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创作]假如陈文浩○○,他变成UBER司机02

楼主: chi76622 (chi)   2019-07-04 00:50:40
司机先生开着车,徘徊在指定区域内,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
他没有注意自己绕了多久,抬眼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时间显示器,
上午六点五十分。
清晨时他作了一个梦,他梦见那天自己开车去了墓地。
太阳很大,一点也不凉爽,照得他有些发汗。
他撑著扶手沿着阶梯往下走,这回楼梯走起来比上次印象中来得吃力。
他觉得有一点喘。
总算他走到了那个地方,呼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爱人的照片。
然后走进隔壁空着的墓位里,一屁股在低矮的泥作供案上坐下。
明明都已经先买好这个位子了。
忍不住用右手摸了摸左胸口,
大概是这段路太累了,他觉得胸腔有点闷。
他抬头看一看一望无际的天空,再低头看一看密密麻麻的墓碑。
死不了又不做黑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他拍拍屁股,离开了早已预定好的死后居所,离开了有爱人在的墓地,
开着车在路上徘徊,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
一路开上了国道,经过了很多城市,
最后停下车熄了火,停在家乡吃了一碗名产小吃。
“味道变了。”他皱着眉放下汤匙,招手让老板打包外带。
他再次发动了车子,带上那碗没吃完的小吃,到了年轻时常常去的热闹街区。
然后在路边就著破败的街景,将冷掉的食物吃光喝净。
打了个油腻的饱嗝,他从口袋摸出香菸点上火,恶狠狠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他又摸了摸左胸口,郁闷地承认医生说的话。“还真连菸都没办法抽了。”
死不了又不做黑道,还不能抽菸,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他摇下车窗,用与方才一样恶狠狠的架式将菸扔出窗外。
然后从后照镜看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年轻女人恶狠狠地半倒在他的车屁股上,磅的一声。
“司机先生──”
“叮──”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将司机先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按下了确认接案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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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个女人明明冒着冷汗脸色发白神情虚弱还认错车牌,
但他当时就是觉得她的气势恶狠狠的。
……以及自己确实无事可做,
索性载她去医院一程权当打发时间。
那个女人皮肤黑黑的,身材娇小,一头俐落的短发,跟爱人一点也不像。
他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
羊水、血和他看不懂的液体仍然湿了一整个后座。
就在离医院数十公尺之外,
孩子迫不及待地在他的车上出生了。
他红着眼眶,看着那个全身脏兮兮的丑小孩。
他仍旧没想好自己剩下的人生要干嘛。
于是他变成了司机先生。
这个代表回忆的梦让司机先生今天的心情比平常躁动了一些,
醒后无眠的他临时起意开着车,跑到桃园国际机场周围绕圈圈。
他想独自一人,又想看见很多很多人。
他想放鸟刚刚接来的单安静一下,但又觉得自己其实想说好多话,
于是司机先生还是乖乖地将车子驶进桃机指定乘客上下车的位子。
几乎没等待多少时间,
那个差点被他放鸟的、带着眼镜的斯文男性乘客,
提着小小的登机箱和公事包拉开后车门坐进了后座,“麻烦到○○国小,谢谢。”
乘客看起来很疲倦,他一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一手滑开手机解除飞航模式。
大量的讯息通知涌进画面,提示音连珠炮似地响起。
乘客点开了最上面几则讯息,然后直接回拨电话过去。
“喂?对,我刚下飞机。……将研究同意书放在我桌上就好,我今天有事不会进研究室。
然后提醒一下要论文口试的几位同学,确认清楚口试委员是否都确实收到初稿了。
若他们还有想调整的地方,先将简报寄给我,明早九点到研究室找我。……
嗯,OK,我知道了。”迅速地结束通话,再俐落地拨出下一通。
“喂?是,刚从费城回来。研讨会很顺利,宾大那边已同意提供复制史料给我们。……
考古年会的第三场专题我会主持,好,细节等明天再跟您报告。……什么,今天吗?
不行,我今天抽不开身。……OK,那晚上七点吧。……嗯,晚上见。”
车子在国道上稳定地疾行,司机先生从车内后视镜打量了乘客一眼。
听起来他的乘客似乎在○大工作,
而○大位置就在目的地○○国小不远处而已。
毕竟考古这种烧钱的工作也只有历史悠久资源充足的○大撑得起。
“需要先载你到○大,再到○○国小吗?”
在乘客处理完数通电话告一段落后,他多问了一句。
“不必了,我得赶去参加我女儿的毕业典礼。”
斯文的乘客将手机收进口袋里,露了个冷淡有礼的笑容。
“哦──”司机先生状似了然地应了一声。
原来这个时节是小学生的毕业季?
他没有注意过这样的事情。
“你很疼你女儿。”
“女儿长大了,转眼就要进入青春期了。”乘客轻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如果我缺席了,说不定心里会难过得要记住一辈子。”
“……有这么严重吗?”
“原本我也不太在意这类事情,但我出国前有人告诉我,
我女儿曾偷偷告诉他,她小时候在幼稚园毕业典礼那天哭了很久。”
乘客顿了一下,“因为那一次我没去,只有保母出席。”
乘客捏了捏脖子,让身体轻轻陷进柔软的椅背里,
“我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久。”
“……。”司机先生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
“所以,我们能不能开快一些?我得赶在八点以前到。”乘客看了看手表,
“我不想被她记恨一辈子。”
会被记恨一辈子吗?
“……我尽量。”司机先生下意识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
他的脸色有一点点看不出的苍白,胸口酸酸痒痒的。
他觉得清晨那种刚被梦惊醒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张了张口,又阖上,又张了张口,“那如果……如果从小到大,
从幼稚园、国小、国中、高中,甚至可能还有大学,
每一次毕业典礼父母都没有出席呢?”司机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干涩。
乘客抬眉看了司机先生一眼,对于萍水相逢的司机先生的问题有些意外,
“你说的是你跟你的小孩吗?”
“……嗯。”司机先生僵硬地点了点头。
乘客沉默了一下下,“如果是为了生计,我想这是无可奈何的状况。”
为了生计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其实我连他的出生都没有参与。”司机先生扯起嘴角笑了笑,
可是乘客觉得他的笑容似乎很伤心。
“能听我说一个故事吗?我想说完差不多也到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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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眼镜的斯文乘客静静地听司机先生说了一路的故事。
听他说一个男人与他的妻儿的故事,听他说那个男人在妻子的墓前对自己开了一枪,
最后听他说那个男人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醒来时儿子已经在狱中服刑。
“你说,他那时怎么就死不了呢?”
乘客又沉默了片刻,却反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为什么朝自己的心脏开枪?”
通常自杀大多是吞枪自尽或是像电影般对着太阳穴开枪。
“你不知道枪的威力有多大,这么近的距离打在脸上会毁容的。”
司机先生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车子已经离开交流道,
距离目的地大约只剩十分钟的车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他突然觉得很轻松。
其实只是想在最后,在爱人面前死得体面帅气而已。
“喔。”得到解答的乘客觉得自己在意外的地方学到了冷知识。
他组织了一下言语,以惯常探讨学术的冷淡理性语气说,
“在古代文明中,世界各地许多地方几乎不约而同都出现过以神明审判的方式来决断难以
判定罪刑的案件。虽然这在现代来说听起来荒诞又不科学,我自己也并不相信这些。
但是有神、没有神,又有什么要紧呢?”乘客拿起水壶喝了口水,目的地快到了。
“若是相信有神存在,那就相信神判定你所犯的罪已经在此时偿清;
若是不信有神,那就信人吧。直接点问问你的儿子,你的余生还能不能有别的意义。”
司机先生将车子停靠在○○国小校门口旁,
乘客将水壶塞回包包里,确认车内没有任何遗落的东西后,
打开车门,提起登机箱与公事包下车。
关上车门的前一刻,乘客弯腰探进车里对司机先生说,
“还有,枪法这么差,看来你没有当黑道的天分。”
难怪这么近的距离打不死儿子还打不死自己。
“Bye-bye,”乘客终于露出了一个司机先生觉得有点讨打的斯文笑容,“司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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