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岛的男人都是自私的笨蛋!没大脑的猪头!”
李芙蓉一边嘶声乱吼,一边大力搥著树干,两只拳上的鲜血、两颊上滑落的泪水,
一齐滴滴答答落地。
无奈用这种方法发泄情绪,却消减不了她心中半分自责与歉疚,到最后身心俱疲,
累垮的坐在地上。
她头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的唸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么的不自爱
?你们两个若都发生了意外,叫我该怎么向师父交代?为什么....为什么....”
她自顾埋怨著冯摩诃与孙精明,没注意到离背十步外,有两个人正一步一步的靠近
。
他们的脚步轻得就像猫,不发一丝声响,慢悄悄的踱向前,一步、二步、三步....
到了第七步,离李芙蓉已不过两条手臂的距离,但她还是兀自靠在树干上,哼哼哭
泣、抱怨著。
她抬起右手,似要拭去泪水,没想到手中倏地多了一根黑色短鞭,往身后猛荡而去
!
“呼!”的一声响风,李芙蓉自认算好了距离,即使自己身未转,那两人也肯定避不
过这鞭,没想到结果却是一鞭扫空,心里一诧,只道来人是硬手,当机立断,往前连跨
带纵,同时短鞭回划二圈,护住背心。
她转身一看,却愣住半晌,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莫名其妙。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额头、双手均贴到地面,成五体投地之姿,仿佛是
向皇帝跪拜一般。
他们分别高声叫道:“青城派展翼向姑婆请安!”“青城派高飞向姑婆请安!”
李芙蓉对这两人犹似眼熟,听他们这一叫,顿时想起曾在峨嵋山上见过这两个老人
,并记得他们自称为青城双鹰,而且还称呼冯摩诃为“爷爷”,当时冯摩诃正是偕同他
们一起来捣乱灵堂。
既然他们叫冯摩诃为爷爷,叫自己作姑婆好像也理所当然了。
李芙蓉对他们仍不放心,短鞭始终不放下,问道:“你们来这作什么?”
高飞当先开口:“不瞒姑婆,徒孙与家弟这回来到山东,本是为了参加夏家堡所举办
的‘屠龙大会’,不料却迷了路,于荒郊野外徘徊数日始终无法到达夏家堡,竟没想到
能在这见到您老人家。”
展翼忽然没好气的说道:“哼,会迷路还不是全怪你,要是你早点听我的话,跟着小
柔和峨嵋派弟子一块同行,今日还会落得迷路吗?”
高飞道:“你心里就只是想着小柔,爷爷跟咱们在峨嵋山失散,首要当然得先找得他
老人家,怎么能自顾先离开?我看你打从一开始便没将爷爷的安危放在心上。”
展翼叫道:“你....你别含血喷人,我几时没将爷爷的安危放在心上了?况且爷爷本
事神通广大,那还需要我们操心,分明是你太杞人忧天了!”
“你们这两个老糊涂到底说够了没啊!”李芙蓉心绪正乱,没心情听他们夹缠,迳自
反问道:“你们说要参加夏家堡的屠龙大会,但你们可知道要屠的是什么龙么?”
青城双鹰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李芙蓉差点没昏过去,大声骂道:“我说你们两个,活到了这把年纪怎么还蠢的跟
猪一样,连前因后果都不明白便眼巴巴地跟来,人家现在要屠的龙,便是你们敬若神明
的好爷爷天外魔龙铁浩风啊!”
青成双鹰顿时愣立当场,展翼忽然抱头大嚷起来,高飞则一边摇头,一边扯著自己
的胡子,似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愧疚。
只听清脆的啪啪两声,展翼赏了自己两个耳聒子,蜡黄色的脸皮高高肿起,变得像
颗腐烂的橘子,又怪又难看。
他高声哭号道:“爷爷!都是我展翼的错!没有弄清楚人家的目的,害的您人家身
陷囹圄,我是天底下第一糊涂蛋!”忽然爬到李芙蓉身下,双手扯着她裙角,道:“姑
婆,我展翼罪孽深重,已无颜立于人世,请您亲手杀了我这个不肖子孙吧吧。”
李芙蓉眉头一蹙,才要说话,另一边裙角又人扯住,只见高飞也跪在侧边,哭道:“
不,该杀的是我才对,爷爷明明跟我们讲过有人打着他老人家名头在外作乱,而我一见
到昔年旧情人,便将他老人家的叮咛忘得一干二净,是我没调查清楚,是我不孝,我高
飞身为兄长,一切罪责由我来扛!”
“混帐东西!”
展翼忽然扑向高飞,双手紧揪住他领子,大声骂道:“谁说你是兄长了?我才是你兄
长!要顶罪也是由我来顶!”
高飞摇了摇头,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别再歪缠了行吗?”
展翼叫道:“谁歪缠了?你才歪缠,我不管,该为爷爷谢罪的就是我!”言毕,立即抽
出腰间长剑,便要往自己脖子抹落。
却听“叮!”的一响,李芙蓉对于这两个老人的荒唐行为感到好气又好笑,一见展翼
要自尽,手中短鞭即刻荡出,将长剑架住,却觉虎口被震得隐隐生麻,暗道:“没想到这
老头当真想自尽,铁公鸡可真有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对老活宝对他死心塌地?”
展翼惨然道:“姑婆您....您为何不让徒孙以死谢罪?是了,您一定是觉得,徒孙罪
孽太重,区区自尽实太便宜了,是以要亲自动手,若是如此,您尽管取徒孙的命吧,徒
孙绝不会还手,更不会一丝退缩。”将长剑恭敬捧到李芙蓉面前,仰起脖子,以方便她
下手。
“谁说要取你的命了?你们两个倒是听人说话好吗?”李芙蓉推回长剑,又道:“况
且,你们的爷爷现在还不知怎么样,等他真的死了,你们再来谢罪也不迟。”
青城双鹰面面相觑,一齐松了口长气,拍拍胸口,颇为庆幸冯摩诃还没遇难。
李芙蓉向高飞问道:“你刚刚说,你爷爷曾告诉过你,有人假冒他的模样,并打着天
外魔龙的名号在外头作乱,那他可曾告诉过你,这个假冒他的人是谁?”
高飞摇了摇头,展翼则咬牙道:“管他是谁,这个畜生若落到我展翼手里,定要叫他
跟这棵树的下场一般!”说完,双掌呼呼劈向旁侧的一株柏树。
只听喀嚓喀嚓两声,那株柏树受到他利斧般的掌力连击,枝干中间迸出了一条大裂
缝,缓缓的往一边倾倒。
高飞正好在倾倒的那一头,只见他双膝未屈,身子忽然一冲上天,在空中连打五个
转,落地时已在十丈之外。
他指著展翼骂道:“白痴,你想谋杀兄长吗?”
展翼双手插腰,道:“谁叫你要自己站那边....”
两人便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但李芙蓉却半个字都没听进耳里。
她见这二人轻描淡写般露出了一手神功,且是大多数习武之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
的境界,脑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一个拯救冯摩诃的完美计画。
只是这个计画,有很大的风险,自己说不定会落得孙精明同样的下场,但一向冲
动又富具责任感的她,自然而然便忽视了这个风险。
当然,她也没有打算要将这个计画告诉其他同门与范晓晨等人,因为这个计画的内
容,知道的人越少,越不容易露出破绽。
眼前这两老头脑混沌,口齿夹缠,武功却高的出奇,正是协助完成这个计画的不二
人选。
她叫住青城双鹰,直接告诉他们这个大胆的计画。
高飞听完,不禁道:“如果用这个方法,那岂不是要姑婆您替代爷爷犯险?爷爷若是
知道,定会愧疚的,不如还是让徒孙来....”
李芙蓉手一挥,道:“别说了,你们按照着我指示作就是。你爷爷这个人的底细,天
下恐怕没有第二人比我还清楚,因此这件事只能由我来作。况且以他的为人,若是知道
这件事是我作的,定不会有丝毫内疚的。”
望着那般坚毅的神情,青城双鹰即使脑袋混沌,却也能感受到了李芙蓉与冯摩诃之
间不一样的情谊,既不像是恋人,亦不像是兄妹,是一种无法解释,深深紧扣住两个人
生命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