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梯队在乌尔德的指示下露宿扎营，在第一个夜晚的小平地上，加里昂将营火
升起后，拿出了一大罐装了食物的容器：“这给大家的晚餐加菜吧。”
“哇喔！”洁琪讶异地圆了双眼：“这是诺以尔学长做的吗？”
“这是你们学姊做给大家吃的。”加里昂微笑。
“这酱汁闻起来不错，等等加热了一定很香。”厨艺勉强上得了台面的乌尔德做
了评论。
柴犬小光摇著尾巴凑了过来，罐子里是许多肉丸子。
今早锭光村建设梯队在校门口集合完毕后，校狗小光就赖在队里不走了，现在大
家才知道原因而哄堂大笑。小光算是学校的护卫犬，偶尔一些学员们的小任务会带上
小光，虽然许多人是看上校狗的可爱与善解人意，但是小光也的确在几次任务的小冲
突中发挥其忠诚不惧的战斗能力。
搭配了薇儿丹蒂事先帮建设梯队准备的一些食物，围着营火烹煮晚餐的大伙儿在
寒冬中有了暖暖的肚子。
“这个肉丸子真是好吃！”乌苏拉喝了肉汤后，才让因在冬夜高空疾飞而几乎冰
冻的身子重新活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乌尔德感到龙使的龙角看起来也有点精
神了。
感受到乌尔德的视线，乌苏拉微笑着轻触自己的龙角：“这是小龙使们与异界龙
沟通的桥梁；龙使喜欢的对象，也可以看出龙角的心情喔！”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关
于龙角的事情，感觉非常新鲜。
乌苏拉心满意足地喝掉最后一口汤：“诺以尔学长是因为学姊的厨艺而喜欢学姊
吗？”
“也不全然是，不过，我们的确是因为这道肉丸子而相识的。”
“我要听我要听！”在温暖的营火辉映下的面容显得更为可爱的龙使兴致勃勃。
加里昂这时才注意到，乌尔德与洁琪用餐的动作都缓了下来，眼睛好奇地盯着自
己，甚至异界龙与光鸟的头都转向了营火。
加里昂不知怎的，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在一个冬季的小教堂初识，那时我
饥寒交迫，妳们学姊的晚餐只有两颗肉丸子，她分了我一颗，我们都饿了一晚。”
“好浪漫唷～”乌苏拉感动地将小光抱在怀里。
“可是，这是圈套。”加里昂老实说。
“圈套？”洁琪皱眉：“学姊在其中一颗丸子掺了安眠药吗？”
“呃？安眠…？”加里昂一时间脑袋转不过来。
“学长你是不是故意吃错颗了，”乌苏拉也假瞪着加里昂：“你把掺了安眠药那
颗丸子调包留给学姊对不对？”
“所以美丽动人的学姊在学长面前睡着了吗？”乌尔德也配合其他女孩子演起了
小剧场。
“喔喔喔～～～”女孩子们恍然大悟似地起哄：“学姊这逆圈套好威呀！”
“并不是这样…”加里昂对学妹们的作弄报以虚弱的苦笑。
“学长后来不负责任逃走了，学姐早上起来后枕边已经没有人了，”洁琪的眼神
故意透漏著不屑：“所以可怜的学姊才大著肚子千里迢迢追到学院里来对不对？”
“我没有逃走！我当时留下来了…”加里昂急忙辩解。
“哼！占了女孩子的便宜还敢留下来白吃白住！”乌苏拉毫不留情：“男人根本
不懂女孩子悽苦的心情！”
“我没有白吃，我有付钱…”加里昂继续挣扎。
“这种事是能用钱解决的吗？你把可怜的学姊当成什么了！”洁琪接着连珠炮：
“色欲薰心趁人之危！”
“当时她乔装成小男孩，我没有…”
“什么！你连小男孩都不放过！”乌苏拉放声尖叫：“变态！”
乌尔德拍手笑疼了肚子。
加里昂在洁琪与乌苏拉开心地相互击掌时闭上眼揉了太阳穴，这是霸凌吧…。队
中唯一的男生觉得这趟任务可能很难熬了。
但是加里昂也知道，如果露娜在这里听到刚刚的形容与批判诸如：“圈套好威、
不负责任、千里迢迢、不懂女孩子的心情、欺侮人家”一定会立刻感动地与这些学妹
们成为一辈子的手帕交吧。
第二天，建设梯队仍旧在厚重的雪堆中蹒跚而行，正确来说，只有乌尔德与加里
昂在道路上与雪堆奋战。
光鸟的负重能力较低，只载得起洁琪一个人；乌苏拉好说歹说，最多能搭载两个
人但却很有个性的风之异界龙就是不肯搭载其他成员，但是这都还在乌尔德的计算范
围内，因为冬季积雪的关系，乌尔德将原本步行一日的路程规画了两天，如果没有问
题，下午就可以抵达锭光村。虽然乌尔德可以运用魔法让部分雪堆退去，但是依照来
自空中成员的回报，厚度淹没脚板的积雪连绵不绝，如果在整个旅途上不断使用魔法
，乌尔德大概半途就累垮了吧。
然而，在梯队于下午接近锭光村时，先行骑乘光鸟前往村子交涉的洁琪却带回令
人震惊的消息。
“锭光村即将遭遇攻击！”
建设梯队一行人好不容易抵达锭光村，见到的却是带着大小包袱的慌乱村民们，
朝着乌尔德与队员们来时的道路仓皇撤离，然而因为积雪影响，村民行动的速度跟本
快不起来。
洁琪将梯队成员领至村中的小旅店中，一张旧了的木床上躺着看来受伤很重的人
，乌尔德轻声惊呼：“杰莫奈老师！”
“神魔学院的波鲁克斯杰莫奈先生造访敝寺，却不幸碰上叛乱…”在一旁自称来
自锭光圆觉寺的燃灯神色凝重地解释。波鲁克斯代表神魔学院出使锭光圆觉寺，这原
本只是一个例行性的亲善拜访，却不巧遇上寺内密谋已久的叛乱，寺内许多道人与寺
外的部落里应外合，将原本掌权的一方打得落花流水，不从的道人大多被关了起来，
少数人则往山下逃逸。
“杰莫奈先生帮助一些人逃离寺院，自己却受了伤。”年轻的武僧一脸担忧。
乌尔德二话不说，将临行前伊登赠与、用来在危急时保命的苹果拿出来，让波鲁
克斯吃下。
建设梯队的成员离开燃灯与波鲁克斯休息的小寝室，在旅店的休息厅商议著。依
照燃灯的说法，叛乱的道人们与部落战士，很可能在短时间攻击锭光村。
“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村落呀！为什么…”加里昂皱眉：“莫非，对方的目
标是…”
乌尔德的脸沉了下来：“进攻神魔学院。”
依照燃灯的观察，即将掩杀而来的敌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领这个人去楼空的不
毛小村，但是乌尔德判断，对方想以此为桥头堡进而拿下实力雄厚的神魔学院是不大
可能的，除非…即将攻击神魔学院的势力，不只这一个？！
乌尔德看向窗外，村民们撤离的速度太过缓慢了，再这样下去…。
“我在此以锭光村建设援助第三梯队指挥官之身份布达命令。”乌尔德的语气清
晰而略带高昂：“建设梯队摒弃原定之建设任务，改以协助村民安全撤离。”
“乌尔德…？”波鲁克斯微弱而干哑的声音在大伙儿身后响起，所有人回过头去
，看到在燃灯搀扶下的波鲁克斯。
在见到加里昂的面孔时，波鲁克斯闪过了惊讶的表情。
加里昂虽然对莱恩家族的事业略有涉猎，也知道杰莫奈家族目前隶属莱恩经济体
，但是他却不清楚莱恩情报部门的追迹小队曾隶属波鲁克斯麾下，当然也不知道波鲁
克斯目前正依照父亲的指示看照着自己。对加里昂而言，波鲁克斯的身分就单纯是一
位神魔学院的老师。
“老师，”乌尔德上前协助连站立都显得困难的波鲁克斯安顿在椅子上：“有件
事可不可以请老师帮忙。”波鲁克斯靠着伊登的苹果在短时间内撑了下来，但是如果
不赶快接受治疗，或许生命会有危险。乌尔德说：“我们会协助村民往神魔学院方向
撤离，可不可以请老师帮我们送个信息回学校。”
从学校带出来的光鸟已经露出疲态，必须至少休息半天才能恢复体力，即便是洁
琪也无法使疲累的光鸟发挥该有的速度，所以乌尔德打算安排体力较光鸟充沛且飞行
稳定的异界龙将受伤的波鲁克斯后送。
波鲁克斯看着乌尔德好一会，才点了头：“是啊，我这种身体，留在这里的确也
帮不上忙…。”
乌苏拉在旅店外搂着风之异界龙，红润的脸颊与龙角在龙颈上轻柔地挨擦著，温
言软语又哄又求地，甚至与牠约好改天再一起俯冲，好不容易才让异界龙答应载着波
鲁克斯返回学校。
乌尔德委任洁琪担任梯队副指挥官一职，负责后撤任务之执行，乌尔德也与燃灯
交涉，希望熟悉附近地形的这名年轻武僧与建设梯队同行后撤，人多也好有照应。
“妳们先去吧，我写好信交给老师，确认村子里都没人了，就会立刻与妳们会合
。”乌尔德很信任洁琪，除了自己，洁琪是梯队中唯一真正在学院中参与过对外战争
任务的人，虽然洁琪的任务一直都是传信或侦查，但是能在混乱的战场中百分之百达
成任务，说明了洁琪具备了勇气与正确的判断力。
洁琪拉了拉挚友的手：“要赶上来呀！”
乌尔德朝着洁琪点头并报以微笑。
梯队成员离去后，乌尔德在小旅店的餐桌上写下了给奥汀副校长的信。
依据出使锭光圆觉寺波鲁克斯杰莫奈助理教授、锭光圆觉寺武僧燃灯所提供之相
同证言，锭光圆觉寺内部目前已遭叛乱势力暨敌对部落武力联手掌控，锭光村预计于
今夜受到攻击。神魔学院锭光村建设援助第三梯队之原订任务已无法遂行，拟变更任
务内容为：援护锭光村村民往神魔学院方面撤退。
兹紧急申请神魔学院援助锭光村之事项依优先级如下列举。
(1) 协助村民疏散为最优先选项。
(2) 建议神魔学院进入防卫体制，并留意他方势力之不寻常动态。
(3) 战斗等级之综合编组梯队。
目前锭光村仅余飞行坐骑一匹，下波回报出发时间预计为午夜。
神魔学院锭光村建设援助第三梯队指挥官 乌尔德
波鲁克斯收著乌尔德的信，看起来相当辛苦地伏在异界龙背上，乌尔德又掏出了
一颗苹果交在老师手中。异界龙摆动颈子低下头，用下颚轻触乌尔德的臂膀。
“带老师回到神魔学院，别让老师掉下来了，拜托你了。”乌尔德知道异界龙听
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她还是拍了拍异界龙的鼻端。
风之异界龙转身在村庄唯一的小广场上助跑了两步，随即展翅平稳地起飞，低空
绕了半圈后，往神魔学院方向飞去。
乌尔德迎著巨大龙翅在广场上造成的扑面气流，看着异界龙消失在视线中后，她
走向旅馆旁的飞行坐骑保管场，洁琪留给自己用来与梯队会合、也是这次任务唯一带
出来的光鸟正温驯地用鸟喙理著羽毛，看到熟悉的人走近，光鸟亲暱地依偎过来，乌
尔德搂住了光鸟，想要攫住什么似地略微收紧了双臂。好一会儿后，乌尔德解开绑在
木柱上的衔绳，将已经自由的光鸟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坐骑场。
依照自己所布达的命令，在确认过村庄中已无人迹后，乌尔德就该与建设梯队暨
后撤的村民们会合。
其实不必挨家搜寻，就知道除了自己，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空荡而毫无声息的
村子给人一种无声的窒息感，乌尔德回到旅店，将锭光村地形图摊在桌上时，她感到
自己的双手发著抖。
乌尔德并不打算离开村子，她想过要离开，但是她不能。
敌人一定会追上撤离中的村民，必须有人在锭光村拖住敌人的脚步以争取更多时
间。如果自己筹组的是一支作战队伍也就罢了，所有愿意参与作战任务的成员就该抱
有最坏的打算。但这从一开始就是个村庄建设任务，队员们没有义务在此赔上生命，
所以自己才动用指挥官的权限支开所有人，独自承担这份断后的重任。想到可能活不
过今天，乌尔德感到一阵恶寒，随即弯腰吐了起来。
吐过的乌尔德狼狈地缩身蜷曲在旅店的单人沙发上，无声地流着泪而感到孤独脆
弱，自己并不总是如同大家眼中那么自信而有能力，除了名列前茅的课业外，长时间
额外肩负著来自学校任务的压力让她身心俱疲，有时也希望有人撑住自己，让自己有
源源不绝的勇气与力量。每次回到学生宿舍，见到可爱而贴心的妹妹们，身上的疲惫
与辛劳就会一扫而空。但是，自己或许见再也不到斯库尔德与薇儿丹蒂了。乌尔德承
受不住死亡的恐惧及将与妹妹们永别的难过，终于细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释放了情绪的乌尔德并未充满万夫莫敌的能量，“否则战斗队伍在开打前先大哭
一场不就好了。”反而被灰色心情所笼罩的乌尔德黯淡地自嘲。她在小桌前最后浏览
了一次锭光村地图，随后将地图扔入壁炉中，炉火瞬间亮了起来。不只地图，乌尔德
将此次任务所携带出来的相关文件全都在壁炉中烧掉。
湛蓝学院最有名的学程是冰系水系魔法与防御课程，实战防御甚至广义地涵盖了
大队伍在作战面被包围时的极端应对细则。有些人认为湛蓝学院作战时的手法过于被
动，但或许在接触过湛蓝学院高年级“存粮与医药不足时必须优先放弃的人员类别”
的无限期断援围城相关课程与让人不忍直视的惨烈真实历史案例时，这些人的看法可
能会有所改观。
试图振作而失败了的乌尔德来到旅店外，被自己放生的光鸟已不见踪影，太阳开
始逐渐西斜，冬季冷冽的萧风卷起，一间店铺外的木门绞链嘎然发出旧响。
乌尔德在雪地中拖着脚步来到村庄西门，西门外的这条道路延伸下去就是锭光圆
觉寺坐落的山峰底部，敌人会从这个方向攻进来吧…乌尔德失神地望着远方：自己不
就只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吗？说什么大话要缓住敌人呢？
突然间，乌尔德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快速逼进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却来不及看清
楚，就被一股力量扑倒在雪地上。
“妳混蛋！”洁琪的咆啸在耳边响起，乌尔德感到自己的前襟被揪起来。
“妳骗我走！”洁琪充满怒气的双手紧紧抓着乌尔德的领子不住摇晃：“妳当我
是什么？抛弃朋友的懦夫吗？”
听到挚友的声音，乌尔德崩溃地放声大哭，她仿佛即将溺毙而抓住一根浮木般地
紧紧抱住洁琪：“我好害怕呀！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见到想一肩扛起责任却反而被压垮了的乌尔德，瞬间软化了的洁琪将乌尔德拥入
怀中：“别怕，我们回来了，别怕！”
村民的撤离行动缓慢得让人心焦，在队伍中看前顾后的洁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视力绝佳的她却在遥远的天边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光鸟踪影。
“光鸟…”洁琪喃喃自语。
“光鸟？”乌苏拉振奋了起来：“乌尔德学姊来了吗？”
“不，光鸟上似乎没人。”洁琪起了鸡皮疙瘩：“乌尔德被击落了吗？”
“如果现在敌人已经到达锭光村，”加里昂撇嘴：“村民怎么都逃不掉呀！”
“我要回去！”洁琪下了决定：“指挥官给我的任务是让村民撤离，但是，这样
下去，战火会波及村民的。”
三个人讨论后达成了共识：敌人逼进的速度似乎比想像中快多了，如果建设梯队
还这么一直陪着村民，那么当敌人追上来时，交战地点将会是在村民眼前，建设梯队
惟有事先将敌人挡在后方，才能避免村民卷入战火。
将协助村民的任务托付给燃灯后，洁琪、加里昂与乌苏拉返身朝锭光村狂奔，洁
琪朝着发现光鸟的方向吹了几声响哨，但或许是距离过远，光鸟并没有现身。
“乌尔德妳最好是干干脆脆战死了，”洁琪咬牙忍住泪：“如果给我发现妳是故
意打发我们走，我就要妳好看！”
边防备着敌人边冲入空无一人的锭光村的洁琪看到形单影只的乌尔德独自落寞地
站在西门的背影，立刻知道光鸟是由乌尔德放走的，也立刻知道了挚友的计划。抱着
呜呜哭泣的乌尔德，洁琪也不忍心再责备她，扶起乌尔德后，洁琪帮好友理了散乱的
头发：“诺以尔学长与乌苏拉马上就赶来了，妳要继续带领我们，把敌人挡在这里，
好吗？”
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般的乌尔德边用力点着头边抽咽地抹着眼泪，自己身为指挥官
，在队员面前哭泣已是大忌，但是沉重的的压力让自己不得不在好友面前放纵了。乌
尔德努力擦干泪痕，尝试收敛自己的情绪。看着再次压抑自我的好友，洁琪心中虽然
感到不舍，但是眼前的确有更重要而急迫的事情等著张罗。
加里昂与乌苏拉气喘吁吁地跑进村庄，乌苏拉一股脑扑进乌尔德怀中：“还好学
姊没事！”
乌尔德轻抚著乌苏拉的头发，龙使的龙角明显散发著担忧的心情，这孩子让她想
起了自己的妹妹们。
“我们是都抱过搂过亲过了，但羡慕归羡慕，”洁琪装腔作势地伸手挡住加里昂
：“你想都甭想。”
大伙儿爆笑了，跟着笑出来的乌尔德让残存在脸上的低落一扫而空。
锭光村建设援助第三梯队指挥官的发条重新被洁琪上紧了，虽然乌尔德心中死亡
的阴霾仍挥之不去，但是至少脑子可以开始思考运作了。
“我们先推测敌人的数量，”乌尔德厘清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有一大半是来自未
知的敌人数量，其实或许不若想像中糟糕也说不定。
“假设圆觉寺有一半的道人叛乱，叛乱的人数再留下一半看守俘虏，那么可以出
动的人数可能低于十人，问题在参与战斗的部族数量。”乌尔德做了开场。
“因为可能需要拓展锭光村交易范围的关系，我事先调查了周遭聚落的状况，”
加里昂接着说：“锭光村与圆觉寺周遭，约有六、七个大小部族或聚落，人口各约二
、三十人不等。”
“如果有半数的聚落参与此事，假设参战人口达两成…”洁琪挑了眉毛：“光是
部族战士就将近二十人呀…”
“将近三十个敌人，但是似乎不能以人数判定防守方的压力呢…”乌苏拉嘟著嘴。
所有人的看法都一样，侵略者的数量不是漫天盖地的几百人，的确没有想像中糟
糕，但是这些敌人肯定是善于战斗的精英。乌尔德心中并不感到踏实多少。
她在胸前翻转手掌，眼前的积雪开始浮起，只一瞬间，一座迷你锭光村立体雪雕
在小广场的一角完成了，钟塔、村门、小旅店甚至地处偏门的小教堂都钜细靡遗地依
照比例尺与所在方位精准地呈现出来。
洁琪圆着眼睛吹了口哨：“这比地图还有用呀！”
乌尔德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让我们来布阵吧！”
村庄北面是一座积了雪的小雪山，横贯村落的东西向道路分别通往神魔学院与锭
光圆觉寺，要命的是南边的开阔森林，并非传统的隘口地形的锭光村让防守与吸引敌
人更为艰难，加上面对倍数于己方的敌人，在布阵方面实在没有过多选择，很可能发
生所有人疲于奔命被动救火的情况。
“所以讯息的传递是非常重要的。”乌尔德下了结论。
梯队中的四位成员在视野较为良好的小广场一隅边谈论著防守村庄的方法边吃著
简单的晚餐，说也有趣，只要一吃起饭来，平时跑得不见踪影的小光就会突然出现，
甚至连光鸟都飞回了小广场，洁琪高兴地对光鸟又搂又抱，光鸟也开心地朝熟悉的饲
育者啼叫磨蹭。
“洁琪很喜欢光鸟吧？”加里昂微笑地问著。
“嗯！我最喜欢光鸟与狮鹫了！”洁琪很有精神地回答：“我要重建翼村！”
除了乌尔德，其他两个人倒是第一次听说洁琪的梦想。
“听起来是很长远的大计，”加里昂有点兴趣：“不过神魔学院不会放人吧？”
洁琪替光鸟的鸟鞍做了调整，原本自己是不用鸟鞍的，但先前将光鸟留在锭光村
，以便让乌尔德赶上撤退中的村民，所以鸟鞍又派上用场；而接下来可能面临瞬息万
变的战场，经验老道的洁琪知道谁都有可能使用这匹光鸟，所以也不打算将鸟鞍卸下
来。
“即便我在外头重建翼村，还是希望能与神魔学院签订飞行坐骑的供需合约呀！
”洁琪努努嘴：“难道炽火学院要一直让我留校察看吗？”
“洁琪入学前的身分是学校雇员，她的年薪加上依照饲育光鸟合格比例甚至成功
培育狮鹫的数量所发放的奖金，是笔相当可观的薪水呢！”乌尔德笑了：“听说洁琪
入学后，身份从支薪雇员转成学员，学校的会计部门还小小松了一口气呢！”
“哇喔！”乌苏拉惊讶地说：“洁琪学姊的年薪，难道买得起光鸟吗？”
“我想，保守估计，至少可以买上半打吧？”加里昂笑着说。
洁琪微笑着不答话，心中倒是讶异诺以尔学长的推算相当精准。
乌苏拉睁圆了双眼。
“如果学校让妳技术性地转任飞行课程教职，那么每年飞行大赛的奖杯，就可以
一直留在美迪亚院长的办公室了。”乌尔德笑着说。
“那么，我就有更好的筹码谈判了不是吗？”洁琪调皮地眨眨眼。
乌尔德知道洁琪是开玩笑的，或许好友这几年的经济条件相当宽裕，所以反而对
讨价还价之类的事情不大在意。她相信光明磊落而又率直的洁琪一定可以与学校维持
良好的关系，同时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突然间，洁琪以俐落的身手翻上光鸟，往西门外急飞而去。所有人机警地站起身
，乌尔德逆着即将隐没的夕阳，见到了西方遥远雪地上逐渐近逼的敌人。
“终于来了。”加里昂抽出重剑。乌尔德上前几步，站在所有人前方。
乌尔德伫立在雪花四散的锭光村西门，遥望远方缓缓顺着山陵隐落的夕照，斜阳
余韵在她姣好的面容留下美丽的霞影。她转过头看着遍布细雪的村内，首先映入眼帘
的是自己被落日拉得纤瘦细长的影子，异常苗条的黑影让她想起了妹妹薇儿丹蒂，乌
尔德心中感到一丝甜蜜与怅惘，有点遗憾自己在可能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无法给予心
爱的妹妹们更多的呵护与关注。
驾驭光鸟的洁琪蜻蜓点水似地在乌尔德身畔停留一瞬后再度飞离，留下了：“二
十多个，二分钟。”乌尔德的视线随着绕行锭光村进行侦查的洁琪移动，最后她看向
乌苏拉，给了她一个微笑。
终于，她的眼睛回到了西门外。
从自己脚下延伸向村外远方的积雪四散的道路，敌人们扬起的白色雪雾自遥远地
平线的山脚下如同海啸般缓缓卷近。
乌尔德深吸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到夕阳如此不祥。
敌人逐渐逼近的恐惧感让乌苏拉动弹不得，加里昂紧握手中的武器，准备依照计
划在乌尔德发出第一击后上前杀散敌人，洁琪驾驭光鸟在最后一刻翩然落地送来了最
新情报：“周围干净，就眼前看到的这一波！”
洁琪的宝贵讯息让乌尔德决定了出手的方式，她沉心凝神，将魔法凝聚在掌中；
大量涌上的部族逼近到眼前，苍龙魂使可以清楚地见到敌人张牙舞爪的面容。乌尔德
清楚地感受到龙使的小小龙角所散发出的恐惧。
“学姊…”乌苏拉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别离开我！”乌尔德侧身往前迈了半步，这半步所倾注的力道与能量让地面的
积雪化开，冲在最前方的三个敌人于奔跑中跃起，高举武器向乌尔德猛袭，认为指挥
官的第一击可能过慢的加里昂正想持剑上前援护，却见到以海淹之势拥上的部族速度
开始迟滞，跃在最前方的三个敌人甚至在半空中定格了。天蓝色的裙䙓飘动，乌尔德
璇身带起一抹薄霜，周遭水气冰雪顺着柔云般的衣角所牵动的气流以螺旋轨迹被施术
者急速吸收，握拳将掌中的魔力再次压缩后，乌尔德扬袖展臂朝前方摊开了手掌。
湛蓝色的光芒由黯淡至夺目，光耀程度让人无法直视瞬间，浓缩的冰雪能量在人
群中炸裂，随后而来的风压将洁琪、加里昂与乌苏拉刮倒在地，洁琪在狂风碎冰中用
手臂互住头脸，眼角的余光见到乌尔德前方的敌人们宛若布偶朝四方飞散甚至在空中
撞成一团，乌尔德微低着头，美丽侧脸的纷飞长发让人看不到她的双瞳，仍肆虐不停
的疾风让乌尔德的裙摆衣带在气旋中不停颤动，其纤细的身影在银雪中却不显单薄。
蓦地乌尔德昂首闪眸朝西门外扬声喝斥：“还有不怕死的，全都给我放马过来！”
洁琪感觉身体正在发抖，自己虽然见过由学校教授们所主宰的鲜血淋漓的战场，
但是挚友的力量远远超乎她的预期。
“听说，湛蓝学院有粉丝们组成了乌尔德后援会？”洁琪向一样扑倒在身边的乌
苏拉开口：“我可不可以报名呀？”
一样目瞪口呆地望着指挥官的乌苏拉仿佛失了神似地喃喃颤声：“学姊…好帅…”
“一击炸翻二十几个人，”加里昂苦笑地站起身：“都给指挥官一个人玩就妥当
了，我们递茶倒水吧。”
乌尔德现在才留意到，月亮已经在遥远的地平线现身了。
乌尔德于神魔学院一年级的在学成绩于下学期时登上湛蓝学院的菜鸟首席。入冬
某日，学院院长波赛顿出现在以诺塔底部的教学广场，向正在教授祈雨术入门的泰芙
努特要了乌尔德，学院院长亲自到课堂上来要人是极为罕见的事，当波赛顿带着乌尔
德直接走向以诺塔的入口时，泰芙努特教授不禁脱口而出：“院长，请、请等一下…”
略停下脚步的波赛顿只转头看了泰芙努特一眼，对一脸茫然的乌尔德开口：“走
吧。”
乌尔德亦步亦趋地跟着波赛顿进入以诺塔，此时的她还不是学生会副会长，虽然
在湛蓝学院已经有点名气，但还算不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知名度还不及同为新生的
洁琪或瓦尔基丽。
“湛蓝学院的优势学程是什么？”波赛顿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
这是院长的考试吗？乌尔德感到纳闷，就算不是湛蓝学院的学生都答得出来吧？
“是水系冰系魔法与防御学程。”乌尔德戒慎恐惧地回答。
“妳的成绩很好，想必学得不错吧？”
“呃…”乌尔德莫名地紧张了起来，自己要到二年级才会接触波赛顿院长的亲授
课程，怎么现在就被盯上了吗？
“让我们看看今年的新生首席。”波赛顿院长带领乌尔德转进一条有着火把嵌壁
的通道，冷不防，一只蜥蜴怪物迎面扑来。
“呀！”乌尔德惊叫，但也在同时，她挥掌反射性地施展魔法，将整只蜥蜴冰冻
了起来。
“不错。”能将整只怪物冻起来的进阶法术是二年级才有的课程，波赛顿肯定乌
尔德的实力：“的确是优秀的首席。”
“院长，这是…？”乌尔德转过身回头看院长，却发现自己与波顿间已经被一道
厚实的冰壁给隔绝了。
高大的湛蓝学院院长面无表情地透过冰墙俯视著学生好一阵子，随后转身离开了。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乌尔德整个傻住了。
脑子还没能开始思考的乌尔德被身后窸窸嗦嗦的声音吸引，她转过头，第二只蜥
蜴人缓慢逼近。
在冻结了三只蜥蜴人后，乌尔德想起了关于神魔学院的试炼。
神、人、魔三界在以诺塔所发生的争端与战事即便在遥远的年代早已告一段落，
但塔中存在的魔物还是相当多，甚至塔内因魔法破坏所产生的不稳定区域疑似与不明
危险空间仍有联结，所以在大战结束后的承平初期仍有魔法师与战士于塔下驻军守卫
，避免其中的魔物跑出塔外。而这支初代驻军所型成的聚落以完善的规画慢慢壮大，
为了应付以诺塔不知何时会再产生的异变，塔底驻军持续招募年轻的新血并加以训练
，这就是神魔学院的前身。
随着时间流逝，神魔学院的课程不再局限战斗防御魔法武力，也引进了建设、经
营甚至农牧等相关学程，眼下神魔学院硬件建设甚至已更胜一般学校，也培养了不少
非战斗领域的长才并在世界各地崭露头角，但是全员皆兵的本质仍是神魔学院最高宗
旨，一旦以诺塔发生遽变，在各地军队甚至毕业的优秀校友赶来支援前，围绕着以诺
塔所建造的神魔学院将在第一时间成为最前线并以撑住战线为首要战斗目标。
这是新生入学典礼时，邓克金多校长对菜鸟们所阐述的校史。
“如果各位新同学无法接受在学期间可能成为守卫以诺塔的一员，那么请务必尽
速办理退学手续。”这个重点项目的谈话以此告终。
似乎也因如此，部分依照抽签所决定的校内魔法或武力竞赛，才会以不分类的方
式乱数决定参赛者。这是神魔学院的责任，无论是谁，都可能在下一秒钟成为以诺塔
战事的参战人员。
为了加速强化学院战力，除了公告后执行的大型擂台或武力竞赛甚至小型会战，
教师也会随机给予学员试炼。
以诺塔的低楼层试炼的确是存在的，可是，这该是连高年级学员都极少接触的困
难考验呀？乌尔德仍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解，她怀疑自己想太多了，看来这的确是个
随堂考，只是自己将其复杂化了。
她转过身，朝着院长所立下的冰壁施放冰锥。趁着处理零星出现怪物的时间空档
分次逐渐击破冰墙回到出口这种考试，看来比较符合自己新生菜鸟的身分。
有着锐利角度的冰锥在乌尔德吟唱魔法下漂亮成型，她小心翼翼地将冰锥瞄准冰
墙的脆弱一角，挥臂让如拳头般大的冰锥飞射而出。施术者不奢望能对出自院长之手
的考题一击奏效，但只要让目标出现些微裂缝，那么粉碎障碍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冰锥尖端准确地命中了该是冰墙最弱的部分，但是冰墙在瞬间闪过了瑰丽的光芒
，疾行的冰锥仿佛被吞噬似地消逝无踪，冰墙明显吸收了冰锥的魔法能量，变得更加
厚实。
院长明确地封死了来路，自己只能往前进了。
开始感到不安的乌尔德取下一把嵌在壁中的火炬当作随行照明，火炬与凹陷的墙
壁明显有着人工的痕迹，说明这条路径并非从未有过人迹，况且依照入塔后所行进的
时间与路径推测，这应该只是以诺塔的一楼而已，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好好往前探索，
终会发现出口吧。
乌尔德这么安慰自己：如果是考试，就一定会有解答。
但乌尔德一边花费魔力将不时出现的蜥蜴甚至地精怪物冰冻，一边找寻出口后所
获得的结论，让她的恐惧快速滋长：有着火把照明的通道最终都被黑暗吞噬了。
乌尔德不敢探索断了光源的三条黑暗通路，而剩下的一条通道的尽头甚至连接着
往上层的楼梯。无庸置疑地，以诺塔的魔物是越往上层越难应付，第二层有着恐怖的
狼人，这可不是一般学员可以应付的怪物。
进退维谷的乌尔德的气息有点接不上了，这是过度使用魔力的结果，不知从何而
来源源不绝出现的怪物让她没有选择地继续施展冰冻术，到后来乌尔德只能选择节省
魔力限制敌人的行动，也就是瞄准蜥蜴怪物赖以移动的双腿将之冻结在地板上，但头
颅还能活动的怪物发现自己被冻住之后简直陷入了愤怒的漩涡，不停地朝着敌人露牙
咆啸，通道里回荡著蜥蜴狂怒的叫声，黑闇深处甚至传来同伴呼应的怒吼。
惊吓的乌尔德只得被迫再次将整只蜥蜴冻结，就在施术完成后，她感到一阵晕眩
。连续的冰冻术实在太过耗费体力，乌尔德背靠在通道墙面轻轻喘着气。
拜托，不要再来了…。
乌尔德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她也知道这样的祈求是没用的，退到最初、也就是
有着波赛顿院长制造的冰壁的通道，乌尔德已经没有足够的魔力且周遭湿度明显不足
导致她无法施展冰壁这种法术将自己与怪物隔绝开来，然而，怪物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逼迫着乌尔德做出最后的决断。
眼前出现的敌人让乌尔德倒抽了一口气并起了鸡皮疙瘩。
是狼人。
乌尔德没有时间思考究竟是不是蜥蜴的吼声让狼人出现在以诺塔一楼，现在要考
虑的，是怎么活下来。
乌尔德往冰壁退却，逼近的狼人经过一尊被冰冻的蜥蜴雕像旁，威吓似地出爪击
破冰像。慢慢后退的乌尔德左手凝起霜雪，已经没有退路的她没有办法再忍耐了。
乌尔德扬手，尚未发动攻势的狼人身躯震了一下，知道自己受到攻击但是却搞不
清楚发生什么事的狼人往乌尔德扑去，乌尔德再次挥起手臂，狼人的眉心溅出一抹鲜
血，洒落在乌尔德天蓝色的衣䙓上。
指头大小的冰锥花费的魔力少得多，只要在发射前稍微压缩掌中的魔法能量让冰
锥增加飞行初速就好了。迷你冰锥的压缩加速法是乌尔德自己土法炼钢研究出来的，
她并不知道高年级有相关课程可以学到更省力简便的方式达到同样的目的。入学的这
一年来，学校只教授魔法初阶运用与基础防御课程，乌尔德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经
拥有伤害生命的能力。
聚精会神发射出冰锥击毙敌人的乌尔德一下子没了气势，她缓缓坐倒地上，看着
趴倒在自己脚跟前的狼人逐渐停止死前的抽搐，地上的小血滩却无止尽似地扩散，染
上她的鞋尖。
乌尔德用双手环抱区起的双膝，坐在冰墙一角缩起身。
当天傍晚，在以诺塔出入口前站了一整个下午的波赛顿，终于见到拖着几近无意
识的脚步蹒跚走出以诺塔的乌尔德，湛蓝学院院长身边还有因放心不下所以一同等待
著的泰芙努特教授与待命中的校医玛格莉特。
乌尔德的双眸涣散步履虚浮，衣着上满布满著点点鲜血。玛格莉特第一时间扶著
乌尔德在隆冬雪地上坐下来。
“体力严重透支，脚踝轻微扭伤，好好休息三天就能痊愈。”玛格莉特医师很快
就诊断完毕。
但是身为师长的三个人都知道，眼前的孩子需要重建的并不是身体方面的耗损。
让玛格莉特将乌尔德带往医院后，波赛顿与泰芙努特进入以诺塔。在退路被封掉
的情况下，乌尔德最后攀上二楼并由另一个楼梯绕回一楼的另个区域找到出口。审视
塔内状况后要重现乌尔德在试炼中的一举一动，对波赛顿或泰芙努特都是轻而易举的
事情，这只是学生考试后老师改考卷的状况罢了。
两个人在以诺塔二楼走着，由于未刻意压抑体内自然散发出的魔法气息，以诺塔
低楼层的低等怪物们早就在两位高手强大的威压感下缩得不见踪影，只剩下乌尔德行
动路线上的怪物尸体。
沿途倒卧在血泊中的尸体共有大小十几具，伤口清一色都是冰锥造成的致命小洞
，但是没有任何一发冰锥贯穿怪物身体，这表示冰锥的初速不够快。
二楼地板上的血红色脚印的分布与足迹深浅，显示行动者的意识并不清晰，既没
有在转角事先观察的试探行为，也没有在施放魔法前以脚步稳固身形。
“这孩子倒是很能忍耐呀，一直被逼到最后才出手。她心中是不想杀生的吧？”
泰芙努特沉吟：“不过在二楼如同游魂般的移动，想必在精神面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
塔中情况波赛顿只要随便扫上两眼就知道受测者的程度。乌尔德优秀的能力与魔
法天赋在这次试炼中展露无遗，虽然魔力调节与施法细腻度上都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但是湛蓝学院的院长对于未曾正式作战过的乌尔德的表现，有着非常高的评价。尤其
是来到以诺塔二楼的乌尔德，虽然行动时意识涣散，但是攻击手法相当俐落且都是以
一击毙命告终，这应该是出自于反射本能吧。
无庸置疑，湛蓝学院在这次入学新生中捡到宝了。
乌尔德以一年级新生的身分通过了以诺塔的低楼层试炼，这件事情震撼了整个神
魔学院。
“那个湛蓝疯子！”炽红学院的美狄亚院长当时对乌尔德并不熟稔，她只是对整
件事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各学院菜鸟首席好歹也有点机会成为人才，这么急着吓
唬人，是嫌退学的人不够多吗？”
行动力一向也以激进闻名的美狄亚抨击同僚的立场似乎有点不够稳固。
美迪亚知道乌尔德是自己学院新生－斯库尔德的姊姊，也听说乌尔德与洁琪走得
很近。自己对开朗直率的斯库尔德并不反感，至于对遭逢过大变故的洁琪所付出远较
一般学生超出许多的关心就更不用说了。日前美狄亚大骂了前来告状洁琪违反校规以
新生身份陪伴乌尔德进行光鸟巡逻的学员：“你这辈子能飞得比洁琪好吗？不能的话
就给我闭嘴！”
随后公告了针对洁琪的违规惩处：每日课后于飞行坐骑饲育区进行额外劳动服务
，为期一周。
这种惩处于公没什么问题，违反飞行校规的人在饲育区劳动服务是再合理不过了
，但是于私上就明显偏袒了违规者，因为洁琪在课余时间是天天往饲育区跑的，有时
连中午休息时间都会在那儿吃午餐，甚至有过于热衷饲育光鸟而偶尔翘课的情况。基
本上，飞行坐骑饲育区就是洁琪的家。
也因洁琪与乌尔德间的友好关系，美狄亚才对这位通过以诺塔低等试炼而在一夜
间轰动校园的新生感到好奇。
乌尔德住院的第二天，美狄亚亲临了乌尔德的病房。
外表高雅美丽的炽火学院院长一出现，前来探望乌尔德的朋友们逃离病房的狼狈
姿态简直可以用“鸟兽散”来形容，见到美狄亚而感到惊讶的乌尔德，撑著还虚弱的
身体慌乱地挣扎起身下床的模样，让美迪亚对她心生好感。
“院长您好。”站在病床旁的乌尔德在美狄亚面前低下了头。
波赛顿与美狄亚是死对头这件事无人不晓，湛蓝学院的学生见到波赛顿都是毕恭
毕敬甚至畏首畏尾，何况是更少接触甚至在传言中被鬼神化了的美狄亚，菜鸟或胆小
的学员在美狄亚面前口吃甚至软腿的事情时有所闻。
炽火学院的院长盯着乌尔德，自己并不是以貌取人的傻子，但要说眼前这个脸色
略显苍白，文静典雅的孩子刚闯出以诺塔，还真让人有点不相信。
“难为妳了，坐吧。”美狄亚让乌尔德坐回床沿，随即展露牙尖嘴利的本性喷口
大骂：“波赛顿那混蛋！”
“请、请不要说波赛顿院、院长的坏话…”乌尔德在第一时间打断了美狄亚。炽
火学院的院长愣住了，甭说是学生，即便是其他教授甚至奥汀副校长，也鲜少有人敢
当面顶撞自己，她听出乌尔德的声调明显畏惧著“我很尊、尊敬波赛顿院长，请您不
、不要…”
“尊敬？即使他把不曾战斗的妳扔到狼人群中吗？”美狄亚没有因乌尔德的反驳
而动怒，但是她的问题对甫经历初战而心灵仍有创伤的乌尔德而言也算尖锐了。
“波赛顿院长他、他…，我不…我、我没有…”一时间不知所措的乌尔德语无伦
次，最后只能垂眼看着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指，答非所问地细声悔恨：“我、我并不想
杀人呀…”
“不想防卫以诺塔的话就去办退学。”波赛顿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了起来。
美狄亚没有回头，她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想离开病房，乌尔德是毕竟是湛蓝学院的
学生，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而波赛顿说的话也的确没有错，顶住有
朝一日发生异变的以诺塔，是神魔学院的责任。炽红学院与湛蓝学院两位院长再怎么
敌视对方，在大是大非上都还有着基本的共识。
看着走进病房的波赛顿，乌尔德开了口：“院长，有没有可能，在减少战事的情
况下防守住以诺塔呢？”
已经走到病房门口的美狄亚与来到乌尔德病床旁的波赛顿，同时以好奇的眼神看
向湛蓝学院的菜鸟首席。
“如果能找到以诺塔中怪物滋生或壮大的原因，也许可以用釜底抽薪的方式大幅
降低以诺塔发生异变的机率。”
这是近年来在神魔学院教授级会议中纳入的新议题，在会议主持人奥汀副校长提
出此议题之初，同为武力激进派的波赛顿与美狄亚的看法是一致的：只要神魔学院备
有压倒性的防御力并懂得善用元素互克机制进一步转守为攻，别说撑住战线，短时间
要把怪物逆推回塔内都不是问题。
但是综观大局的奥汀最终仍决议将研究以诺塔的计划纳入防卫选项。在经过几个
学期的研拟讨论与实地研究后，美狄亚与波赛顿心底对于副校长的理论抱持着同意的
看法，但是两人同时也相信不管以诺塔发生什么事情，神魔学院靠着武力也能在第一
时间善尽该有的职责。
身为新生的乌尔德所说出的话，明显单纯是心软仁慈所衍伸的想法，但是如果“
研究以诺塔”的防卫议题在未来成为重点事项，想必乌尔德会高高兴兴地一头栽进去
吧。
原本想回避波赛顿对乌尔德晓以大义之景象的美狄亚突然不想走了，她双手环胸
，倚肩著门框看着房内的两人，她想听听乌尔德的说法。
“妳不会不知道，以二分法而言，我跟美狄亚都是主战派。”从进了病房就就没
看过美迪亚一眼的波赛顿也讶异自己为什么会与一个新生讨论这样的问题，压根儿自
己只要以强硬的命令训斥乌尔德就好…“妳凭什么认为妳能说服我们？”
美狄亚对于波赛顿将自己拖下水这件事并不反感，在学院两大主战旗手面前，她
想知道乌尔德能说出些个什么。
“院长，我想，武力这条路或许在未来防卫以诺塔的行动中仍旧无法完全避免，
但是，以诺塔中怪物源源不绝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怪物从扭曲的异空间所跑过来的，
如果能将空间安定下来，或许可以减少怪物产生的数量。”
以逻辑推敲，这是脑袋清楚的人所能得到的结论，副校长所主持的教授会议中这
样的说法也只够格拿来当做开场白，但是以新生而言，这样的观念已经可以拿到高分
了，不过仍远远不足以说服两位对乌尔德抱着好奇甚至期待的院长。
“如果混乱的空间可以被重置或抚平，甚至永久关闭可能存在的虫洞…”一直低
著头的乌尔德抬起眼看着两位院长：“或许以诺塔就可以拆除了。”
一股悸动贯穿了波赛顿，美狄亚锐利的眼睛圆睁。
“这孩子有意思！”炽红学院的院长笑了出来。
消除混乱空间的确是奥汀副校长的最终目标，惟有如此才不会再有怪物传送过来。
但是拆除以诺塔？
虽然乌尔德这番言论有点本末倒置的错误，但两位院长心中并不全然将此当作一
个错误甚至笑话看待。
“学校近年来的确开始研究以诺塔怪物生成的原因，如果在未来拥有足够的实力
，妳当然可以争取让自己在这条较为和平的道路上贡献力量，”波赛顿继续说：“但
是如果以诺塔就在明天发生战事，妳难道没有想保护的人吗？妳施放冰锥的加速方式
不是学院内的正统手法，想必妳也相信有时单纯的防御并不能达成目的，所以才去研
究攻击手段吧？”
乌尔德瞬间哑口无言。是的，一旦战事爆发，自己的两个妹妹，说什么也不能让
她们受到伤害。
“就如同妳所说的，武力既然暂时无法避免，那么在找到另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前，这就是妳眼前必须努力的方向。”
不知何时，美狄亚已经离开了，乌尔德混乱的思绪还没有平复，波赛顿离开前留
下了：“成绩好绝对不是坏事，但并非所有的考试都只有一个解答。”
乌尔德被波赛顿说服了，这些年除了精进原本就擅长的防御魔法，乌尔德也在不
为人知的情况下投注同样的心力在攻击法术上，并努力朝着自己的初衷前进。申请成
为神魔学院教授助理，就是为了朝“安定以诺塔”这条路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这几年所执行的大小任务中，乌尔德总是将武力列为最末选项，但是在锭光村
，她知道没有其他方式了，胆敢树起侵略者旗帜的人，就要有受伤的心理准备，但是
受伤的人不该是村民，甚至不该是自己以外的建设梯队成员。
面对来犯的敌人们，乌尔德在第一击就下了重手，虽然魔力的消耗相对沉重，但
是如果能借此成功重挫敌人的锐气并鼓舞队友们，这笔交易还是划算的。
不过当多重压缩过的冰封气旋在敌人群中炸开瞬间所得到的细微魔法反馈，乌尔
德就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对这一击下了工夫的乌尔德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数十名敌人是有机会集体受创，
但不可能像洋娃娃般轻易被喷飞。
原来，第一波一拥而上的敌人们是由魔法召唤出来的人型怪物。
这类召唤怪有着与人相同的外表甚至攻击力，但是防御力却很弱。并非三脚猫货
色的真正敌人正在某处操纵著这些傀儡。
施术完毕的乌尔德立刻下了决断，即便无法震慑敌人，但是己方的士气是不能不
提振的。
充满魄力的怒吼让队友们士气大振后，乌尔德以指挥官的语气挑明了事态：“刚
刚第一波只是召唤怪，敌人数量很可能少得多，否则早就靠人数淹上来了。但是，”
乌尔德的语气依旧严肃：“即便敌人人数可能只有个位数，但有或许拥有神魔学院教
师等级的实力，各位一定要小心应付。”
乌苏拉与加里昂依照原定计划于敌人首波集中攻势告一段落后分别出发前往南部
森林与北偏门守卫，洁琪则与光鸟待在钟塔上，在光鸟供应充足的战场上，洁琪常常
冒着被击落的风险在战场上空不停巡行侦查并随时回报宝贵的最新状况，但目前梯队
只有一匹飞行坐骑，光鸟的体力必须花在刀口上才行，洁琪仔细地将光鸟安置在塔中
，靠着自己绝佳的视力在冬夜的钟楼里监视著锭光村近郊。
乌尔德立于靠近村庄西门口一栋视野良好的二层楼小建筑廊下，监视著西门外的
状况与近处的森林边缘，同时恢复自己在方才的战斗中所耗损的体力。初战中我方算
是蚀了些本，得尽速让消耗的体能恢复才行。
冬夜细雪开始飘下，神魔学院锭光村建设援助第三梯队所有成员们，陷入了预期
以外的漫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