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跟阿嬷一起睡一间房,
我们感情很好。
阿嬷的右肩有旧疾,
在开刀治疗以前,
每当一脱臼,都是由我来帮阿嬷擦澡。
直到高中时阿嬷因膝盖退化缘故
不宜爬太多楼梯,于是阿嬷便搬到一楼的房间
加上高中时我便在外住宿
因此跟阿嬷的相处时间大大不如前
今天中午吃完饭
目送叔叔一家人回北部后
阿嬷邀我到她的房间看电视
我们便盖著一件被子、躺着同个枕头
看着阿嬷唯一能看懂(却也渐渐快要看不懂)的八点档
(渐渐看不懂的原因是:戏里不但演员常常参杂着国语,甚至有外国人的加入,阿嬷边看
还边问我:“妳甘听有伊勒公虾?”)
这时,阿嬷跟我说,
她可能只能活到八十岁了,
还说她有催大堂哥结婚,
今年或明年,后年的话她就少一个孙媳妇了。
(意指她可能看不到她的孙子结婚)
(阿嬷属兔)
至于等到我要结婚,
她可能不知道已经到哪里去了。
讲到这里,我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被阿嬷发现我在哭后,
用手擦去我的泪水,
称赞我从小就很懂事,让她觉得欠我很多,
让我甚至再也忍不住难舍的心情大哭,
因为,阿嬷从小替我把屎把尿;小时候跟阿嬷参加进香团,
阿嬷买了一只洋娃娃给我(依稀记得价钱是五千);
跟阿嬷去逛菜市场,阿嬷也买鞋给我,
原本说好买一双,我还任性地两双都想要;
长大后课业重,只剩阿嬷一人参加进香团或旅游团,
尽管在出发前我千叮咛万叮咛阿嬷不用买伴手礼,
阿嬷还是会在回家时拿出我最爱的鱿鱼丝给我......。
阿嬷,我欠妳的,才多吧......
好不容易等到情绪恢复,
再看了一下电视,
便跟阿嬷一起睡了午觉,
醒来时,发现阿嬷其实早就醒了,
但我们却都继续装睡,
因为舍不得当结束难得相聚时光的那个人。
虽然阿嬷只能活到八十岁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阿嬷是问神),
但只要想到阿嬷可能只剩一两年的寿命,
我只能再跟她过一两次的年,
眼泪就又会不自觉溃堤,
我会更加把握每一次的相聚,
在外读书也会多打电话给阿嬷,
我也知道,跟突如其来的意外相比,
我拥有缓冲时间,
但尽管如此,
我还是很害怕很害怕,
有一天,会没有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