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压低身子、放缓气息,将自己融进猎手回廊的这片花园。
这里是我在血色修道院中,少数还算能忍受的地方。树木和花草便于隐匿,方便执行任务
,也让我远离这里的新兵。
血色修道院充满了手无缚鸡的新兵,一点对抗亡灵的战斗技巧也没有,有的只有满腔的狂
热,和对怀特迈恩的崇拜。
此时回廊前端传来打斗声,就在几个血色新兵经过我的身边落荒而逃,目标终于进到回廊
中,那是一个五人部落小队,最近在联盟和部落的共同号召下,血色修道院不停涌入两方
的人马,虽然人数不少,前仆后继的进到这里,但实力并不比修道院的新兵好多少,事实
上,今天这个小队已经是最近唯一能到达回廊的队伍。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扎营在洛克希的房间外头,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待会的战术,却完全忽略身后的我,
就在他们准备发起冲锋时,我缓缓地将匕首插入队伍最后的食人妖牧师身上,求救声完美
的被战士的怒吼声盖过,就在他们与洛克希的走狗们缠斗时,我又将殿后的牛头人猎人放
倒,他转过头惊恐的看着我,连腰间的兵器也来不及抽出,就被我割断喉咙。
在他们将洛克希其中一只狗送上西天后,他们终于注意到队伍已经损失了两个队员,兽人
战士吼叫着,似乎想退出房间重整旗鼓,我立刻挡在房间门口、拦住他们的去路,轻松挡
下剩余三人挥来的攻击后,甩出一包闪光粉,战斗很快就在一阵刺眼的亮光,和此起彼落
的惨叫中落幕。
猎手回廊又回到宁静与祥和。
“如果你早一点出手,利爪说不定就不会死了。”洛克希对着我说,手指著那只躺在地上
,被开膛剖肚的猎犬。
“你叫牠利爪?或许牠爪锋利点就不会死了。”
“下次你可以更早加入战斗。”
我瞪了他一眼说:“或是,下次我可以埋伏在后面的图书馆,我很乐意看你以一挡五。”
他没敢回嘴,赶紧放低音量说:“我很抱歉,戴蒙先生,之后还得再麻烦您了。”
我冷笑了一声。“再麻烦你替我向怀特迈恩大检察官转达,入侵者已经清除,我手上还要
其他任务得去完成。”接着踏过地上横七八竖的尸体,离开血色修道院。
很快,我便来到目的地,西瘟疫之地的壁炉谷。
我走进壁炉谷修道院时,大检察官伊森利恩还在进行祝祷,一见到我就屏退众人,邀我进
到他的办公室内。
“好久不见,杰森,你刚从血色修道院赶来?”他坐到桌边,邀我入座。
我坐在那张明显矮他一截的木椅,面无表情说:“刚解决掉一批人马。”我原本想用士兵
这个字眼,但考虑到他们的战力,还是打消了念头。
“血色修道院情况如何?”
“一如既往的告急,一如既往的脆弱。”
“听起来雷诺可能撑不了多久。”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接着走到门外吩咐了一些事情
,回到办公室时,身后已经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低阶祭司,手里捧著两杯热茶。伊森利恩
耐心等著那位祭司用颤抖的手,将热茶放在桌上,然后等他走出门外时,叮嘱他将门带上
,并谢绝任何访客。
打点好一切,他才坐回他的座位,慢条斯理地喝起他的热茶。
“有件事情需要花点时间聊聊。希望你喜欢热茶,我这边一向不提供任何含酒精的饮品。
”
“我不擅长闲聊,伊森利恩大人。”我捧起刚送上来的茶放到一旁。“也不擅长喝任何不
含酒精的饮品。”
他笑了笑,依旧慢条斯理的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看的我颇为恼火。
“我一向很关心那边的状况,修道院、壁炉谷、斯坦索姆和提尔之手,都是血色十字军重
要的据点,可以说是生命共同体的存在。”
我点头同意,但心中知道那只是漂亮的开场白,他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脸不红、气不喘的
讲出那些根本没内容的话,你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讲三天三夜那样的垃圾给你听,
最后才发现你始终不知道,他内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修道院的两个领头羊,莫格莱尼和怀特迈恩是如此年轻,当然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才,
但缺乏经验未必能让他们与联盟、部落周旋下去,我得要想一条退路。”他的嘴角微微上
扬,发自内心的笑意掩盖不住。“一条首席刺客不及协防,而雷诺撑不下去的退路。一个
接替雷诺位子的血色大领主。”
我知道他心中在盘算些什么,但具体的细节仍不明朗,只能摇摇头问:“我不知道这件事
情和我的关系是什么。”
“泰兰.弗丁,他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知道他的能耐代表着血色十字军的未来,只是
有个疑虑在。”
“你的旧识也就是他的父亲,提里奥.弗丁?”
他先愣了一下,才又说道:“看来这件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鲜为人知,但有心查还是查得出来。”
“看来,你在踏进壁炉谷之前,心里就对这次的谈话内容有个底了。”
“我只是习惯先做好所有准备,伊森利恩大人。”我掏出腰间两把匕首放在桌上,将刀柄
朝向他,借此表达我的意向。“比起来,情报才是我的杀着。”
他满意的点头,起身从档案柜里抽出一份资料交道我的手上,里头都是有关提里奥.弗丁
的详细资料,空白页面满满都是他的笔记,不禁让我思考,这件事情他策画了多久。
“我们姑且称这次的行动,只是让泰兰能够毫无后顾之忧。”说完,他笑得更开了。
“若是这样也无法让他断了思念呢?”我挥着手中的资料。
“泰兰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他有多优秀我一清二楚,他必定是我们十字军的支柱。”他
拿起桌上的两把匕首,交到我的手上。“但若是走歪了道路,再粗壮的梁柱也注定倒塌,
倒塌的支柱就只是一个更为碍眼的绊脚石罢了。”
他推开办公室大门时,笑声已经回荡在修道院内,我知道他心里必定在想,这条路怎么走
都不吃亏。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这么想,于是我也跟着笑了。
*****
我看着年迈的他走出屋子。
他的长发、胡须都已全白,脸上也布满皱纹,身上披着那身破烂袍子,在吟游诗人的口中
,这就是一脚已经踏入棺材、睿智老巫师的形象。但这家伙依旧健步如飞,那把重槌在他
手上轻如鸿毛,我很快就知道,他绝对不只是他口中一个隐居的老隐士而已。
“我必须为最初没有表明真实的身份向您道歉。”他脱下帽子,恭敬的说。
“不需要,弗丁先生,我已经猜到是你了。”我说。
“包含那些我年轻时的故事?”
“包含你所有的故事。”我亮出军情七处的徽章,闪耀的光芒立刻让这位老隐士眼神骤变
。“我习惯在出任务之前,先掌握所有情报。”
“看来是你必须为最初没有表明真实的身份向我道歉。”他仍然挂著招牌的和蔼表情,但
已经可以感觉到戒心。
我不怪他,没多少人听到军情七处的名号还能坦然自在。
“我很抱歉,弗丁先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从头来过。”我伸出手、微微鞠躬说道:
“我叫麦修纳.包恩,隶属于军情七处的跨种族行动组,你可以叫我麦特就好。”
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握住我的手说:“提里奥.弗丁,前白银之手骑士团,不过这些你
早就都知道了吧。倒是我真的没想过,自己已经被军情七处列入‘跨种族’的领域了。”
“请别在意,这不是针对你。马迪亚斯大人只是比较谨慎,他只是担心这趟任务可能会牵
扯到比较复杂的种族问题,有鉴于…”
“有鉴于我曾经救过绿皮兽人。”他摇头说道,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好几年的东西吐出
来一样。
我没有反驳,任由他一个人站在那整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他需要。
“那么,军情七处的特工为什么会找上我,不会只是单纯来替我杀几只染疫的小动物吧?
”
我掏出了一叠档案给他,里头是我整理过后的资讯,只需要让提里奥知道的资讯。“他是
杰森.戴蒙,出生于罗德隆的斯坦索姆,曾经隶属于罗德隆皇家军团,在罗德隆王国覆灭
,天谴军团肆虐故乡后,无处可归的他最终选择加入血色十字军,现在是他们最顶尖的情
报员。”
“等等,麦修纳,对吗?”
“叫我麦特就好。”
“麦特,我不明白,你远从暴风城来到这里,塞了这一叠纸给我,就只是为了向我介绍一
位血色十字军成员?”
我思索了一下,考虑到他的顽固程度,和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索性跟他直接摊牌:“我们
收到情报,血色十字军打算对你动手,至于执行命令的人…”
他又低头看了一遍手上的资料,接着哼了一声:“我想我应该没问题。”
“我不确定你清不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但我很了解他,杰森设定的目标从未失手。”
“你和他交手过?”
“不,没有正面对决过,但军情七处有好几个身手不凡的同仁都死在他的匕首之下,若是
真的碰上了,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将手上的槌子放下,一屁股坐在门口那张矮凳上,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听起来你对这
个人评价很高,但我怎么都没听过他的名号?”
“他是个特工,名不见经传就是他最大的武器。”
“就像你一样。”
“就像我一样,想必你也没听过我。”
他点头回应:“确实没听过,但军情七处跟我本来就不相往来,即便你名满暴风城,我也
未必会知道你。”
我小心翼翼问道:“你在暗示我,比起军情七处,你更熟悉血色十字军?”
他看着我的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就在我以为他在等我开口时,才说道:“你是军情七处
顶尖特工,不如你来告诉我。”
“泰兰.弗丁,血色十字军的壁炉谷大领主。”
“没错,他是我的儿子。”他把我的话接过去。“所以你是来确认,过去勾结兽人的叛徒
,最近是不是搭上血色十字军了?”
“我已经向你表明来意过,你被血色十字军头号情报员盯上了,况且你真的以为我们都是
这样找出内鬼?敲你家的大门,然后问你最近是不是有家人加入邪教组织,我不如印几张
调查表塞进你的信箱,岂不是更方便?”
“他不是加入邪教组织,他是被误导进去的。”他站起身、抓起身旁的槌子激动的说。
我不由自主退几步,然后努力按下心中的震慑,用我最和缓的语气说:“我知道你的故事
,也能理解你心中的悔恨,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安全。”
“我不觉得血色十字军会大费周章的来找我,为了什么?”
“我不在意他们的动机,这些人做事情一向没什么道理。”
“不,再疯狂的人也会有动机。”他的眼神忽然恢复光芒。“血色十字军为什么要取一个
退隐糟老头的性命,就是为了我儿子,泰兰一直认为我死了,他们是要确保这件事情成真
,好让他断了离开血色十字军的念头。”他回到屋内,取出了一张破旧的地图对我说:“
听着,麦特,我需要你的帮忙,帮我找回泰兰失落的荣耀。”
我叹了口气。“万一你想的是错的呢?他们纯粹就是要你的命呢?”
“相信我,我知道我对他们最大的威胁是什么。”他在地图上圈了一块南边的墓地。“况
且对一个特工、一个顶尖情报员来说,比起待在一个能够自保的臭老头身边,主动出击才
是你最拿手的不是吗?”
“那倒是。”我笑了笑,接过他的地图。
*****
每次回到故乡斯坦索姆,心情总是激动。
那些童年时在这座城市穿梭玩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城中大半却被这些恶心的怪物占
据,让我恨不得立刻拔刀清除这座城市。在恢复理智之后,我知道单凭这两把匕首做不到
。
但是快了,借助血色十字军的力量,很快就能光复斯坦索姆。
进到血色十字军堡垒之后,立刻有两位美丽、标致的红衣大使上前招呼:“戴蒙大人,劳
烦您跑一趟,加尔福特大人已经久候多时,请让我们为您带路。”
我点头,跟上她们的脚步。在这座堡垒中,很明显能感受到与血色修道院不同的气氛,看
著两位领路人的悄无声息的脚步,和时刻警惕、充满戒心的视线,即便只是负责迎宾的两
位红衣大使,八成也能轻松撂倒修道院里,自称血色之盾的好几个战士。
穿过几个明显有入侵痕迹的长廊,她们敲了敲档案管理室的门,然后侧身、礼貌性的请我
自己进入房间。
推开房门后,最先迎接我的是一股刺鼻的焦味,我环顾一下四周,这里满是被人放火烧毁
的文件,和已经烧焦一半的书柜、文件柜。档案管理员加尔福特坐在房间中央的办公桌前
,一见到我进门,立刻收起愁容起身迎接。
“戴蒙大人,一路上辛苦了,欢迎您回到故乡斯坦索姆。”他伸出手说。
我知道身为一个档案管理员,知道我的故乡就是斯坦索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着实不
喜欢这种被人摸透的感觉。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打算接住他过分的热情,只冷冷地回
:“你说有东西一定要让我看?”
他尴尬的收手,小跑步到一幅画前说:“是的,达索汉大人吩咐,这幅画一定得让您看看
,或许能够看出什么端倪。”
我凑上前仔细看,画中是两个交叠的月亮,右下角则有一个黑色的字体写着“R”,显得
很突兀。
“这幅画有什么特别?”我问。“为什么达索汉大人会希望我来看?”
“实不相瞒,最近堡垒一直被联盟与部落的人轮番进攻,这些入侵者的目标让人匪夷所思
,就是这间档案办公室,更准确地说是这幅画。更有入侵者大费周章攻进堡垒,什么战利
品也没拿,身上就扛着这幅画,要不是最后入侵者被达索汉大人解决,这幅画就被入侵者
带走了。”他滔滔不绝的说。
“这幅画作者是谁?”
加尔福特赶紧走到一个文件柜旁东翻西找,“瑞弗蕾,不过无法确定是她的姓还是名。”
“或是她的笔名之类的。”我看着画中不和谐的字母R喃喃自语,接着戴起手套仔细翻找
,很快就发现墙面上的烧痕和画框无法吻合。“你说有人抱着这幅画跑,那是什么时候的
事?”
“那已经是两个礼拜前了,当时本来以为只是个画痴或是疯子,直到最近越来越多入侵者
试图闯进这间办公室,我们才意识到,源头可能都是这幅画。”
“墙上这些烧痕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前天一个入侵者小队搞的,他们五个人默契绝佳,三两下就把我们的哨兵打得落花
流水,然后进到这里就不由分说开始烧文件,把整间办公室弄得像是营火晚会,要不是达
…”
“闭嘴。”我受不了他如机关枪般的攻击,举起手喝止他。“两个礼拜前被抱走,之后你
们都没在动过这幅画,也没有入侵者拿走过?”
“没有,自从那个抱画事件之后,达索汉大人就吩咐对这幅画严加看管,所以我现在每一
班哨兵都会特别叮咛…”
“我叫你闭嘴,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我不耐烦地说,然后起身脱下手套做出结论。
“这幅画已经被人调包了,画跟画框都是新的。”
“被调包了?”他吓得脸色惨白,声音开始颤抖说:“是谁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这么
大费周章干出这种事情,直接拿走不就得了?我现在要到哪里去找回那幅画?”
加尔福特说的没错,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如果他能够在这么多卫兵眼皮底下,悄无声
息溜进堡垒,还特地扛着一幅画进来,那他直接正面杀进来肯定省事多了,他这么做只有
一个理由:掩盖自己的行踪。
会这么做的,只有一种人。“军情七处。”我脱口而出。
“军情七处?”
我的脑中立刻浮现一个名字,麦修纳.包恩,提里奥.弗丁最近的跑腿,这段时间他帮提
里奥做了很多杂事,几乎都是为了一个目标:泰兰.弗丁,麦修纳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进到堡垒调包这幅画,多半也是为了他,只是不确定这幅画的功能,和它对泰兰的影响已
经到什么地步了。
我得做最坏的打算。
“戴蒙大人,我不懂,为什么军情七处会找上我们?”加尔福特慌张的表情表露无遗,看
来又是一个听到军情七处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胆小鬼。
“大概跟我最近执行的任务有关。”我说,然后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的天啊,你给我们血色十字军惹上什么麻烦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加尔福特。”我对着他怒吼,接着抽出匕首,向着墙上的画扔出
去,他被我的举动吓到,后退了好几步,接着我走上前,用匕首将画上的“R”字切割下
来。“军情七处那边我自然会去解决,我之前已经处理掉好几个了,不介意再多除掉一个
。”
他站在一个文件柜旁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那么,我该怎么跟达索汉大人那边
说?要提醒他军情七处盯上我们了吗?”
“做你该做的。”我说,转身走出堡垒,策马往壁炉谷去。
而我也得,做掉我该做掉的。
*****
穿着那一身血色十字军服装,着实让我不自在。
当我走进壁炉谷,大门卫兵热切向我鞠躬,并主动打开大门那一刻,印入眼帘的景象,是
众人脸上挂著安居乐业的笑容,他们有自己的社会分工,有属于自己的坚定信仰,有他们
的领主和他们的大主教,也有他们的市政厅和教堂,这里和暴风城唯一的差别,似乎只在
居民身上那套鲜红色的服装。
再看看身上穿着的红色伪装,那甚至让我产生一种,属于血色十字军一份子的错觉。
“我隶属暴风城军情七处,跨种族行动组高阶组员,麦修纳.包恩;我是军情七处顶尖特
工,我要将提里奥的礼物带给他的儿子,也就是壁炉谷大领主泰兰.弗丁,我不是血色十
字军,我不是血色十字军。”我在心里不停默念著,眼光努力集中在前方的玛登霍尔德城
堡,对于四周投来的关切目光和热忱的招呼,只能充耳不闻或虚应了事。
终于在不知道念了几次如咒语般“我不是血色十字军”,和城中守卫客气的让路之后,我
顺利来到泰兰.弗丁的面前,他身上背着巨剑,充满自信且散发魅力光芒的姿态,如同一
支永不毁损的梁柱,撑起整座壁炉谷的血红天空。
我走近他时,他向我点了点头,我也点头回敬他说:“大领主泰兰.弗丁您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他说。
听到这,我不禁佩服起他的气度和勇气,即便知道我的身分,在不清楚我的来意之下,他
也毫不畏惧和我正面迎接可能产生的冲突。
我赶紧拿出提里奥交给我的东西说:“无论你打算做什么,请你先看看这个。”
他接下包裹打开,里头装满我这些日子收集来的回忆,儿时的玩具战锤、骑士团的战旗,
当然还有最珍贵,同时也是最难取得的,他们一家人在凯尔达隆岛的画像。
他跪在那些东西面前,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问我:“这些东西,你是…你怎么知道这些
东西?是谁告诉你?”
我缓缓说出他父亲的名字,但我知道在我说出口前,他就已经猜到。
“他还没有死,大领主,这些年他一直隐居在离这里不远处东边的一个小屋,他一直在看
着你,确保你的安全,等待你的原谅。”
“但是,他为什么会找上你?”
“是我找上他的,在听完他的往事之后,我就想为他这么多年来的悔恨做点什么。”我指
着地上那些物品说道。“而这是我唯一能尽到力之处。”
他眼中的不解和猜疑,逐渐转为坚定但愤怒的眼神。“伊森利恩让我成为十字军的傀儡太
久了,而他从未告诉我父亲的消息。从小母亲为了保护我,只能编造父亲战死在斯坦索姆
的谎言,多年来我就一直对着一个空墓穴祭拜、悼念,只能在梦中骄傲地站在父亲身边,
在白银之手骑士团飘扬的旗帜下,英勇对抗天谴军团,收复罗德隆和联盟的荣耀。
醒来之后,只能再穿上这套盲目的服装,行尸走肉般站在父亲旧有的领地,努力说服自己
这就是荣耀他的方式。每日入夜之后,再带着恐惧和悔恨入睡,恐惧梦里父亲会不会对我
失望,悔恨自己没能在斯坦索姆与他并肩作战。”
“你还有机会,他还在等你。”
他举起背上的巨剑,擦干眼泪、发出一阵怒吼:“带我去找他。”
在他身边的四个随从见状,立刻上前围住他,其中一人喊道:“果然如伊森利恩大人所料
,我们得要制服他,带他去找伊森利恩大人。”
看他们走过我的身旁,视我为无物让我备感羞辱,我立刻抽出腰间的匕首,不费吹灰之力
将其中两个随从割喉,另外两人也带着震惊的表情,被泰兰劈成两半。
泰兰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指着地上两具被我放倒的尸体,笑着对我说:“真庆幸你是站在
我这边。”
我看着另外两具尸体回他:“彼此彼此。”
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钟声,骚动声传遍整座城堡。
“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我们可能得一路杀出壁炉谷了。”他扛起巨剑,踢开办公
室的门对我说。
“在走进壁炉谷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接着是无穷无尽的人海,像是红色浪潮般向我们涌来,我们背靠着背,在漫天的杀戮声中
,缓步向前。虽然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却意外发现,城中的守军没有想像中的多,走
到城堡大门口,回头望着长廊上东倒西歪的尸体,对比著响彻云霄的警钟,似乎真的简单
的多。
泰兰看了我一眼,从他的眼神我立刻明白,他也感觉到事有蹊俏,但我们彼此都清楚,现
在只能且战且走,眼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继续向壁炉谷大门方向前进,所遭遇到的抵抗又更少了,很快我也注意到,在进入城
堡前,原本攘往熙来的街道,顿时冷清了许多,看来我认为警钟声会带来更大的阻力,反
而造成反效果了。
走出大门、召唤出坐骑,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似乎比想像中的简单,就连预想中会正面
对决的伊森利恩也没见到。”
伊森利恩?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突然激荡著,一种任务尚未完成的不愉快感缠绕在心头
,究竟是什么?我想不起来。
就在经过第一个哨塔时,四个红衣精英立刻从塔中冲出,一道身影站在这排精英背后,他
的衣着华丽,手上的法杖雕刻精细,身份明显不同,那人开口说:“你不会到达森林边缘
的,弗丁。”
泰兰听闻,立刻下马备战,他对着那人怒吼:“伊森利恩,你终于现身了。”接着他立刻
转头对我说:“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和你没有关系,你只管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该死,伊森利恩,我一定有什么事情未完。
“你让我失望了,泰兰。”伊森利恩走向前说。“原本我设计了一个规划…一个重要的计
画。啊,你肮脏的血统最终表露出来只是个时间问题。就像他们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就跟提里奥一样软弱…或许比他更软弱。我只希望我派出的刺客能顺利结束他令人同情
的一生。”接着他看向我,满意的点点头。
该死的伊森利恩,我就知道我有什么事情未完,我捞了捞口袋,打算拿出战斗时可能会用
上的闪光粉,却只捞到一张纸,上面是一个突兀的字母“R”。
*****
“我不是血色十字军。”
我歇斯底里地大吼。顿时,泰兰和伊森利恩疑惑的看着我,我继续叫着:“我不是血色十
字军。”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杰森.戴蒙,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你把泰兰带来给我了。”
伊森利恩说道。
泰兰此时疑惑的眼神转为愤怒。“你在玛登霍尔德城堡中告诉我的那些,给我看的那些回
忆,就是为了将我引出来,带到伊森利恩面前?”
“不,不是!”我大喊。“我是麦修纳.包恩,隶属暴风城军情七处跨种族行动组,我是
来执行提里奥.弗丁的保护计画。”
伊森利恩大笑:“麦修纳.包恩,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啊。那不正是你加入血色十字军之
前的名字吗?”
“加入血色十字军?”我问。
“当时你们军情七处派出一个精英小队,打算一次解决血色修道院的威胁,多亏你暗中偷
袭了你的队友们,提着他们四个人的脑袋到斯坦索姆见达索汉大将军,才打消了军情七处
对修道院的歪脑筋。”
“杰森,伊森利恩派你去刺杀我的父亲?”泰兰追问。“他死了吗?”
“当然,我亲爱的泰兰,那把老骨头挨不过血色十字军首席刺客一刀。”
“我没有在问你。”泰兰见我始终没有反应,愤怒的向伊森利恩砍去。
伊森利恩用他的法杖轻松挡下说:“别把我和壁炉谷中那些弱鸡相提并论,以你现在的实
力根本过不了我这关,更别说还有我身后的红衣精英。”在伊森利恩的呼召下,那些红衣
精英一涌而上,泰兰有些无法招架、且战且退。
“戴蒙,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还站在我这边的话,我现在就需要你。”
“对,我想起我未完的任务了。”接着,我提起匕首,走到泰兰身边,将刀刃刺进两个红
衣精英的脖子,接着立刻抓起已经死去的两人手上的武器,俐落的投出去,不偏不倚的插
入剩余两人的眼窝,围绕在泰兰身边的红衣精英瞬间都成为尸体,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伊森利恩和泰兰两人同时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只是伊森利恩又多了一点愤怒在里头。泰兰
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但仍执意提起他的武器,走向伊森利恩。
“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完,伊森利恩。”
伊森利恩则看着地上四具尸体,对我怒吼著:“你究竟在做什么,戴蒙?你难道忘了你的
任务吗?”
“我当然记得,伊森利恩大检察官。”说完,我走上前,将兵器送进泰兰的体内,泰兰转
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将手中的武器用
力一扭。
泰兰.弗丁阖上双眼。
伊森利恩还是那付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被突然其来的转折弄得有点晕头转向,用他颤抖的
声音问:“戴蒙,这…这是怎么回事?泰兰他…被你,我那四个手下也被你…。”
“我只是用我最擅长的方法完成任务,取得对方的信任之后,再从背后捅他一刀。”
“所以你就牺牲我的四个部下?他们是我最出色的打手。”他高声质问。
“他们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挡下我一次攻击,我就会留下他,但你刚刚也看到了,杀了他们
四个人只花了我十秒钟,这就是你最出色的部下?你该感谢我替你清掉一些垃圾。”
他没敢再反驳。
就在这时,大道上跑来一个身影,正是全副武装的提里奥.弗丁,他走到我们跟前,巡了
一遍满地的尸体,立刻在当中发现泰兰。他伤心的说:“你做了什么,伊森利恩?你从前
为名誉而战,为了人民的幸福而战…而现在…你杀死了我的孩子…”
伊森利恩摇头说道:“真悲哀,弗丁还活着…你来晚了,年老的隐士。回到你的洞穴吧,
除非你想和在扭曲虚空的儿子一起。”接着转头对背后的我说:“戴蒙,看来你的任务还
未完成。”
就在提里奥砍来,伊森利恩使力挡下他的攻击之际,我伸手掐住伊森利恩的脖子,对着他
说:“我叫麦修纳.包恩,隶属暴风城军情七处跨种族行动组,不要叫错我的名字了。”
“哼!我早该想到了,一个名字叫包恩,却忘记自己是谁的特工,想起来还真是方便啊。
”伊森利恩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被我割断喉咙。现场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一位悼念年轻
儿子的父亲,而在他眼中,我就是那位手刃杀子仇人、名叫麦特的军情七处特工。
对嘛!这样才对,任务终于完成了。
几天后,我回到城内,人们在大门口夹道欢迎我,他们纷纷抛出花朵象征英雄归来,我带
著荣耀走进去,首领就站在大厅迎接我,相信对他来说,我几乎就是救世主般的存在,我
亲手瓦解了壁炉谷的势力,伊森利恩和泰兰都死在了我的刀下。
“欢迎回来。”达索汉大人说。“欢迎你回到故乡。”
我鞠躬,转头走向堡垒外斯坦索姆的街道。很快,达索汉大人就会光复我的故乡,很快。
经过一个红衣大使身边,她急忙对我鞠躬说:“大人,您能完成达索汉大人交给您的艰难
任务,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看着她陌生的脸问:“妳是新来的?”
“是的,我刚投入十字军的怀抱,还没请教大人您的名字是?”
“我叫杰森.包恩…不,是麦特.戴蒙,也不对,是…叫什么来着?”
他妈的,我的名字怎么那么难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