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88

楼主: Nashooko (N)   2021-05-24 20:4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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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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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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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含有些许性爱描写,请自行斟酌观看。
  直到现在,瑞斗依旧不太确定他们那天从草丛钻出来转战法师塔的过程。
  尽管按理来说,他知道肯定是自己主动带路,但他根本不确定当他们从
教堂后面走出来时,有没有记得把衣服完整穿好,也不记得当他拉着她走上
顶楼研究室时,到底停下来拥吻过几次──说真的,在那几天里,他不确定
的事情太多了。
  然而直到现在,他却依旧能清楚记起当他拉起她衬衣,指尖按抚她下腹
时感受到的肌肉颤动,也能清楚记起当他将她压在教堂花窗上,射精前激动
到忍不住埋首咬啮她脖颈时,舌尖所尝到的汗水咸味。
  当时,她单脚跨在他腰上,另一只脚傍着他大腿,夹着他的韵律紧缩而
甜蜜,湿润得像是他们在用下半身接吻。而她双手环住他脖子的力道紧得要
命,纠缠紧密得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会先被她搂到窒息,还是先被她彻底吸
尽。
  “莱克特。”她在他耳边的呻吟像哭又像笑,“……莱克特!”
  在所有不确定的破碎印象中,只有她的一切总是如此清晰,却又残破片
段,像是铺落整地冷冽湛然的玻璃碎片,像是现在她在水中搂着他,双腿缠
住他的腰,两手在他背后乱抓,疼痛不堪又激烈无比,仿佛害怕自己会就此
溺毙,又像一心渴求能就此窒息在他怀里,即使断气也永不分离。
  “莱克特……”她的呻吟就像以前那样,欢愉中又带着哭音。“莱克特!”
  “……希理丝。”而他吻着她的耳朵,啄着她的鼻尖,啜着她的舌头,
啮着她的锁骨,咬着她的喉咙。“希理丝。”
  喘息中他喃喃回应,同时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要在这么久这么久之
后,才终于能在做爱时低语她的名字。
  ──自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确定过她的任何一件事。
  一切都只像倒映湖面的金色月光,朦胧破碎而混乱。
  只有她搂紧他时,从她身上传来的心跳与喘息总是激烈得如此明确,如
此清晰,深刻无比,玻璃碎片般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每次呼吸都令他痛苦不堪。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88
Amethyst Remembrance IV
  离开教堂后的草丛,他们直接回到他的顶楼研究室,在那里待了一整个
礼拜。而在那整个礼拜里,除了做爱、睡眠与发呆以外,他们几乎把所有剩
余时间都用来交谈。
  他们谈了很多,很杂,很混乱。话题天南地北包罗万象,从法师塔建筑
结构聊到牛头人的民间传说,从人类七大王国的口音差异聊到地精工程学的
芯片技术。他们喋喋不休语速飞快,思绪却在交流过程中奔得越来越急越来
越快,说话速度根本无从追赶,万不得已只好将语言拆得片片段段,最后甚
至连肢体动作跟表情眼神都拿来沟通,在每次视线交会间高速解析对方想法,
接着手拉着手往前跳跃疯狂直冲。
  “──早晚会出问题的。”当她因为塔顶过于闷热,全身赤裸地蹭到窗
边透气时,看着远方暂时停工的暴风港,她笃定地说:“这解法简直有够笨。”
  “粮食、腹地、工业生产、居住空间、军事防御跟都市规划。一次炸光,
根本经典。”他跟着坐到窗边,同样什么都没穿。“西荒价值原本就不只铁
甲湾。”
  “又要好处又想龟缩。”她冷笑:“赤脊山不能推,但夜色镇放掉就超
不懂。”
  “不。逆风小径真的麻烦。”他解释:“卡拉赞很难搞,达拉然也在旁
边蹲。”
  她若有所悟,“所以守望堡抓这么紧是因为黑暗之门一定要先冲。”
  “做人情给德莱尼,远征军就拆地方兵团去屯垦。”
  “每隔几年移一次位置,铲掉后路也不给打地基。”
  “还用燃烧平原跟瘟疫之地卡矮人,卡林多就装白烂说都妳们的不好出手。”
  “但远征军有合作前例要依循,送头又能让德莱尼去。拆到新航线更合理。”
  “有道理。在既有市场竞争划不来。”他吹了声口哨,“看来等暴风港
建好后,格里安‧斯托曼跟他底下那批八成会被打包扔到北裂境去。”
  “用战争制造问题。用战争解决问题。”她下定结论。
  “真的。”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所以我同意:实在有够笨。”
  “话别说太早,你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我?”
  “对。”她贴在他耳边说:“起码以后这间会很凉快。”
  说着她轻声笑出来。而他蹭在她背上,忽然有股冲动想射精在她的脑袋。
整个世界都在加速旋转,而他们就窝在轴心上跟彼此的思想做爱。
  说到做爱,他们确实也做得很多很频繁,却每次都激烈到让瑞斗觉得这
会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性爱,细密黏腻到让他完全不想从她身上离开。
  而也是在那无数次的性爱中,他才总算有机会窥见那些他先前从未见识
过的她,就像那天他在街上抱着她狂吻,接着头一次看见她放声痛哭。
  事实上,当他在研究室里第一次彻底看清她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时,他
确实非常惊讶。
  “很扯对吧?”她指著自己腹部的一道伤疤说:“字面意义的体无完肤。”
  “真是亲身实践。”他轻触她胸口的疤痕,又顺着疤痕一路抚过她的肩
膀跟手臂。“怎么有办法弄成这样?”
  “亲身实践。”她回答。
  据她的说法:不同武器与不同法术在不同环境条件下,对身体不同部位
所造成的伤痕都会有些许差异。然而这些资料细节无法从他人口中完整收集,
只有仰赖大量实际经验,才有办法在对敌时立即估算闪避后的剩余攻击延迟
时间是否足够她回身补刀,并让她能在看见他人的伤疤时,立刻推测出对方
大致的身家背景,判断对方过去到底曾遇过什么事,而那些事又是否能吻合
说词。
  “夜精灵回复能力本来就相对高,而且这些数据光靠验尸收集不来。”
她解释:“在确定不会死的前提下,当然是自己体验最精准。”
  “意思是妳都记得?”
  “一清二楚。”
  指著那些伤痕,她开始说明身上每道伤疤的由来:肩头是被不死族法师
用火球砸中的烧伤;腰间是潜入暮光教徒营地留下的刀伤;背后是被棕熊追
击时挠下的爪痕;小腿是给辛特兰枯木食人妖劈中的斧伤。
  她脸色平静,说起那些事来像是其他人发生的事。但他却越听越不甘心,
手指随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轻抚探触,最后干脆直接将她压在地板上,用嘴
唇仔细蹭过她的每道伤疤,在她逐渐急促的呼吸中,从她的额头一路吻到脚
趾头,每寸肌肤都不肯放过。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再说明或解释,在地上扭动低哼的同时,腿间早
已一片湿润。他拉开她的双腿舔弄磨蹭,插入前还先刻意狠狠咬了下她大腿
内侧,用齿痕压过上头被鹰身人冰箭刺中的伤痕。
  ──凭什么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能伤害她,在她身上留下无法抹灭
的痕迹,永远残存在她记忆里,就此成为她生命的一部份?
  “我不甘心。”他轻啮她胸前的刀疤,“非常、非常不甘心。”
  她发出苦闷的哼声,双腿在他腰上用力缠紧。他在她颈边闻到淡淡的苦
甜味,隐约还夹了点似曾相识的咸。他稍微抽出调整角度准备再次深入,抬
起身体时赫然发现她已经泪眼朦胧。
  “不行!不可以……不要走,好可怕……”半闭着眼,她模糊轻哼:“
拜托……不要丢掉我,不要走!不要……”
  “我没有。我追过来了。我在这里。”他哑声回答:“……我没有走。”
  她哽咽一声,攀住他肩膀将他搂得更紧,金眸里含着薄泪,嘴角却微微
上扬。
  “看我,莱克特。看着我……再深,用力干我!干我……”她的呻吟混
乱无比,像是困在噩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又像把自己藏在层层玻璃碎片底
下如梦似幻。“你的。都给你……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他猛吸一口气,仿佛有颗祕法炸弹在脑中瞬间炸开。而她捧住他的脸,
扭腰时金眼深深望着他,直接了当深刻无比,像是要贯穿彼此的心脏。
  “……我想变成你的。”望着他,她哭了出来。“让我变成你的,莱克特!”
  她吻他时有泪水的咸味,高潮时唇角却残有微笑,像是被快感冲垮了她
的脑袋。而他根本无法思考该如何回应,只能直觉低头不断回吻,扣紧她的
腰往前推得更深贴得更紧,即使射精结束也还喘息著感受她阴道的收缩,彷
彿这样就能如她所愿将她蚕食殆尽,将彼此彻底融进对方身体里。
  他们在月光下相偎著沉沉睡去。睡着前,他勾着她的手指,头一次明白
原来自己的独占欲如此惊人,也头一次觉得虽然他不太习惯被动,但偶尔被
对方反咬几下倒也相当不错。
  或许他其实意外地也有那么一点被独占欲。但不管怎样,他都非常乐意
与她一同验证。
  而就像他意外发现自己的另外一面那样,在那短短的一个礼拜内,他也
看见了无数个先前从未见过的她。
  有些他曾有预期,有些他能够想见,有些令他惊叹,有些则陌生无比。
然而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她,他总是忍不住理所当然直盯着看,清醒时
每分每秒都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某一次当他醒来时,他从盥洗室冲澡出来,看见她缩在门口像被抛弃的
小狗般发抖著哭。
  某一次当他醒来时,他看见她翘脚坐在他的发电机上,聚精会神为他的
永望镇传送器理线。
  某一次当他醒来时,她躺在他摆满秘法能量流计量图表的沙发上,拿着
他陷入瓶颈的论文高声朗读,“这什么垃圾?”接着无趣扔开。
  某一次当他醒来时,她还在熟睡,原本靠在他胸前的脑袋已经歪到一旁,
紫色发丝在他臂上散乱漫开,彼此双腿却还紧紧交缠。
  某一次当他醒来时,她正裹着他的薄毯,静静坐在窗台望着窗外发呆。
  他看见月光罩在她身上,朦朦胧胧将她与世上所有一切隔开,只有她脚
边拉下的长长黑影不断往他延伸,朝他直探而来。
  而他蹲了下来,坐在她身旁,用连自己都难以想像的温柔语气哄她。
  而他走过去扣紧魔力侦测仪松脱的变压器,开始跟她争论起工程结构图
上某个细节,到底该怎么调整才能让传送器更稳定。
  而他瞬间跳了起来,随手抓起枕头跟扳手愤怒地往她扔,整个房间刹时
一片混乱。
  而他试着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移动自己的腿,却发觉已经麻到无法移开,
索性放弃挣扎,陪着她继续沉睡。
  而他只是待在原地,完全没有动作,静静看着发呆的她发呆。
  他甚至不想惊动她的影子,只让整个世界悄然无声凝固在那格画面里。
  他忽然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天杀的竟然不是头该死的青铜龙。
  因为如果可以,他根本只想把时间彻底打碎搅乱,接着在就此陷入疯狂
的无数历史破片里,从中撷取那一毫秒偷偷藏起来。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歪在沙发床上整理前几天外出写下的笔记。而她站
在他的书墙前,手指划过整排书脊。
  “《祕法智慧知多少》、《七大王国历史简表》、《不完备性》。”
  “不要唸出来。”他仔细对照数字。
  “《法能整合》、《知识的不正义》。”她毫不理会,继续笑唸:“《
灵活运用百种绳结》、《圣与俗:宗教的本质》、《从变形术到变形技到变
形记》、《认知心理学》、《十二堂哥布林的金融管理课》。啧啧,你看的
书真的好杂。”
  “不要唸出来!”他抬头瞪她一眼。
  “《奥中之奥》、《关怀伦理学》。”但她还是没理他,语气越来越愉
快。“《利维坦与空气帮浦》、《工程学的攻城学》、《一本煽情的罗曼史
小说:工程‧爱》──”
  “──我叫妳不要唸出来!”
  他随手抓起一本精装的《纯粹理性批判》往她脸上扔。而她弯身闪开,
从架上抽出那本只因为含有“工程”关键字,就被他意外从图书馆借回来的
言情小说,哈哈笑着顺手就往窗外丢。他瞪大双眼,却完全来不及阻止,只
能眼睁睁看着那本破书消失在窗沿下,接着听见塔底传来一声哀号,显然有
哪个倒楣鬼正好经过,莫名就给那本从天而降的破书当头砸中。
  “妳……”他气得说不出话。而她嫣然一笑,突然跳上沙发床将他扑倒。
  “干嘛啦?那本完全不行。太小儿科了!”她挑衅轻咬他的嘴唇,手指
在他胯间恣意游走。“要不要我教你扳手跟电线的正确用法?”
  他啧了一声,将她反身压倒,直接向她证明:他在这方面懂的绝对不会
比她少。
  还有一次,他留她独自在沙发床上酣睡,自己坐到窗边就著阳光看书。
他并没有惊动她的意思,但没过多久,她就软绵绵地蹭了枕头几下,从喉咙
挤出咕哝声,揉着眼睛抱着枕头坐起来。
  “午安?”他说。
  眨著金眼,她环视周遭,眼里尽是茫然。“……这是哪里?”
  “我的研究室。”
  “你的研究室?”她突然有点慌张,手足无措地搂紧枕头。“你有研究
室?为什么?”
  “我当然有研究室啊?”他哑然失笑,拎著书坐到床边,单手撑脸有趣
地看她。“睡昏了?要不要我告诉妳今天是几月几号礼拜几?”
  她又眨眨眼,盯着他时表情还是很困惑。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将书推到
一旁,拉着她一同栽回床上。她趴在他胸前,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手边的书,
又沿着旁边堆到天花板的书墙,一路扫过满地工程仪器与羊皮纸卷,最后停
在他松了一半的马尾上。
  “……喔,对。”她的眼神逐渐清醒,“你是法师嘛。”她低语。
  “妳真的还没醒。”他戳戳她眉心。
  轻轻摆弄他的马尾,她沉默不语。他捏捏她的尖耳,手指顺着她肩头与
背后的每道疤痕轻划,像是沉迷于一幅巨大深奥又复杂难解的拼图:既想沿
著伤疤将她拆得支离破碎,又想将她完整收拢重新拼凑。
  “……我不想醒。”她埋进他胸口,“我想一直睡下去。”
  “反正又没事,就睡啊?”他低声回答:“多久都无所谓。”
  她往他蹭得更紧,巴着他的手臂完全不动。他空出另一只手将书本举到
空中,只靠单手拇指推著书页翻看,却一点都不嫌麻烦。
  还有一次,他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谈,只是并肩将下巴靠上窗台,安
静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屋簷上鸟鸣啁啾。对面的塔楼里有人影晃动。远方教堂区的钟塔刚敲完
下午三点的最后一响。法师塔旁边的苹果树上开着几朵小小的苹果花。
  一只蝴蝶从他们眼前飘过。追着那片蓝色的鳞光,他们视线不断往下,
望见一对坐在苹果树下的小情侣。
  小情侣是一男一女,虽然坐在一起,中间却隔了段微妙的距离。男孩摘
下草帽,将手放到两人中央。女孩抬手卷著头发,突然起身整理裙子。男孩
震了一下,手立刻缩了回去。女孩理好裙子,重新坐下时却明显贴得比先前
更近。
  男孩停了很久。他们看见他深呼吸几下,努力调整情绪。女孩紧盯裙䙓,
像是打定主意要算清上头到底有多少皱褶。男孩长吁一口气,不自然地伸了
个懒腰,右手顺势绕到女孩肩后。
  他们看见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很久,久到像是整个世界都跟着定住。
  “──拖个屁。”瑞斗呻吟,“干给我搂下去啊操!”
  “慢死了慢死了慢死了慢死了慢死了!”她不断叨唸。
  男孩手指在空中微抓几下。他们跟着紧张吸气。男孩挣扎许久,握紧拳
头,最后还是缩了回来──“──啊啊啊啊啊啊!”他们同声哀号。
  小情侣开始在树下聊天,而他们在塔顶连声骂干。
  “白痴!”他瞪着男孩,“我敢保证:他今晚回去一定会后悔到睡不着。”
  “真的。太傻了。”夜精灵小声地说:“人类可是死得很快的啊。”
  他斜眼瞄她,她目不转睛盯着男孩看。他调转视线,望向女孩脚边的野
餐篮。
  “……麦迪文曾被称作永生者。虽然那是因萨格拉斯的力量所致,但考
虑到他老妈艾格文当初光靠提瑞斯法守护者的力量就能活个好几百年,而目
前达拉然高层也有好几个老不死都超过一百岁了还能在研讨会上跟人拍桌吵
架,显然人类寿命跟魔力之间是有正相关的。”他平静表示:“……法师要
活也是能很长命的。”
  “这我不怀疑。但你真是充满自信。”
  “妳以为从以前到现在,有多少法师能从十三岁起就有教授头衔,每年
起码独立生出十篇论文,成功开发过好几项新法术,还在暴风城法师塔顶包
了一间自己的研究室?”他说:“我的确没有什么守护者或泰坦力量附体,
先天就差了那种扯到爆炸的传奇人物一截。但单论法力掌控跟理论理解,我
比底下所有人加起来都优秀。”
  “是吗?”她反问:“你这么厉害,那天干嘛还要冲进猪与哨声,去喝
什么荒芜之地波本?”
  他沉默下来,紫晶邃瞳微微缩紧。
  “……因为我发现我身边有个该死的贱人。”
  那一天,他发现自己又再次被排除在调任达拉然的合格名单外,终于再
也按捺不住怨气,直接冲去找达拉然的驻暴风城评鉴委员质问。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把整件事闹得越大越好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才刚开
口,审核员卡格曼就将他带来的那整叠近期著作跟获奖证明一把扫到地上,
直接吼了回来:
  “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鬼咧,莱克特!”指着他的鼻子,满头花白的卡
格曼操著口达拉然腔大骂:“你早在几年前就该收拾家当滚进达拉然了!不
求长进的混蛋!”
  “我不求长进?”他气到都笑出来了。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被人用这
句话形容。“我操你这老不死的,明明是你不肯──”
  “你当然不求长进!你就知道蹲在这地方当你的天才法师,成天抱着这
叠东西向人耀武扬威!”卡格曼怒吼:“詹妮亚都告诉我了:你很满意暴风
城目前给你的待遇,只想继续待在这里,连申请单都没找她签过!”
  卡格曼呸了一声。他刹时五雷轰顶。
  他已经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态,拖着脚
步往詹妮亚的办公室走,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当他在无人的办公室里等著詹妮亚结束值班,却意外在壁炉里看
见本不该在初夏的炎热气候里出现的炉灰,接着从中拣出几张没烧干净的论
文残页时,他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打从他五岁起,他就被詹妮亚从达拉然带出来,跟在她身边接受训练。
他不是贵族,没有相关人脉或资源,因此除非从小就开始当入门弟子打杂,
否则依他的状况,他还得等到十二岁以上,才能依照一般管道入学,正式成
为法师学徒。正因如此,瑞斗从没认为离开达拉然,跟着詹妮亚到暴风城来
有什么不对。
  而且事实上,即使他们经常争吵,但他也知道詹妮亚其实替他扛了很多
压力:不只说服法师协会,让他能破格提早入学成为正式学徒,还帮他争取
机会,让他才十三岁就有办法顶着研究生身分,在暴风城里担任兼职教授自
力更生。甚至在他有办法赚钱养活自己以前,他都一直住在她家里受她照顾。
比起他那对在达拉然忙于工作,多年来几乎没来看过他几次的双亲,毫无血
缘关系的詹妮亚,反而才更像他的家人。
  他一直很相信她。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也一点都不在乎。”望着浓密的
郁绿树影,他说:“我不想再听她说半句话。实话谎话都不要。”
  无论实话,无论谎话,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无法抹灭背叛的深深伤害。
  “我只希望整个世界通通爆炸,所有人全部死光。”他说。
  垂下眼,她没有回应,只是将指尖与他的指尖贴在一起,安静交流彼此
皮肤的温度。
  淡蓝色的蝴蝶早已飘远。照进室内的阳光开始有了一点金黄。
  “……我还在考虑要去哪边。”沉默许久,他才继续说:“算上研究经
费,我手边资金也还差一点,但等存到目标金额,我就要独立出去。卡拉赞
是最佳选择,资源甚至比达拉然还多,只是短期还没办法自己冲。但在那之
前,我打算先问问艾萨拉的克希雷姆,或是去尘泥沼泽隐居的塔贝萨那边待
一阵子也不错──我以前曾在那边研修过两个月。她那时对我很有兴趣,说
什么我能让她联想到她儿子的──好吧,这好像是有点太有兴趣……”
  夜精灵嘴角微微勾起。瑞斗轻咳一声。
  “总之,只要我想走,凭我的能力完全没问题。”他说:“我要离开这里。”
  “但你还是会继续走这条路,就是换个地方而已。”
  “当然!我干嘛要为那种烂人放弃目标?”他微笑,“会施法的人一抓
一大把,但我绝对能走得比底下所有废物都长。”
  “没错。你不是其他人。”她低声说:“再过几百年都是如此。”
  “几千年可能就有点拼了啦。”他握紧她的手。
  对面塔楼不知何时已经拉上窗帘。爬进书房的阳光是一片澄黄。教堂区
传来下午五点的钟声。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停到苹果树上。
  苹果树下的小情侣还隔着微妙距离。而他们在塔顶窗台肩靠着肩,转头
就能嗅见对方的鼻息。
  “……真傻。”看着那对怎样都无法拉近距离的小情侣,夜精灵悄声说:
“太傻了。”
  “不懂把握机会的人是很傻。”他说。
  “紧抓不放也不是多聪明的选择。”她苦笑。“你知道,有些东西要付
出的代价高到难以想像。就算拼尽全力,到头来也可能只是死在半路上。”
  “总比待在原地就此窒息好。”他回答:“一样都是死,死在半路上,
起码离目标距离能更近个几公分。”
  他听见她轻吸一口气,转头看见她金眸里的淡淡水光,像是夕阳倒映在
洛克湖上的粼粼波光。
  “……妳知道吗?”他温柔地说:“我很庆幸,我们两个不是双头巨魔。”
  然后他们接吻,很深很久很漫长。
  苹果树下的情侣已经不见踪影,而他们还在塔顶深吻,紧贴彼此像是两
株在窗台并列的小小盆栽。
  “──那就看我,莱克特。”她说:“看着我。”
  于是他看见她望着他笑,看见她倚着他哭。他看见她愤怒大吼,看见她
无趣撇头。他看见她不满地咬唇嘟嘴,看见她狡猾地挤眼弄眉。他看见她从
巨石水坝大笑着往下跳,下一秒又从桥墩下得意探头。他看见她朝黑铁矮人
嘲弄地比中指,实际却偷偷把烟火往对方脚下丢。
  他还看见她在他们做爱时搂着他绝望微笑,抱着他焦虑痛哭,颤抖著纠
缠着在他背上留下无数红色抓痕,在他耳边抽泣著呻吟著哀求着哭喊著,要
他救救她要他别管她要他抱紧她要他推开她要他搂住她要他贯穿她要他亲吻
她要他杀了她。在那些白天与那些夜晚与那些清晨与那些黄昏里,她只是无
数次激烈而崩溃的对着他又哭又笑,捧着他的脸环着他的颈放肆又狂热地亲
吻著吸吮著撕咬著啃嗫著,用尽所有力气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搂住他揪住他抓
住他,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挤进他的体内,从此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看见那么多、那么多的她,每一个她都如此破碎,如此片段。每次醒
来,他都能看见一个全新的她,和先前的她有点类似,有点雷同,有点熟悉,
却又总有些许错置,些许断开,仿佛她只是在流逝的时光里不断模仿著先前
的她,而他看着她就像看着镜中反复对照映射出来的无数倒影,每个倒影都
如此相似,每个倒影都略有差异;所有倒影都破碎片段,所有倒影都绕着他
转。
  而就在他那间热得让彼此全身发烫的顶楼书房,反复著睡眠与做爱与闲
聊与发呆的几天里,他看见成千上万不同的她,每一个她都如此残缺,如此
不完整,像镜面上蛛网般密密麻麻碎裂开的破片,每一片每一片都映着她的
影子,都是她也都不是她。而他就躺在碎裂成无数破片的镜面上,用自己的
手指与嘴唇甚至每寸肌肤,小心翼翼抚触摸索著每道裂痕,企图把所有碎片
拼凑起来,像是在拼凑一幅前所未见的巨大拼图,复杂困难到他甚至无法想
像拼图的最终成像,一如他长久以来不断研究追寻着的世界真相,以及令他
耽溺其中无可自拔的秘法能量:无比独特。无比纯粹。无比单纯。无比复杂。
无比真实。无比虚假。
  于是他碰著,触著,摸索著,紧贴著,如此谨慎如此小心,如此温柔如
此克制,生怕只要一个不注意,这面破镜就会飞裂炸开破碎千万,无数玻璃
碎片将割断他的喉咙扎入他的双眼刺进他的胸口,任凭他怎么翻滚怎么扭动
怎么痛苦怎么挣扎,满地碎片都只会继续将他划得鲜血淋漓,不成人形。最
绝望的是,即便他已经被划得鲜血淋漓不成人形,几近气绝濒临死亡,他也
依旧看不到镜面背后的真实,看不到世界的真相,看不到那个只曾在无数碎
片倒映里出现过的,虚幻错置又无比真实的她。
  因此,他也只是如此谨慎,如此小心,如此温柔,如此克制,却又同时
用尽所有力气,不顾一切地抱着她搂着她吻着她咬着她,又轻又重又缓又急,
激烈崩溃又放肆狂热,仿佛下一秒他们就会破碎,仿佛他们正在玻璃碎片里
头打滚著做爱,被无数破片割得鲜血淋漓几近气绝,依旧贪婪得不肯放开。
  她的呻吟跟体温贴在他的耳际,近在咫尺,远在天边。虚幻错置,又无比真实。
  “莱克特。”她说。
  他简直无可自拔。
  在那个礼拜的最后一个早上,他醒过来,发现她已经离开。
  他并不是很意外这件事。毕竟他们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出去,彼此都
有各自的生活:他得把手边的事做个了结,没凑齐资金以前离不开。而她也
明显不是能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的人。
  他并不着急,也不打算追赶。他很清楚:她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他。
  简单洗把脸,瑞斗找了件还算干净的长袍套上,打开门发现门上贴了张
字条,客气有礼却语带威胁地要他安静一点,请他“切勿放纵私欲,干扰他
人研究生活的宁静,破坏法师塔的优良学术风气”。他撕下字条,在手中烧
个精光,走下楼打开公共信箱收信。信箱里积了一个多礼拜的公文与通知信
已经满了出来。他边拆边看,看一封就烧一封,不得已还得暂留的则随手丢
进公文袋。
  信件最底下有个小包裹。瑞斗打开包裹,从里面倒出一本破烂的《一本
煽情的罗曼史小说:工程‧爱》,旁边还附上了一张验伤单,以及一封用词
正式的求偿公文。他噗哧一笑,将那本书抱在胸前,拎着公文袋走回书房。
  照进窗内的阳光逐渐炎热,已经是中午时分。他绑起头发,整装外出吃
午餐。而当在餐厅里排队等咖啡时,闻著空气中的咖啡香,瑞斗突然意识到:
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不安。但他打开皮夹,里头依旧半分钱都没少。而且
只为了骗个几金币,就跟他耗上整整一个礼拜根本不划算。因此他只是端起
咖啡,吃著燻鸡三明治,同时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从没想过要问她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她要骗他实在太过简单,因此追问原本就毫无意义。但更重要的
是:打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她视为唯一的对话对象。
  ──只有她是理所当然的“妳(YOU)”。除此以外全都是第三人称(it)。
  午餐结束,距离上课还有一大段时间。他原本打算继续整理研究室,却
在经过传送门区时被詹妮亚从背后喊住。他还想装作没听见,詹妮亚已经直
接冲到他身后。“瑞斗‧汉尼拔‧莱克特!”
  “……干嘛?”即使他现在已经没那么想把祕法飞弹往她脸上砸了,但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女人对话。
  “这几天有不少人向我投诉,说你在顶楼书房太吵。”她的话题简直无
聊至极。“我知道工程学很难降低音量,但你总该顾虑一下其他人。”
  “好喔?”
  “而且你上礼拜没去上课,也没通知学生一声,对吧?克劳斯还去你宿
舍找人,但你根本没回去过。你到底跑哪去了?”
  “如果是那个时间点的话,我应该还在西部荒野带孩子吧?”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詹妮亚提高音量,“够了,
瑞斗!你转过来看着我!你这几天到底都在搞什么鬼!”
  “──那妳这些年来又搞了什么鬼!”他终于忍无可忍,猛然转身狠狠
瞪向她。“去妳妈的咧!妳这贱人怎么还有脸要我看着妳说话!”
  周遭一切突然变得很安静。川流不息的行人全都避开了他们。瑞斗看着
詹妮亚震惊的表情,心底有股宣泄的快感,却又同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心酸。
  “……你在说什么,瑞斗?”她的声音紧张起来,“你到底……”
  “没什么。没去上课又没事先通知,是我不对。”他扭头离开,“我会
替学生安排补课,就这样吧。”
  “等一下!”詹妮亚急急拉住他,“你发生什么事了吧,瑞斗?你卷入
什么麻烦了吗?”
  “除了妳以外,我没有卷入任何麻烦。”
  “我是认真的!”她焦急地说:“你无故缺课,失踪了好几天才出现,
还把研究资金全部转出去!这一定有问题!你根本没理由做这种事,不可能──”
  “──妳说我什么?”他定住脚步,“妳说我把研究经费全都转出去?”
  “主计室今早告诉我的,说你把经费全部兑现领出来了。”詹妮亚担忧
地说:“你先前虽然也这么做过,但这回金额太高,所以他们也有点怀疑,
有几项申请还压着没动,要我先找你问问状况。但你……”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甩开她的手,直接往顶楼书房冲。书房里还维持着
他离开前的模样,连毯子的皱褶都没变过。瑞斗从架上抽出公文夹,又趴到
桌边仔细检查。
  公文夹的资料有被翻过的痕迹。桌上的羽毛笔跟印章盒比昨天稍移了点
位置。他从垃圾桶找出一小张废纸,上头有像是练习签名的字迹。
  ──她理所当然地站在书架前抽书翻阅。
  ──她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举着他的手稿大声朗读。
  ──她知道他手头有好几笔研究经费可用,等存到目标金额就要远走高飞。
  他冲了出去。
  “──妳从来都没有说过半句实话。”扶著希理丝的腰,瑞斗让她坐在
自己腿上,埋进她胸中啃啮她的乳首。“从来没有。”
  “不是这样,莱克特……我没有,不要走……”而她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主动挺腰疯狂迎合他。“我没有……不要丢掉我!好可怕……干我,干我……”
  “──去妳的!”他在她胸前用力咬出血痕。“去妳的!”
  他们搂在一起浑身发烫热得像是还在顶楼书房打滚。他的心却像被人从
巨石水坝顶端狠狠往下扔,掉进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中直往下沉。
  接着触底,在地面砸个粉碎,铺落整面尖锐扎人的玻璃碎片,痛不欲生。
  除了少数几项被压住的申请外,他的所有经费都在层层转手中消失无踪,
连银行存款都被人以代理人名义提领一空。明明会计室平日审核囉嗦得要死,
此时放款起来却异常爽快,一点都不手软。
  瑞斗追了好几个部门,除了再次见识公家机关互踢皮球的功力外没有任
何收获。而他自己也明白:凭那家伙的手腕,要骗过那群公务员简直轻松到
不行──那家伙既然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这么搞,就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或
把柄。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詹妮亚曾再来问过几次状况,但他只要求她介绍更多能赚钱的计画,除
此之外什么都没说。她抝不过他,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按他的意思随他
去了。
  “──你真的没问题吗,瑞斗?”站在他的研究室里,詹妮亚抱着文件,
忧心忡忡地递出申请书,“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是担心你的身体!而且
你下礼拜还要去达拉然发表文章吧?你都不把进度告诉我,我根本……”
  “我自有安排。”他冷冷打断她:“出去记得关门。我怕吵。”
  女人的叹息在他背后响起,接着是木门掩起的叽呀声。而他头也不回,
只将马尾重新扎好,继续埋首振笔疾书,紫眼倏然一冷。
  ──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不要丢掉我,莱克特!拜托,带我走……”
  而就像那天他们在街上狂吻那样,她捧起他的脸,吸吮他的嘴唇,舌尖
绕过他的齿列,缱绻缠绵勾住他的舌头,深长而急切地激吻。她吻得如此深
刻,如此焦虑,如此珍惜,如此投入,仿佛她已经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渴望,
只求能继续这样与他吻到地久天长。
  相吻著,她抱紧他,双腿夹在他腰上,就像那些时候那样理所当然地跟
他做爱。她在高潮时又笑又哭激烈喊叫,呻吟声一如往常地在欢愉中带点哭
音,仿佛她真的完全投入这段关系,发自内心呼喊他的名字,焦虑万分渴求
不已,此生别无所求只愿能将自己彻底埋葬在他的身体里,就此与他完全结
合永远不分离。
  ──即使事实并非如此,那份感觉却依旧如此真实。
  “拜托,干我……再用力……”她在他耳边呻吟,在他怀中哭泣,在他
腹上扭腰。“都是你的,求求你……我是你的,是你的……”
  “不是。”而他掐住她的臀肉,抬起又狠狠放下,在喘气中听见她苦闷
的哼声。“妳不是,根本不是。”
  “不要!不要!拜托!”她慌乱地在他背后乱抓,身体却因快感而颤抖,
连脚趾都蜷缩起来。“拜托!真的,是真心的,真的……好可怕,不要丢掉我……”
  “去妳的真心,妳才没有那种东西!”
  他深深吻住她。
  “……妳才不要真心。”他哑声说:“一点都不要。”
  而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滑过他的脸颊仿佛他们正望着彼此哭泣呐喊。
  接着带走他们的体温,无声落入冰冷无情的湖水,迅速消散。
  会议结束,瑞斗与其他一同到达拉然开会的研究生走出会场准备参加聚
餐。虽然他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但他最近手头现金得省著点用,而会后聚
餐完全免费。
  “──嘿,是喷水池!”
  当他们经过达拉然广场的大型喷水池时,一名研究生停下来,掏出硬币,
握在手中闭眼祝祷几句后往池中一抛。
  “这喷水池很有名的!”他解释:“这玩意连阿克蒙德在达拉然大闹时
都没受过半点损伤。最近大家都把它当许愿池了。”
  他们发出讶异的赞叹跟嘻笑,还有几个人跟着掏出硬币往池里扔。瑞斗
翻了下白眼。一个高等精灵靠过来,瑞斗认出她是刚才在会议上和他争辩的
一名与会者。
  “你不相信这个吗?”站到他身边,高等精灵浅浅一笑,“也是呢。愿
望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实现呢?”
  瑞斗扬起眉毛,“没错,所以我喜欢更实事求是的作法。”他朝她做出
邀请的手势。“例如直接问妳:愿不愿意把晚餐后的时间留给我?”
  高等精灵吃吃笑起来,“哎呀,看来这喷水池似乎是真的有点魔力呢?”
她轻指池底,“至少我现在,已经得到一个实际验证的样本了。”
  “不先征求同意就把别人当实验对象,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站近一步,
用纯正的萨拉斯语低声说:“但我其实也觉得,偶尔做点坏事满刺激的。”
  高等精灵脸红起来,笑得更暧昧了。“你出乎意料的大胆呢──哎,虽
然看你刚才发言的样子,好像也不意外就是了。”咬著嘴唇,她犹豫地说:
“但怎么说呢?虽然我不讨厌这种直接的作法,也确实觉得你满可爱的,可
这实在有点太快了……”
  “当然,是我踰矩了──妳是淑女,当然值得更细心的对待。”他微微
一笑,朝她优雅伸手。“不过,既然妳不喜欢晚餐后的邀约,那起码让我能
有个跟妳共同出席晚宴的机会,好吗?”
  “那有什么呢?”她将手搭上他掌心,“我也很高兴能有位聊天的男伴呢。”
  说著,她又抿唇笑了一下。瑞斗回望她,表情温柔体贴,紫眼中却没有
半点暖意。
  晚会上他们坐在一起,端著餐前酒继续先前会议未完的争辩。瑞斗悠闲
啜饮浓汤,高等精灵面前的沙拉却没动几口。第一道主菜是兔鞍杏仁碎佐樱
桃啤酒酱,他们压低谈话音量,交谈中不时相视微笑。第二道主菜是可可豆
与洋蓟醃鸽肉,他们吸吮叉子上酸甜的酱汁,餐桌下却贴著对方的小腿。
  瑞斗并没能确定餐后甜点是什么,他那时已经挽著高等精灵到外头散步。
晚宴接近尾声时,他们正在达拉然的暗巷底嘤咛喘气。参加晚宴的宾客走出
餐厅,他们早已在高等精灵的旅馆房间里疯狂尖叫。
  完事后,瑞斗从浴室走出来,看见高等精灵已经在床上睡着。他虽然不
想直接回暴风城,却又懒得继续待在这里,等对方醒来时装得副柔情蜜意。
犹豫间,他从地上捡起长袍,突然在暗袋里摸到一枚硬币。
  套上长袍,他离开旅馆。挂在灯架下的魔法提灯沿街闪烁,连明媚的月
光都相形失色。走过达拉然深夜的寂寥街道,他漫步到喷水池旁。池底散落
著各色金银铜币,在街灯与水光间微光莹亮。
  ──他完全不相信这种狗屁玩意。愿望这种事,即使拼尽全力粉身碎骨
也不见得能实现,更别提只用一枚铜板就想达成。这点价钱甚至连买个期待
都太过廉价。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非常清楚:她完全不值得他托付任何希望。
  她转身就走。他也不会要她的任何东西。
  于是他掏出那枚魔术硬币。
  “──我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贱人,这辈子都不要再和她有半点牵扯。”
  魔术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池底闪闪发亮,宛若璀璨割人的玻璃碎片。
  他们在湖畔草地上激烈交合。
  月光下,瑞斗能看见希理丝身上的伤疤,就像当初他在法师塔顶楼第一
次看见时那样,伤痕累累,怵目惊心。
  但同时,他也看见了许多过去没见过的伤痕。那些伤疤的肉色比其他旧
伤更为粉嫩鲜红,显然是近期新添的伤口。
  看着那些伤,瑞斗能辨识出她肩头被食人妖猎人射中的创口,也能辨出
她背上被德鲁伊撕咬的爪痕,辨出她四肢被暗影恶魔包住时残留的灼伤。但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更多是他先前从未看过的,不知何时增加的新伤。
  ──在她离开之后,她到底去了哪里,又曾跟哪些人发生过哪些事?
  ──在他们分开以后,她究竟曾让多少人抚触过这些伤疤,对多少人张
开过双腿,让多少人刺伤她、割伤她、砍伤她、射伤她、捅伤她、戳伤她、
划伤她,用法术在她的皮肤留下印记,用诅咒在她的内脏烙下阴影,在她身
上印下无法抹灭的痕迹,就此成为她记忆的一部份,从此留在她的生命里与
她永远不分离?
  瑞斗又想起先前他们受到偷袭,从崖边坠落的情景。
  当时,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在看见瑟凡西诺陷入危机时义无反顾追
了出去,甚至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将术士推回崖上。
  “……希理丝。”他俯身轻咬她的嘴唇,“希理丝。”
  ──她能为其他人付出性命,却连名字都不肯留给他。
  ──他太不甘心了。
  倒在草地上,希理丝单手掩嘴大口喘气,脑袋无力歪向一边,露出颈项
到锁骨的点点吻痕。她淡紫色的皮肤泛著微红与热度,身体因湖水与空气的
冰冷而微微发抖,却又像是还在回味高潮的余韵般轻轻蹭动。无数伤痕在她
全身蜿蜒爬伏,宛若将她切割分解成无从计数又暧昧难分的玻璃破片,连同
她湿漉漉的紫色长发一并铺洒在月光下。
  而就像当初在顶楼书房那样,他伸手抚触她的伤疤。包括旧痕,包括新
伤。明明他才是名为瑞斗(Riddle)的那个人,但他却耽溺她宛若耽溺一幅
复杂难解的拼图(Puzzle),无可救药地沉迷于拆解分析她每分吐息,拼凑
间无意识用手指细细摸索每片拼图的凹槽与纹路,满心只想沿着她的满身伤
疤将她完全打散彻底解构,宛若遍洒整地繁复错杂的拼图零件,铺落遍地疼
痛扎人的玻璃碎片,再一点一点尽数搜拢,每分每片都不放过。
  ──最后,重新拼凑成他专属的形状,藏在某个只有他知道的角落,永
远不让人抢走。
  拉开她的双腿,他一如既往地吻过她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肤,仿佛要用自
己的啃吻与啮咬盖过她的所有伤痕与痛楚。而她的金眸朦胧迷离,呻吟声破
碎激昂,腹部肌肉微微颤动,腿间湿润到能牵出甜美的银丝。
  而在那些嘤咛喘息与隐然水声中,瑞斗习惯性埋进她颈窝吸气,接着嗅
见她颈际淡淡的苦涩与甘甜。
  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味道。这么久以来,在他的生活环境里,
他从没找到过任何能有这种复杂苦甜味的东西,一如他无聊了一辈子,却从
来没有遇过一个人,能让他光是闲聊就得绞尽脑汁,每分每秒都得耗费心思,
单是视线交会就能拆解所有既定概念与定义,只凭一个吻就让全世界撼动不已。
  ──站在法师塔顶端,他推窗望去,底下总是整片花花草草红红绿绿淹
没视线,被围堵的高塔没有风也没有新鲜。
  ──而在整片干枯无机荒芜单调的世界里,只有她能让他理所当然费尽
心机,只有她的一举一动充满意义。每句用词每个表情都暗藏隐喻,所有动
作所有眼神都别有深意。光是眼神交会就能让整个世界高速旋转,连原本停
滞僵固的空气都瞬间流动起来。
  而甚至,直到现在,她在窗边看着月色发呆的模样在他记忆中依旧如此
深刻,连朦胧的月光与拉长的黑影都没有半点褪色,每道光影都分明无比,
清晰到简直可恨。而在他那间热得令彼此浑身发烫的顶楼书房里,他与她坐
在窗边疯狂对话像在与彼此的大脑做爱,躺在地上激烈交媾仿佛永远停不下
来。在射精瞬间脑中只是一片空白,在高潮同时体验到思考的快感──
  “看我,莱克特……看着我。”
  瞇著金眼,她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
  “然后干我。”
  ──或许比起其他一切,这才是让他最不甘心的事实。
  他不甘心。明明他确实恨透她,每回看见她都巴不得立刻把祕法冲击往
她脸上砸。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还是压在她身上,扣紧她的腰,在每回进出
间听着她激烈高昂的呻吟,感受她肌肤的热度,享受她体内的每次紧缩与颤
动,连她指甲掐在他肩头的痛楚都愉悦得令他无可自拔。
  “莱克特,不……好棒,不行,救命……”她在喘息中呓语,“不要走!
不要丢掉我!抱我,抱我……”
  他不甘心。明明他深知绝不能再为她产生半点情绪,打从心底不想再和
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但那天他在暴风城再次看见她时,他却还是毫不犹豫,
直觉追了上去。
  “不要……拜托,看着我!”仰起脖子,她微微颤抖,缠着绷带的双手
在他背后抓出血痕,咬牙迸出苦闷的低哼,“干我!求求你……看着我,看我……”
  他不甘心。明明他已经明白这家伙完全碰不得,根本是沾到一点就会全
身溃烂的恶心毒药,但直到现在,每当他看着她时,他却还是会无可抑制地
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悔情绪。
  “莱克特……莱克特!”她主动摆腰,双腿收紧,将自己往他推得更紧
更深更密合。“不行了,用力……都给你!抱我,抱我,干我……”
  他不甘心。明明在他一生中,能让他打从心底悔恨不已,巴不得冲到时
光之穴去强迫青铜龙替他倒转时间修正过错的事情里,根本五根手指头就数
得出来。然而在这寥寥五件事中,光是和她有关的,居然就占了三件。
  第一,是当他在“猪与哨声”头一次遇见她时,他没有立刻打断她的狗腿。
  第二,是当他被她拖着上山下海飘洋过海终于把她身边那个碍眼的死小
鬼送回孤儿院之后,他把她拖进教堂后面的草丛,却该死的一样没有打断她
的狗腿。
  第三,是当他们从草丛钻出来转战法师塔,在他那间热得让人全身发烫
的顶楼研究室里互相撕咬啃舐在对方耳边疯狂尖叫了一整个晚上,最后终于
靠着彼此的体温倒在地上沉沉睡去之前,他天杀的犯贱到不行,居然还是没
打断她缠在他腰上的那双腿。
  ──因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彻底关起来,留在他身边永远不分开──
  “拜托,莱克特……”她啜泣,“我是你的……抱我,不要丢掉我……”
  “是吗?”他喘息著与她十指交扣。“妳是我的?真的?”
  “嗯,我是……不要走……”她金眸迷乱,吁喘著喃喃轻语。“我是你
的,莱克特。想变成你的……看着我,看着我……”
  他轻吻她一下。“没问题。”
  刹那间,他曲起手指,猛力插入她右掌覆在绷带下的伤口。
  她尖声惨叫,全身倏然缩紧。瑞斗能感觉到自己瞬间被她紧紧锢住,原
先的快感刹时化为剧痛,仿佛身体硬生生被撕裂开来,浑身冒汗,意识模糊。
然而他一点都不肯放松,忍痛继续勾扯搅弄她的伤口。她惨呼哭喊,痛苦地
扭动身体,而他就被箝在她的身体里动弹不得,同时品尝著伤害她的欢愉与
痛楚。
  “……妳的手会烂一辈子。”他低吼:“因为我!”
  ──他要成为让她最痛的人。
  ──他要在她身上留下谁都无法抹灭的伤痕。
  抓起希理丝的手,瑞斗恶劣地轻吻舔弄那道血肉模糊的伤痕,又狠狠咬
了一下,接着感受到她阴道痉挛般紧缩,将他深深绞紧吸附在她体内,仿佛
她真的打从心底需索着他的一切,一心只求能将彼此彻底挤进对方身体里。
  “如妳所愿。”低下头,他吻她,接着咬她,啃啮她。温柔而残忍。疼
痛并甜美。“妳是我的。”
  低吟著,希理丝虚弱喘气,紧绷的身体慢慢瘫软,似乎已经失去了挣扎
的力气。带着复仇的快意,瑞斗抬起头想看清她痛苦的表情,却讶异发现她
嘴角正隐约勾起,金眼茫然含泪望他,笑容恍惚迷离像是沉醉在甜蜜的绝望
痛楚里。
  “这样很好。”她哑声呢喃:“我是你的。”
  他还没能完全明白,她已经再次攀住他的肩膀,双腿夹住他放浪扭腰,
搂紧他狂乱地呻吟绞紧。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她看着他还在不断落泪,喘息
间唇角却挂著幸福的笑意,仿佛她总算能被他完全啃噬彻底贯穿,如愿以偿
被他撕裂破坏,化作片片段段残缺不堪,从此自世上灰飞烟灭彻底消散,完
全融入他的体内再也不分开。
  吃掉我。她说。
  杀掉我。她说。
  啃噬我。她说。
  吞咽我。她说。
  支解我。她说。
  拆开我。她说。
  绞碎我。她说。
  破坏我。她说。
  “让我变成你的。”她说。“莱克特。”
  高潮中她吻了他。而他脑中像是有颗祕法炸弹瞬间爆炸。
  他在她体内射精。
  而他们接吻时有鲜血的咸味与苦甜。
  夜色深沉,月光朦胧。晚风拂过水边的芦竹与芒草,将湖面拨弄出整片
缀著银光的波纹。夜鸮的沉啼与响亮的蛙鸣环伺在静谧的林影里。
  躺在瑞斗怀里,希理丝半闭着眼,气息微弱。她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就
在冰冷的水里被掐得差点窒息,接着又经历过这场激烈的性爱,一连串下来
已经几乎没有半点力气,只能意识模糊地靠着瑞斗喘息。
  她的右掌还在淌血,皮肉被翻搅出来,露出里头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肌
肉组织,隐约甚至能看见白色的掌骨。
  用那只已经半废的手,她与他十指交扣。
  “我是你的。”闭上眼前,她小声地说:“不要丢掉我。”
  而瑞斗只是紧紧回握她,任她偎著自己胸口昏睡,睡着时微微蹙眉一如
他们过去躺在他顶楼书房的沙发床上相偎沉睡。
  空出另一只手,瑞斗习惯性地沿着她的伤疤轻划,像是要用手指记住她
每道伤痕的形状。
  她睫毛的轻轻颤动让他想起他们在他顶楼书房中度过的那些白天与清晨
与黄昏与夜晚。
  他实在不明白:明明那几天的回忆是如此破碎断裂,每分每秒每件事情
都错置断片,以致于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确切弄清自己是在哪个时间点跟
她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吻过她多少次又和她做爱过多
少次。
  然而,虽说所有一切都如此片段,混乱不堪。但她的那些表情,那些声
音,那些反应跟那些抚触,无论他忆起多少次,都总是如此真实,鲜明无比,
仿佛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法师塔顶楼书房里紧紧抱着她用力吻她,让她的腿缠
在他的腰上,从来没有放开。
  他还想起她追着瑟凡西诺掉落悬崖,想起她发现事态有异而急着赶上艾
波恩他们,想起她和术士靠在一起有说有笑,想起她终于再次出现在石屋门
口时,只瞄过他一眼就什么都没说,迳自走到圣骑士身前褪去全身衣物要求
治疗。
  他还想起他们共乘夜刃豹在梣谷中穿梭,想起他们准备埋伏敌人时,只
互望一眼便理解对方意图接着疯狂大笑,想起他们即便明知有人正因他们而
大动干戈血流成河,却依旧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是靠在一起吃著起司,看着
远方天光渐暗,无论事实多么愚蠢世界如何旋转都与他们无干。
  他又想起他们在暴风城银行前再次撞见,接着回到他顶楼书房时的那天:
明明脚下踩着同样的螺旋台阶,一切却已完全改变。他将永远离开暴风城,
而她对一切不屑一顾,满架书墙早已近乎清空,而他们曾在上头打滚做爱过
的沙发床也不过就是大型垃圾,回收起来廉价到连一杯咖啡都不如──
  “──原来如此。”埋入希理丝发间,瑞斗低声说:“原来如此。”
  夜更深了。猫头鹰自夜空振翅掠过,青蛙的嘓嘓声在水草间鸣响,映着
月色的湖中有水声拨动。从眼角余光,瑞斗能瞄见有只沼精正从远方涉水而
过,接着将根须栽入湖底,立在湖心中再也不动。
  而他们也没有动。
  希理丝早已完全睡着,染血的手还与他紧握不放。瑞斗跟着闭上眼,在
沉黑的夜里将她搂得更深更紧,宛若企求永远不要天明。
  天亮时,他将她唤醒,两人简单梳洗穿好衣服,走回营地时一路上半句
话都没说。
  阳光慢慢照进森林,将紫黑的夜影彻底驱散,投入林间像是映出整片碧
青绿幕,仿佛温和沉静的祖母绿般闪闪发光。
  而在那个小小的隐密营地中,在已经熄灭的营火旁,瑟凡西诺就坐在那
里,碧眼湛然宛若绿宝石般清丽。
  “──瑞斗?小希!”她跳了起来,像是终于放下心上的一块大石。“
天啊你们终于──我好担心!你们就这样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好紧张……”
  “──瑟凡西诺。”瑞斗说。
  深吸一口气,他大步越过正想过来确定他们状况的艾波恩,直接站到瑟
凡西诺面前,接着伸手用力抱住她。
  “……我喜欢妳。”靠在她肩上,他清楚地说:“我不想跟妳分开。”
  艾波恩瞪大双眼。瑟凡西诺手中缝到一半的长袍掉落地面。
  “──什、什么!等等等等等一下,瑞斗!我还没……”倒抽一口气,
她全身僵硬,两手尴尬地定在空中,推开也不是搂紧也不是,连脖子都不敢
乱转,只怕不小心就会对上法师视线。“呃,不是!那、那个,瑞斗!我不
知道──等一下,你忽然……”
  “我不想再说谎了。”瑞斗坚决地说:“我不晓得我们还有多少相处时
间,也不确定自己要多久之后才能结束研修,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在半路就突
然因为什么意外,接着永远见不到妳──我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但我很
怕。我真的很怕失去妳!”
  瑟凡西诺张大嘴巴,又合起,接着咬牙,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我一直不敢说,因为我不能保证什么,也很怕听到妳的回答。”瑞斗
继续说:“我知道我们两个差很多,有时候妳不懂我,有时候我不懂妳,可
是我就是喜欢妳。妳很善良,妳很温柔,妳很认真,妳会真心为我还有每个
人着想。妳是有点麻烦可是妳麻烦得很可爱,就算我有时真的觉得妳笨到受
不了,可是事后想想又觉得其实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老实说我真的不晓得要怎么讲。我到现在都还是很混乱。我本来只想就
这样什么都不说,等到了艾萨拉以后跟妳告别,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我不能
给妳什么,我甚至连跟妳说好什么时候再见都办不到。我不可以明知如此,
还不负责任的跟妳说这些话。我不可以给妳压力,因为妳一定会很烦恼,就
算妳不喜欢我,妳还是会烦恼要怎么好好拒绝我。那我什么都不说当然才最
好。因为我不要妳烦恼,我想看妳开开心心的跟我挥手道别,祝我未来顺利,
然后微笑着继续往前走。
  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行了。发生了太多事,我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妳。
我看到妳从崖上掉下去,我看到妳全身是伤。我不想再看见那些事第二次,
我连想都不敢想。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我就觉得很可怕。我其实也不确定自
己这样把事情告诉妳,到底想得到什么。可是我觉得:要是我不趁现在说出
来,未来我一定会后悔。但我不想后悔。我没办法欺骗自己。我不想再说谎了。”
  停顿一下,他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喜欢妳,瑟凡西诺。”他明确地说:“我想和妳永远在一起。”
  搂紧术士,他又深呼吸几下才放开她,速度缓慢像是充满依恋与不舍。
拉开距离,他睁开眼,接着看见瑟凡西诺盈著泪光的绿眸。
  “……真的吗?”双手掩嘴,她满脸通红,声音微弱充满惊喜与不确定。
“瑞斗,你是认真的吗?我、我不是说你在骗我,可是……”
  “真的。”望着那双碧瞳,瑞斗微笑。“我是真心喜欢妳。”
  伸出手,他将她再度拥入怀里。而越过瑟凡西诺的肩膀,他能看见希理
丝正站在森林里,面无表情安静看着他。
  ──她转身就走。
  ──他也不会要她的任何东西。
  “──我保证。”看着那对灿然金眸,他在术士耳边轻语,声音温柔得
仿佛能将一切融化。
  术士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发抖。瑞斗将她搂得更紧,接着感觉到对方逐
渐放松,然后是一双手轻轻爬上他后背,缓缓收紧拥住他。
  “……我也喜欢你,瑞斗。”他听见瑟凡西诺低语,细若蚊鸣。
  于是他露出微笑,双眼闭起深深埋入她的颈窝里。
  站在林中,希理丝安静看着法师与术士相拥,表情平淡无比,毫无反应,
像是看着一出枯燥乏味的廉价喜剧。
  艾波恩走过来,直接拉起她血肉模糊的右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严肃地问:“妳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干架。”希理丝简洁回答。
  艾波恩凛眉不语。瑞斗与瑟凡西诺还紧拥不放。希理丝轻轻叹了口气。
  “──这下可麻烦了。”她语气冷淡,金眸里没有半点光彩。
作者: gattery   2021-05-24 22:01:00
鸡鸡!
作者: soulknight (冷风轻拂花残缺)   2021-05-24 22:45:00
创作推
作者: jfurseteidce (否定与背叛之剑)   2021-05-25 09:26:00
干架!!
楼主: Nashooko (N)   2021-05-25 12:11:00
就爱她这种言简意赅。然后我写肉文的经验真的非常少,之前唯一一篇NL肉文也是用类似“画面一黑”就转场待过的方式。这算是第一次认真写肉文。请多指教。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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