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41,
住院带来的影响力还不至这些。
首先是关于我和莹的。莹在我照顾若甫的那两个月里,不停地发资讯和我吵架,说我不关心她,不照顾她,一点不像一个男朋友对女朋友的样子。我说我要照顾若 甫,她说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照顾,别人呢?我说我们是宿舍最先认识的,关系最好。她说我对若甫比对她好。后来我就开始不怎么回她短信,她渐渐也不给我发短信 了,最后是暑假前给我短信问我是不是一起回家。我告诉她我要留在学校做家教,她说我有病。就这样,我们若有若无的爱情就结束了。
其次是关于若甫和丽的。若甫在暑假里断断续续的告诉我,在他受伤之前他就和丽在吵架了。他说丽的性格太外向,太霸道,而且太虚荣,和他非常不适合。我就添油加醋的在一边说,是啊是啊。其实,我也没有昧著良心说假话,丽的确那时候很任性,而且小姐脾气太大。
后来,拿到第一笔家教工资的时候,若甫执意要把丽的钱先还上。我说好的。
最后一个影响,就是我和若甫的关系近了很多。他现在可以容忍我把手放他腿上,可以容忍我抓他的手一分钟以内,可以容忍我说一些暧昧的话。他也只是用一句“去死”来搪塞。
哦,对了,还有就是住院期间我给他洗过好多次衣服,他说让我记着次数,等他好了补给我。所以,暑假里,我老吵著让他给我洗衣服,每次他都极不情愿地咬牙 跺脚的把我衣服洗了。后来,我发现他偶尔也会趁我不在的时候自己把我衣服给洗了。我窃喜,他那些极不情愿和咬牙跺脚也只是做给我看的。
42,
若甫的手,结识有力,精致温柔。指甲总是干干净净的,修剪的很仔细。十个手指,每个手指上都有小太阳。我说那表示身体很健康。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迷恋上摸他的手。从开始的时候,他把手放腿上,我会先把手放他腿上然后挪到他手上。到后来,我也会直接就把手放到他手上。他一旦有抽回的意思,我就把他手拽过来说要看看手指的簸箕或者?纹,或者说看手相。有时,可以借机多摸一会。
那时,我是不是很龌龊?前几天问他,他说那时候他快恶心死了,又不好拒绝,就随我了。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并排坐着看电视,电视里放一个有点恐怖的什么片子。我抓着他的手居然有几分钟他都没抽回去,我甚至中途试图和他十指相交,但是只有6个手指交叉到一起的时候,他就有抽回去的意思了。我只好作罢,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着吧。
43,
后来我跟他说过,那个暑假是我一生过的最愉快的暑假。他说有那么夸张吗?我说一点也不夸张。他又说,那个暑假是他最辛苦的暑假,不仅要坐该死的70路,还要忍受我的骚扰。
的确,那个暑假,我头脑里充斥着欲望和满足。一点点,一丝丝,一步步,我慢慢地试探,慢慢地获得,有时候少许失望,但不再担心引火焚身,胆子也就越发的大。
有时候他上厕所,我会在宿舍大喊,“要不要我帮你拿着?”。他会大骂:“去死”!
我在想,当人还有欲望,就会觉得幸福。欲望实现,那叫满足。在欲望的泥沼里摸索的时候,那种挣扎感既折磨又幸福,每一个毛孔都是张开的,一丝一毫的刺激都会带来无穷的乐趣。
那个暑假里,做的最夸张的一件事:
有一天我们从市区回学校,赶的是70路末班车。回到学校下车的时候,车上就我和他两个人。车外马路上,校园里都异常安静。平日里喧闹的大坑也变得像墓地一样沉寂。
他在我前面下车,我在他后面。他下了车,我装着没踩稳,一把就抱住了他。他先是以为我摔到了,忽而就意识到不是,因为我抱着没有撒手。他愣住了,挣扎着 转了个身,面向我,“你干嘛?”。“累了,休息会。”我回答道。非常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有挣脱,而是用手拍了拍我后背,“别闹了,回去吧”。
这是我第一次抱他,第一次身体有过那么大面积的接触。尽管给他搓背能给我带来无穷的快乐,但是比不上拥抱来的那么实在而温暖。我的胸就那么靠近地贴着他 的背,又贴到了他的胸,我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感觉到他肺的呼吸。他在我耳边的话又是那么的温柔,没有说“去死”,没有说“变态”,没有说“恶心”。
过了好多天,估计他也是挣扎了好久,他对我说,让我下次别抱他,他不习惯。我只能愣愣地说一句“哦”。
44,
我好像就忍了几天,就忍不住了。
他洗完澡进宿舍门,看到他满腹的毛,疯狂地生长,一直延续进内裤,那个地方微微的突起。血一下子就冲到了我的脑部,我开始胡思乱想。
“过来,抱抱”我站起来,作拥抱状。
“去死哦。”他嘀咕了一句没理我。
“又不是没抱过!”我用上次的案例说事。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转过头对我说,“继瑜,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啊?”
他这一问,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马上冷静了,“靠,这你都看出来啦?我追你好久了啊!赶紧从了吧。”
“去死吧,你追我十年我都不会爱上你!”他这句话说的非常干脆,当时害我有点伤心。
结果,后来,这句话经常被我拿来当做笑柄取笑他。他还是那句,“去死吧”。
45,
那个暑假的许多细节,至今刻在我的脑子里。我现在闭上眼睛甚至能听到70路公共汽车报站的声音,能闻到宿舍里一股股闷热的味道。
那个暑假,满脑子里都是若甫身上亮金金的水珠,犹如钻石般晶莹。
暑假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后来想来,若甫是感动于我对他受伤时候的照顾,感动于从大一开始就建立起来的情谊。他实在无法做到一次次地对我拒绝。后来我问过他,他说没想到让我别给他洗衣服,我会那么难过。他说,他怕看到我难过的样子。
爱情的源头如果有怜悯和感激,我相信在我们的这场爱恋中,起初若甫对我就源自于这。而若甫的怜悯和感激来自于他的纯朴和善良。在很多山东人的心目中,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观念深入心扉。
我后来对他说,以后别这样了,有时候别人给你桃和枣可能是有用意的,你吃了难免嘴软。他说那你那时候是什么用意呢?我一时语塞。
其实,那时候我的确是简单而纯粹,就是希望他过的好一些,生活的容易一些,不要处处苦自己。一个军训时候发的水杯,他用了4年,最后底子都锈到漏;他很多衣服都是他哥哥给他的,我说的那条薄薄的运动裤就是;在食堂,他不会买超过3块钱的菜……
他说,我对他好,他是知道的。我那时候经常买好几个菜,然后装着吃不下让他吃,这样让他能更好接受一些;会时常买个衣服,然后告诉他买大了,便宜他了;会 在周末做完家教回来给他带板栗,因为我记得有一次我同学来,吃剩下的3颗板栗被他吃了,直说好吃……这些点点滴滴,他后来说他都知道。
曾经一度让我潸然泪下。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铁血柔情的男人,我庆幸我遇上了。我被他简单的回报所感动,被他纯朴的品质所吸引。一次和他在黄山之顶,在迎客松的树下,我高喊,“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他的很多话,莫名其妙地我就记得了,然后就尽全力地去帮他实现。这一点,直到今天,依然没变。
46,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我们是穷学生。
两个都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一下子接触到了很多城市的东西,会被不停地冲击。我们宿舍的小马,全身都是名牌,从耐克到JACKJONES,从SONY的 CD到MOTO的蓝屏手机……南京不是北京上海,但是毕竟也是个烟花浮华之地,说这些时尚的所有对我们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那个暑假他做了家教的钱还没够还上所有人的钱,他就又破产了。其实在大二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如果想爱一个人,没有一定的资本是不行的。我和莹逛街的时候我就深深被她刺激到了。她经常要拉我去一个饭店吃饭,我说太贵,她就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请!”。
家教一般就是50块钱两个小时,我们学校离市区又远,即使两天都做,也就是200块钱的样子。那个暑假做家教,我也只是为了陪他,其实我已经深深地厌恶了家教这个兼职!
后来我跟他说,我想自己办个家教中心。他说我脑子又发烧了。其实在那个暑假里,我就和我们学校本部的几个高中同学合计著这个事情了。
47,
开学了,我们正式成为大四毕业生。学校的课就只有两门,有一小部分同学对外交流去了,其中就包括了他的丽。
他说想请丽吃饭,我说你问我干什么。他没出声,但是我心里高兴。我就说去吧去吧,晚上别回来了。他去吃饭,还借了我100块钱。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还显得很不高兴。我就没敢招惹他,就把我的随身听和磁带丢到下铺让他听了。他后来直说喜欢《壮志在我胸》这首歌,我说那个磁带上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首。
后来跑到新街口那的图书市场找了好多次都没再能找到《男侠》的那个磁带。我是想送他一盒。其实,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流行CD了,磁带渐渐淡出了视野。
我就想着给他买一个CD,但是问了问价格,都2000多,没钱。
他的手机被我洗脚的时候不小心碰掉洗脚盆里了。他说反正是我买的,也是我弄坏的,他不心疼。但是,我还是看到他把手机拆开又是吹,又时烤的,后来还送到了丹凤街找人修。NOKIA的品质就是好,修修还是能用。
那个时候已经有了8250之类的蓝屏强机,很多人都在换著自己的手机。他说他还是喜欢3310,键盘大,好按。的确,他的手指比较粗一点,按8250有点吃力。
可我还是想给他换个手机,看了看MOTO的,夏新的,动辄3000,没钱。
我下定了决心,要赚钱。
48,
开学后,我频繁地往市区跑,联系家教中心的事情。他起初也不问我干什么去,直到后来我晚上会不回去,他才会打电话来问我干什么呢。我就告诉他和女朋友开房呢,他说去死吧。
我没有急于把家教中心的事情告诉他。一来是想等赚了钱,给他点小惊喜,二来是不想他又打击我,或者又教育我以学业为重。
那个时候,我们一共4个人,通过学校的社团就先把家教中心给开了起来。后来因为受到学校的制约太大,我们就在3路车底站的巷子里租了间小破屋,拉了个电 话,正式开始营业。其实,那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想过去找行政部门登记这些事,也压根不懂。当然,我们也没想着骗人,我们本着认认真真为家长和学生搭桥的思 想就开张了。
我们招了十几个附近学校的大一女生,然后他们2人一组,弄个折叠桌,拿两塑胶凳子,带一块红布铺到桌子上,上面印着“南大,南师大,东大,数学、英语、语文家教”。这样,就算是我们招揽生源的方法了。
我们4个“老板”,各人分管一到两个“招生点”,帮那些女孩子搬搬桌子什么的,以及遇到城管就带她们跑。当然,我们偶尔自己还要往人家的自行车篮里放些小广告。有时候,我们一天能收集到几十条资讯,接下来我们就盘算著怎么把这些资讯给卖出去。
那时候,我们就开始到学校里疯狂贴小广告,并且还制定了规矩,绝对不允许私下里把资讯给自己或者好友。
49,
后来我的秘密活动还是被若甫给发现了。
他在校园里看到家教的小广告就撕了电话带回宿舍,他说还没到宿舍就觉得那电话是我的,掏出一看,果真是我的。
他就给我玩起了恶作剧。
他跑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给我打电话,“喂,你那有家教是吧?”
我的确没听出来是他的声音,估计他刻意伪装了,或者是我接到客人上门激动?
“是啊,请问你要做哪科的家教,什么学校的,大几啊?”
“我找教武术的,我402的,大四啊”说著说着他就狂笑起来。
“你个贱人,不在家好好看门,捣什么乱?!”我也狂笑,“好好在家,我晚上回去宠幸你!”我继续和他开着暧昧的玩笑。
“去死吧”他的经典语录又来了,但马上就换了语气,很严肃地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你一星期没回来”
原来我有一星期没回学校了,我都快忘了我是个学生了。原来,他也还算惦记我的。那天下午,接了电话我就跑回去了。那时候,我借住在我一个师兄的宿舍,他刚毕业,一个人住。那个师兄很帅,但是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整天满脑子都是若甫。
晚上,我请若甫去学校门口的一个新疆面馆吃了他爱吃的大盘鸡,他说土豆好吃,让我吃鸡。
50,
家教中心开了两个月不到,大概是刚刚过了国庆没几天,另外三个家伙统统退出。可能是他们觉得赚不到钱,又辛苦吧。
那时候,的确是辛苦的,每天白天要满大街跑,晚上要核实资讯,要接电话,甚至要带学生上门。
有些学生要聪明很多,他们在我们这拿了资讯,然后自己和家长串通,告诉我家教没找成,说人家不要家教了,就为了省50块钱仲介费。
我说要给若甫几条资讯,让他去做,他说不要,即使要也要给我钱。我说你就别装了,拿去吧。他说毕竟我们有规矩,他不想占另外几个人的便宜。
若甫的纯朴和善良,让我非常感动。但是,我嘴上还是说他装纯(现在好像流行说装B了)。
我一个人把家教中心继续维持了下去。因为合伙人少了,自然我能分到的钱就多了,说白了,也就我一个人分钱。若甫听说剩我一个人,要帮我,我拒绝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人,他觉得我是投机倒把,他还是比较喜欢安分一点,赚点踏实的钱。我自然,不会让他干他不喜欢的事情。
51,
家教中心一共也没赚到多少钱,等快过年,把那些小女生的钱结清,再付了余下的房租,交了电话费,一共赚了3000块不到。
好在,一切平安。中间被鼓楼城管抓了两次,有一次没收了桌子和凳子,让交50块钱去领,我说桌子和凳子加起来还没有50块钱,不要了。还有一次,我带着两个小姑娘在街头狂跑,最后躲到一个巷子里好久,最终发现城管根本没追我们。
若甫知道了此事又说我破坏社会制度,说我不是好人。
的确,在这方面,若甫比我循规蹈矩很多。他基本上不会迟到,不会早退;我们拉他出去包夜,他从来不去;他也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喝多,更不会在公共场合抽烟;他吃完麦当劳,非要自己把盘子送到垃圾筐里……
那3000块,我买了三样东西。一个SONY的CD机,一件佐丹奴的黑色外套,还有一件给我妈妈的羊毛衫。钱光了。
CD机本来打算他生日时候再给他的,算算还有近半年,没忍住,就和外套一起给他了。
CD机他坚持说不要,在我万般“哄骗”之下,他才说,“这样吧,我要外套,CD咱俩一起听。”因为听到他说咱俩一起听,是“咱俩”,我就答应了。你别 说,那件佐丹奴的外套挂那不起眼,穿他身上的确很精神,里面搭配一件我“买大了”的灰蓝色条文衬衫,显得格外整洁、舒服,人更帅了。
52,
大四因为课少,小马就更不怎么出现在寝室了。大刘家是仪征的,说家里给安排一个实习,回去实习了。后来得知是他爸爸自己开的工厂,准备回去接班了。
宿舍里就我和他,就给了我很多骚扰他的机会。
有时,晚上他躺床上看电视,因为电视挂的比较高,我让他到上铺来,他就是不来。后来他偶尔会跑到我脚头小马的床上趴那看电视,我就会和他头对头的躺着。
我们会讨论电视里的悲悲合合,也会抢遥控器。有时候我用枕头把电视机的信号接收器挡着,他即使抢到了遥控器也没办法换台。他就爬到我的床上来拽我的枕头,我就用枕头去蒙他的头。他有时候甚至会装着生气,回到自己床上听CD去了。
我一个人自然也不想看电视,我的兴趣全在和他打闹上。所以,我就也跳下床,硬要和他一起听。他会说,那我看电视了。我就说,不是你说CD一起听的嘛,还 没一起听过呢。他偶尔会和我一人一个耳塞听歌。或者他坐着,或者我坐着,要么两人都坐着,很少有机会他能允许我和他躺一起的。
记得那时候我们都很喜欢信乐团的歌。信乐团那时候还不是很红,有一首歌叫《一了百了》。
一辈子两个人在一起
你说要加个或许
不是你不喜欢甜言和蜜语
只是你比较实际
两个人一辈子不分离
你问我好在哪里
不是你不期待永恒的恋曲
你说最美的爱情叫做回忆
为何连分手都不跟我争吵
撂下一句话就想逃跑
让我爱难平恨难消
情难灭梦难了
心难过你却放手
一了百了
离开我你说是为了我好
可知道这句话伤人不少
就算忘不了没有大不了
反正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的心既然你全都不要
何必再继续让彼此困扰
斩断纠缠的爱
从今就一了百了
听完歌,他会一把把我推开,“赶紧死开,一了百了”。我就会哈哈地站在床边笑,“一辈子两个人在一起,你问我好在哪里?”我就唱着歌,然后去抓他的头发,或者挠他肚子。他很少和我对闹,经常就是一句,“去死,别闹!”。
53,
那时候,从没想过一辈子这样的事情。甚至,连明天是什么样都不去想。
我和他家里都没什么关系,好像也不担心工作。其实,若甫的心里是想这些问题的,只是他很少说出来。我有时候会无病呻吟地在水房里喊,“马上毕业了哦,回家养猪哦……”
若甫的哥哥毕业了,进了华为。他哥哥有了收入,非常照顾若甫,来学校看过他几次,给过若甫不少次钱。
他哥哥对我印象很好,时常还给我带一两包好烟,说若甫没我机灵,比较傻,让我照顾他。真觉得有些惭愧,要是他哥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不活劈了我才怪。
转瞬又想,我到底想得到什么呢?想来想去,那时候的我真好像没有想让若甫和我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的事情。能这样一起过一天,就算一天,虽然有时候被他的冷漠折磨,但还算朝夕厮守。
大四的寒假前两个月,我基本就是整天盘算想抱他一下,摸他一下。想想都觉得自己龌龊,但那种强烈的冲动就明摆地在那,无法隐藏。
54,
真正让我意识到宴席将散的时候,是我发现宿舍楼道里的人越来越少,上课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变得浮躁,经常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议论这个公司,那个企业。
我坐在桌子上写入党思想汇报,一边听着CD。
“继瑜,我想报公务员。”若甫忽然对我说了一句。
“啊?”我没听清,赶紧拿下了耳塞。
“我说我想报公务员”
“江苏的啊?”
“先考国家的”
“别报了,浪费钱,考不上的”
“反正多条路嘛”
这个简短的对话,当时我没意识到潜在的危险,那就是如若他考上,我们注定将分道扬镳了。我,对考上公务员一点信心没有,更何况我也不想做公务员。
后来,若甫周末拉我去长三角图书市场买书,到了我才知道他要买公务员的书。
“你还真考啊?”我忽然意识到他当真了,有点焦急。
“是啊,不考那干嘛啊?”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说了考不上的!”我停顿了几秒,实在找不出其他阻止他的理由,其实我是想说,万一你考上了我怎么办。
“试试嘛”他掉头不理我,继续选书。他还拿了个小纸片,很明显是提前查好了需要的书,有所准备。他当真了。
中午在湖南路上一个“尹氏鸡汁汤包”里面吃饭。他一不小心把包子里的汁喷到了我手上。
“你有病啊!”我忽然冲他吼了一句。
他赶忙拿纸给我擦,什么都没说。我看他很仔细地把我手拽过去在那擦,我也就没再说什么。
嘴上是强硬的语气,心里是阵阵的心慌和疼痛。
55,
在我发现阻止不了他的时候,我决定跟他一起考。
“你怎么也开始看公务员的书了?你不是不考的嘛”他站到我跟前。
“许你考不许我考啊?你报什么,我就报什么,把你挤下去!”我恶狠狠地对他说。
“去死”他还是这一句。
晚上宿舍里静悄悄的,我们俩都没看电视。
十月底的南京仙林,刚刚下过一场秋雨,已经有了几丝凉意。窗户开着,微风徐徐。阳台上挂着他的外套,借着月光,影子就折射到我的手边。我握一下手,它就在我的手面上,我松开手,它就在我的手心里。
“继瑜,睡没?”他在下面叫我。
“没”
“你干嘛考公务员?”
“反正没事干”
一阵沉默……
我知道若甫想问我什么,他想问我考公务员是不是因为他。傻子,这样的问题还用问吗?当然,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他甚至知道问了我也不会承认。转念一想,我要就是干脆告诉他会怎样?反正都要散了,我就告诉你看你怎么样,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这种想法刚经过大脑就被我扼杀了。告诉了他不等于间接承认我喜欢他了嘛!这跟男女朋友还有什么差别啊?他肯定接受不了的。作罢。
56,
由于我们学的专业不太好考研,因此我们班没听说几个要考研的。大家有不少人也都开始准备公务员了。
若甫毕竟是想好好准备的,所以那时候他每天早上很早起床,晚上很晚才回来。我有时候跟他一起去自习,但毕竟我是陪太子读书,心里又总心猿意马,所以不是被他赶回宿舍就是我自己无聊到跑回宿舍。
中午我给他发资讯,问他什么时候吃饭。他就回“你先吃,我再看会”。我回,“我等你,看完叫我”。
一次, 矛盾就来了。
一个中午,互发了上面的短信过后,我在宿舍等他叫我吃饭。我躺他床上听歌,一直听到两点多,都没听到手机的动静。我实在没忍住就发去问问,他结果回复了三个字“吃过了”。
我一气之下,冲到图书馆,站到他桌前,敲了敲桌子,“出来,陪我吃饭”。我的表情,不容置疑。
他跟个傻子一样跟在我后面往食堂走,我也不说话。
到了食堂,基本上已经没饭了。
“不吃了,妈的”我骂道。
“走,我带你去吃拉面”他拽起我手臂就往外走。
“不吃”我甩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不起啦!”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什么,我自找的”我转过头不看他,低声嘀咕。
他沉默了好久。我们两人就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两点多的食堂门口已经几乎没有人了。
“别对我这么好,继瑜”他忽然开口。
这样一句话,让我无法回答,我有点愣愣的。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在那短暂的几秒时间里,我心凉到了谷底。其实,我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也一直觉得他总会在某个时刻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别的话。我走下楼梯,径直地走向校门的方向。
校门口喷泉里的水几近干涸,四周零散地漂浮着一些树叶。看看四周的楼宇与绿化,这些外在的物体,这4年我竟然没有仔细地看过。
树苗已经渐渐长大,楼宇的白色也渐渐变灰。忽而看到小河边的那些个木椅,曾经有多少对恋人在上面互诉衷肠,又有多少对恋人在上面争吵,直至分开?
57,
那天,我一个人吃了满满一盆的大盘鸡。土豆,鸡块都被我一个人吃了。我发现土豆的确如他所说,很好吃。我以为他是照顾我而让我吃鸡块呢!
那时候,像这样的小矛盾根本无法阻止我对他的爱,也无法阻止我们两人关系的融洽度。毕竟只有两个人的宿舍,要是再不说话,那该多尴尬啊!
他晚上就恢复正常了,还帮我打了两瓶水。
记得那时候,自习或者上网,都是他先去占位,我去打水。我一次打水就只能打两瓶,而若甫可以打四瓶,宿舍四个人的水瓶他一手抓两个,走起来还很轻松。
“来来,给你个数字推理题做做”他坐床边上喊我。
“来,来,我看看”我对数字推理题比较感兴趣,一般的根本难不倒我。我急忙冲到他旁边。
“这个,这个,你看看”他用笔指著一道题。5,10,15,85,140 ()答案有,285,7085,305,745。
“跳这么大,不是平方就是乘喽”我看了看题目,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正明亮地看着我,睫毛轻轻闪动。
“呵呵,7085”我没画几笔就告诉了他答案,并且告诉他解法了。
“啊……太不公平啦,我想了一下午啊”他站起身把本子狠狠地丢到了床上。
我一把把他抓着坐了下来,左手搂着他的脖子,右手拿起他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小伙子,我劝你放弃吧,别考了!跟我留江苏吧,我罩你啊。”
“去死吧,老打击我”
若甫,我怎么会是打击你的那个人呢?除了我担心你考上而离开我,别的我真是都希望你如愿。
58,
他复习考公的那段时间,我有时候还要偶尔忙于家教中心的杂事,所以有时候不在学校。不在学校的时候,宿舍就他一个人。
我回到学校,就时常看到垃圾篓里有好多方便面的袋子。我没有说他,他的情况和他的心事我早就明白。对于一个男人,你不能把很多话讲明,也不能把很多事做的太明显。这不仅仅关乎面子,更多的是一种尊重。
中间多次,我会给他带一个汉堡回去,或者带些板栗之类的东西。有一次我在市区吃过一个叫“紫燕百味鸡”的夫妻肺片,我觉得很好吃,就曾带了一盒回去。
他那天吃了两盒米饭,把一整盒“肺片”(其实不是肺片,而是牛肉,牛板肚,鸡腿肉之类的混合)全吃了,直说辣的爽。我看着他两只脚光着,盘坐在床上,不停地抚摸著自己的肚子,嘴里还感叹著“真爽”!
顿时,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也跑过去,摸摸他的肚子,“看看猪喂饱没有”。
“饱了饱了”他打了我一下手,“咸猪手拿开”,然后呵呵地直笑。
“诶,若甫,你的脚真漂亮”我注意到了他的脚。他的脚不是太大,不肥,脚指头个个精致,而且指甲也修剪的非常干净、整齐,每个都粉红粉红。而且脚趾头上的汗毛乌黑、矍铄。
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又用力抓了抓。
他一把打开我的手,“变态样!”,然后起身把吃完剩下的盒子扔到了垃圾筐。
我感觉到意犹未尽,又有了抱他的冲动。
“若甫,我想一件事”我对着他色迷迷的说道。
“什么事啊?说。”他总是很干脆。
“我说了你不许跑,不许骂,怎么样?”我继续坏坏地看着他。
“说啊!”他望着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我走到他身边,就有半米远的地方,我一把就抱住了他,然后立即松开,跳回一米远开外。大喊“事情就是我想抱抱你”。
“你病的不轻”他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我抱过了,也只好这样骂我一句。
59,
初冬的仙林,因为周围的荒凉,显得格外清冷。
一场冬雨过后,那些小树的叶子似乎还没有完全长大就纷纷凋零。
若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一只小刺猬,带回了宿舍。他用报纸折了一个框把它放了进去。我说拿它来炖汤喝给他补补,他说我残忍外加变态。我说你拆散人家家庭才是残忍加变态。他说他是临时寄养,玩两天就给送回去。
其实,我发现若甫身上还是有很多童心,并且善良。而且,他编织的那个盒子也有模有样,喂小刺猬的时候异常认真,让人着迷。
结果,小刺猬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宿舍门是关着的,可就是找不到了。他硬要说是我放跑的,我就说他冤枉好人,他说我不是好人,冤枉了也白冤枉。
那时候,你一言我一句,像极了情侣间的对话,让我有时候就想上去掐他或者抱他。
看过一个电影,里面有这样的台词:“我们可能做很多男女朋友都不会做的事,但是男女朋友一定会做的事我们却不会做”。想到这句台词就顿生悲哀。
有时候,那种抱他的冲动折磨的我难以入睡,我就故意在床上敲床,把他弄醒然后和他说话。
60,
时间过去了不短,他渐渐地开始和我说到丽。
他问我的初恋是什么时候,我说我没有。其实,我高中时候喜欢我的同桌,一个和若甫有着很多相似的男生,现在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就在我的隔壁学校。
我问他的初恋,他说是和丽。其实,他的答案我很清楚。想到丽,我就会心疼,不是心疼丽,而是心疼他。
他说他喜欢丽,有时候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我就扒着床边,头伸到床下看着他,“碎一个我听听”。他说,“去死”。
他和丽的恋爱,的确是他付出了较多。从刚开始丽看上他,到他反过来追丽,再到丽和他短暂的在一起,再到分开,这些过程中他付出了很多。
我深深的清楚,所谓的付出不一定是电话费或者平日里偶尔的一个雪糕,而是那个年轻岁月里日日的陪伴,时时的牵挂。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弹指芬芳的四年,还没来得及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就即将过去。而这四年里匆匆的每一天,基本上我们都结伴而行。每一个夜晚,高低床的上下,卧榻相向而眠。
那些个吃的喝的用的,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老化、消失。但,那些日日夜夜的话语,那些共同经历的小事却铭记于心。
珍珠泉的竹筏上,你为我挡住同学扔来的水袋;玄武湖公园里你玩大转轮眩晕,我背着你走了100米;紫金山上你看到了一只野狗,非要说是狼。你不爱吃香 菜,我不爱吃大蒜;你不爱打CS,说头晕;我不会看地图,你说我白痴;你说北京西路上的银杏树秋天最好看,我说是啊;你说我像金城武,我说你像金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