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当然会复制,甚至是一路再制上去 (假设家里从祖父那一代开始有钱,传到儿孙那里
不只是有钱,可能还有权,同时有某项专业领域的名,而这两项名跟权又同时能够轻易再
另获得百倍的金钱)
这里指的阶级包括了文化资本、社会资本跟最物质性的金钱。
阶级复制,物质性的东西当然占一定比例。今天某人一出生就拿美国护照,一路念到名
校 (不管是捐钱进去还是真本事进去),还没毕业就有家里人脉权钱铺好大公司的经理或
董事长位置,或者直接回家接企业,再怎样他也很难掉下来。
不济一点,我女朋友身边一些到国中、高中才出国的朋友,多的也是毕业就进big four上
班,第一份工作薪水月薪约万美元,或者还没毕业就能在美东大城市的市中心开店。
在物质以外,比较少被看见却相当巩固的隐藏式阶级其实是文化资本与价值观,也是“阶
级同温层”在钱外的共通语言。
这些是更大的阶级落差,且靠投资理财或拚死赚钱也不见得能翻身。
当玩表、玩艺术收藏,多少钱已经不是重点,他们在乎表的年份、齿轮精密度,聊这次苏
富比拍卖上会展出哪幅画哪支表;讨论家里收藏室温度光线跟湿度怎么调整、怎样让毕卡
索跟其他大家的画不会因人为照顾失当过分褪色或遭破坏。
(是,有钱阶级收藏的当然是真迹,女友在国外时就看过有人家里挂毕卡索真迹)
很多人可能在历史课本上才看到Peter Paul Rubens的名字,有钱阶级是先看到真画,或
先知道法国哪个小城市教堂内藏有没被美术博物馆收走的作品。
一个懂酒、懂吃,有相当程度文化艺术知识,有名校博士文凭、操多国流利语言,从小就
看着家里生意往来,很清楚股票怎么炒、企业怎么操作的中产以上二代,即使家道中落,
他真的会因为不如从前有钱了,直接变成中下阶层吗?
还是他仍然能够靠时间、过去培养起来的经验价值观,与既有文化资本做最基本翻身?
一个蓝领出身的人努力了、时运也对,赚得还不错的资产,但文化与意识形态上的阶级落
差恐怕他这一辈子都突破不了。
拿语言当例子,光口音就会出卖你。不举台湾,讲其实有严重阶级意识甚至歧视的英国,
一口传统伦敦腔(Cockney English)表示什么?表示这个人英国劳工阶级出身。
打这些比方不是说语言、品味或物件等有绝对的优劣分,很多文化上的品味都是靠论述跟
建构而成,但放诸社会现况,这些背后往往有强烈阶级分化意味。
而我只想表达,物质以外,这些才是在阶级流动中更伤人更困难的部分。
单就物质上,那最有钱的那少数1、2%,他们可能根本没想过什么阶级会不会复制,如何
再向上突破或维持下去这类问题。
讲得极端一点,这些人就算染毒瘾染一辈子,也完全不需要考虑钱不够用、时间精力无法
拿去上班做生产。
( 女友在英国念书时有个中国同学,她从拖鞋到包包都是一线名牌、出国饭店一定住
W hotel或以上等级、为了周末去伦敦旅游方便,于学校所在城市跟伦敦同时租房、还说过
“长得漂亮没钱也没用啦,顶多只是一时跟我们玩玩,到最后真正留在这圈内的还是本来
就够有的”,如果拿她跟1%当比较基准,她大概勉强算是家里介于中产跟小康之间)
上面说的有钱阶级是偏光谱极端 (反过来看一些经济底层无法突破,仅能在很侷限的物质
与文化上被迫复制阶级,这也算光谱另一极端)
但如果是要从普通出身到中产的阶级流动 (比如父母蓝领,下一代考上公务员),靠教育
与赚钱后的局部理财就没有这么强烈的先天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