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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位心理师的联名陈情书，揭开校园心理安全网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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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位心理师的联名陈情书，揭开校园心理安全网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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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医药
2019/11/4文字曹馥年 摄影曹馥年 设计黄禹禛
10月，13位台南市学生辅导咨商中心心理师共同向监察院陈情，指该中心主任以行政干预专
业，一年来至少6度阻挡中心心理师介入学生轻生等重大校园危机事件，导致心理受创师生
面临“人为漏接”风险。该主任否认指控，并已于10月底提出辞呈，主任职由他人暂代。
这起国内首宗大规模由心理师向监察院陈情的案件，揭开了各县市辅导体制长期被忽略的缺
口。
2019年5月的一天中午，台南一名13岁国中女学生从4楼教室坠楼轻生，当场死亡。那时是午
餐时间，目睹的师生全吓坏，惊惶的尖叫与哭声传到校园另一端的辅导室，校方随即通知台
南市学生辅导咨商中心，寻求心理师督导与心理师协助。
学生心理危机的最后安全网，进不了学校？
现行国中小学生的辅导机制，分为初级、二级、三级预防。初级预防的辅导人员为全体教师
，针对一般生、适应困难学生进行一般辅导。二级预防为学校辅导教师，主要协助濒临偏差
行为学生、高关怀学生、中辍生与家庭。
三级预防由各县市政府教育局处的辅咨中心负责，中心内有心理师、社工师两类专业辅导人
员及督导，为学校转介的严重适应困难、行为偏差个案进行专业辅导咨商，可说是重大创伤
、急需资源弱势学生的最后一张心理安全网。
当发生一、二级无法因应的校园危机，将由辅咨中心主任与心理师、社工师督导讨论后调派
人力，支援学生心理评估、辅导咨商、协助资源转介。重大性平事件、学生轻生等，都是常
需由辅咨中心介入的“三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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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起轻生案件中，台南辅咨中心心理师督导与心理师介入协助心理受创的师生，但在入校
5天，对相关师生做完一次咨商后，台南辅咨中心主任沈惠娟就指示心理师退场，并以学校
辅导能力充足为由，未让心理师做后续追踪。
“以为（咨商）至少能持续到学期末，怎么谈一次就退场？”学校的辅导教师至今回想仍觉
得疑惑，心理师正要和孩子建立信任关系就被抽离，对孩子反而是负面效果。
二级端的情况，也与“能力充足”相去甚远。据了解，由于筛出的受创师生回归学校辅导室
，导致辅导教师除了原本手上的逾60名二级个案，还多出10余名严重的三级个案。辅导教师
与心理师的受训背景不同，超出能力范围的工作，让二级端承受莫大压力。
辅咨中心的心理师同样不解，目睹坠楼师生的创伤不是短时间能复原，他们明明有专业资源
，为什么进不了学校？
心理师指控：一年6度遭主管阻挡介入个案
台南辅咨中心13位心理师共同委任的律师郑猷耀，向监察院提出书面陈情，认为行政干预专
业已造成台南学子的心理健康隐患。（摄影／曹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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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阻挡辅咨中心心理师介入的事件，一年来发生至少6起，”10月初，Jamie（化名）与
几位咨商心理师同事坐在律师事务所，桌上放著一本陈情书。台南辅咨中心有15名心理师，
其中13人共同委任律师郑猷耀向监察院提出书面陈情，认为行政干预专业已造成台南学子的
心理健康隐患。
心理师们细数过去一年，台南多所国中小发生学生轻生、遭性侵、目睹双亲轻生等案件，主
管的错误决策，让心理师与社工师的工作出现混淆、双方产生冲突，且理应由三级承接的危
机工作，落回只有二级量能的辅导教师身上。让学校端误解辅咨中心不作为，甚至导致受创
学生错过黄金抢救期，出现二度创伤。
陈情书中，心理师们认为主管屡次在危机事件中排除心理师，仅指派社工师进场，甚至要求
社工师做减压晤谈等心理师的工作，让双方无法发挥各自专长，更可能因为辨识能力不足而
延宕处置，损及师生权益。
此外，沈惠娟有学校辅导主任资历但无心理师证照，却多次绕过心理师督导自行评估学校需
求，或直接要求心理师结案。例如今年初有学生目睹双亲轻生，即使心理师督导建议让心理
师介入，沈却只派社工师入校盘点辅导人力，并以学生无负面反应、学校辅导教师能够安抚
，认定不需创伤评估。
“这忽略学生可能延宕悲伤(*注1)”，心理师表示，主任的专业是辅导行政，和心理师、社
工师专业分工服务个案，而非用行政权指导心理师或督导该怎么工作。
“老实讲，不管案子接多接少，我们的薪水都一样，”一名陈情的心理师说，“冒着可能没
工作的风险陈情，只是想多接触一些案，多帮一些孩子，对得起我们的证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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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级缺乏分工，学校辅导教师吃力
《报导者》采访2名在国中、小任教，先后遭逢学生在校园轻生的辅导教师，他们都表示，
在重大危机事件中，若少了三级的心理师资源，二级会很吃力。
各国中小依照规模编制的辅导教师(*注2)，主要从大学辅导、咨商、心理相关系所毕业，他
[37mm们贴近学生，却鲜少有应对三级危机的经验。
“多数教职员这辈子没碰过学生轻生，事发时不只师生，整个行政体系都兵荒马乱，连校长
也很慌，”受访的辅导教师说。
通报是常识，但对多数不具心理师背景的辅导教师而言，难的是如何对众多惊吓师生减压安
抚、筛出创伤个案。
“以前上课归上课，危机来时，很多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受访辅导教师认为，辅咨中心
的心理资源很必要，对二级端也是学习；社工师擅长连结资源，但和心理师专长不同，无法
为二级端分摊心理咨商工作。
不只学生，带班老师也须做安心服务。受创老师常比辅导教师资深，双方又是熟识的同事，
较难客观评估状况；有专业证照的心理师相对更具信服力，更有“安心”效果。
13位心理师联名给监察院的陈情书，认为主管屡次在危机事件中排除心理师，仅指派社工师
进场，让双方无法发挥各自专长，更可能因辨识能力不足而延宕处置，损及师生权益。（摄
影／曹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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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级缺乏专业分工，造成学校辅导教师得兼顾行政流程、教师咨询与学生辅导，分身乏
术。去年底台南一起学生轻生案，心理师第一时间被排除在外，辅导教师得暂停手上二级个
案因应情绪不稳的班级。事发半个月后，有轻生学生的好友自残，辅咨中心才派心理师进场
。“心理人力当然愈充足愈好，要是辅咨心理师一开始有进来，或许能避免自伤事件，”这
名教师惋惜地说。
辅咨主管回应：每个决策都经过讨论
我们访谈13位心理师指向的矛头，也就是台南辅咨中心主任沈惠娟，她否认阻挡心理师进场
，“表面好像是主任做决策，但都有经过讨论！”她表示，辅咨中心接获教育局转达危机事
件，或由学校主动求助后，会盘点学校需求，和校方、教育局或跨单位协调所需资源。
她解释，部分学校的辅导教师有心理师证照，或很资深、与学生关系紧密，这时学校会期待
辅咨提供意见咨询等“间接服务”，有必要时再转案。例如去年底的学生轻生案，校方认为
学校端能力够，她就请辅导教师的督导留意教师的压力状况。每个案件不同，她尊重学校评
估，若辅咨心理师评估认为有需要，她也尊重。
她指出，人手调度上，有些评估会由心理、社工师共同进场，有些为心理师单独，“这两类
人员各有专长，但基本的能力一定都要有。像是社工师的网络连结要很强，心理师也要有这
样的基本能力。但进到深层，一定会回归专业，不会取代彼此工作。”
台南市政府教育局长郑新辉则说，这是内部管理与沟通问题，局端会协助辅咨中心运作更系
统、明确、效率化。
学生心理危机最后防线，却是“任务编组”
接受《报导者》采访的数名心理师与辅导教师都提到，需辅导甚至专业咨商的学生近年有缓
增趋势，转到三级的个案情况困难复杂，需要长期深入的服务。
“虽然少子化，但辅导室的case没有少，情绪问题、忧郁、轻生念头等个案都有，”他们研
判，这可能是现代社会中家庭解构所致。
5年前，国内通过学校辅导体制首部专法《学生辅导法》，回应与日俱增的校园辅导需求。
除了建构三级辅导概念，编列经费也建立专责单位，为初级、二级辅导机制架好安全网。
吊诡的是，由教育局处设置的全国22所辅咨中心，身为最后一道心理危机防线，却都是可能
被裁撤的“任务编组(*注3)”性质；而且从薪资到制度都不够吸引人，造成流动率高。不过
国教署则强调重视辅咨中心，绝不会裁撤，今年还为任务繁重的中心人员提案争取非主管加
给。
薪资结构上，辅咨中心经费由国教署部分补助，其余地方自筹，碍于地方财政，这些一年一
聘的专辅人员无法调薪、未能准时发薪水、心理师薪资偏低等时有所闻。投入辅咨中心的心
理师，往往有一定的自我期许。
原任代理辅导教师的Jamie，为了屏除校务杂事，专心陪个案疗伤，决定转任辅咨中心心理
师，月薪40,901元，减少约万元。她指出，相对辅咨的条件，心理师还有其他待遇更好的工
作选择，但她与许多同事到辅咨中心的初衷，就是和弱势的孩子站在一起，有些受创学生的
家庭负担不起付费咨商，偏乡更没机会接触咨商资源，这些都是他们想接起的对象。
对Jamie这群心理师而言，留任与否的关键，是身为中心统筹角色的辅咨主任，能不能透过
专业调度，让他们好好发挥。
当专业被忽视，辅咨中心流动率高
中华民国咨商心理师公会全国联合会理事长黄雅羚。（摄影／曹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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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带得好不好，可能比晋薪晋级更能影响专辅留任意愿，”心理师潘世毅曾任云林县辅
咨中心心理师督导，他表示，有主任长年在中心任职，熟业务也让专辅人员合作顺利，人员
流动率就低。若主任决策和专辅人员判断有落差，内部不稳定，外部推展也困难。
中华民国咨商心理师公会全国联合会理事长黄雅羚则说，辅咨主任的心理和行政专业需要长
期的现场经验（注）（*注4），非一蹴可几，但现在的辅咨主任却未必能长期、专注在岗位
上。
根据《学生辅导法》，辅咨中心的中央主管机关为教育部，但运作方式由县市政府自订。辅
咨主任的任用，有县市从辅导教师、辅导主任遴选，部分为候用校长，部分由教育局处长或
科长兼任，或由辅咨中心所在的学校校长兼任。有的要求辅咨背景，有的不必。“候用校长
一、两年来一个，可能刚安顿好就要离开；科长本身业务都忙不完；主任或国中校长可能没
有辅导咨商背景 但他们肩负的是全县市学童的心理健康，”黄雅羚忧心地说。
以台南为例，从2011年开始有辅咨中心，8年来历经4位主任、1位代理主任（注：其中沈惠
娟担任第一任与第四任）。主任频繁异动，让专辅人员得不断适应新的思维与决策模式。
由非专业的主任领导专业，则可能不利指挥调度，也欠缺捍卫专辅人员权益的知能。台湾辅
导与咨商学会学校辅导工作研究委员会主委、同时也是高市辅咨中心分区督导的玛达拉・达
努巴克表示：“教育部正在研拟，主任应由专辅人员晋升，或至少要有辅导咨商背景。”
潘世毅持另种看法，他认为主任的领导力才是建立好团队的关键，“有辅咨背景却不接受他
人意见，和非专业背景却赏罚分明、引导工作适度分配，我会选后者。”若辅咨专才与领导
力兼具，就难能可贵了。
黄雅羚认为，《学生辅导法》已到该修法，确立辅咨中心定位、架构、叙薪的时刻。她曾在
教育部会议中提出，与会者点头称是，问题却如房间里的大象，众人看得明白，却随议程落
幕留在会议室里。“不是教育体系不重视心理咨商，就是把咨商认为只是谈谈话，忽略其专
业度，”她感叹。
13位心理师则已经动起来，他们准备集合公会与心理学界力量，连署促请台南市政府订定自
治规则，希望将辅咨的危机处理流程明确化，清楚定位各个角色的工作范畴，避免行政凌驾
专业，共同因应危机。
*注1 延宕悲伤
[m[37m当事人在创伤事件当下的情绪被禁止、压抑，导致情绪宣泄不足，日后遭遇失落事
件时，却
产生过多过强的悲伤反应。
*注2 依照规模编制的辅导教师
辅导教师分为专责辅导学生、不授课的“专任辅导教师”，以及辅导学生外还须授课的“兼
任辅导教师”。
根据《学生辅导法》，高级中等以下学校专任辅导教师员额编制如下：
一、国民小学24班以下者，置1人，25班以上者，每24班增置1人。 二、国民中学15班以下
者，置1人，16班以上者，每15班增置1人。 三、高级中等学校12班以下者，置1人，13班以
上者，每12班增置一人。 学校属跨学制者，其专任辅导教师之员额编制，应依各学制规定
分别设置。
*注3 任务编组
[m[37m据《中央行政机关组织基准法》，“任务编组”为机关视业务所需而设置的组织。
包括行政
院年金改革办公室、中央廉政委员会都是任务编组。
立法院针对任务编组所做的研析报告指出，任务编组的优点为结构弹性，针对特定任务进行
人员配置，有利发挥个体优势；所需人员由相关机关人员派充或兼任，不增加机关人力负担
。缺点为人员来自不同部门，管理困难，且因职权不易厘清、变动性高，易有“临时单位”
观念，可能影响工作。
该报告指出，任务编组常被质疑组织无法律依据，规避立法院监督，易被视为黑机关，更增
加政府预算的支出。如任务编组有长久存在的必要，应移拨至相关机关，或赋予法律依据成
立新机关接受监督。
*注4（注）
包括对心理与社工业务的专业认知、对专业人员的尊重、跨局处沟通能力、行政管理能力缺
一不可。
新闻连结：
https://www.twreporter.org/a/taiwan-campus-counseling-system-problem
心得：
※ 根据板规9，需附心得至少二十字繁体中文字。
(1) 为了方便阅读对原文做了一些小调整 不影响原意 如果想要更清楚的阅读建议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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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台湾的心理辅导需要各位的重视
“心灵生病了，可以明正言顺的休养，恢复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生活常轨，在步调紧张
的台湾，心理疾病其实一直存在，只是往往被扫进地毯下，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演变成一出
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