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244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8-25 09:18:26
第三十六章 疑徒 4 寂夜孤灯
  康浩陵还在问著:“你的剑术在短短大半年中突然进步,更和咱们初见时
不怎么相同,许多渣滓已然除去,仿佛某路剑法更加精纯了。咱们在客店之时
,‘五年清算’将至,我没心思想这个,今日见你和我师父交手……你这画水
剑,是怎么从天留门学来的?”
  等了一会,未听见殷迟回答,沉暗天色里也看不出对方神情。康浩陵此时
心态不佳,没耐性再等,索性直言:“你应当还记得,上回我在成都和天留门
刺客打了一场,随即跟你碰面。当时你剑术进展如何,我并不清楚,可是你劫
狱那日所使的剑法,在我瞧来,却和那刺客的家数十分相近,你轻功也和我第
一次见你时大大不同了,这却是怎么说?”
  他平铺直叙地说出心中疑问,殷迟听得心惊肉跳。康浩陵一面说,他一面
急急寻思,怎样的说辞方能不露破绽?听康浩陵已然问毕,自己却还没有个十
全十美的说法,心一横:“到底是瞒不了一世。”便嗫嚅说:“我这遭遇甚奇
,一时说也说不完。我的剑术是和一班恶人交换条件得来,我已和他们决裂。
你说那是天留门,那便…那便是罢。”
  康浩陵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岂有我说了是才算的?”
  殷迟咬咬牙,道:“是,我瞧他们与天留门确实有些干系。”这句话却仍
未尽真实。与他交换条款的正是天留门主冯宿雪,与他结怨的更以天留门基业
主持人韩浊宜为首,这些人哪里是“与天留门有些干系”而已?
  康浩陵问:“你是为了复仇,才不择手段?”
  “是啊大哥。我什么你都能料到。”
  康浩陵为之气结,训道:“同豺狼虎豹谈条件,你真是大胆得过了份,你
要小心那些恶人反脸害你。难道家传武学还不够你使?我第一次见你,便觉著
你身手很好啊。”
  殷迟苦笑道:“我家里教的那些,哪里称得上‘武学’二字?我阿娘武艺
平平,好多功夫自己都学不全,点拨我的伯伯们虽然有些妙招,却也没什么名
门大派武功教我。”说及此处,忍不住长叹一声:“大哥,我有些事始终没和
你说。我得到这门剑术的秘本,也不是不光明之事,这剑术本来和我家是很有
渊源的,我学这剑术,完完全全是问心无愧。”
  他想,要揭穿那不如一口气全招了,只要不说阿七与宋惠尊之事,其余已
发生的祸端,也没什么不能认。又想到,自己越来越冲动暴戾,有些以往尚能
冷静思索的事、肯遵从的规矩,近日来只想打杀了结,难道是断霞剧毒腐蚀心
智所致?
  耳听得康浩陵在问:“唔,那你又怎地老是不回家?”殷迟心里一酸,一
股难言的孤寂之感涌上,忽然就想把天留门的风波原原本本地向眼前这唯一的
朋友倾诉,便道:“天黑了,你随我到我搭的草庐歇息,吃顿饱饭,我把来龙
去脉说与你听。”
  康浩陵却摇了摇头,“你一个人走罢。我现下心境很差,一会儿又要骂你
。”回忆那成都刺客伤了一腿,突然之间,他想起一件事,背脊心微微发凉。
不,那件事不对路,非常不对……
  犹记得宋惠尊遇刺身亡那天,兄弟俩追寻不著刺客,在小山村中过宿夜话
,第二朝便前往都江堰游玩。殷迟提议路上比赛脚力,二人便撒腿疾奔一阵,
谁知殷迟前晚喝醉扭伤的腿伤似乎又发了,不得不停下来。当时自己颇感奇怪
,问:“这扭伤也太严重了罢?我看看。”
  殷迟却笑着推托:“不要,我怕痒。”
  康浩陵不禁皱眉:“你这人什么毛病,瞧个伤也怕痒?又不是大闺女!”
  殷迟逮住了他一句话,连忙问:“你又知道大闺女怕痒了?你在谁身上发
现的?是不是你要去北霆门寻的那位美人儿?”
  当时康浩陵满脸发热,慌张地说:“我听师兄们说的,你别扯开话头!”
可是话头到底扯开了,他见殷迟一派轻松,便也将此事抛诸脑后。二人不再比
赛脚力,悠闲地一路谈笑,往江畔而去。
  ——殷迟何等脚力轻功,喝了酒在坑里扭一跤,必然有应变之法,那是轻
功高妙之人自然而然的反应,再怎么酒醉也无碍,怎能随随便便伤成这样?若
真伤得严重,又怎会提议比赛脚力?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消去自己疑心?
  可是,若要康浩陵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否便是那刺客?”却无论如何开
不了口,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殷迟听他一口拒绝自己的邀约,好生失望,道:“那我去啦。康大哥,你
保重。手头银子不够使的话,别逞强,到客店找侍桐去。”
  康浩陵一愕,又有些不悦,道:“嘿,男儿汉不能自立,竟要去向一个小
丫头求助么?何况那…那……”他想说“何况那小丫头还是她的使婢”,却也
不知是想起了司倚真而害羞,还是觉著不得体,按下了不说,只没好气地道:
“总之,我自有过日子的方法。你毋须瞎操心。”
  殷迟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讷讷地说:“是,我又乱说话了。我是怕你没
钱吃饭。”
  康浩陵心情极坏,懒得再睬他,观察了一会儿方位,运了一遍气,被师父
打出来的伤疼已经不如何碍事,只是大椎穴挨了师父一掌,头脑还有些晕,胸
间也有些发凉,各处创口亦需要静养。他又是一阵难受:“师父当真下手好重
。只怪我这回犯下的事实在太大。”点了根火把,便往山坡下的大道走去。
  却听殷迟又追了上来,问道:“你就这样去了?不问我天留门的事了?”
  康浩陵边行边顺口答:“九月初七咱俩即在成都城外见面,你没忘罢?那
时再说。”
  殷迟没料到他提起这约定来,立时放下了心:“原来你不是真的生气,还
记着咱们的约定。”
  康浩陵仰天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患得患失?是朋友还走得了么?
我又没说不认咱们的约。只不过,到那时你得对我交待清楚,你和天留门那帮
邪派的瓜葛,也趁早切断了。”
  殷迟不作声,康浩陵也不在意,径直赶路。静默一阵后,殷迟忽然大声道
:“康大哥,我和天留门现下再没有半点瓜葛,让我再见到那帮邪派,定是格
杀毋论。你相信我!”
  康浩陵摆了摆手,但人已在黑暗中去远,殷迟没见到这手势,只道康浩陵
还误会自己与天留门的干系不干不净。他有家难归,江湖上只有仇人,若然连
难得的朋友也提防著自己,人生实在了无意趣,那断霞池致命之毒早发作、迟
发作,似乎也没什么好在意了。
  他咀嚼著康浩陵那句话:“是朋友还走得了么?”心道:“只怕未必。就
算你体谅我与天留门勾结的隐衷,将来我去杀赤派之人、杀李继徽和王渡,恐
怕你也不想同我喝酒了。”
  这一头康浩陵大步急赶,希望能在亥时之前赶进镇上找人家借宿。谁知越
行越感到体内虚疲,这才惊觉师父在自己后颈那一掌的后劲厉害。“大椎穴”
是人体固养阳气的重要穴位,原来师父那一掌藏了阴力,不单只要打倒他,还
要打得他落下暗伤,往后不能反抗,才好逼供……
  先前他让殷迟扛着跑,在山坡上对话,都未曾感觉异样,这刻独个儿在深
夜疾奔,暗伤登时发作出来。无怪得自己打从在亭子里便有些虚脱,才会教殷
迟得手劫走。
  “师父是防着我!他知道我偷学了刀剑同途的道理,他是怕我突然使出高
明剑术,制我不住,所以趁我不反抗,便用暗力在我后颈印了这一掌。师父啊
……即使不伤我,我又怎会反抗你的责打?”
  当时武林中人,师父以私刑处死徒儿稀松平常,因此才有火冢、肢裂等刑
罚,康浩陵绝非有意颠覆这辈份关系。自幼儿起,妘渟已是严师,责打他下手
重一些,也没什么奇怪。可是康浩陵此时已知自己身世,不自禁地想:“师父
是知道我出身的,他知道我是北霆门人的后代……为什么这样狠,是不是忌惮
我身上流着对头的血,怕我反噬?”
  “在我还未知自己身世之时,师父是不是从来也没信过我!”
  南霄门是他的家,难道这个家从不曾真正爱过自己?
  陡然之间,又有一个念头,伴随着大滴冷汗一起冒出来:“那夜,黎绍之
偷祭我爹,他唠唠叨叨讲了好多话,是不是提到了什么…‘南霄门主的妹子’
,什么‘大舅子’?”怎么自己在狱中没曾想起来,怎么白白错失了质问黎绍
之的机会!
  “一定是我听错了,这层关系太也离奇,太荒谬了,决计不是。师父若是
我的…我的…那我在他座下十余年,他岂能认也不认我?”
  ——岂能连师门表字都不赐给我!
  “不,师父绝不是…不是舅父,否则不是亲上加亲么?怎能比外人还更敌
视我?”
  他心头无比失落,胸口又酸又紧,在这暗夜的恐慌之中,才当真觉得被南
霄门狠狠抛弃了。
  来到平地,忽见前方隐约有着灯火,他不记得这条路上有人家,但见到赶
路同伴总是好的,于是加快脚步跟上,一边叫道:“前头大哥等一等我。”
  那灯火并没移动,似乎站定了在等他过去。提灯之人依稀是名矮瘦个子的
黑衣人,身形不大像成年男子。那人身边黑暗中传来马儿的呼吸声。康浩陵见
不到那人身上有兵刃装饰的金属光泽,那么也许不是江湖人了。
  他又奔近了一些,突然惊喜交织,脚步不由得略停:“妳…妳……”
  那人迎上两步又停住,伸直手臂举高了灯,替他照路。灯光将那人脸上盈
盈的关心神色也照得分明:“我骑马赶在你前面,一直在等你。我有要紧话跟
你说,我知道你…你一定也有好多事要向我说。”
  那人一身北霆门衍支弟子装束,身旁牵着座骑,腰间佩著布条缠起的单刀
,眼波脉脉,为牵挂而抿紧的花瓣唇,慢慢荡开了宽心的笑意。
  康浩陵在惶然悲伤之中,陡然见到那人,亲近之意顿时难以遏制,再也无
法拘束自己,纵身跃到了那人跟前,握住了她提灯的手腕,一句话不说,便将
她拉入了自己怀里。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8-25 14:18:00
....所以小小康跟舅父一点都不像吗?
作者: ghed (ghed)   2016-08-26 00:01:00
我记得上次说他比较像爸爸不对!那冷门主怎么没有认出来?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8-26 01:34:00
所以是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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