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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革命的发生代表了人类开始有能力大量生产同质性商品,这个新的生产模式也创造出
新的消费模式,新市场与新阶级于焉出现。早期资本主义一方面解放农村的过剩人力,但
同时也带来新的榨取形式。人们同时拥有了上升的希望与永恒沉沦的绝望。从19世纪末到
20世纪初,掌握生产工具的资本主晋升为这个时代的权贵阶级。这就是<财阀:有钱人如
何利用国家赚钱并阻止其他人翻身>一书所说的第一镀金时代。
工业革命引起的阶级极端分化,最终带来阶级斗争的暴力革命。马克思认为工业革命的新
生产模式所创造的价值被资本家完全占有。生产活动必须劳动力与生产资料互相配合,马
克斯说生产活动所生产出来的商品它的价值超过生产资料的部分即是剩余价值。所谓剩余
价值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利润,马克斯认为剩余价值由劳动者所创造,不过在这个第一镀
金时代却主要被资本主占有,形成社会顶层占据了不成比例的社会财富。要如何解决这个
分配的问题?因为生产活动必须有生产资料配合,没有生产资料劳动者无法创造价值,不
过劳动者并未拥有生产资料,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马克思因此主张生产资料公有制。而为
了实现这个制度,共产革命只能以暴力建立政权。而共产主义最终失败其实正是马克斯为
了解决分配的问题所提出的生产资料公有制。因为在此制度下生产将缺乏效率。而无产阶
级在此制度下生活甚至比旧时代更痛苦。而没有效率的体制最终也将为时代所淘汰。
第一镀金时代终结于大萧条与二次世界大战。战后苏联共产体制的阴影与第一镀金时代的
教训,让战后的欧美国家以高税率与优渥社会福利政策来消弭阶级间的鸿沟,毕竟与其被
革命,不如与劳动者分享利润。在这些政策下贫富差距持续缩小,因此形成了一段所得分
配最为均衡的时光。一九七○年代以后的世局则发生两种重要的变化,一是全球化,二是
科技革命。全球化让生产要素配置产生根本变动,科技革命则加速这个进程。生产要素配
置全球化表现的形式是资本无国界与物流的全球化,不过劳动力却无法与之相对应移动,
这背后的涵义不仅是全球化市场、全球化工厂,也意味了阶级鸿沟的扩大化。
随着苏联垮台,资本主义或者说自由主义的经济体制在这场体制的冷战里取得胜利,民主
制度、自由主义于是逐渐成了显学。有一点必须厘清,自由主义并非仅是一个理论或思潮
,它还是一个政治权利的原则,一种生活方式,真实社会里的制度与秩序所创造出来的价
值观。伴随全球化而来的自由化管制松绑并不能代表自由主义的全部。与此同时则可以发
现两种现象发生,在前苏联共产国家、非共社会主义国家(如印度)里启动了大规模的私有
化,而在西方国家(主要为美、英)则是金融大松绑,管制松绑的初衷是为了避免国家力量
干涉市场事务,进而导致市场的无效率。其目的是为了促成更大规模、更多个体参与的市
场。只是其结果却是一如前苏联国家所发生的私有化运动般让国家有了挑选赢家、输家的
机会。于是西方国家进入了第二镀金时代。与此同时,包括前苏联共产国家、部分第三世
界国家则在私有化浪潮下进入了第一镀金时代。因此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成了双镀金时代
。
第二镀金时代的顶层富豪和第一镀金时代有所不同。在第一镀金时代的顶层富豪多半是资
本主,所得来源主要是资本报酬。而今日那些顶层富豪多半是成功的高阶管理人,他们所
得来源主要是薪酬。由于当代企管思潮强调绩效导向,这些顶层经理人包括华尔街的金融
经理人、跨国集团的CEO、高科技业的创新者,他们已不再是企业的雇员,他们成了按绩
效计酬的超级巨星,如同好莱坞的一线巨星、或是职棒顶尖好手,以其绩效或声誉竖起了
薪酬的高大藩篱,他们与企业基层员工的所得差距快速拉大,基尼系数的飞升不仅出现于
国家,其实也出现于企业集团之中。在资本主义的社会里,人人充满抱负,相信经由勤奋
努力可以登上成功之境。不过这个时代是赢者通吃的时代,并不是人人都可能登上巨星的
殿堂。事实上登上顶层者他们的起跑点通常不同一般人,拥有不同于一般人的优势,这世
界并非真正公平。超级巨星般的企业经理人的出现似乎是人类社会逐渐迈向富裕后无可避
免的经济现象,不过绩效导向下搭配诱人红利、甚至还配备黄金降落伞,在企业里呼风唤
雨的经理人也衍生出代理的问题,经理人利益与企业利益的冲突,用口白的用语就是疏忽
与浪费的出现,甚至于掠取。
理想中的资本主义社会由市场机制启动公平竞争。这种开放性的竞争迫使企业必须不断证
明自己创新的能力,击败源源不断的挑战者,方使企业能够长期生存下去。马克思观察19
世纪的英国社会,他因此认为资本主义终将自我毁灭。不过这并未发生,其原因是西方资
本家接受破坏性创新与竞争,因此创造了一个包容性的经济与政治环境。然而在超级富豪
的时代我们必须留意菁英阶级运用政治手段、各种竞租行为,扩大他们享有的优势,藉以
扩充他们的财富,而不是为整个经济体添增价值。所谓竞租是透过各种合法(政治献金或
游说)或非法(例如贿赂等)的手段把游戏规则操弄得对自己有利。以进行对经济资源的垄
断、重分配。而一个市场的创新者,当他成为独占者后,创新者也可能成为竞租者。
在<财阀:有钱人如何利用国家赚钱并阻止其他人翻身>的结语里,作者引用中世纪的威尼
斯共和国为例,看这个中世纪强权如何由开放竞争社会走向寡头封闭体制,国势也如何由
强大走向衰落。失去包容性走向掠夺,正是这个国家的衰败之因。而终结威尼斯共和国阶
级流动的寡头权贵其实并非一开始就是寡头权贵,不过他们一如历史上其他短视近利的权
贵们,当他们开始把游戏规则变得对自己有利时其实也正在开启败亡之途。因为这些亿万
富豪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在于低一层的富豪认为自己有晋升到亿万富豪的机会,其他阶层
以此类推。如果这样的信念瓦解,如果阶级停止流动,抗争就可能出现,或者也更接近了
马克思的预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