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酌
“这么说来,也到了这个时节了呢。”
看那双手为她拉开桌畔的餐椅,接着从容有序地将一切打理定位,蕾咪莉亚坐上露台的老
位置,小夜岚不意迎面而来。除了风,清亮凛冽的月光同样也很有深秋的味道了,很舒服
的夜晚。
“是啊。或者还是回到室内?夜里已经有点冷意了。”
“不,我不要紧。这种气温正好。”
她说。至于咲夜想必是早有准备了,身上穿的已然不是清爽的短袖衬衫,换上了剪裁洗练
的长袖衬衫和背心,苍色领带系得整整齐齐,搭配便于工作的皮革袖箍,踏着绑带靴备酒
的身影和小夜岚的秋夜非常相衬,悉心点缀在袖口及领口的袖釦和领针与搁在一旁的开瓶
器一样磨得银亮。蕾咪并不讨厌这种仪式感。
按照惯例,全家聚在一起吃过晚餐后,难得是由咲夜开口请她留下,说是今年新酿的薄酒
莱差不多完成了,要不要试试味道──这倒也和晚餐肯定是全家到齐一起吃一样的惯例。
只是漫长的日子过久了,总不免变得惫懒;酒自然是要喝的,沾到新酒的瞬间往往给她一
年又过去了的实感,大概就是这个缘故才像仪式吧。她想。
“今年收到了不错的葡萄,成品应该可以期待。”
一面这么说,白银的从者俐落地从冰桶里捞起酒瓶,拣起开瓶器,精准地将尖端旋进软木
塞里头的样子异样地赏心悦目。娇小的夜王拄著颊,肆无忌惮地欣赏著这一幕。熟练地驱
使开瓶器,漂亮的细长指头取下软木塞,恭敬地将它递到她面前时,蕾咪承认她涌现了将
那只手牵过来亲吻的冲动。但她总归只是接过了软木塞,凑到鼻前。新酒的气味给她的是
一年过去的实感,那么那双手开酒、爱惜地拂拭开瓶器的样子,让她感知到的就是经年累
月的时间了吧。
那双手,那样的完美和潇洒当然也有过不完全的时期。开红酒尤其是苦行。就算当事人不
自觉,到底还是多少有些罕见的人类呢──要言之,咲夜是左撇子。用起寻常开瓶器活像
经历一场恶斗,几次后她实在看不下去,干脆为咲夜订了一支特注品。其实不只开瓶器就
是了。后来和帕洁提起这件事,老朋友只是叹了口气,要她别过度溺爱这孩子。
蕾咪总感觉那称不上溺爱。当时的她只是很纯粹地想知道,倘若放任这个各方面都有点稀
奇的孩子自然而然成长下去,会变成什么样貌。
现在她得到答案了。
开酒或碰上对左撇子不友善的设计时恶斗的样子在心爱的从者身上几乎已找不到形迹,最
多是到神社作客时看到和式茶具会微乎其微地皱一皱英气的眉。到头来,为了克服工作时
的种种不便,那双手索性还是练成了左右开弓的绝技,不怎么再受到惯用手制约了。为她
斟酒的样子俨然是最好的佐证。她偶尔会坏心眼地怀念从前咲夜那不动声色地陷入苦战的
样子,那是一种未完成的可爱。
至于完成的,那就是纯粹的迷恋了。
信手拈起奉到她桌前的高脚杯杯脚,她轻轻摇晃酒液,举向月下。剔透的质感与鲜血八竿
子打不著,不过依然有着令她本能地着迷的深红色泽,毕竟仍是新酒,气味犹以葡萄丰润
的风味为主,不带什么酒精气味,甜滋滋的,十分顺口,容易让人贪杯的味道。
“感觉不小心就整瓶喝光了。”
再怎么说也是咲夜的手笔。蕾咪早开始怀疑那舌头搞不好比她要更无懈可击地刁钻,至多
就是怕烫。
“──只是,还太年轻了。嗯,该说不够有个性?果然需要更多时间呢。”
“毕竟是新酿啊,最欠的就是时间了。”
“那不正是妳最无与伦比地拥有的东西吗?”
咲夜淡淡地笑了。她喜欢那笑容。纵使收敛,那也毫无疑问是自信的,支配者的笑容,同
为支配者的她很明白。就著那笑容,她仰头喝干杯里的新酒,轻轻抿过唇际的舌尖是不够
餍足的信号,她看见那双支配者的手伸向冰镇在桶内的薄酒莱,抽起玻璃瓶。
“那么──”
将搁在一旁的软木塞半封回去,拾起干净的餐巾确实按住瓶口。注视著轻轻拂过瓶身的细
长指头,她察觉了。她肯定是有些嫉妒时间的吧。她知道那指头真正碰触的是瓶身以外的
东西,指尖悉心挪动的样子俨然就是爱抚;心爱的从者并未说话,但她明确听见了凛冽清
亮的声音对时间的低语。十六夜咲夜的爱抚和低语应当是由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独占的东
西,可事实不然。
除了她以外,时间与这个人类同等亲暱,甚至凌驾在她之上,总有一天会带走这个祂眷爱
的宠儿。然而同样是时间,完成了这个人类,完成了其他更多的东西。夜王对时间怀抱的
嫉妒转瞬间就复杂起来,滋味美得不逊她的骑士抽开餐巾、重新旋下软木塞,用另一只新
杯奉到她眼前的红酒。
甜滋滋的味道淡了,葡萄发酵后特有的酸香鲜明起来,略略带点涩,杂揉在明确的酒精气
味里,那是酒终于真正成为酒的主张。
这滋味真该让她也尝尝。
“咲夜也来一点怎么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那样漂亮修长的手指,驾轻就熟地勾在高脚杯脚上头的样子,果然也很美。只是这次率先
伸向冰桶的是蕾咪莉亚的手,那双夜蓝眼睛只在短短一瞬间闪现了细微的吃惊,很快恢复
成温和的微笑,让她注酒时不忘稍稍欠身的身段洋溢着莫名的潇洒。这也是时间的所为呢
,她想。慢慢地将心爱的从者带离她这点还表现在身高上,但那纤瘦高挑的身形实在极其
好看,她就勉为其难不计较了。
将酒瓶搁回冰桶内,主从两人各自举杯。剔透的杯壁依例相碰以前,蕾咪说。
“干个杯吧。”
“敬什么?”
“敬时间。”
然后才是玻璃轻盈磕碰的脆响。她含了口酒,放任自己的目光被咲夜优雅地倾注高脚杯的
样子夺走,色泽浓郁的深红通过抵在杯缘的唇,经过线条细致的喉间时那微乎其微的一瞬
震颤。想来是满意于酒的滋味,向来知性的夜蓝眼睛难得出现了一点耽溺的光采。她并未
错过。
惬意地拈著高脚杯,交叠起双腿,娇小的夜王猫也似地瞇起潋灩更胜杯中红酒的深红眼睛
,终于餍足地笑了。
2021.10.17
这最后没有喝到床上去我才不信(????????)
救命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但是为什么我推写起来就是这么官能(???????)
不过沉迷这对主从十年事到如今才发现原作暗示咲夜可能是左撇子是不是要检讨一下。
但怎么说呢,左撇子很好,很萌。
跟猫舌一样都是奇妙的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