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残疆意气行 二十 (9)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2-09-30 04:21:39
  第二十章 残殿纵酒 (9)
  这时江璟闻到一阵茶汤清香,两名奴仆再度捧著炉具入厅,拭杯整碟,
奉上新茶。王渡啜著茶,问道:“王某不解的是:韩建与覃王勾结,除了甘
自凡等人言语,可有直接的确证?”
  江璟心说:“韩建在安化峡驻军的事,我在宫中不曾告诉殷二宝,正是
等你来问。我要是全告诉了他,便不会有这与你商议的机会。”这样分割消
息、片段兜售的手法,他最早从那个双面奸细沈定边身上得到启发,其后在
江湖道上一路历险,构想越发周全。虽说此时他尚只是小试手段,到底起了
个头。当下欣然说道:“邬杰是人证,但眼下绝不宜惊动他,他还有用处。
西旌若想要直接的事证,请派人前往--”
  陡然间,北边屋角传出“嘘哩哩”一声尖锐的怪叫。两名奴仆之一正在
殷衡面前拭杯,猛将茶杯往地下一甩,转身急跃,将另一名奴仆撞了个四脚
朝天,向厅门没命地狂奔!
  半空中白光一闪,那逃走的奴仆随即仆跌,大声惨叫,正是殷衡从旁伸
手,将他慌乱间甩出的茶杯拨打飞出。江璟看见那人仆下时双腿抖震,似乎
痛极,原来殷衡打出茶杯时手指使了一股急劲,茶杯横飞空中时碎裂开来,
变了两束细小碎片,分别射入那人两边膝弯。
  接着王渡幞头带子飘起,空中风声过去,那人不由自主地张口喷出一枚
药丸状之物。原来殷衡窜到主位之前,取了王渡案上一根竹算筹,掷中那人
颈后穴位。南边屋角中有人骂道:“操你祖奶奶,这下你咬不了毒丸啦。”
  那人跌倒后料知无幸,原本紧接着就口咬毒丸自尽,殷衡离座、取筹、
点穴,居然还抢在那人死念萌生、牙关一咬之前。这等奔雷闪电的轻功暗器
手段,王渡以及屋角之人已司空见惯。
  那人居然还有后著,身子一扭,举起右手。殷衡算筹再出,那人袖中一
柄匕首落地。南边屋角跃出一个负著单刀的粗衣汉子,在那奴仆头上一踹,
将之踢晕。与此同时,北边屋角也走出另一个背负单刀的汉子。
  两条汉子均是三四十岁年纪,都有一身草莽戾气。南边那人较为矮壮,
颏下短须如刺,面皮生了些许麻子,江璟没见过;北边那人身材略高,目光
如隼,明亮锐利异乎常人,仿佛会射出光芒,正是“登危崖刀”吕长楼。
  南边出来那汉子喝道:“我奉令在这监视,你凑什么热闹?”吕长楼冷
冷道:“方才是我示的警!这贱奴耳朵里的异状,是我瞧见的。”那汉子怒
哼一声:“没有你的贼耗子眼,我也迟早能发觉不对劲。”
  吕长楼道:“你奉令监视的是客人看朝廷文书的事,以你的脑袋,便只
知道监视这个,顾不上其他。”
  那汉子跳脚大怒:“这屁大的事你也要跟我杠?来来来,拔刀。”
  江璟在旁,老大一阵尴尬,殷衡忍俊不禁。江璟转念又想:“他们堂而
皇之坦承监视我,我何必代为窘迫?”想起宋晏思等人闲谈同僚时所言,忖
道:“另外那个,想必是‘老文’了。这两人在武林里原都是使刀的行家,
是老对头,多年来在宅子里挑衅比武,把栏杆桌凳砍出无数刀痕。哼,监视
我一人,又何用两个武林好手?想必是王渡只点了‘老文’,吕长楼不忿,
便躲在另一边屋角。不知所谓奴仆耳朵里的异状是什么?”
  王渡起身走到两名刀客之前,向江璟引介道:“‘滚扇刀’文玄绪,‘
登危崖刀’吕长楼。”至于两人何以在此,反正两人自己已讲得清清楚楚,
不必多说。
  江璟向二人行礼,道:“吕壮士在石堤谷中见过,别来无恙?文壮士,
你好。”文吕二人剑拔弩张,谁也没睬他。
  殷衡已在那内奸身上搜了个遍,道:“行啦,哥俩合作无间,吵什么?
老文干你该干的事,但这人坏了规矩,耳朵没塞布绒,也真只有老吕的目力
瞧得出。”
  江璟恍然大悟:“西旌议事时,奴仆近身打理杂务,必须塞上耳朵,不
得与闻机密。是以吕长楼一见这人未塞耳朵,便知他是内奸,发声示警。”
想到吕长楼藏在屋角,竟看到这内奸耳孔内的异状,这等目力着实值得佩服。
  文吕二人悻悻然各自转身,向江璟抱拳。吕长楼为人稍稍精细一些,道
:“客人不必多心。王师傅点人进厅时,只说服侍客人看文章。见笑了。”
说是这么说,两人却连表情也不装,仍是冷冷的一脸煞气。
  殷衡笑道:“老吕老文两个西旌老长兄联袂做你书僮,你面子真大。”
江璟暗翻白眼,点头道:“是,是。”
  文玄绪将那内奸捆起:“我送去给麦姥姥。”江璟心念又再微动,忽道
:“等等。”
  文吕二人没料到他胆敢以宾客身份干预处置内奸的事,一齐错愕回望。
文玄绪面上的麻子动了几动,老实不客气地指著江璟,向王渡道:“这也管
得太多了罢?”
  王渡抬手示意无妨,道:“江郎请说。”
  江璟对文玄绪的无礼并不在意。文玄绪刚才奉令监视他,双方绝非朋友
,文玄绪又莽气极重,要是对他彬彬有礼,才叫做荒谬。他心思还记着王渡
所问的证据,腹案早定,从容地说:“方才王师傅问韩建勾结覃王的确证。
你们若去侦察韩建囤在安化峡的粮草辎重有没有重整扩张之举,是否暗地往
西北输运,他又是否另行分兵向西北行进,这些便是眼下的有力确证。韩建
的计策,是以安化峡的物资相助覃王。”
  王渡缓缓点头。吕长楼沉吟道:“嗯,近日韩建跟其他藩镇无仗可打,
朝廷也没要他出兵干什么,要是真有这些举动,的确不对头。”
  江璟指著那内奸道:“此人如果是覃王或韩建派来的,大可利用。”王
渡问:“反间?”
  江璟道:“这得看麦姥姥按讯之后的结果,在下始能知道怎样用他。”
  王渡、吕长楼、文玄绪尽皆脸色一变。殷衡硬著头皮转身,当着王渡之
面,对江璟私语:“你爱跟老王商议也就由得你,现下你这是公然要求跟我
师父议事。”
  江璟坦然道:“是啊。你们还想不想要其余的粽子?”
  殷衡叹口气,悄声迅速说道:“你想合作,便得入伙,你想入伙之后日
子好过,便少得罪同僚。”江璟道:“就事论事,何罪之有?这等大事,半
点字句岔差也容不得,不宜转述,我只能直接拜见令师尊。”
  王渡虽听不见俩人密谈什么,但他素知殷衡性子,至于江璟议论起事物
来不长眼这毛病,他自己就曾受了一番气,多少也猜得出俩人絮絮说甚,清
了清喉咙道:“江郎所言甚可参详。咱们,嘿,走着瞧罢!”手一挥,文玄
绪点点头,手持麻绳一端,将那昏晕的内奸横拖倒曳地拽出厅去。吕长楼负
著刀悠然走出。
  江璟转过身,正对上王渡审视眼神,连忙告辞。殷衡从后面追出屋来,
骂道:“你果真空长了脑子,没有长心,要不便是心眼都叫不知什么堵住了
。”那夜自己在宫城废殿的言语涌上心来,冲口道:“是了,你这魔…魔…
…”终究不曾把“魔头”再骂出来。
  他顿了顿,见江璟侧头看花,不知打什么主意,低声道:“我跟你说了
罢,大哥和师父这一年来,鉴于赤青二派事务繁重,都有些分治两派的意思
,商量是不是指任两个头领,分掌赤牌子与青牌子,统归我师父管。只是他
们计议未定,还不能同大伙挑明。”
  江璟怔了怔,依稀升起一些什么念头,却捕捉不到,随口说:“我在南
方武林见到,一般门派乃至官署规矩制度未定之时,的确不会向底下人多言
。”
  殷衡道:“这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伙里情同兄弟,我大哥说,这种事
稍有不巧,便平白教大伙心里寻思些不该寻思的。”
  江璟似有所悟,陡然间,脑际又升起了那捉摸不定的念头。他还没弄明
白自己,背脊却莫名所以地起了鸡皮疙瘩,倏地背转了身,避开殷衡目光,
也不知自己在回避什么。“我想些什么?人家赤青两派分治,李继徽和麦姥
姥商量拔擢头领,关我什么事?”突然眼前一暗,才知两人已走到两道回廊
交接处,此处正好并无小窗,自己背后是一堵丹青绘的墙壁,一转过来,鼻
尖险些撞上。
  殷衡看惯了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见怪不怪,瞧着他面壁不动的背影,迳
自说道:“倘若我师父真要挑选两位头领,青派也就罢了,老吕老文老霍全
有指望。可是说到赤派头领啊,我可告诉你:以老王师傅在宅子里‘活诸葛
’一般的声势人望,便是第一人选。你这大狗子生了狼胆,敢越过他头去跟
我师父议事!”
(卷二终)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22-09-30 14:39:00
老文姓文 个性却莽至于那个被撞倒的奴仆....有爬起来吗XD还有后来难怪老王要自己出动杀大狗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2-10-01 06:09:00
屋里这么多人跑来跑去 那奴仆刚爬起来可能又被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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