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后疫情时代/电影产业】“靠天吃饭”

楼主: filmwalker (外面的世界)   2020-06-30 16:17:30
【后疫情时代/电影产业】“靠天吃饭”的影视圈将经历未知的延续,还是M型化的加剧

https://www.thenewslens.com/feature/post-covid-19/136711 孙雅为
若说2020年与“COVID-19”(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疾病,以下简称武汉肺炎)密不可分、
而“混乱”是这个年份的代名词,应该没有人会提出异议;疫情的震荡超越国界、横跨产
业,也是遗憾的事实。
稍微回顾了上半年在《关键评论网》发表的文章,赫然发现,被动地与近几个月影视产业
的脉动稳稳贴合:起初是好莱坞院线大片的评论、奥斯卡专题的公关分析,对照后来迸发
的撤档潮、影艺学院甫宣布的明年规范松绑与时程延后,反差之大;接着从四月份起,先
是连写三篇不同主题的居家防疫片单,又为两部影集进行专访,再来是两家台湾串流平台
的专文,间接反映出当下影城的冷淡寒冬,以及OTT(Over-The-Top,串流媒体服务)的
热络活跃。
最近的一篇,写的是《1/2的魔法》与皮克斯,注视方向似乎又随着台湾疫情的控制稳定
,要归位均衡。统计至6月17日为止,国内已66天本土零确诊,但其实我们还是难以界定
,此时此刻正走在漫漫长路的哪一步,往前踏下去的风景又是什么?
于是“后疫情时代”一词渐渐浮上台面,武汉肺炎对影视产业造成何等影响?我们可能迎
向怎样的改变?台湾的电影从业人员如何看待这波冲击?成了这篇文章试图想要拨开的云
雾缭绕。
首先,疫情考验业者的应变弹性,亦再次彰显这个产业也是要“靠天吃饭”的
说“靠天吃饭”听起来令人疑惑,但如果你知道电影圈对“算命”的依赖程度,大概就能
想像这其实是个多么高风险、低稳定、难以预测的产业,而经过武汉肺炎的重击,更让此
基因不证自明。
疫情阶段的戏院,以威秀影城为例,除了推出互动电影《晚班》,试图提供观众新鲜的观
影参与体验,并搭配优惠的二刷票价,藉民众对不同结局的好奇提振票房;接着从实体商
品着手,在《美少女战士》最新动画电影回归前预热,发行独家周边;还锁定票房亮眼的
台湾惊悚电影,希望以“惊典影展”让恐怖片影迷回访影院。
威秀影城资深公关经理李光爵于受访时表示:“我们的应变策略都做得非常辛苦。至于政
府的‘三倍券’和文化部‘艺FUN券’,我们正在针对后端对接等细节进行研究,未来几
周会再公布相关资讯。”从自救阶段的应变操作,到迎接政府助攻的动员研讨,疫情确实
给实体戏院一记直球对决的重大考验。
我们也请到台湾独立片商分享其中的应对,光年映画总监House说道,“疫情刚爆发时我
们能掌握的资讯并不完整,判断影响周期可能跟SARS差不多,因此起初打算从二月开始就
全面停止发片,预计拖到四、五月。”可惜,武汉肺炎并非如此,“后来发行的原则就是
小心为上,行销预算比以往更加精简,例如在三月状况危急不明朗之时,便尝试将《不爱
钢琴师》以一城市一定点的独家限量形式发行。”
若归于结论,光年映画采取的是这个月再看下个月状况,依此类推的“且战且走”策略;
至于海鹏影业董事长姚圣洋则以“减量发行”舒缓失血:“海鹏调缓三到六月的发片节奏
,但因为台湾疫情控制得不错,或许七、八月我们就会回归正常轨道。”
受影响的当然不只影城和发行商,创作者与剧组也是受灾户,去年以《狂徒》入围金马奖
最佳新导演的洪子烜透露:“疫情导致演员与主创人员的档期皆延后,拍摄也随之停摆,
以我个人为例,上半年的唯一拍摄工作,是2020台北电影节的年度形象广告,而且是压线
在过年期间疫情尚未严重时进行的。”
可以发现的是,关于创作发想的工作不会受到太多限制,反而大家有更多在家(工作室)
沉淀的时间,但制作执行层面就较麻烦,《镜子森林》第二季导演吴宗叡也表示:“公司
正在编剧的一个电视剧本,因为有关病毒传染的情节,倒是意外地因祸得福,有了很多真
实案例和事件可作参考。但牵涉到场地租借或是田野调查,就会因为疫情变得不便。”
然而,影剧作品取材自现实的可能性,也发生在吴宗叡正在筹备的客家电视台电视剧《女
孩上场》,“目前正值剧本和前置阶段,正巧田调过程中碰上今年HBL封馆比赛,一方面
顺势将武汉肺炎的爆发、封馆打球赛等元素加进剧本中;也从中了解到,观众的呐喊声其
实对落后球队有明显的帮助,希望将‘打球是为谁而打?’的问题抛进故事里。”
至于串流平台业者接受到的挑战,不难想像,绝非“如何自救”,反而是“如何好上加好
”。疫情期间,文化内容策进院也曾召集内容生产者和平台业者开会讨论,向政府回馈第
一线的观察与想法,作为未来政策的参考,可看作是艺文圈的又一超前部署。
后疫情时代降临,我们正经历未知的延续,也预见M型化的加剧?
台湾随着防疫新生活开始,影城梅花座解禁、“振兴三倍券”和文化部“艺FUN券”等福
音陆续而来,“2020台北电影节”成为后疫情时代下首发如期举行的大型艺文活动,“金
马经典影展:费里尼100”也将顺利接棒推出,这是引颈盼来的句号,抑或潜伏蠢动的逗
点?
看向影城,一直立挺“戏院派”的导演克里斯多夫诺兰(Christopher Nolan)新作《天
能》要勇当首冲,拍板于北美7月31日上映,台湾则是7月30日提前问世(如今又再度延期
)。讲求声光效果的大片归位,后疫情之下的电影产业走向如何?李光爵保守地说:“老
实说,无法判断未来的事情,肺炎破坏社交经济,台湾受创算是相对轻的了。中国到现在
仍旧不开放电影院营业,博纳影业集团副总裁更是跳楼自杀了……”
中国的电影院从今年1月23日被下令关闭后,仍在黑暗低谷等候。中国电影家协会(
China Film Association,简称CFA)和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China Film
Distribution and Exhibition Association)在今年四月底对中国187家戏院进行调查,
当中高达42%的业者表示他们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退出市场。
至于北美地区,全球最大影院营运商AMC在6月中旬表示,预计到7月中,全球97-98%的AMC
影院有望重新开放。不过虽然规划了25-50%的座位满员上限、定期消毒清洁、APP订票优
惠等政策,是否能让观众真的对回到戏院感到“心安”,还是待验证的最大难题。
武汉肺炎对电影产业的重大影响,或许都不到彻底颠覆或就此逆转的程度,但它所形成的
,是对既有趋势的放大化,例如,加剧电影票房M型化的现象。
台北电影节总监李亚梅于影展、国片行销、上游制作、实务教学有多年经验,最近为2020
年的北影专题与她进行专访,也提到这样的预测:“大者恒大、M型化的两端会更为明显
。一端是商业娱乐片,乘载着休闲和社交的功能,这部分不会太受影响;另一端则是影展
、艺术片,观众重视与影像的心灵沟通,也很难被小萤幕取代,受影响的反而是中间型,
没有视觉奇观、也不特别讲求心灵交流,会比较容易被方便、省钱的OTT取代。”
李亚梅补充电影圈的担心,即是经过这波疫情,大众对在家看片的形式更加依赖,要去戏
院变得更困难,“我自己还是认为,只有中间型的家庭剧情片、爱情片等较受影响,所以
还是回到片型的因素,台湾电影多是落在中间,确实会比较辛苦一点。”
这样的观测与创作者不谋而合,洪子烜亦有感于中段规模的电影会愈来愈弱势,“需要大
片银幕、环绕音响的社交型电影,会让大家比较愿意进影院,再来就是影展类,继续吸引
有执著喜好的影迷。中等规模、中型制作的剧情片会相对被Netflix等串流平台供片满足
。”同样地,国片很有可能陷入这区块,“即便是大制作的国片,和好莱坞、韩国比起来
,仍是小制作。但也不是如此绝对,若能搭上时事和创造话题性,还是会有爆出来的国片
。”
若从小萤幕观察,吴宗叡认为,“在OTT平台上,可以发现这阵子较受欢迎的都是类型电
视和影集,它们能在萤幕较小的条件下抓住眼球,让观众愿意待在沙发久一些。疫情也体
现戏院观影已经更趋仪式化,电影与电影院其实在慢慢脱钩。”比起疫情之下《逃出立法
院》、《孤味》、《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等国片皆顺势延档,反观,人们出门意愿变低,
台剧在这中间接连拿出了《谁是被害者》、《做工的人》两款口碑、收视双赢的作品,展
现不俗成绩,也是事实。
担忧至此,串流平台的角色如何看待实体与线上的“类对立”处境?先前访问过台湾大哥
大影音事业处副处长邵珮如,从经营台湾影音平台myVideo的经验出发,“首先,人类的
交际需求、沉浸式声光体验并不是线上平台可以取代的,但串流能够提供不同功能,例如
上架院线版以外的不同结局。
营收方面,出品方以何种计算方式向我们收取费用,双方要达成共识还需时间。最后,表
演进行当下,就必须取得表演者授权同意后续使用于平台,需要从源头规划。”可以想见
,从体验、收益等层面来看,串流短时间内尚无法取代实体场域。
不过,虽然戏院与平台尚无彼此取代的境地,但更多元的发行模式仍然于全球各地被讨论
著,尤其是好莱坞。有分析师主张,映演业者应放宽电影从院线到VOD平台(Video on
Demand,随选视讯系统)的窗期限制,让中级成本的影片能于上映30日后就上架串流平台
,VOD平台的抽成远低於戏院,若能在电影热度尚保持新鲜之时,以高单价的租借模式转
战线上,会是这类中等规模电影的关键求生市场。
后疫情时代,电影产业的进退张弛,我们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在片型营收表现的M型
化,和放映媒介的版图演化等面向,等待验证。
百废待举的下一步,是什么?
采取走一步是一步的光年映画,即将在暑期七月发行日本动画大师今敏的《蓝色恐惧:数
位修复版》,引起全台影迷关注,总监House说道:“疫情的考验于我们而言,也是一个
新的尝试,尤其对一间新成立的小公司,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也还好有政府的纾困补助,
让我们还有些能力可以继续走下去。”
即将恢复常规发行片量的海鹏影业,则认为国外影展目前状况尚不明朗,确实多少影响独
立电影的选片,姚圣洋分享:“行销宣传上,艺术片很依赖电影入围什么影展、获得哪些
奖项,就像《寄生上流》从坎城开始一路推至奥斯卡。”海鹏影业以挖掘全球各地艺术片
为影迷青睐,对于影展举办趋缓牺牲了独立电影的能见度,肯定格外有感。
至于文化部承诺,待疫情趋缓后,将建立“国片映演协商机制”,国片排片率将从目前
10%,逐年提升一定比率,三年内增加至20%,且未来每二到三年将定期协商。洪子烜导演
认为:“只要是增加国片上映比例等政策,我自己都是乐观的。”但他提到,真正的关键
还是回归制作内容的水平,“每一部台湾电影的质感都很重要,水准必须避免相差太多,
让观众对国片的品质想像不要是参差不齐、大起大落,这才是左右很多民众进电影院的关
键。”
身为创作者,吴宗叡导演因疫情产生隐忧,“我个人会担心,人们最快抛弃的一定是娱乐
,比起和朋友吃饭、唱歌同乐,看电影尤其危险。”这天外飞来一笔的武汉肺炎,让不少
从业人员思考不同可能性:“有听说今年的短片辅导金似乎是历届以来件数最多,很多工
作人员有过创作梦、或是突然想创作的,都因为没片可拍,于是开始写故事。我身边就有
一位美术、一位副导和一位场记今年都有投件。”
吴宗叡的电视剧即将于八月开拍,《女孩上场》的表演课尽可能严格把关,除了酒精消毒
、量体温做记录,随行工作人员也都戴着口罩,“我们很小心,只要演员不舒服,制片都
不让女孩们来参加表演课。甚至有听说别的剧组还配维他命给大家吃!”
撰写“后疫情时代”的电影产业文章以前,对于产业异变有许多想像;但在收集资料、各
方访问,并收敛沉淀的过程中,反而感受到:娱乐产业的有趣之处就是在于它的变化多端
和不可预测性,这些特质也反映在后疫情的催化结果,比起许多其他产业能具体拟定对策
、预测发展,身在影视圈的我们,其实也只能且战且走、边看边谈。
必须俗套地说,这确实是个最坏,也可能最具标志意义的时代,后疫情之下的故事未完待
续,且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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