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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uendigay (大范把拔来打雷) 看板: gay
标题: [ ♥ ] 罗毓嘉:为每一个世代而走。我们凯道见。
时间: Sun Oct 22 00:06:11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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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毓嘉 10月20日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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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走出敦南诚品,雨势正起。我问继文先生,你有带伞吗?他摇摇头。
又问了,你往哪去--继文先生说要往公馆方向。我说,那我送你一程吧。张开了伞,我
跟继文先生并肩走着,台北初秋迷离的雨阴恻恻地落着,落着。随意聊著时代,生活,乃
至生命。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今天早上,社群内外会被一则年轻男子伤人之后自杀的消
息,掀翻开来。
各种臆测猜想,各种标签轰然而来。往伤者身上贴,往死者身上贴。
有人说,同志游行之前一周发生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
台北的同志游行将迈入第十五届了。继文先生出版《天河撩乱》,更已是十九年前事。读
小说那年我刚上高中,荒人手记已成经典,撩乱的天河横跨1950年代到1980年代的星空,
那数十年如同密语和烙印,每一个人,无论同志与否,无论跨性别与否,无论幸福与否,
彼此都是彼此的秘中之秘,如星辰般彼此照耀,却无法碰触。
而这晚近的二十年,台湾开放了许多。却还是不断从柜之罅隙传来不幸的消息,叶永鋕死
了。杨允承死了。毕安生也死了。
每个时代都有人们如星辰消逝。有的星辰的死亡爆发成为超新星,更多的,只是坍陷为不
可见的尘埃。继文先生在转乘车站,左右顾盼,问我,是往这儿去吗?我说,是的。其间
我们谈著彼此幽微渺小的秘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座谈会后的签书时间我像个迷妹一样
傻笑,跳跃,继文先生给我签完书我转了个圈,忘了自己背包放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走在
捷运的通道上和继文先生断断续续地聊著,却更像是一同看过许多次流星雨的陌生人,那
般熟悉的离合。
继文先生问起某次我在文章中淡淡带过的,我家族背面的历史。那几乎离散的我的父执辈
啊,跟你是同一个时代。
我的父亲是四十四年次。继文先生瞪大眼睛,指著自己,说我也是。
那个年代--五十年前的台湾社会,在乡下地方你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不同,你问自己,
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会和人群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没有人懂。你不相信大人
,因为就算他们懂得再多,他们唯一不会懂的,就是你。唯有书本典籍里压藏的所有知识
,与其中闪烁的不可思议的光芒,成为你的救赎。继文先生说,于是我靠着这些知识与思
想活下来了。成为现在的我。
真真切切这么几十年过去了。语言和故事穿透时间,那强烈而又幽微的彼岸之光。
*
而我告诉他--属于我的这二十年。1999正值世纪末,我在高中校园里认识了我同年代的
少年同志们。嘻笑是为了生存,妖冶是一种姿态,抵抗那些同与不同的标贴。但少年同志
,有时候也会害怕。害怕伤心难受,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因失去而崩解。我们曾经处在那觉
得二三十岁已经很老、很老的年纪。可某天醒来,我们自己已在这个年纪。
这二十年间,台湾狂风吹袭般地改变着。有些人脱队了下车了。但游行从五百人变成八万
人。或许十万。网络上,大家烽火四起挑战着各种敏感的话题;凯达格兰大道上,人群一
次又一次聚集,一次又一次散去,并且再次聚集。在青岛东。在济南路。
呐喊哭泣,鼓掌与欢庆。世界正慢慢地推移著。但好像还不够快。
时间,是以怎样的单位在前进呢?我问继文先生。他说,自己的父亲是个深蓝,每次当他
要骂蔡英文,就连我一起骂进去。骂得极为难听极为露骨。可是九十岁人了,不可能改变
他。其实也不需要改变。再早一些总还是有些亲戚会问起结婚的事情,问多了,父亲竟跳
出来为他遮挡。所以人究竟能不能被改变呢?
该怎么办?也没能怎么办。时间会改变一切吗?继文先生问了个问题,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
他说,你们这个世代,对于事物的反应实在好快,灵活,又犀利。我们四五年级啊,在“
那个年代”成长,在“那个人”死掉的之前之后的青春期,好难改变的。
*
继文先生说他有个朋友是HIV+。之前跟家里出了柜。父亲绝不能接受,母亲则是跟他亲上
加亲。
但在那之后,即使是那么博爱的母亲,在家里晚餐时,还是会给他的朋友单独备上一份碗
筷与菜盘,隔着桌子吃。他的朋友,也从此再没在原生家庭里过过夜。即使新年。即使中
秋。吃完了饭,就走。是那样的距离。
即使药物的能耐已经进展到现在这个当下,难以抹除的偏见与深深烙印的恐惧,还在。还
在。知识能够抹去这恐惧吗?这恐惧是如何形成的呢?继文先生问。二十年前谁想得到台
湾会是这样。谁想得到,HIV的药物能够进展到这个地步--从《天河撩乱》里时澄一天
得吃十来颗,到现在一天最少只要一颗、一天一次。
谁想得到同志即将能够结婚。
谁又想得到,即使我们已经得到了这么多,敌视与偏见的标签依旧无所不在。
二十多年前的那1995、1996,台湾社会骚动着,四处洋溢着一种即将破茧而出的兴奋。那
或许是一切改变的开始吧?继文先生说。社会压力仍旧很大,但在那种压力之中能够真实
地感到有“什么东西”正酝酿着,即使没有方便的网络,要接触读者,还得在自己的书最
后面留下电子邮件信箱,每天就收信。还真的有。当时各种年纪的人模模糊糊地探索自己
的认同,知道自己是“什么”是一回事,给自己找到一个名字,又是另一回事。
*
二十年前继文先生写了《世纪末少年爱读本》,写下《天河撩乱》。时间的光影在阅读之
间与我的东京我的台北重叠著。东京的港区。台北的林森北条通。既是断代之史,也是时
间重影,旅人复视。
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但事物并不会自己改变。
临下车之前,继文先生说,有时候想起邱妙津,总不免想,时代就要改变了啊,如果她能
够再撑一下、再撑一下,说不定就……想了一想,又说,但若不是那样的结果,或许,时
代不会变得这么快吧……?时空的天河里,每一个涟漪每一个漩涡,都在彼此改变,是因
缘的种子也是相互拉扯、撕裂、而又愈合的星辰。每一个二十年,回过头去看,我们是实
实在在活着的。但这个世代需要的是什么呢?我问。
是教育。或许世代的教育可以把台湾再更推进一步吧。教育告诉人们你可以有一个不同的
名字,一具不同的身体。你可以了解到,自己并不一定要是别人希望你成为的那个人。车
门打开,继文先生向我挥挥手说,今天真是幸会。幸会。
下个礼拜的游行,要继续为那些已不能再前进的人而走。
为每一个世代而走。我们凯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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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涩性平打开开,多元教欲跟上来》
第十五届台湾同志大游行
时间:13:30集合,14:30出发
集合地点:凯达格兰大道(公园路至中山南路)
游行路线:
北路线 [绿蓝白]
中山南路→青岛东路→林森南路→忠孝东路一段→忠孝东路二段→金山南路一段→仁爱路
二段→仁爱路一段
南路线 粉黄紫]
信义路一段→信义路二段→金山南路二段→和平东路一段→罗斯福路二段→罗斯福路一段
→中山南路
西路线 [红橙黑]
公园路→襄阳路→重庆南路一段→衡阳路→中华路一段→忠孝西路一段→公园路→青岛西
路→中山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