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问题] 为什么有人不接受同性婚姻?

楼主: wayne62 (要的只是不喜欢的权利)   2018-01-06 10:08:02
※ 引述《Otter3 (P毛)》之铭言:
: 好像还是有不少人对收养的相关规定不太清楚
: 在这边强调一下
: 台湾是允许单身收养的
: 也就是说,一位单身申请人是可以合法到收出养机构申请收养服务的,无论他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双性恋
: 所以有人以为“同婚合法后下一步就是收养了”
: 这是错误的观念
: 因为同志早就可以合法进行收养了
: 且就我所知已经有很优秀的同志收养人以单身身份完成了收养程序
: (比同期的异性恋夫妻收养人都还要来得优秀)
为这个议题讨论,补上一块拼图:育幼院院童
陈旺德/我在育幼院的13年:体验多年贫穷、耻感和标签之后
https://www.twreporter.org/a/opinion-childrens-home-years
文 陈旺德 摄影 陈旺德提供2017.12.15
作者陈旺德(右)幼时照片。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希望自己不要再次经历育幼院的那些日子。”
虽然已经离院4年,每每想到自己在育幼院生活的总总,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这句话。
13年的育幼院经验,
我希望不再尘封于心底成为每夜的梦魇,
而是一个想为同在无望的池畔载浮载沉的机构院童与离院生,争取权利、燃起希望的信念
,这个初衷需要从我个人的故事开始谈起。
我出生于清寒的家庭,5岁时母亲因为子宫颈病变去世,父亲那时超过65岁,
与亲戚朋友的关系几乎断裂,长年靠自己支撑整个家庭。
我们一家总共有五口,包含父亲和我在内,另有兄、姊、妹三人。
目前哥哥已在台中从事饭店服务工作3年余;姐姐则在高雄一间老人福利机构担任护理人员
;妹妹今年大四,正准备从花莲的餐旅学院毕业。
我父亲成长的年代历经日治时期、二次大战,小时因为无钱就诊导致终身失聪,
陆续做过的行业都是流动性较高的工作,如夜市经营弹珠台游戏、路边卖糖果饼干等,
在与母亲结婚那年,已逾50岁。我无法体会父亲在历经人生无数挫折和缺憾时内心的感受
,更无法评价父亲个人的努力;但我们家庭没有说得出口的成功经验,
多半是无力与侷限陪伴着我们4个小孩。
很小开始,一家五口透过社福单位申请低收入户的社会救助,父亲因领有身障手册,
生活尚能得过且过,但经济的负担仍沉重地令父亲喘不过气来,
于是在社会局的评估下,我和姐姐、妹妹便一同住进“育幼院”。
当时我还只是6岁的儿童,完全不知道育幼院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可是那种被迫和家人分离的难过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因为管理的需求,男女分隔,
我与姊妹无法同住,只能在机构安排的时间下短暂相聚,且教保员、生辅员也经常流动;
长期以来,我们缺乏稳定的依附关系,只能逼迫自己早点成熟。
作为一位院童的规范
这一住就住了13年之久,直至19岁升上大学的那一个寒假才回到原生家庭。
在这13年里,我的生活习惯、性格、喜好、价值观念和知识涵养,
全都是在育幼院这个环境下建构而成,
我感谢育幼院在过程中提供了物质资源,让我健康、平顺地成长,
也十分珍惜 慈悲和礼貌的机构教育带给我的影响;
然而,在育幼院生活十多年来,却有许多的负面经验,
让我开始对于替代“家庭功能”的育幼院越来越觉得疏离与不自在。
首先,育幼院有着一套规律且重视团体行动的生活作息。周一到周五上学日,
白天我们过著一般学校生活,晚上回家则要一起帮忙打扫生活环境、轮流洗碗、洗衣,
以及晚自习,我们不太能够有课外的娱乐活动,如跟朋友相约看电影、听演唱会,
因为凡是无法配合院内作息的活动规划,机构皆难以应允。
再者,育幼院的物质资源通常有限,不容易回应每个院童的个别需求,
如一位和我同住在育幼院的朋友因为常在数学科目上感到挫败,向院方争取补习的机会,
但是院方回绝:“院里有提供课辅,你为何不好好珍惜,若只给你,那其他人怎么办?”
院童非但没有获得补习的机会,还被管理者贴上负面标签,不仅经常在院童背后说三道四
,放任其他院童对这位敢于争取自己权利的孩子言语、关系霸凌,甚至,
当她长了荨麻疹向机构寻求外出就医的许可时,却被大人揶揄:“你是不是又在找碴。”
作为一位院童,要先遵守院内规范,且学会揣摩上意,思考机构是否有办法提供、
大人是否能够接受。换言之,长期以来院童被养成一种站在机构(或大人)的立场,
思考自身需求的生存心态。
我自己则是在高中三年的暑假,跟机构中一位很有权力的管理者发生冲突,
或许因为对于机构的管理表达意见,使管理者感到权力位置遭到侵犯,非常生气,
不仅对我破口大骂,原本还会提早叫我起床赶搭校车、帮忙准备隔天早餐的大人,
突然完全不理会我,我自己也对于大人不公平的对待感到不悦,但很不巧,
我的零用钱都被大人管理,纵使每次中午吃饭,或者想要在肚子饿时能够买点心果腹,
却不敢向管理者伸手拿钱。
和大人吵架的过程,我感受权威的教养环境,让我在弟弟妹妹面前非常没有尊严,
且还得承担饥饿的难受,加上难以适应不同个性与特质的同侪,
亦没有一个照顾者有时间听我述说内心的难过,我经常陷入愤怒和悲伤的情绪泥淖中,
有好几度怨恨自己的出生,觉得自己的生命毫无价值。
对自我评价的羞耻感
虽然我们知道育幼院经常因为资源和人力的不足,必须仰赖一套管理原则,
方能维系机构的正常运作;但是声称能够替代家庭功能的育幼机构,
管理的意涵却远大于实质教养的使命。
院童除了必须遵照统一的作息规划,并恪守院规,否则就会遭到惩罚,
一切的物质需求、活动、想望也全部在机构权威管训的场域被安排,
院童在其中固然顺利长大,但大人的全权安排却也使得院童无法选择育幼院没有提供的
生活方案,同时因缺乏自主管理、选择能力的培养,当未来有多元的机会可供选择时,
却连为自己发声、争取的意愿和语言都逐渐丧失。
也就是,我不知道该要什么、我对自己没有什么期待、我不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重要的、
我可以获得这些东西吗?我有资格拥有吗?这些无止境对自我的质问、否定,
从我在育幼院生活到离开机构多年后仍然挥之不去,如英国哲学家萨耶尔
(Andrew Sayer)所说:“贫穷对底层阶级的人来说,是一种灵魂的罪。”
就当我终于争取可以回到原生家庭的机会,如今也正迈向与社会接轨的阶段,
内心的焦虑,让我开始对于育幼院这个成长环境有所省思。
从基本的日常生活面向来看,我记得有位国中就已离院的院生向我陈述,自己刚离院时,
不知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不敢进去餐厅吃饭,我自己则是不知该如何挑选眼镜,
害怕光临美容院剪头发,我们都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很俗,
自己不配在这种象征高级的场所,否则就会感到坐立难安。
和权威人士互动过程也常不知道眼睛该如何注视对方,讲话容易结巴,深怕自己讲错话,
得罪他人,更重要的是,让自己觉得丢脸。
这种自我评价的羞耻感,常是贫穷阶级再制的重要原因。
我们从进到育幼院就一直被教养自己不值得拥有什么、要如何看脸色才能拿到资源,
这些从小耳濡目染的道德教育,也会伴随着一个人的成长,成为个体生命长久的铭刻。
而从育幼院的机构生活到离院后的社会生活,让我体验到真正贫穷的滋味——
不只是物质生活的匮乏,更多的是,在与人互动过程、想像自己未来生活的侷限感。
就如谈到自己的志向和对未来的想像,我觉得自己只要能够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照顾好自己,平凡简单地度过人生即可。每当我思考自己有什么才能和专长时,
总会想到眼光泛泪,因为我是直到升上大学才有机会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而且我经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此种对生活想像的侷限,奠基于物质资源的匮乏,我们会习惯选择一条相对容易、
熟悉的一条路,就如很多院生会选择从事餐饮工作或相关科系,
只因为机构中的哥哥姊姊都这么选择;同时,从小成长的过程,
我们就鲜少被培养追求不同梦想的机会,以及被提供能够作梦的资源,
做什么比较能够养活自己,比想做什么更为现实也更重要,
这也侷限了我们对未来的想像。
对我来说,一切的改变是从大学四年的学习开始。我大学修的是应用社会学,
这类以人为本的知识涵养,让我充分对于自己的生命经历,
与对不同处境的人有更多的同理,而我的大学导师,
更是开启我对于人生不同想像的启蒙老师。一方面透过课程,
展现我自己在论述、写作、表达与反思的能力,看见自己的价值与长处;
另一方面,他们四年来还提供我担任研究助理或教学助理的机会,
让我免于在工作与学业之间失去平衡,今日我能顺利进入研究所,
也是因为有导师们的鼓励与启发,我才发觉:原来人生的发展不是只有找到一份工作,
研究所,甚至出国念书亦都是实践生命价值的选择。
而我之所以想要继续在社会工作领域深究,除了期望从服务社会弱势群体过程中,
认识每个群体不同的社会烙印和看待自己的方式,也试着想要将个人的经验
升华成一种面对生命的态度,也就是不断询问有没有更好的生活方式。
日前我将自己对于育幼院体制的关怀热忱,投注在撰写研究计划上,
我和大学老师想要将对于育幼院体制的观察,透过严谨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
形成可于学术上讨论的知识;在研究所阶段,我也下定决心继续关注
育幼院院童的教养议题、机构权力文化,寄盼透过文字为院童处境发声,
这不仅是自己能够发挥才能的地方,也是我跨出另类人生的重要起点。
==
心得:在同志伴侣收养的议题中,我们要思考怎么样更符合儿童最佳利益,
在有家长的家庭成长是什么样子我们大概能体会,
但是在育幼院成长是什么样子,我们不容易想像,
这篇第一手资料可以帮助多了解一些育幼院院童。
作者: RLH (我们很近也很远)   2018-01-06 11:15:00
写得很好诶
作者: kaet (ambrosia)   2018-01-06 15:52:00
很想领养小孩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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