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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episode.cc/read/ArtificialkidsN/my.180715.214037/123
　　追着夜精灵盗贼，小寇在树林里奔跑。
　　尽管时值正午，但在梣谷茂密杂乱的原生林间，原该明媚灿烂的阳光，
也被层层叠叠的茂密枝桠筛得只剩薄影，仿佛照在林间的并不是阳光，而只
是层朦胧的薄灰。
　　小寇是名猎人，食人妖对丛林地形也有一定的熟悉度。托了这两点的福，
在这种麻烦的环境里，她尚不至于难以见物，或被障碍物绊住速度。然而即
便如此，要在陌生的森林里锁定不断迅速移动的猎物，依旧有相当难度。
　　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她暗自盘算：对方不开打，反而第一个就抓人质，
看来是打算拉长战线和她们耗到底了。若是拖到入夜，就算她们能干掉其他
三人，要抓到这女的也不容易。
　　──凡娜莎那边也需要帮手，再拖下去没有好处。得速战速决！
　　小寇吹了声口哨，原本跟在她身侧的黑色公狮立刻冲了出去。她则转向
另一侧，迅速与爱宠修玛联合展开包围网。
　　夜精灵不断往前跑，身影在林间若隐若现。在灰羊的怒声长鸣中，隔着
茂密的树丛，小寇只能看见她的残影，以及被她挟在腋下的那个灰色毛团。
　　一想到那个爱自夸的迈尔德勒，现在居然憋屈地被敌人拿来当作人质要
胁，小寇有些忍俊不住。不过这原本就是该迈尔德勒负责的工作。毕竟，塔
其米是个粗手粗脚的战士，偷偷摸到那个指挥官身后干掉她的这种事，是无
论如何都做不来的。若贸然出手，让那几个正在内斗的家伙联合起来，反而
才更麻烦。
　　反正干掉指挥官的功劳都归他了，让他尝点苦头也好。小寇窃笑，拉弓
朝夜精灵干扰射击，挡住她的去向。
　　夜精灵滞了一下，修玛立刻扑上前。然而夜精灵盗贼却闪都不闪，单手
提着灰羊脖子直接就往黑狮嘴里送。
　　灰羊发出惊惶的叫声，修玛连忙撇头闪开，以免伤及主人的朋友。夜精
灵马上掉头往来向跑。提在手上的灰羊，沿途还在发出慌张的咩咩声。
　　──叫什么啦，又不会咬死你！小寇不由得恼怒起来。开什么玩笑啊！
那个人类法师的变羊术持续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让修玛继续追赶，她站稳脚步，弯臂拉弓。森林中到处都是掩蔽与障碍
物，她得全神贯注。
　　搭箭捻弦，她仔细瞄准夜精灵盗贼的身影，还有提在她手上模糊的灰色
毛团，慢慢拉紧弓弦，接着深吸一口气，放箭！
　　啪！羽箭精准射中夜精灵左肩。夜精灵盗贼闷哼一声，灰羊应声落地，
稻草团似的在地面滚了两圈。夜精灵转身想再次抓起灰羊。小寇又朝她射出
一箭。夜精灵只得闪身躲开，重新藏进树林里。
　　不让盗贼有躲起来的机会，小寇朝盗贼的躲藏方向扔了发闪光弹，又再
度追上前。“碍事耶你！”越过在草丛翻滚的迈尔德勒，她朝他扮了个鬼脸。
　　灰羊在她背后乱转，还在不甘心地咩咩大叫，像是在抱怨猎人的薄情无
义。
　　没有停下脚步，小寇吹个指哨，让修玛掉头去处理灰羊，自己继续寻找
盗贼的踪迹。
　　喀擦。轰！
　　刹那间，剧烈的爆炸在食人妖背后轰然爆开。热气与火烟瞬时朝她袭来。
　　小寇震惊地转头。
　　映入她眼帘的，是被爆风与火焰炸出一个坑洞的森林，以及倒在地上，
双眼圆睁，前爪还在微微抽搐，身躯却已被炸得四分五裂，肚破肠流的爱宠。
　　“……修玛！”她怒吼出声。
　　叩。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她脚边。小寇定睛一看。修玛身旁散落着几片破
损的机械零件，还有小半块正在燃烧的人工毛皮。
　　小寇还没意会过来，毁灭之刃已经从她胸口穿了出来。
　　“咩。”贴在她耳畔，希理丝说。
　　那瞬间，小寇终于想起来：那只灰羊的脸上没有蓝斑。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52
Blood of My Blood　IV
　　作为一名专研奥术，自问对所有祕法法术了若指掌，不只发表过数十篇
论文，还曾因提出全新祕法流质能转换公式而获奖，在奥术领域中少有人能
出其右的法师，瑞斗这辈子从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虽然他以前也曾栽在希理丝手上，也已经下定决心，总有一天绝对要连
本带利跟她讨回这笔帐。但追根究柢，他那时之所以会上当，纯粹是因为自
己一时鬼迷心窍又脑子不清楚，跟他在法师上的专业没有任何关系。
　　但，在对战中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法师变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没错，他是可以用“被偷袭”这个借口给自己开脱。战斗本来就是这么
回事。先手方永远都能占到便宜，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这算是必然的结果。
　　而这就是瑞斗会如此愤怒的理由。
　　在看见不死族盗贼时，敌人数量与职业都不明，以及敌方握有主动权的
这两项负面条件，就是已知的既定事实了。既然如此，他就理所当然该把“
敌方阵营中有法师”的这个可能性也估算进去。
　　没有借口。没有理由。作为一名法师，他，瑞斗‧汉尼拔‧莱克特，本
来就“应该”要想到这一点，想到这个“可能会出现的必然结果”。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嘶声长鸣著，黑羊瑞斗原地乱转，疯狂运用自己所知的每条公式与能想
到的所有魔力阵式排列组合，企图解开身上的变羊术。以强烈外力或己身魔
力打乱对方法术阵列的平衡，是抵抗这类控制法术的唯一方法。
　　然而令他万分气恼的是，虽然他确实能破解敌人的法术阵列，解开身上
的变羊术。但相对来说，对手也只需要在他破解之前重新改写法阵，就能继
续控制他。
　　尽管瑞斗明白，这种法阵的改写与破解就跟考试的出题答题一样，只要
时间拉长，那对方所能构想出的法阵魔力平衡模式，迟早会有枯竭的一天。
然而也就跟考试一样，作为被动方的他，此刻终究只能受制于法术下，被迫
应对敌人不断更改覆写的新模式。而在战斗中，即使只能多控制对手半秒，
都能占有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
　　在这种时候，比起靠己身魔力拼命破解法术，藉外力冲击来打乱法阵平
衡，会是更快更有效的做法。眼下艾波恩已经跟兽人战士缠斗起来，不可能
有空帮助他。至于瑟凡西诺──
　　“咩欸！咩──”
　　绕着瑟凡西诺，瑞斗拼命大叫，企图让术士注意到他。然而瑟凡西诺只
是紧张地猛朝兽人战士施诅咒，接着马上就被还藏在树林里的法师轻松解开。
甚至有好几次，她手上的暗影箭都要扔出去了，却又因为怕砸中艾波恩而赶
紧收回，让底下还忙着破解敌人法术的瑞斗看得简直满肚子火。
　　“瑟凡，法师！”艾波恩大喊。瑞斗蹦蹦乱跳。没错没错快点把我拉起
来啊！
　　“好！”瑟凡西诺严肃地说：“沙托姆，快去找人！拜托你了！”
　　恶魔守卫立刻冲进树林里。瑞斗已经快抓狂了。
　　──妳的狗呢狗呢狗呢狗呢狗呢！
　　继续死命破解对方不断改动的法术阵列，瑞斗一边还绕在瑟凡西诺脚边，
疯狂打转。
　　──我操妳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狗屎垃圾啊放什么恶魔守卫啦叫狗出来
把我魔法吃掉啊啊！而且一般法师的施法距离最多也就四十一码妳让恶魔守
卫跑那么远是要让它去找块风水宝地待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埋了是不是啊！然
后法师有隐形术啊妳放恶魔守卫出去抓人还不给牠上侦测隐形就是给对方白
打的啊！不会叫狗也不会放侦测隐形那起码改叫个魅魔隐形起来摸出去抓隐
啊啊啊啊啊啊干妳开基祖咧妳他老师咧是都教了妳三小啦这个程度为什么会
把妳放出来在外面乱跑啦连这种基础教育都没做好暴风城的术士导师是都在
干什么吃的啦你们这群光领干薪不做事上课当闲聊下课当养老的鸡巴人薪水
通通给老子吐出来啊妈啦老子很缺研究经费啊天天写企划书写到手快断跑公
文跑到腿快软然后还要被上面的人砍半再砍半结果搞了半天原来省下的经费
通通都是拿来补你们这群贱人的养老金棺材本啊操！干棺材买那么大是要埋
你们全家是不是啊！要不要老子好心点在你们出殡那天义务赞助你们花圈罐
头塔，顺便去请圣光大教堂的唱诗班帮你们伴奏，再去英雄谷挂个广告看板
让整个暴风城都知道你们全家死光找不到人哭找不到地埋啊干！
　　“咩欸咩！咩咩！咩欸欸欸欸欸欸──！”
　　“……没事喔，瑞斗！”瑟凡西诺握紧镰刀，眼神坚定。“我会保护你的！”
　　瑞斗差点没气晕过去。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下来，瑞斗‧汉尼拔‧莱克特。你现在有更
重要的事要做。
　　蹬著四条羊腿，瑞斗原地踱步。
　　──快点，快点想。除了破解法术让对方不得不分心控制你以外，你还
能做到什么？你现在还知道什么？
　　对方原本就躲在旁边观战，占有先手优势。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那
个不死族盗贼现身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如果只是想把你们全部干掉，那趁你
们还在跟猎人及德鲁依缠斗时，直接由法师唱个范围法术就能一网打尽了。
但对方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啊，对。因为他们不知道夜精灵秘密营地的真相。
　　联盟内斗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所以当他们看见你们打得火热时，便决
定按兵不动，暂时观察情势。这是正常判断。
　　而且，乌尔莎是指挥官，本身就有很大的情报价值。因此从他们的角度
看来，能被这名指挥官视为眼中钉的对象，多半也握有某些重要情报，或是
具有某种特殊身分。问题只在于，你们之于他们是敌是友。
　　没错。他们不能确定你们的身分。既然如此，他们后来选择只干掉乌尔
莎，而不是让法师暗中施法把所有人做掉，就能够理解了。
　　对他们来说，你们手里握有重要到乌尔莎得拚死把你们灭口的情报，又
有友军的可能性。那在藏身位置曝光之前，选择保住你们而不是保住乌尔莎，
是完全合理的决定。会让本该躲起来的不死族盗贼，偷袭完后继续站在原地，
也是在向你们主动表态。战士的突袭跟猎人、法师的远程攻击，则是事先预
备的保险。
　　──原来如此，难怪到目前为止，对方依旧没有下杀手。因为他们最少
也要留一个活口！
　　……不，等等。就算要留活口，但既然如此，为什么对方在挑选控制对
象时，选择的会是你，瑞斗？为什么？他们挑选攻击跟控制对象的基准是什
么？
　　──眼下最可能被舍弃的是谁？
　　按理来说，不可能是希理丝。她是乌尔莎的主要目标，又是夜精灵，可
以预期那几个部落会把她当成最该留下的对象。第一个脱离现场，也让只留
她一个人活命这件事变得相对简单。不，她不可能被干掉，安全得很咧。
　　但若是如此，为什么她不是对方施放变羊术的目标？
　　希理丝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对方可以直接将她羊起来，接着杀掉其他人。
这是最简单的作法，但他们没这么做。换句话说，他们认为你有其他用处──
快点想，瑞斗‧汉尼拔‧莱克特！你跟其他人的差别是什么？他们在你身上
看到了什么？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能看到什么？
　　……啊，是啊，没错，他们不认识你们。
　　他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们判定敌我的基准，还有确认哪个
人手上握有情报的基准，通通都来自于刚才的战斗。
　　没错，这就说得通了。除了希理丝以外，你是唯一明白事态紧急的人。
你知道那两个夜精灵绝不会放过你们。换言之，你是第一个对那两个夜精灵
展现明显敌意的人。
　　在那几个部落看来，希理丝这个夜精灵当然是要留的。但你的态度明显
跟其他有所顾忌的人不同。换句话说，在他们眼里，你或许不见得是直接关
系人，但可能也知道一点情报，或是另有隐情。总之不是适合贸然下手的对
象──
　　──对。说得也是。所以你才会是他们的控制对象。所以刚才被羊的是
你，被战士跟猎人攻击的是希理丝。
　　同样都是要留下来观察的人，希理丝刚才在战斗中的行为更偏向自保。
而且她身为盗贼，就算是敌人，也能留给猎人用闪光弹控制。
　　跟她比起来，你是法师，对那两个夜精灵的敌意也相对明显。友军的话，
把你羊起来，你不会少一块肉。敌人的话，羊你就等于砍了敌方一个控场手
段。怎么换都不吃亏。
　　……是啊，难怪你明明被控制住了，但除此以外就没受到更多伤害。
　　在不死族盗贼站出来以后，虽然你跟希理丝都被判定为敌人，但希理丝
没有出手攻击，反而抓着羊直接跑掉的这件事太出乎他们意料，而他们现在
还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活捉她，所以至少得先把你留下来。
　　没错，没错。说得也是。把你羊起来，不只能先确保留下一个活口，等
那个不死族盗贼身上的变羊术自动解除以后，希理丝还会落入要在森林里跟
盗贼与猎人一对二的局面，到时要抓她就会简单很多。要想把利益最大化，
这种控场顺序是最正确的。
　　──真了不起。
　　轻鸣一声，瑞斗此时居然有点佩服这个对手了：
　　包括法阵复杂程度，还有改写速度在内，对面那个法师看来也是精明得
很，相当优秀嘛！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为敌人拍手叫好的时候。够了，快点想，瑞斗‧
汉尼拔‧莱克特。你已经知道这些事了，那你还能从里面推论出什么？你现
在还能做到什么？
　　如果对方要留你跟希理丝，那无论希理丝能不能被活捉，瑟凡西诺跟艾
波恩都会被列为攻击目标。那对手现在到底在等什么？
　　──敌方究竟有多少人？
　　不死族盗贼、兽人战士，还有把你变羊的法师。这三个是肯定的。刚才
跟战士一同攻击希理丝的暗箭，则是猎人下的手。
　　战士跟法师都在你这里。盗贼被希理丝带走。猎人没有动静，多半是去
追她了。
　　敌方目前最该做的有几件事：自保，还有活捉你甚至希理丝。
　　既然如此，在战力充足，或短期内能有其他增援的情况下，法师就不该
花心思帮战士拆瑟凡西诺的烂诅咒，应该在对艾波恩施放法术反制的同时，
专心顾好你的变羊术，同时确保自己能继续在森林里躲猫猫，不被恶魔守卫
抓到。
　　换言之，敌人之所以打得这么保守，是因为要靠战士持续拉住你们的注
意力，好撑到希理丝那边的猎人跟盗贼回来。法师在这时贸然出手，只会暴
露自己的所在地，连带丢掉你这个保险。风险太大了。
　　盗贼跟猎人你管不了。战士看来实力不高，只要瑟凡西诺别扯后腿，长
期打下来不可能赢过艾波恩。这三个都不重要。那个法师才是唯一的问题。
　　就算干掉其他人，让那家伙用隐形术跑了也没用。敌人会把“这四个人
有重要情报”的讯息传回部落，后续麻烦只会更多。必须在这里彻底解决他。
　　变羊术、拆诅咒跟法术反制的范围是三十码。艾波恩跟战士离你约十八
码，算上打斗移动的范围，也就来回加减顶多六码。敌人的位置，必须限定
在能同时兼顾这些事的范围里。
　　为了把乌尔莎赶出来，刚才你们已经把附近森林轰得乱七八糟，能躲的
地方早就不多了。但三十码──不，保险一点的话得算四十一码，这范围还
是太大，真要躲的话还是有好几个可能性──不，不行，这样还不够。
　　再一点。只要再一点。再一点线索就行。
　　拜托，只要再多一点线索。不管是攻击谁都好！拜托，一次，只要一次。
只要这法师能出手攻击一次，你就能确定他的位置，你就能确实找到他，你
就能干掉这个天杀的机掰贱人，干掉这个操你祖宗狗娘养的活该被林北用祕
法飞弹炸到肚破肠流筋碎骨断内脏糊烂只留张皮扔在地上当踏垫没事经过踩
个两下弄脏以后直接烧毁千刀万剐死不足惜连他那对平日在家没事干管不住
下半身居然有种生下这条畜生的老爸老妈都该被你压在地上操个八百万遍再
卖去给猪肉摊灌香肠边灌还能边爽到高潮口水直流发浪乱叫脸上表情精采绝
伦让你在旁边招呼收费收到手软还能义务赞助暴风城术士导师们花圈罐头塔
跟骨灰坛的狗屎混帐王八蛋──
　　躲在树丛里，凡娜莎有点焦躁。
　　她并不担心小寇跟迈尔德勒。那两人虽然老爱拌嘴，交代的工作却从不
糊涂。眼前的术士也显然经验不足，不只没想到要用恶魔猎犬替同伴解除魔
法，甚至连自己的诅咒没发挥效用都没注意到。亏得这样，塔其米现在还能
扛住圣骑士的攻击，她也才能继续躲在森林里。
　　问题在于那名法师。
　　跟会因种族有别而有先天差异的魔力不同，法阵的组织结构与拆解，完
全只看一名施法者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法术的本质，又能多细致地操纵魔力
以得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换言之，对法师这个完全不诉诸任何信仰或外力，仅仰赖己身魔力施法
的职业而言，只有施法时所使用的法阵结构复杂度、精细度、平衡度与完整
度，才能直接展现这名法师的程度。
　　凡娜莎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虽然她平日主要负责参谋的文书工作，但
同时兼任法师部队负责人的她，对自己的实力仍旧有相当自信。虽然称不上
顶尖，可起码也能算是一流水准了。
　　但即使如此，眼前这名人类法师的解咒速度，依旧快得令她吃惊。
　　刚开始，她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得顾著塔其米那边，没能专注在变羊术上，
才会让对方有机可乘。然而在改写法阵几次后，她便察觉：问题并不在她身
上。敌人的拆咒方式跟速度都快得可怕，而这绝不是一般冒险者或士兵会有
的水准。
　　──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凡娜莎蹙紧眉头，再度强化变羊术。
　　照年龄看来，对方应当只是个修练没几年的学徒，不该有这种程度。虽
然凡娜莎曾听闻过几名优秀年轻法师的名号，以前参加学术会议时，也遇过
一些年纪轻轻便成就显赫，令她自叹弗如的强大法师。但那些人大多是专注
研究的学院派，理论上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或许这就是那名夜精灵指挥官要针对这些人的理由。凡娜莎想。
　　这么强大的法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身旁还只带着这种程度的队友。
这件事本身就启人疑窦──不，不对，那个指挥官的目标是盗贼。应该不是
这么回事。多半还有其他原因。
　　但话又说回来，指挥官只针对盗贼，却没注意到法师的水准，这也是件
怪事。这么看来，对方可能打从一开始，就对所有人隐藏了自己的身分？
　　无论如何，这名法师绝对藏有什么秘密。必须尽可能把他控制住！
　　正当凡娜莎聚精会神构筑法术时，塔其米那边却突然出现状况。
　　抓准盾击跟法术反制的空档，德莱尼圣骑士以圣光术为饵，让塔其米正
面迎上术士的暗影箭与痛苦动荡。凡娜莎连忙向塔其米施放法术抑制，减轻
队友的负担。
　　然而，她才分心这么半秒，变羊术马上就又要被解开了。
　　凡娜莎急忙补上被突破的缺口，又飞快设计出几个新法阵应急。但这些
临时构筑的法术阵列根本没有半点效果，立刻就被敌人轻松破解。凡娜莎咬
牙，直接对黑羊施了发原本预留给圣骑士的法术反制，这才总算打断对方的
解咒。
　　──这样下去可不行！重新构思更强力的法阵，凡娜莎焦虑无比。
　　明明她已经绞尽脑汁，拼命架构出更完善、更精密的法术了。但对方解
咒的速度却完全没有减缓的迹象，反而越发熟稔地找出她在构思法阵上的缺
陷，接着轻而易举迅速攻破。
　　那种仿佛能洞悉人心，像是要将她的身体与心灵完全剖开，不只要看透
她的每个细胞，还要将她的思想与意识全盘掌握，彻底解构，接着生吞活剥，
拆吃入腹的能力，令凡娜莎恐惧不已。
　　直接了当。毫无保留。放肆张狂。尖锐冷酷。残忍凛傲。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凡娜莎开始发抖。
　　重新施法的时间与解咒耗费的时间已经所差无几。若没有其他外援，这
么下去是绝不可能继续制住这个法师的。而她根本不敢想像，要是让这种人
重获自由了，她会落到什么下场──
　　就在这瞬间，树林里突然传来爆炸声。
　　德莱尼圣骑士有些错愕。凡娜莎却忽然安心了──那是小寇的爆炸陷阱！
　　她打起精神：没能保住那名夜精灵，确实有点遗憾。但小寇她们马上就
要回来了。等收拾掉那个圣骑士跟术士后，再来慢慢调查这名显然大有来头
的法师也不迟。
　　爆炸的余音还在她的耳际回响。凡娜莎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未婚夫洛沙勒，
以及他那长著硬茧，略带粗糙的手指。
　　那份指尖轻轻抚过她嘴唇的温柔触感，她已经永远无法再感受到了。
　　德莱尼圣骑士替术士施了保护祝福，提起斧头就要冲向塔其米。凡娜莎
手中陡然升起烈焰，直接就往德莱尼身上砸！
　　──这是你们应得的。看着困在火网里的德莱尼，她冷漠地想：可恨的
联盟。
　　圣骑士还在挣扎，伸手想解开人类法师的变羊术。凡娜莎掐准时间，朝
德莱尼施放了法术反制，又重新替黑羊补上变羊术。
　　圣骑士没有停下脚步，扛着火网余烬继续往塔其米的方向冲。
　　凡娜莎看着他，伸出手，让火焰自掌间悠然飘起，凝聚成型，接着伴随
恨意狠命掷出，深沉浓烈重重砸在对方身上。
　　冷眼看着被火网包覆的圣骑士，凡娜莎面无表情，静静不说话。
　　──你们不该这样对待洛沙的。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你们怎么能这样伤害他！
　　──你们怎么能伤害他！
　　──你们！怎么！胆敢这样伤害他！
　　但就在下一刻，夜精灵盗贼却从术士身后的树丛蹦了出来。不只速度快
得不可思议，还顺手朝正要冲锋的塔其米洒了把致盲粉。
　　沉醉在复仇中的凡娜莎不禁愕然。
　　那个夜精灵，尽管浑身都是被德鲁依撕出的伤痕，腹部与肩膀的箭伤鲜
血汨汨，但却四肢完好，行动无碍，而不是像她的洛沙一样被炸得不成人形，
今后都只能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
　　然后，在凡娜莎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之前，夜精灵盗贼已经跳了起来，
一脚狠狠踹在黑羊肚子上。
　　“不客气──！”朝着在空中翻滚的黑羊，她大喊。
　　而在空中，已经被踹回人形的法师正在旋转。
　　“干妳娘──！”他高声怒吼。左手中指对准盗贼耸然挺立，随着旋转
的轨迹，平空跟着转了一圈。
　　接着，他翻转手腕，扣在右手的祕法弹幕精准无比，干净俐落瞬间击中
正想逃走的凡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