘由也没有道理,只是太过思念、牵挂和担心。
  
  纵然此生无法成为彼此最深爱的人,我也不想我们就此沦落到朋友之下。当然,我知道,这很难。你无法坦然的面对我,我也无法坦然地面对你,所以宁愿选择不见。
  
  想到毕业的那场酒里,你说都怪你,是你的错。其实,那时、此刻,我都明白你也不想我太过伤心,也不想我太过难过。想到KTV里你躲闪的双眼,我也明白,纵使再有无数个半年,也不能抹去你心里对我的责怪。
  
  原以为,是我失去了一个爱人。今天,我终于明白,是我让你失去了一个终身的朋友。
  
  错,全在我。
  
   看着无助的你,我心里默默地说,“从今往后,我不会对你再说爱,但是我会一直照顾你”
  
  
  
  10,
  
  在他转来转去收拾的时候,偶尔看到他的目光,有些偏执地呆滞,隐约中的泪水让我看到了他的痛楚。他的气色和精神状态都很差,我和他说话总要说两遍,因为第一遍他总是听不清楚。
  
  她妈妈像个怯懦的孩子走到了宿舍门口,抱着骨灰,半倚著门,不进来,也不出去。丈夫的离去让这个农村的妇人精神更加地萎靡,似乎说任何一句话都要消耗唯一剩下的一口气的半口。
  我在几把椅子里挑选了看上去干净的一把,用手擦了擦,示意他妈妈坐下。
  
  “继瑜,你坐吧,我不累”,真的很意外,他妈妈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阿姨,您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我家若甫老提你,不是你们上学时候就天天一起的嘛”。
  
  他妈妈声音非常微弱,气息明显不稳,像是说著说著就要哭出来一样,这样的情绪我知道当然不是因为我。我真担心很长时间过后,他妈妈是不是还会沉浸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之中。无论她在做什么,无论在和谁说话,无论在说什么,总是会句句、词词地透露著自己的悲伤。
  但那种悲伤又不过于明显。你看不到她的眼泪,但你可以听到她的哭泣。
  
  “谢谢你,阿姨,别说话了,您坐着休息吧。”我示意他妈妈停下来别再说话。
  “你不知道,他们不让我们坐车我们才在这过了一夜的啊!”他妈妈忽然说了一句让我摸不著头脑的话。
  “阿姨,怎么,什么意思?”
  
  “昨天我们本来就回去了,车站没回去的票了,打算路上拦车到徐州,可硬是没人让我们上车”若甫在一旁忽然抬起头对我说。
  “我妈还偏要过桥过路撒纸钱,要不早上我们就从中央门走了”若甫补充道。
  ……
  
  我还是不太理解若甫妈妈的话,后来在车上才知道,他们家那边的丧葬习俗对入土时间有很严格的约束,说不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对后人不好。
  
  这个事他的大伯后来好像还不太高兴,说若甫为了省钱没有当天晚上就在南京打车回去。若甫后来告诉我,那时候他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了。借的我们的钱当天还给了小马一万,还给了大刘5000。
  
  我有时在想,何苦呢?其实昨天就可以给我电话,但是那天我一直没敢和若甫说这个话,几次话在嘴边都淹下去了。
  一是想到自己昨天不辞而别的狭隘,毕竟让旁人无法理解,我也觉得羞愧。二是想到若甫既然已经不找我借钱就更不会再麻烦我送他父亲回家。
  
  这些年来,若甫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极度隐忍。在他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不会来麻烦我,在他不是悲伤、压抑到极点的时候不会掉下眼泪。
  
  又想起了酒桌上的眼泪,我终于明白,那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短信而流:重病在身的父亲,毕业在即的伤感,一份被施舍的差劲工作,一个最好朋友的亵渎。
  
  看着他的背影,依然是熟悉的,曾经让我着迷的身体,此刻,不再有拥抱的冲动。
  
  11,
  
  诚执意要他开车,说他自己也要回家一趟。
  
  车行进在高速上,隔离带中无名的花草齐刷刷地后退,远方农家的炊烟慢慢地升起,青青嫋嫋。
  
  若甫的妈妈坐在后座上,嘴里念念有词,不时打开窗户向窗外洒一些纸钱。可能是由于我和诚的存在,明显感到她有些克制自己的情绪,多次通过后视镜看到若甫妈妈眼里就快掉下的眼泪,但又都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
  
  若甫可能有些疲倦,抱着自己父亲的骨灰头头就抵在后座上,我能感觉到他头的力量。我尽量不去触碰后座,直著身子。如果他能睡着,就让他睡一会吧。
  
  车过了徐州,经过了一座运河上的桥。若甫的妈妈小心翼翼地询问诚是否可以停下来。
  我们停了车,若甫的妈妈在桥墩的上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整串钱,嘴里念叨了好久,最终声音越来越哽咽,哭了出来。
  “他爸,到家啦……”
  
  那时候,我才明白他母亲为什么要在那座桥上停下来,原来过了桥就是山东的境地。后来,若甫告诉我他妈妈是徐州人,是他爸爸年轻时候在徐州做生意认识的,是自由恋爱。
  还说,若甫的母亲结婚后一直没怀孕,被他的爷爷奶奶多次逼迫,让其离开。是他爸爸一直坚守着他的母亲,直到后来有了若甫,家里才安稳了很多。
  看着这个年迈的农村妇人,想到在那样的年代下,他们能够摆脱父母的约束,谈著属于自己的恋爱,是多么地让人佩服和心疼。
  
  若甫跪在火堆旁,磕了四个头。起身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他的眼泪,但是他又迅速地擦去。
  
  再次上车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再次看到若甫,他也看到了我。两双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游离。若有若无的眼泪,还在他眼里旋转。
  
  我递了一张纸巾给他,他接过去,拿在手里,任窗外的风轻轻地吹拂。
  
  
  12,
  
  到了若甫的家。
  
  他家在一个村的中间一排。
  
  车在村子里的路上颠簸、挪动。车窗外,很多同村的人都站在自家的门口看着我们经过,有老人蹲在门口,有孩子追着我们的车乱跑,也有三五妇人在一起窃窃私语。
  
  车拐进一个小巷口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若甫的家。我没有来过,但是看到门口攒动的人群,门上贴着白色的门帘我已知道,若甫的家,到了。
  
  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哭倒在我们的车门口,这让我和诚都感到很意外和吃惊。我们慌忙地下车,站到了一边。
  
  若甫在众人哭声一团中,第一次放声哭了出来。他的哭声让我终身难忘,声音几近嘶哑,脖子随着身体一起颤动,似乎已经无法站稳。
  他们排成一个队,若甫在最前面抱着他爸爸的骨灰颤颤巍巍地进了屋。
  
  诚说,“你哭了”。
  我擦了擦眼睛说,“是啊”。
  
  
  有人招呼我们进屋坐下,给我们倒来了水。诚和我都摆摆手表示不需要,示意他们去照顾其他人。
  在那一刻,亲人之间的情感才是最脆弱的,我们需要做的,只是送上自己的安慰。而有时候,沉默,静静地坐着也许是最好的安慰吧。
  
  若甫家的丧葬习俗应该是要守灵的,但是人已火化,他们一大家人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在家守一晚上。
  
  后来我才得知,一天不入土,那些亲戚就会都还在,相应的招待成本也会上升。
  想来,在中国,现在的农村受到的思想束缚比城市要大的多,而他们本就贫穷,却还要承担著很多必须生活之外的负担。
  
  那天,我才知道,若甫有个姐姐,精神不太好,现在已经嫁到了隔壁的村上,但经常被丈夫打回家。若甫还有个妹妹,聪明可爱,人长的像极了若甫,漂亮端庄。
  这些,大学的四年若甫居然都没有提过。我一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后来在一起了他才说,他觉得生那么多孩子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这么纯朴和愚笨的回答让我啼笑皆非。
  
  我们在若甫家的镇上住了一晚,若甫把我们送了过去。
  若甫说让我和诚将就将就,让我们天亮就回南京。临出宾馆的时候,若甫让我出去。
  
  我们就站在他家所在的镇上,他对我说谢谢我,我说没事,你自己照顾自己。他还说,他回南京会联系我。我说好的。
  
  看着若甫骑着摩托车渐渐消失在街头的一角,又想起白天看到的他的眼泪,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
  
  拿出手机,给他发去了资讯“若甫,我们的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十分钟后等到了资讯,“好的”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他骑摩托车看资讯,摔了一跤。
  
  
  13,
  
  我和诚在经过家旁高速的路口时都没有说话,本来说是要回家的。
  
  转过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诚。这个曾经我喜欢过的男生,也已经不是高中那个喜欢打架、迟到、旷课的毛头孩童了,生硬的胡茬让我看到了岁月的流逝。想来,我和诚也已经认识了6个年头。
  
  “我来开吧”我试图让诚在收费站停车换我来开。
  “算了,你情绪不好,我开”诚轻轻地对我说。
  
  车快到南京的时候,小马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南京。我表示惊讶,他说他和若甫联系知道是我送他回的家。
  
  小马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吃惊。
  
  “知道吗?那天在医院你走了若甫都哭了”
  “是因为他爸吧?”
  “不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大刘给你的电话也是他让打的”
  ……
  请相信,我没有哭。我只是难过,只是纠结。
  
  “诚,停车”
  “发神经啊?!停哪?”
  “应急车道”
  “干嘛?”
  “我要到后座上睡觉”
  “自己爬过去!”
  
  诚还是边说边把车停到了应急车道上。
  
  我下了车,点燃一支烟,看着早上的朝阳,正渐渐从东方升起。
  
  14,
  
  回到南京,我又病了一场,可能是冬天将至。
  
  季节转换,我们的生意好了起来。主要不是实体店铺里的生意,而是淘宝上零碎的订单明显渐渐变大也渐渐变多。很多周围小城市比如马鞍山、芜湖、镇江等地的外贸小店都开始在网上给我们下单。
  
  大学时候的外教来到我家做客,看上了诚在杭州买的茶壶,我自作主张送给了他。没想到外教几天后回馈了我一个更好的礼物。
  他的意大利朋友在广州做国内几大品牌服装的代理,说需要分出一两个来,问我是否有意接手。
  我和诚商量了这个事,他说老外原来也懂得投桃报李啊,还说我自作主张送的茶壶太值得了。诚偷偷地告诉我,那个茶壶才100多块钱,可他刚开始带回来的时候说是2000多。
  
  诚就是这样,没办法。
  
  若甫在大概20天后,快临近圣诞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说要请我和诚吃饭。诚说让我把握机会,我说他尽煽风点火。
  
  那个时候,我对若甫从激情,到等待,到有心无力已经转变到开始放手。
  
  打算放手的原因不是我不再爱他,更不是因为我爱上了别人,而是我怕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我也实在无法忍受半年的冷漠,我更实在无法看到他流泪的双眼。
  尤其在这样一个他刚刚失去亲人的时刻,我不想让他再为一段世人眼中的“畸恋”而苦恼。
  做不了情人,让我做你的亲人吧。
  
  
  15,
  
  小马说把钱还给我,我说那一起吃饭吧,还有若甫。
  
  我们就在我们社区门口的一个餐馆定了一个桌子。
  小马和诚见过面,和诚见第一面的时候两人就称兄道弟了,可能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玩一些传奇之类的网游吧。
  
  饭桌上,他们俩依然讨论著什么刀什么枪,什么点数之类的东西。我和若甫就一杯一杯的喝酒。
  若甫和我的酒量都不错,若甫可能要比我更好一些。我们喝了大概有半斤多白酒才顾得上诚和小马。小马基本上对白酒一滴不沾,诚稍微能喝一些。
  
  可能是因为若甫父亲刚刚去世的缘故,我们那天很少提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若甫也竭力地照顾我们的情绪,不表现出自己的伤悲。
  
  诚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炫耀起我们的“事业”来。
  
  “继瑜和我高中就是好哥们,我们之间合作能办很多事,为什么?——不隔心啊!”
  诚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温暖。
  一来是诚把我们定位在好兄弟的位置上,并且敢于直面高中时候若有若无的爱恋,说明他不计较我曾经对他的喜欢。二来是说明我们最近的合作生意做的不错,没辜负他爸爸前期不断的投入,还有那5000块。
  
  “过完年我还要在杭州开几个店再租个大点的房子做仓库,那边的四季青还是有点做头的”的确,如诚所说,我们第一笔钱就是从杭州赚到的,虽然只有1万块钱不到,但那毕竟是我和他赚到的第一笔钱。
  
  “继瑜,南京你盯住了啊,年后我常驻杭州”诚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因为我知道诚认识了一个杭州女孩。
  
  这些话,我是从诚的一大堆一大堆话里摘录出来的,那晚谈了很多关于我们生意的事情,小马和若甫都比较感兴趣,一直问我们到年底能赚多少钱。
  
  我们运气真的挺好。回首那段南京的“创业”的事情,我不禁感叹现在的不易。那时候从找店铺到招人到培训到发货进货,几乎都是顺风顺水,没有阻碍。两个大男孩稀里糊涂地做,大手大脚地花,在2004年过年时候回家,把几乎所有能花的钱拿出来买了辆新车。
  
  记得我还和诚两人争执到底是谁开旧车谁开新车回家的问题。最终决定用锤子剪刀布来决定,我输了。
  
   记得上学的时候,和若甫玩,我总能赢。
  
  
  16,
  
  没有吃完,中途小马提前打车回家,说他妈妈会不高兴。“城里的孩子就是这样,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没人管,野惯了。”这是诚的原话。
  
  那天我和若甫把那瓶白酒基本上两人喝完,又一人喝了4瓶啤酒。
  
  我们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半,三个人都有点多。
  若甫说要打车回去,诚怎么也不让若甫走,说要让他参观一下我和他的“新房”。
  
  很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若甫并没有像大学时候拒绝我们让他包夜那样固执。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也没有很高兴。
  
  再次走在那个巷子里的时候,想起了那个他爸爸火化的晚上,和诚就坐在不远处的那个烤肉摊下,我吐的一塌糊涂。
  
  “继瑜,再喝几瓶啊?”没想到诚也想到了那个晚上,他指著烤肉摊阴险的看着我说。
  “去死!”我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若甫的这句口头禅?
  
  “要喝你们喝吧,我可喝不动了”若甫在一旁忽然说话。他的话不多,酒席桌上很少说,回来的路上也基本是我和诚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调侃。
  
  “不让你喝,我也不喝,我是让继瑜喝,他说这的啤酒好”诚故意怪怪地拖着自己的语调,我知道他是在取笑我那天的话。
  ……
  我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说什么。我怕我说了,他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再继续胡说八道。而且,他取笑的没错。今天在这巷子里,我和若甫并肩而过,不就是对那天的我最好的讽刺吗?
  
  已经决定放手了啊,已经决定不见了啊,已经决定不等了啊,可活生生的人现在就在身旁。
  已经说好不爱了啊,已经说好不想了啊,可当他同意跟我回家的时候,心里还是乱想。
  
  
  17,
  
  那天晚上,若甫没有走,没有人拦他,我也没有撵他。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诚从隔壁房间里兴奋地手舞足蹈的跑出来,拍了拍我说,“把握机会啊!”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诚是希望我幸福。可他不知道,这份幸福曾带给若甫多大的伤害。
  
  若甫坐在我的电脑前,听着我电脑里的歌。我们曾经听过所有的歌,都被我设成“大学往事”这个名字放在了千千静听的列表里。
  
  那首《壮志在我胸》又被若甫点开。熟悉的声音再一次把我们带回熟悉的仙林,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宿舍。那些似乎消失的记忆慢慢地浮上来:
  
  食堂里的酸菜鱼,操场上飞奔的你;
  我爱大坑的拉面,你爱新疆面馆的大盘鸡;
  你说让我教你打乒乓,我说你的羽毛球好烂;
  你看到乞讨的人总要给点钱,我看到卖小吃的总要尝一口。
  
  “睡觉吧?”你问我。
  “怎么睡?”我问你。
  “躺着睡” 你说。
  “好” 我答。
  
  你把外套挂进衣柜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你在那停顿。没错,你还给我的衣服,我还完整地保留,一件件地挂在那,而我自己的却堆著。
  
  不用难过,也不用感动,这没什么,因为那毕竟是我曾经付出的爱,也只是曾经。
  
  你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你在那停顿。没错,我们拍的照片,我放在了相框里,就在你的手边,但是正面朝下,也许,它在等你把它翻过来。
  
  不用吃惊,也不用感动,这没什么,这只代表我曾经爱过你,也只是曾经。
  
  现在,它代表的仅仅是我们的友谊。
  
  其实,你不知道。在你回家的那些天,我还“偷”了你好多东西,只是你没看到。你大一的时候从家里穿来的那件领子上坏了个洞的T恤,就在我的柜子里。你踢球时候的护膝,右脚的那块也在我的柜子里;你参加院庆晚会时被人逼着参加游戏得到的毛绒玩具奖品就在抽屉里……
  你搬家走了的时候,剩下的你认为是垃圾的东西也几乎都被我捡了回来。
  
  18,
  
  我折叠了我的几件毛衣,放到了床的另一头,脱衣,上床。
  
  若甫从卫生间洗完脚走了进来,看到我躺到床的另一头,
  
  “干嘛啊你?”
  “睡觉啊”
   “干嘛睡衣服上?”
   “只有一个枕头,你枕吧”
  “那干嘛睡那一头”
  “一头怎么睡啊?你是喝多了吗?”
  我还想说,你忘了我给你的情书了吗?里面我说的明明白白,当我们再一次睡一起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控制我自己。
  
  若甫没有再说话,只是掀开被子也就上了床。
  一如从前一样,他平躺着,两手放在腹部。我不用起身也可以看到他明亮的双眼,正眨巴眨巴地看着黑夜里的天花板。
  他的脚就在我的“枕”边,曾经我说过他的脚长的漂亮,还摸过。如今,唾手可得,我却不敢再去多想。
  想看一看,它是否变了。尽可能地去寻求任何正当的理由,总是无法说服自己。
  
  脑子里想着过去的一些往事,但思绪每每总被现今的生活打断。我在想,是不是我们的忘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这个世界?
  
  凌晨三点多钟,口渴醒来。
  
  喝完水再躺下的时候,发现我一直枕着的是枕头,不知道若甫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换走。
  他是抱着我的头把衣服抽走的吗?他是下床站在我身边还是就趴在我身边的呢?想到这,让我觉得自己犹如一个豆蔻少女一般在乎那点点的温柔。
  
  想着,疼著,终于没忍住还是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脚,把脚头的被子掖掖紧。
  
  半欠著身子,看到他还在衣服下垫了本书。
  
  也许是我太想碰他,我又把枕头塞到了他的头下,把衣服抽了回来。
  
  
  
  
  
  19
  
  早上九点,几乎同时醒来。
  能和自己的爱人一同醒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对方也在睁眼,这算是一种无比的幸福吧!
  
  “说会话吧”,若甫在另一头说。
  “说什么?” 我在这头说。
  
  我这样说,不是我们已经无话,而是我想说的我已经不敢再说,也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话题,而实在难以选择。
  
  “……”他在思考。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我?”我明显感觉到他憋足了长长的一口气才问。
  “见到你的第一天”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喜欢”
  “……”他在沉默。
   “现在呢?”
  “什么意思?”
  
  其实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问我现在还喜欢他吗。他也知道这个答案,也许他想听到我否定的回答,可那不是我的真心话。即使我否定了,那他就信了吗?
  两个人之间,这些“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之类的话,想来真的非常多余。
  
  “……”他在沉默。
  “……”我也沉默。
  
  “那些衣服你还留着”他的声音很小,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一幕。
  “留着,因为那是我的。”
  
  可是,这几年来,我们之间还能分辨出什么彼此?我的行动和努力一直被他牵引。
  
  无论我在哪,只要他发资讯,我会推掉一切事情,第一时间赶到。
  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认为他需要,我都会去做。
  
  可这时候我要去分,我不想诉说我心底对他的思念和爱念,它们曾害我和他半年不能相见。
  我不想再有这样的半年,所以宁可像今天这样可以和他像兄弟一样卧榻而眠。
  
  
  
  
  
  20,
  
   “躺到这头来吧,说话方便点”他用脚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肩膀。
  “没事,能听得到” 虽然我很想过去,但是我怕自己向前的任何一小步,都会导致我们关系倒退一大步。
  
  他起身直接翻身到了我的这头,就睡在了我的旁边。我把头底下的衣服拽了一件给他,他才发现我又枕了衣服。
  
  “换来换去的,不累啊?”
  “我枕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改了?原来大学的时候不是说换枕头都睡不着的嘛”
  
  很高兴他还能记得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要在往日,我可能会有转身抱他的冲动,但是那天我却没有。我是怕了吗?我问自己。
  
  “我想辞职了”若甫忽然对我说。
  “辞吧”我的真心话。当我看到他的宿舍的时候,我就有冲动和他讲这样的话了。
  “可辞了又干嘛?”若甫自言自语着。
  “你当初怎么也报了这个专业?”我忽然想到我们就业难的罪魁祸首。
  “没办法,调剂的”若甫原来也是调剂的,我也是。记得这个问题我们大一的时候曾讨论过,只是后来大家渐渐对专业都麻木了。
  青蛙在温水里煮著,也许到最后一刻死的时候都没明白怎么回事。我们都觉得,那时候我们自己是青蛙。
  “先辞了再说吧”我想让他尽快摆脱那样的环境。
  “嗯”。他轻轻地点头。
  
  “那些衣服,我能带走吗?”没想到若甫忽然这样问。
  “能,你拿走吧,本来就是你的”
  “你不刚刚还说是你的吗?”
  “代你保管吧”
  说完我立即又补了一句,“下次别再还回来,要不别拿走”
  “不会的”他摇了摇头。
  “什么不会的?”我追问道。
  “不会再还回来”他很平静,甚至面带微笑。
  “为什么?”我继续追问,可我又在追问什么呢?
  “不为什么”一如我回答他问我为什么喜欢他一样,他也说不为什么。
  
  
  
  
  
  
  
  
  21,
  
   中午我们三人买了菜,在家做饭。
  
   若甫一边剥著蒜头一边看着电视里的球赛。记得大学的时候,他最爱NBA,甚至会把报纸上的日期列表剪下来夹在书里,上课的时候还在上面写来画去,我一直都没搞明白他哪来的兴趣。
  
  诚看到若甫在剥蒜,问我:“你不是最讨厌蒜吗?每次我要买你都要扔”
  
  是的,那天是我买的菜。看到了我已很久不碰的蒜头,就想到了若甫,虽有犹豫但还是买了很多。其实从认识他开始,我便已开始尝试着去接受,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我。
  
  若甫听到诚这么说,手上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剥。
  “我不吃生的,吃熟的,今天用来烧鱼”我的意思是让诚别多想。
  “熟的你也不吃”,诚嘀咕著,继续剥。
  
  饭桌上,诚听说了若甫要辞职的事情。
  
  “辞了好啊,我们一起干啊”
  我一直觉得,诚是个东北男人的性格,从来不计较得失,金钱上的,感情上的。他对待若甫就像对待我一样,他信任他就像信任我一样。
  “你们的事,我做不来”若甫轻轻地说。
  “没有做不来的,很简单的”诚继续宽慰道,其实他说的没错,没什么复杂的事情,有时候就是烦了一点。
  
  “我还是想先把房子租好,然后再找工作”若甫可能也想到了他的宿舍。
  “喽,隔壁那间,房租免费”诚一回头,用筷子指着他自己的房间。
  “我马上去杭州,很少回来,你住吧!我回来了你就和他挤挤”诚说的也是实情,他年前就得去杭州和他的女友会合。那时候,我总说他电话费比车油费跑的还快。
  
  可我又想,若甫也是个独立的人,他不会喜欢“借住”的,而且这个房子里有个我。虽然我们昨天又在一张床上睡觉,但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曾经我对他做过的事。
  
  “你让他自己决定吧,就是住这,也是临时的”还没等若甫说话,我就帮他把话说了。
  
  后来,这句话一直被诚当作笑柄,也被若甫批判我小气。
  
  “是啊”若甫说了一句。
  
  那天吃完饭,若甫抢着要洗碗。后来诚说,我们的碗原来也这么干净啊!
  
  
  22,
  
  元旦快到的时候,若甫辞职了。
  
  那天我载着若甫去他们人事要钱。若甫是在校的时候就进了这个公司,按理实习期也满了一年,但是他们却扣走了他两个月的工资,说是实习生住宿是要交住宿费的。
  若甫说算了算了,但我总觉得“是我的,就该要回来,不是我的,给也不要”。我执意要带他去,后来他说正好有事要去一下,那就去吧。
  
  若甫和我礼貌的敲门,进门。
  
  办公室里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他们正在研究联众的斗地主到底该出哪一张。
  见我们进来,一个站在后面的男的就指著若甫说,“你那个工资啊,抵房租了,要也没有”。
  
  我一看,一听,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无赖。
  
  “就那破房子,一年要3000块啊?”我率先说话。若甫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破房子?你出去租一个一年3000块的我看啊?”那个女的忽然掉转头对着我说。
  “我租房子也不是里面有4个人啊!”若甫也说了一句。
  “集体宿舍你也就住了几个月好吧?”那个女的不再看我们,又顾着她的牌了。
  
  另外的两个男人一直没抬头,一边一个坐在女人身边没说话。刚刚站着的那个男的,从我们身边迅速出去了,好久没再回来。
  
  “你们谁负责这个事?”我试图找出他们的负责人。若甫在身边拽了拽我的胳膊。
  “你不用问谁负责,这个事就是这样了”那个女的点着鼠标出牌,不看我和我说。
  “我来找你们商量事,你们总该有个人和我说话吧!”我看他们爱答不理,我声音稍微有点大。
  “诶,我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也不是这公司的嘛!”一个坐着的男的忽然起身,把凳子用脚踢到了一边。
  
  若甫赶紧走上前去,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试图把事情控制住,不让我们发生口角。
  “呆X”我分明听到了那个男的嘴里说了一句。
  血一下就冲到我的头顶。我顺手拿起手边一个资料夹就砸了过去。
  
  其实这两个字在南京的时候我也经常说,也经常被别人说,但那天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火。
  
  见我动手,那两个人也就都起身了。若甫连忙冲到我这边就把我往外拖。我依然不断地大声骂着那几个人,若甫就不停地拉我,踉踉跄跄地下了楼。
  
  车里若甫和我说,他的工作是他哥托人介绍的,这样闹对他哥和那个人都不好。想到这,我也有点为刚刚的冲动后悔。
  
  那天若甫还和我讲了很多关于那个寒假的事情。时隔一年,我们终于又可以很坦然地谈论那个寒假。
  
  那时候他的爸爸已经病的挺严重,查出来说是肾炎,可后来渐渐地说另外一半肾又积水。人的全身浮肿,还不能喝水。
  我听着若甫平淡地叙述著这些,想到这近一年来自己的挣扎,相较于他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他都可以坦然地接受失去了亲人的痛苦,而我,不更应该重新做回他最好的朋友吗?
  
  若甫又提到了还欠小马2万块钱,说大刘的5000块他没有用。我想,可能是还没来得及用上吧。
  若甫说他很急着想找一份工作,要把小马的钱还上。
  我侧过头看着后视镜里他认真的眼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不急,那个人不需要”。可我还是换了另外一句话,“别太苦着自己,不行先从我这挪了还给他”。
  若甫轻轻地点头,“再说吧”。
  
  
  23,
  
  后来又去那个让我恶心的地方把若甫的东西都搬了回来,若甫就“暂时”地在我那住下了。
  当然,他睡我的床,我睡诚的房间。诚那时候已经去了杭州。
  
  我们又回到了大学那时候朝夕相处的的时光。
  每天我都会早早起床给他到楼下买油条,有的时候稍微晚一会他就会赶在我的前面下了楼,但是我们从来没曾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比较爱喝豆浆,他下楼买早饭的时候都会端著家里的塑胶盆出去,我让他别拿那个,说难看。但是他好像从来没听过我的,后来我不得不在超市买了个塑胶壶,就是那种送饭给病人吃的那种。那样,也能买多一点,可以两人都喝到。
  
  若甫的忽然出现,让我们店里的小女孩大为吃惊,说怎么一个比一个帅。若甫总是腼腆地跟在我后面,有时候偶尔笑笑向她们问好。
  
  工作上,若甫能帮我的的确很少。他说他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想也是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他或者批判过他。他基本也只是帮我在网上和客户谈一些基本的事情,比如衣服的尺码、货号等等,有时候还总是弄错。我跟他讲,我有做好的范本,让他直接往上套,他说那样更慢。
  
  后来,我才明白,他大学时候就不太爱上网,对电脑基本知识懂的很少,就连CTRLC,CTRLV他也不知道。有时候,我看着他笨拙的敲著键盘,紧紧地盯着萤幕,觉得可爱,就又会想到去抱抱他,可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24,
  
  那些天,我们很少出去吃,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一般都是我去买菜。菜场离社区有一段距离,我会骑着自行车去,买好了把菜放到车筐里。
  
  若甫会要和我一起,我总是让他在家看球。一来我是觉得两人没有一人方便,他又不会买。二来我也担心他和我两人去菜场买菜他会尴尬。
  之于后者,我和诚一起去买菜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诚还会在菜场和我喋喋不休地说这个菜壮阳,那个菜补肾。
  想来,我和诚的这些笑话已经无法和若甫坦然地再谈。
  
  我带他去过一次,因为他说要到隔壁的苏果超市买个擦脸的东西,而他又不知道叫什么。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他好像都不用这些东西的。
  
  买菜去的路上,他带着我。他骑的不好,还说骑摩托车会更稳当,我笑着说他,“谁摔跤的,你忘了?”。
  买菜回来的路上,我带着他。他居然用手轻轻地半揽着我,虽然我穿着棉的外套,但是依然能感觉到他手上的体温。
  可能是由于菜比较沉,放在前面的筐子里,车头不好把握,路上差点摔跤。
  
  他偶尔会要做饭,但又总是说自己做不好让我不要嫌弃。我说那就别逞能了,我来吧。
  我做饭的时候,他一般会站在厨房门口和我说话,说大学里面的笑话,也会说他家里的事情,但很少谈及我们两人。
  
  恍惚中,我也觉得,真正的幸福也不过大概如此吧。
  
  晚上我经常要出门接货或者查库,他就要一个人在家。我怕他无聊,会买些压缩碟给他看,有时候我回来的晚,看他还在看,我也就会陪他看一两集。
  
  两人坐在一起,偶尔也会有肩膀相触,但我再也不敢把手放到他的腿上,或者抓他的手。但是,每一次轻轻的,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都会让我胡乱地想到那样的一个晚上。
  
  有时候,我起身回诚的房间,但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回去,再坐下看一会,直到最后困了或者冲动的不行就再次回去,关门睡觉。
  
  
  24,
  
  若甫在我这住了大概有半个月,中途也去看过一些房,不是他嫌价格太贵,就是我嫌条件太差。
  
  其实,隐隐约约的内心还是不希望他离开。而他,没有工作自然又负担不起太高的房租。我不想让若甫和我的交往失去平衡,我不想让他觉得欠我,所以即使作为朋友,我也要保留他作为男人基本的自尊。
  
  他白天有时候上网看西祠上的出租房资讯,我不会说话;他跟房东联系房子的事情,偶尔会问我觉得怎么样,我只会说,“你要是想看,那就去看看”。
  
  房子还没租好,诚就回来了,还带了他的女朋友。一个圆圆眼睛、瓜子脸的杭州女孩,戴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耳环。后来,我问她,“你戴那个累吗?”。她说,“你没女朋友啊?这个都不懂”。
  这让我崩溃,以至于我很长的时间都不愿意再和这样的女孩说话,太过伶牙俐齿,好像一下就能洞穿我的内心。
  (怕怕) :)
  
  25,
  
  女孩来的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出去吃的饭,特地开车跑到了河西的一家所谓的时尚餐厅(前年去过,早已经被一个修车行给占了)。
  
  精致的碗碟让我觉得很新鲜,私下里悄悄地和若甫说过几天我也要去找这样的,买回来可能吃饭也会更有食欲。
  我不时地低下头和若甫悄悄地说起什么,若甫也会把头凑过来轻轻地听。
  
  女孩不时地发现着我们的小秘密,悄悄地和诚说话。若甫会偶尔地抬起头,傻傻地问女孩,“怎么了?”。
  那个女孩连忙说,“没事没事,你们聊”。
  
  女孩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身上充满了灵气。她要喝红酒,就开了一瓶,价格不菲。可他喝了一口就说太不地道,可能是假的。
  
  没办法,我和若甫就把红酒基本上都喝光了,我们都说味道不错。有可能是被饭店的气氛所感染吧。
  记得饭店里,隐隐绰绰的角落流淌著《卡农》的钢琴曲,在我去洗手间路过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留着乌黑辫子的女孩在弹。
  我告诉了他们,结果他们就相继借故去厕所,一睹美秒音乐背后的主人。
  
  若甫的话不多,自然酒就不会少喝,而且他是山东人,倒也能喝。他喝,我就陪着他,喝了两三壶日本的清酒过后,若甫才说那个酒像他们家那地瓜酿的酒,我说好喝吗,他说不好喝。
  杭州的那个女孩直笑若甫傻,说不好喝你还喝。若甫就傻傻的,面带微笑的傻笑,不说话。
  
  出了门,冬天的凉分一吹,顿觉有些醉意。
  
  诚把车门打开,女孩上了车。我们三个大男生就站在车边点上了烟。那时候的河西还不像今天这样繁华,少有的几栋高楼在新城市的四周大概勾勒出了今天河西的摸样。往东的方向,可以看到灯红酒绿的市区,正上演着夜间的繁华。
  
  “怎么样,漂亮吧?”诚炫耀似地问。
  “漂亮,漂亮,就是太贼”我悻悻地说。
  
  若甫抽著烟,看向远方,不说话。
  
  车从龙江体育馆侧面开出,驶过草场门桥,就又到了熟悉的北京西路,那一路枯黄厚实的法国梧桐树叶被车轮卷起,四处飞散……
  
  
  26,
  
  可能是红酒后劲太大,也有可能是和清酒混合的缘故,下了车后,我和若甫都有些轻微的踉跄。
  
  诚把我们送到楼上,就和女孩又去酒吧玩了。
  
  进了房间,我已经不行了,一头扑到床上。那种感觉和喝了啤酒想吐不一样,就是浑身轻飘飘的,走不动,站不稳,脑子却很清醒。
  若甫就坐到了床边,没说要开电脑,也没说要看电视。
  
  “喝多了啊?”他问我。
  “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晃了两下。身体的其他部分还趴在床上。
  “起来洗洗再睡吧?”若甫小心翼翼地问我。
  “不洗啦,不洗啦”我感觉很疲惫,很晕,根本不想动。
  
  若甫没再说话,自己去洗手间洗了一会。
  
  再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一块毛巾回来,“翻身”。
  “啊?”我继续趴着,慵懒地说。
  “翻个身,翻过来”
  “不想动,喝多了”我嘟囔著。
  
  没想到若甫一把就拽住我的手,把我给掀了过来。他开始用毛巾给我擦脸。
  
  虽然用的力气有点大,我的头有些晕,但是当我意识到他在给我擦脸的时候,我却被惊的一动也不动。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平静地看着我。他用毛巾擦完了我的脸,又分别拽起我的两只手擦了擦。
  
  他出去送毛巾的时候,我的心开始剧烈地抽搐,我无法抑制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翻过身,趴在被子上。我扯了枕头上的毛巾,捂住自己的嘴,我怕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他进来的时候,意识到了我的异样,半晌没有说话,
  “你洗脚吗?要不我打点水来”最终还是说话了。
  “不洗了,不洗了”我强忍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哦”
作者: supertyphoon (交李資勝)   2014-06-19 20:48:00
好长 被吓到惹~~
作者: wen213 (阿晖)   2014-06-19 21:02:00
原po好长~
楼主: jiangzhihao (瓷器国遗民)   2014-06-19 22:35:00
第一部分分成几段,觉得不过瘾。现在一次性po上来,又觉得太长。大爷,您想怎么办?后面还有第三部分哦。
作者: ErikZan (EEEErik)   2014-06-19 22:41:00
好看!!不过真的超长@@
作者: levc (银龙笛)   2014-06-19 23:32:00
超好看,就算明天要期末考也要看完,你们的故事好精采。
作者: belivee (笔咧)   2014-06-20 00:21:00
看完了 超好看! 大推
作者: stoneTime (石时)   2014-06-20 01:01:00
看完了 苍凉虚幻又真实感动,拥有温度的文字让人沉浸给了好多美好幻想,也好想要认识若甫跟继瑜也只有在传统单纯的美好社会 才能拥有这般真情打动吧而今社会多了眼界多了体谅与自由,却少了这种无私与唯一
作者: waa006 (卖问阮A名)   2014-06-20 01:31:00
逼人看到三更半夜
作者: benyangchiu (Shan)   2014-06-20 04:46:00
看书看累了再来看这个
作者: ceec5487 (lite wei)   2014-06-20 07:49:00
有种成功掰弯直男的感觉....好羡慕...
作者: EAlpha (人生是磨灭热情的过程)   2014-06-20 12:40:00
看着看着 耳边响起了这首歌 http://ppt.cc/jVGj
作者: future2010 (新竹)   2014-06-20 14:14:00
看完好爽快 非常感谢好文分享
作者: hjo70101 (小八)   2014-06-20 14:40:00
好棒!! 用手机看完,眼睛快脱窗...
作者: PrinceSteven (史堤分)   2014-06-20 17:24:00
看了一整个下午...第一部之前好像在哪看过,忘了,期待第三部分
作者: benyangchiu (Shan)   2014-06-21 04:40:00
有追有推 有感必荐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