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The unluckiest lucky one、上

楼主: liouji (Nowhere)   2017-07-29 19:18:36
The unluckiest lucky one
〈上〉
几乎和自己的颔从支撑的掌根边缘坠落同时,纸门发出轻响开启。
下坠的震荡感让丰姬骤然睁开基本上已经和闭起来没两样的澄金眼睛,纸门在轨道上迤逦
的轻微残响将她惺忪的视线吸引过去。一小截裙䙓映入眼底,下一瞬间,她如梦初醒般自
案旁抬头,站在门边的永琳只是苦笑。
“来下盘棋,提提神吧。诊所从今早就没人,正清闲呢。”
不过,再怎么样好歹也是公务中,太松懈了可不像样。过份依赖依姬那孩子是不行的哟?
跟着师父的脚步,出了客房,进到起居间,面对着面挟着棋盘坐下,各自排列着棋子时,
师父一边动手一边这么说。
“说是这么说,您这还不是找公务中的我下棋吗?”
“还是老样子,从小就是这方面脑筋动得特别快呢。”
可惜,鬼点子再多,脑筋动得再快,从小到大,对上师父的胜率永远是零──附带一提妹
妹也是,至于姊妹彼此间的胜率莫约五五波──连败纪录很久没有更新了,但确实仍保持
著。
将子摆妥,不忘吩咐铃仙在几边添上两杯凉茶,丰姬端坐在棋盘前,静静反复一次深呼吸
,金瞳里不知何时已没了懒意。隔着一张将棋盘,睿智深幽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等著,意识
到自己几乎与永琳等高的视线,她说:
“那么,振驹决定先后手吗?”
最初和师父学棋,其实是循规蹈矩,振驹决定先后手的。自从作师父的发现要透过振驹从
天生强运的学生手中夺得先手的机率微乎其微,再考量到实力差距,一向是无条件将先手
让给学生的。
“是呢……就这么办吧。虽然这几乎和丰姬先手同义呢。”
谁晓得今天的风会怎么吹呢。她自己也不晓得。尽管妹妹曾说,大抵上好像都往她那儿吹
。丰姬自棋盘上拈起五只步兵,随意在手心里翻弄了一阵,轻轻朝棋盘上空旷的位置掷去

“步”字朝上的棋子共有四只。看吧──就像这么说似的,永琳微微一笑,将手伸向茶盘
里的江户切子,丰姬将落下的棋子拾回来,重新搁回本阵。最后一只步兵在棋盘上就定位
的时候,永琳正好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夏日无风的午后,永远亭非常安静。偶尔会听见白兔在木造长廊上蹦跳的声音,棋子轻扣
棋盘的清脆干响发生的间隔又远比白兔们的脚步声要长。
挟著名为“棋盘”的可能性,师徒不约而同陷入长考,惟独谁也不催促对方的下一步。月
之民下起棋来一向是这样的,漫长的思索的交锋,最浪漫奢侈的博弈。毕竟什么没有,多
得是时间。
而和师父下起棋来,则一向是这样的──
“果然。”接在永琳一着落下的轻响后,丰姬长长的叹息打破了燠热的空气和双方无言的
长考。纤细的手慢条斯理抚著不知不觉间窝到膝上来的白兔,俯视著盘面,她不由得困扰
地苦笑。
“无论过了多久,还是敌不过师父呢。都要开始怀疑真的有哪个微观世界可以观察到我赢
师父一局的现象吗?”
毫不留情地朝学生杀下满意的一著,永琳暂时将视线转向纸门敞开的庭院。缘廊下的影一
点一点淡了,再过一阵子,大概就真的不会有什么来客了吧。她一面这么想着,将悠长的
思考抛还给棋盘对座的学生。
“想办法找出这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个当下赋予妳的课题喔,丰姬。”
“师父就爱给人出难题。”
古灵精怪的学生到了无论长得多大了依旧爱顶嘴,永琳不置可否地笑了。嘴上说归说,那
双清澈漂亮的金眸还是认真地注视着棋盘。一会儿后,棋子落下的声音响起。
“──面对不知‘犯错’为何物的贤者,这谈何容易呢。”
不假思索地,丰姬这么答复。被棋子落定和交谈的声响振荡的空气归趋平静,就在无语的
期间不声不响地黏到肌肤上来,溽热而沉闷,窝在自己腿上的白兔放弃抵抗,睡着了。
今日大概不会起风了吧。逐渐淡漠的日光里,师徒不约而同这么想着。原先望着门外的贤
者回过头来,信手拈起一只棋子,依然是那么淡然、明了地微笑。“不。不是那样的,丰
姬。”
啪。一着落下,那双金眸沉静地注视著盘面,仿佛日间也得见的月光。
“这个当下,妳之所以和我像这样,在这片无尽低矮的地上面对着面,挟著一张棋盘,置
身于瞬息万变中的空气里沉思对弈,毫无疑问,正是因为我犯了错的关系。”
和永远的净土不同,在换上短袖仍远不足以抵御的酷暑中,凝滞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上来。
或者不单只是天气的缘故,正窝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那只白兔丰润的皮毛和体温也是理
由?
下一步棋和下一句话,两者都很困难。尤其是后者,明明有那么多问题,她花了那么多的
时间去思索仍无法求得一个答案,总想着假如能再见上师父一面,她必须问的。
或者说,其实──丰姬想驱策自己发问,然而干渴的喉咙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她端起茶
盘里另一支江户切子,凉茶有着记忆中怀念的药草气味,但尾味是苦的吗?她对自己的记
忆力向来有自信,偏偏就这种时候,怎么样都无法回想起来。
“妳和依姬那孩子都还是太温柔了,丰姬。既然想发问的话,为什么不问呢?事实上,于
情于理,我都认为妳是应该问的喔。”
或者说,其实她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去思索,到达的结论是,她不应该过问。
“所以说,师父认为自己确实犯了错吗?”
“倘若妳觉得无法想像,我们打个比方好了。还记得自己闯的祸吧?一千五百多年前,水
江浦嶋子那件事。”
“当然。”
“现在再回想一次,妳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毫无疑问是做错了。再怎么说,也不该将他窝藏在月都三年。”
“我想也是。那么,这里再换个问题。假设时间倒转回一千五百年前,妳会不会做出同样
的选择?”
缘廊下的影模糊了,失去鲜明的轮廓,悄悄地一点一滴淹进起居间里来,浸到了榻榻米上

“──会。”
纵使眨眼间就想起了妹妹震怒又忧心的神情,丰姬安安静静地俯视着棋盘,听见自己的声
音清亮明晰地构成这个答案。
“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发问,可面临回答的时候,答案几乎在顷刻间就涌到喉间。都过了这么久,她
到头来犹是不及格的学生吗?这让丰姬想笑,却也为了自己的答案──为了贤者的答案感
到泫然欲泣。
“因为无法想像而产生的好奇。”
丰姬说。离开其中一种可能性,她自棋局中抬首,棋盘的另一头,贤者兀自笑而不答,她
总觉得自己从那抹深邃睿智的目光里读出了某种系谱,迂回曲折,经过悠久的年月,最终
交到了自己手里。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差不多下定决心要起手时,不期然的,有其他动静划破了几近凝结
的蒸溽空气。远雷响了。永琳再度转向纸门外的庭院,曾几何时,影子已完全淹到起居间
里来,天色濛濛暗,还没有开口出声,隐隐约约便听到匆促的脚步声跑过木造的廊下,一
面喊著:“哇啊啊啊晾在外头的衣服还没收啊──”
恐怕很快要下雨了。金眸觑了门外一眼,这么想道。一早就奉命出门去了,那孩子没问题
吗?不过稀神大人也在,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可是,八意师父。”棋驹笃定地落下,吃去一子。永琳的眉微微一挑,丰姬将棋子挪到
驹台上,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当时,这件事也是有停损点的。我和依姬不懂的是
,为什么您最终仍无视了事件的停损点,甘犯这样的风险,选择了过去您口中这片无尽低
矮的土地?”
“看优昙华那样因为突如其来的骤雨而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是一种乐趣吧?不过这么说是
倒果为因了呢。”端著颔缘,永琳略略陷入沉思,有些伤脑筋地轻轻叹息。
“虽然从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不过在这种地方像我,似乎真的不太好喔,丰姬。”
“……呃,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妳和依姬都是聪明的孩子。但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其实事情远没有妳们的思绪复杂。

多久没有见过这个鬼灵精的孩子一头雾水的表情了呢?永琳忍不住苦笑。门外的骚动慢慢
平息了,晒衣架上已经空无一物,再来就是等待雨了。视线回到盘面上,她说:“这个比
喻也许不是那么精确,也不够理想,不过,总之妳试着想想。”
──假设,今天换成是依姬那孩子向妳提出这样的要求,妳怎么做?
答案又在顷刻间就涌到喉间。那么理所当然,不需要思考。丰姬甚至不晓得应该不应该把
那理所当然视为一种自负。“啪”地一声,这回被吃去一子的是自己,僵持的一手又猛然
杀了回来,学生也跟着老师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师父刚才说,我应该问的,对吧?”
“是呢。”
“可其实我思考了很久。最终想到的结论是,不应该过问。”
闻言,贤者最初的神色有些讶然,但很快地就不那么讶然了。她正沉沉思索著应当如何将
思维组织成话语,对话中断的片刻间,迎接丰姬的并非永琳的沉默,而是雨坠落在瓦上的
声响,眨个眼就填满了这个当下。
“这么说或许也同样不那么精确,有些语病,请您谅解。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不过问的
理由一定是因为,在身为贤者,身为我们的老师──甚至,在身为罪人以前,您首先是一
个人。”
大概那就是一切的理由吧。
昔日的贤者一时无语。而就在那样的无语中,闷雷成为轰雷,只有秽土得见的滂沱大雨肆
无忌惮地,狂妄地,与己无涉般猛烈地下。
“这回,丰姬的答案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呢。”
“……是的,很抱歉。过了这么久,还是只能提出这么幼稚的答案。”
“不。这样也很好。我从小就告诉妳们,世界是由可能性构成的,对吧?感到疑惑的时候
,就去追寻吧,丰姬。”
就像此时、此地,在这张棋盘上寻求胜利的可能性一样。
“──因为,妳是自由的。”
夹在不绝的雨声间,落雷断断续续地响着,窝在她膝上的白兔自顾自睡去,自顾自醒来,
在远雷里一蹦一蹦地跳走了。
师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呢。迎著清凉湿润的微风和雨的气味,丰姬闭上眼睛。和那个性认
真的孩子不一样,自己向来是不怎么在乎胜负的;然而,就这么一次,实在发自内心想赢
啊──
下定决心,睁开澄金眼瞳,难得在眼底寄宿著全力以赴的神色,就在她为了挪动棋子以突
破困境而伸出手的那一瞬间,玄关方向传来力压雷鸣和雨声的绝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依姬公主───────!!!!!!!!”
听见妹妹的名字,丰姬匆匆地瞥了永琳一眼,师徒一前一后自棋盘前起了身。才出了起居
间,就在廊下与嘴里念念有词、慌慌张张往屋内冲的铃仙错身而过,她困惑地加快脚步,
去到玄关,正好与脱了绑带靴,伸手撩开贴在额际的浏海的妹妹对上眼。
当然,应当一起行动的稀神大人去了哪里也是问题;不过更大的问题是,这孩子居然淋成
了落汤鸡,全身上下正在鲜明地滴水。
看见无语的师父和姊姊,一向干净锐利的红眸仅在须臾间似有若无地摇曳了一下,像很久
很久以前,做错事时心虚的表情。妹妹似乎还在考虑要从何解释起,不过冲进屋内的脱兔
已经拿了浴巾又冲了回来,丰姬轻声叹息,接过铃仙手中的浴巾,走上前去。
“头低一些。”
面对姊姊极其罕见的命令句,妹妹什么也没说,乖乖照做。浴巾兜头盖上,她松开妹妹的
马尾,一时没收了那条淡黄蘗色的发带。等姊姊将妹妹全身上下的水珠大致收干了,把半
湿的浴巾覆在妹妹肩上,永琳这才低下眼,开口打破静默。
“总之,先进屋去吧。”
淅沥不绝的雨声里,贤者只是静静张开手,温柔地推了两个孩子的背一把。
(To be continued.)
写到这里的状态:少女失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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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llyWhite (桃李不语下自成蹊)   2017-07-29 21:17:00
{谁也不催促对方的下一步,月之民下起棋来一向是这样}河城似鸟:这样才对嘛!某位犬走小姐来看看人家是怎么下棋的,又催又促又摇尾巴什么的根本干扰我!(敲棋盘)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naC0RgEPCw啊,不好意思,看到关键字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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