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回釜山过中秋了,留在首尔的就剩我一个还有一个孟加人。
孟加拉人总是有许多话可以聊,有时候他讲孟加拉,讲印度,
讲殖民史,讲湿婆神。
每个异国的叙述透过不甚确切的口音传达了一种异乡,
一种存在于异乡中的异乡,像他抽菸时从烟雾中看去的
模糊境地,某个乌托邦好像就寄居在其中。
香菸与蚊香,彼此缠绕,烟雾之中便造出一个仙境蓬莱,
然云雾散去,便发觉只是可憎的日常而已。
Y说难过、寂寞的时候,就看看天空,就会觉得,
其实台湾也没么远。
我后来觉得不是距离的问题,
是一种存在实感的问题。
处在这边,我的语言能力被剥夺了。
许多的误会,与时间虚度。
一如那个字词所构成的你,
抹去了那些,便什么也不剩。
下了C所说的APP,一打开来看只见四处都是刑天,
接到几封讯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删除。
刑天要怎么说话呢?透过胸膛吗?
像是胸毛彼此摩擦发出呻吟一样。
但我又要怎么说话呢?
在这个拔去你语言能力的异地,
要找寻什么?
某张脸孔?
而宁愿丢弃此眼中所迷恋的,像阿紫丢掉失而复得的眼睛,
或是像伊底帕斯刺瞎双眼,离开底比斯流浪去。
看见这些使我痛苦,不论是男,是女。
不论怎样我都试着尝试过了,不论是男,是女。
而这一切都让我一再的失望。
我相信做回朋友会好得多,
但身在此地,我似乎又不想放弃这似有若无的绳索。
但这绳索又会将我拉向何方?
这是救命的蛛丝?还是索命的枷锁?
这无所用心的态度,若有若无的承诺,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转变?
后来觉得,其实是自己姑息了这样的态度。
也是自己觉得承诺没什么,
便觉得就算没有也可以继续。
我开始想着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也许就像浮木一般漂流,在一个又一个的床榻,在每个床榻露出犄角。
听见惊恐、尖叫。我是野兽。就这样吧,成为一块顽石,永远的伫立在那,任随
时光冲散。就这样吧,也许抱住另外一根浮木,想着靠岸,等著下沉,化作泡沫。
就这样吧,树洞也无法塞满的那些,就一次又一次的在无人的山中大声喊叫吧。
就这样吧,那些不可言说的事物,如今只是逐渐清晰起来;这场漂流,由著歌声
带我到不曾触及的地方,却也在歌曲终止的瞬间,从某种幻觉中苏醒过来。只是
想着就这样吧,其实是,再也不能这样了。却必须如此,必须如此,像是进行曲;
大家都踏着步伐前进了,只有我留在原地像个傻屄。于是只是假装,假装一切都
能如常,忘记了要寻找的是什么,却只是拿你的寂寞填满我的,忘记了要克服虚
无与隔离的恐惧,忘记了,自己只能活一次。然后一再的,一再的失望,一再的
敲你的门甚至想要撬开大力的去踹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然后只是听见微弱的
声音,说,我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感受幸福快乐,却
发现原来幸福快乐的背后是这样。不该是如此,却必然如此。每一次我的认真,
到头来都变成一种无所用心。我厌恶那个深情的自己,那个口拙无法在恋人前好
好表达的自己。在你的面前我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因为,那是我甘愿,
放弃力量。
然后,你传来了你从车上所拍的影片。
台湾的月原来也这么美。
就这样吧,
只是想轻声的说,
仿佛没说一样。
但愿人长久。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