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录] 生死接线员导演/器官协调师X李杏专访

楼主: ttnakafzcm (燦's)   2019-05-23 08:52:03
https://www.twreporter.org/a/drama-insight-the-coordinators?fbclid=IwAR0YkJLLDS
AntRz9dB_E8i8TBpX6FhhQ6G0z05jfmEsL3BI8NFatdg_J1r4
https://bit.ly/2HPfzX7
文麦立心(特约记者)摄影蔡耀征设计林珍娜2019.5.20
如何在丧钟响起前,和死神做最后的交易?或许没有人比器官协调师更能体会前一秒化身
死神、下一秒就变身天使的滋味。公视5月开播台湾第一部器官协调师职人剧《生死接线
员》,每一集都从台湾医疗现场的真实个案改编,用温暖包容的视角,带观众一起穿梭生
死、寻求最后的圆满。
(※本文与影片可能有剧透,请斟酌观看)
https://youtu.be/1lya3bT4PQs
说什么脑死,你把他那颗还在跳的心脏拔走,他不就死了吗?
只有医生可以说他死,不行,医生也不行,只有老天爷可以带走他。
我只听老天爷的!
在《生死接线员》其中一集,脑死病人的母亲(应采灵饰)对着器官捐赠协调师温雨读(
刘倩妏饰)怒吼。她一时无法接受儿子的死亡,把失去儿子的恐惧,投射到菜鸟器官协调
师身上。
追逐著死亡气息、盘旋在将逝病患身边的器官协调师,原本被家属视作秃鹰,在女主角不
畏标签、一路陪伴家属之后,这位脑死病人的妈妈才渐渐转念,愿意放手。“我看了网络
上的文章,上面有一位捐赠者家属说,要做决定,没那么难,只要从有眼泪哭到没眼泪,
就差不多知道,该放手了。”当倔强的母亲了悟,便积极对抗死神,痛苦但坚决地签下器
官捐赠同意书:“我们不要让死神得逞,能要回多少是多少。”
怀着鼓励大爱的善意,却也理解家属心里的痛,这是《生死接线员》想呈现的多元面向。
10集的剧集中的每个故事,都是来自医疗现场的真实个案。在邱晧洲、王传宗双导演执导
下,企图以少见的题材、不同的视角、温暖包容的态度,呈现台湾首部器官捐赠协调师职
人剧。
虽然,探讨的是台湾人一向避讳的死亡与器官捐赠议题,但首周播出的收视率高点却达到
1.65,打破了公视连续剧的首周播出纪录,第一、二集的总触达128.2万人。
(注)
《生死接线员》 前档戏《我们与恶的距离》首播总触59万人,最后两集有130万人。《
生死接线员》维持着《我》剧的热闹,首播有不错的表现
都说戏剧反映人生,《生死接线员》的悲喜剧,让人在泪眼之外看到了台湾脆弱却珍贵的
器官捐赠体系。台湾的器官捐赠率一向极低。根据器官捐赠移植登录中心统计,2018年,
有超过9,000位病患等待器官移植,但在各单位通报的1,103位潜在捐赠者中,却只有327
位愿意捐赠器官,让860位受益,得到移植机会。
在漫长的苦苦等待中,每年,都有许多病情告急的病人抱憾而终。
况且,即使当事人早已同意捐赠器官,只要家属反对,医院仍会予以尊重,因此当事人的
捐赠心意,往往无法实现。
谁愿意提早说再见
“华人文化中有很强要留全尸的观念,所以当事人签了没用,家属不签同意书,这个事也
不会成,”《生死接线员》导演王传宗举例,有人会担心若捐出眼角膜,亡者会找不到回
家的路,有人认为若身体少了器官,亡者下辈子投胎将成为伤残。
如何化解小爱与大爱的冲突,贯穿全剧。死亡往往来得又急又快,但器官移植有一定的黄
金时间,当家属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悲痛情绪中,要家属签字同意让亲人离开,提早和亲
人告别,谈何容易。
“器官捐赠是大爱,但是必须大家都同意,所以很多故事不是在当事人而已,而是在家属
肯不肯放手,而我们就去呈现中间的那个戏剧冲突,”王传宗紧紧掌握这条冲突线,要呈
现的,不只是医疗专业,更是家人感情。
医疗剧向来筹备不易,要让演员们能够有真实感,剧组煞费苦心,让演员们跟着医师、协
调师见习。
“一直以来我们都听说国外的职人剧是怎么做,这次算有努力尽量向国外看齐,”制作人
许家豪说。他跑遍了全台湾的医院,最后终于找到彰化基督教医院、员林基督教医院、二
林基督教医院,愿意全力支持拍摄。
男主角曾少宗曾经连续4天,跟着外科医师一整天,包括巡房、问诊等。“我们全程参与
,从早到晚,就像我身旁来实习的医学院学生一样,拿着笔记本抄医生说的话,”曾少宗
说,为了感受以及诠释开刀房内的氛围,他跟进开刀房,看着医生剖开换肝病人的身体。
能把一个人的处境看到多深?
剧中,在器官移植手术即将动刀前,手术室里会先拨放一段音乐,接着,一段庄严肃穆的
话语响起:“此时此刻,我们聚在一起,因为您的大爱与慈悲,消逝的生命又将重新启动
,我们共同见证这份无私的爱与勇气,让生命接力,循环不息。”负责执行各项器官移植
手术的各院医师围绕在捐赠者周围,全体一起向捐赠者致敬。
真正的移植手术前,也的确如此。“所有的医护人员,都会对捐赠者致上最高的敬意,也
希望整个手术平安顺利,”曾少宗说,“每次到那一幕,不论是拍摄时或是配音时,我心
里面都很激动,因为那是非常神圣的。让我感到器官捐赠它不只是在救人或延续生命,也
怀有对生命的尊重。”
这一番田野调查后,他开始佩服负责“死去活来”的器官捐赠师,在生死交关的每一秒,
还必须细心考量病人与家属的心境。你能把一个人的处境看到多深?这竟然是器官协调师
的必备能力。
“有人可能是因为一时冲动才想捐赠,有人可能是因为先天的身体状况不好,有人可能是
为了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可是这些对协调师来讲都是不行的。因为如果你的出发点
不是健康的,若真的移植,可能会有其他的问题产生,”曾少宗描述。
生命之重,王传宗希望用幽默轻轻托起。《生死接线员》主创团队特意经营器捐小组成员
之间轻松欢快的互动,从悲痛的器捐个案中,拉出另一条叙事主线。
举重若轻,是王传宗自己的亲身体悟。
4年前,他自己曾因癌症肿瘤而住进加护病房3个月,在那段时间里,他发现在医院里的人
生其实比八点档还要八点档,一下看到生死交关、哭天喊地,一下又充满令人哑然失笑的
荒谬点,看似冲突,但这就是人性。
“所以我想把医院的这种氛围带进来,希望这部戏除了议题,也能让观众感受到真实人生
,”王传宗说。
生与死、轻与重,是人性无时无刻的节奏
王传宗举例,“有一次手术,医生要在我的鼠蹊部旁边装人工血管,我很紧张。但医生竟
然一边帮我缝合,一边聊天,聊的还是昨天吃的牛肉是几分熟,我心想:‘你一定要在这
种时候讲肉有没有熟吗?’可是他们就是这样瞎聊。不过,我紧张还没紧张完,他们就已
经完成手术了!”
曾少宗也发现,因为外科医生每天都要面对生死、面对手术的成败,这是他们纾解压力的
一种方式。
“在医院见习的时候,我发现很多外科医生都很幽默。到了要把器官摘除的那一刹那,他
们就会异常地专注,气氛凝结,没有任何人再讲话。除此之外,他们都在聊天、开玩笑、
讲垃圾话,好像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因此他也试图将这种感觉呈现角色上。
许家豪认为,剧中那些看似与沉重的生死议题反差很大的笑点,其实是一种写实。
“你看医生在开刀,都在讲一些垃圾话。真正的人性是,你每天要面对很多困难、挑战,
但你还是要继续走下去,”许家豪说。
从失去找到圆满的可能
和死亡打过照面的王传宗,深深知道,无常如常,即使是器官捐赠这样的善举,都无法强
求。
“这出戏要讲的,其实是圆满,我们不能避免死亡,可是我们怎么可以让死亡化成一次圆
满另外一个生命的机会,”他娓娓细诉,自己以前把人生当减法在过,每过一天,生命就
少一天,那个不知何时降临的终点显得恐怖骇人。有一次,当他化疗出院,看到医院外的
蓝天,他忽然感到,其实自己是又多活一天,又可以多活一年。
“我开始过加法的人生,”他笑着说。
“我们无法透过一出戏就期待大家一定要认同器官捐赠,或一定要捐赠。但是我们期待大
家去思考这个问题,”许家豪有感而发地说,“20世纪初的时候,大家对捐血还是很陌生
的,怕捐血之后,会少了魂魄,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对捐血多讲些什么了。所以我们做这
出戏时有个想像,就是让这出戏作为一个开端,让大家以后听到器官捐赠,会觉得可以很
自然地面对。我(或家人)的生命到终点了,有很多的选项,器官捐赠是平常想过、很理
解的方式之一,有可能做出这个选择。”
“我会不会签器捐卡?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还要和我的家人一起讨论,”曾少宗坦白地
说,“其实,生与死都不只是自己的事,器官捐赠也绝对不会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要
和你的家人、你最挚爱的人一起谈谈。这样,当有一天我们遇到了,才会知道怎么做是对
自己和家人最好的。”
根据荣总器捐小组的资料和过去经验,如果家人或亲友已事先了解捐赠者的意愿,比较能
坦然面对捐赠者的死亡,并能同意捐赠器官。而且,若有愈多家庭成员知道捐赠者的意愿
,器官捐赠的心愿就愈有可能实现。
真正的死亡,不是形体魂魄的消亡,而是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爱与被爱的痕迹。
看过《生死接线员》,很多人和家人开始讨论如何面对死亡。尤其是有意捐赠器官的人,
多一点沟通、多一些对话,让家人少些愧咎感、少些负担,或许可能是我们所能留给挚爱
的,最后的爱。
https://punchline.asia/archives/53725?fbclid=IwAR2LZ1dC7A6UiOEjThTT352QGNMpBJJ
wezxmfb5wcfrd8oW281_8dfzRH9s
https://bit.ly/2HS6w8a
专访/《生死接线员》器官协调师潘瑾慧X演员李杏: 如何结合实务田调,将原型人物
的故事和真实体验呈现在戏剧中?
采访撰文/Maple:图片/公共电视台
接档在《我们与恶的距离》后,公视职人剧《生死接线员》也开出亮眼的成绩,特殊的题
材也引起许多不同的讨论。“器官移植”是台剧的崭新题材,器官协调师这个专业职位观
众也比较陌生,究竟本剧如何结合实务田调,从传说中的梅青青角色原型人物:器官协调
师潘瑾慧手中的故事和真实体验,发展出整个剧本和角色,而在实际的改编和拍摄过程中
又怎么去维持真实和戏剧间的平衡呢?这次我们特地同时专访协调师潘瑾慧和饰演梅青青
的李杏,共同来探讨这门“生死”与“协调”间的艺术。
当剧组遇上熟悉讲述自身故事的器官协调师
在重新田调器官协调师剧本的阶段,剧组很快地找上了器官协调师潘瑾慧。为什么是潘协
调师呢?潘瑾慧提到:“我那时刚好在写论文,我自己的论文题目就是关于器官捐赠协调
师的自我叙说,所以器官捐赠移植登录中心(TORSC)的江仰仁执行长就推荐了我给剧组
。”她也补充道:“当时家豪很快地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去跑田野,除了我以外,他也在
剧本过程中融入很多个案,李杏演的青青这个角色就是资深协调师,跟我所处的位置比较
接近。”
潘瑾慧说起当时如何成为器官协调师的过程,她笑说一切都是机缘,她回忆道:“我自己
的第一份工作是照顾等待器捐的家属,当时还没有健保制度,是要先交保证金的时代,我
完全可以深切感受到家属迫切的等待。我还记得当时有个病人有机会得到心脏移植,那是
圣诞节的前夕,病人都已经准备好、手术也排好了,但捐赠者家属在移植前的瞬间反悔。
当场病人家属真的是一家老小跪在我面前,希望我们能再转寰,但其实我们真的没有办法
去接触捐赠者家属,也不知道下一次机会什么时候来。”
谈起这段回忆,潘瑾慧忍住泪水,继续分享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一直想知道捐赠的前端
会有什么样的状况与困难,一直想到前端去看看。所以我当时一开到台大开器官协调师的
缺我就立刻去应征,结果真的坐上这个位子,真的是震撼教育,有太多困难真的是不足为
外人道。”当时就在柯文哲医师底下工作的潘瑾慧也笑说,可能也是柯医生的训练让她可
以熬过这份工作;她讲起器官协调师工作艰辛之处:“台大医院有很多合作医院,基本上
协调师是捐赠的病人在哪就要立刻去到哪,我自己最长的纪录是七天没有回家,刚好就是
各地医院的 case 一直来。当时我是先去花莲办宣导讲座,坐飞机回台北时本来很开心准
备要回家,但高雄医院一通电话来,我就直接改坐去高铁,处理完又立刻去台东。”
她感性地说:“我能在岗位上坚持,最重要的真的是家人的支持与体谅,我的工作永远是
第一顺位,因为电话一响,就是一个生命的契机,无论我们在做什么都是要立刻前往、使
命必达。”尽管这已经近乎她的毕生志业,但她亦不讳言:“器官协调师的精神压力真的
蛮大,这是一个充满悲伤、死亡、泪水的工作,而且又要随传随到。实务上大部分的协调
师生命周期通常只有两年左右,就会耗竭掉,然后离开这个职位。协调师要融合每个人、
融合点线面的观察,在时效内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包括怎么跟家属接触、怎么沟通,都是
工作的重点。”虽然许多器官协调师大约就职两、三年就调离岗位,但潘瑾慧已经做了十
三年,显然在可见的未来,她都不会离开这个充满使命的职位。
谈起器官协调师的时效压力,潘瑾慧直言:“一般在确定脑死后,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脑
判’,完成脑死判定到器官移植之间,黄金时间只有 12 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器官状态就
不是最好了。”这也是为什么器官协调师往往必须在脑判以前就试图取得家属的同意,潘
瑾慧分享道:“一般要取得家属信任到同意,至少都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每个家属的观念
和历程都不同,但一定要他们可以同意、理解,在接触的过程中要顺着他的节奏去进行。
其实很多时候就像戏中看到的,即使当事人本人有表达过器捐的意愿,家人还是不愿意。

潘瑾慧协调师温暖地说:“这个工作很难的是,我们绝对不能过度渴求。我们只是提供善
终服务的一环,不管最后家属做什么选择,都是全然支持。我们只是提供多一个选择的机
会。”她也叹道:“有时候真的看到家属哭得很伤心,我自己也很挣扎,但如果不‘伤口
洒盐’,他们其实就少了一个可能选择。但‘劝募’已经比较不是现在主轴核心,我们只
是提供多一个支点。”
潘瑾慧协调师也举出各种实际案例分享,让大家更能理解家属在面对器官捐赠选项时面临
的挣扎。潘瑾慧分享道:“曾经有个奶奶在分享的时候提到,当年她早年丧夫,就是肝硬
化的先生没有拿到肝脏移植机会。后来她儿子脑出血脑死的时候,她生命回顾想到这件事
,就让儿子的器官捐赠出去,后来也因为有器官捐赠家属有‘三等亲内优先获得捐赠’的
权利,她本来需要倚赖洗肾维生的大儿子获得了肾脏捐赠,恢复健康。”
同时,除了家属可能和当事人心愿不同,潘瑾慧也分享另一个常见的状态,她坦言:“更
多家属因为没有跟当事人讨论过器捐的可能或意愿,所以很多人最后是卡在‘我不知道当
事人愿不愿意’、‘我没有办法帮他决定’这个难关上。”她也分享实务上非常“台湾”
的特殊经验:“所以真的有遇过在病床边‘掷笅’的经验,真的有出现圣笅。但没有也没
办法,既然唯一的机会是这个,就是得试。”
她也坦言在器官协调师工作上确实会面临不少家属临时反悔的状况:“确实有时候好不容
易都谈完了、也都同意了,但有时候可能远在天边的一通电话来,就有了变量。”她也补
充道:“每个个案和家庭的状况不一样,有时候也会有家属说找不到器捐卡,有时候这可
能就是一个说法或征兆,觉得有找到就是天意,没找到就算了。其实说到底家属要的都是
一个安心,我们必须要理解,不管捐不捐,所有家属对往生者的爱都是一样不变的,这是
我们要先跟家属达成同理的地方。”
她以《生死接线员》第一集海派大哥的剧剧为例,她阐述道:“像这个状况,家属舍不得
,但还是有做部分捐赠,捐了一颗肾脏,这就是我们同理家属很重要的地方,要看每个个
案的状况、不同的立场去做不同决定,一定要‘圆满’。”
诠释资深器官协调师 李杏:“演之前真的没想到这么难!”
听着潘瑾慧协调师分享过程中不时露出感动神色的李杏则表示:“我接演之前真的没想到
会这么难。我是第一次跟导演碰面才知道有器官协调师这个职业,第一天跟导演谈完之后
我就对这个角色非常感兴趣,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把这个角色、整件器官捐赠的流程诠
释好,好让大家知道有个这么重要但没人注意到的职业,也希望让大家更了解器官捐赠这
个议题,带着一点社会教育的意义。”
听潘瑾慧协调师分享时一度也眼眶含泪、十分感性的李杏也笑说:“我演一演觉得难怪这
个职业没有人知道,这真的不是人当的!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大部分人两三年就会转走,
这个职业真的不容易待,要谈论它也相当困难。我自己实际演下去之后,觉得他们要承受
的比我想像更多,他们真的觉得比我高尚太多了。虽然瑾慧说她看完片子以后她觉得我的
表现很可以,但我自己知道比起真实的协调师,我还差很远,他们真的很辛苦。”
李杏也分享到她演出过程觉难过的一场,反而不是怎么说服沟通,而是让她心防卸下的那
个瞬间。李杏分享道:“戏里面我们也是面对一个个不同的个案,大部分的案例都是家属
先抗拒,然后安排我们怎么去陪伴他们、最后让他们打开心防。但有一个案例很特别,是
我跟家属讲完,病人的妈妈虽然非常难过,却立刻同意,因为她本来就有器官捐赠的观念
,但儿子是突然发生意外,所以她还是超难过。但在她一直哭却又立刻同意的瞬间,我准
备已经准备好怎么去攻防的专业姿态就彻底瓦解掉,根本用不上了,所以我突然间就被她
的感情直接影响,情绪直接被打到。那场戏我到收工后,都还在她那种痛失亲人的情绪里
面,很纠结,导演喊卡的时候我还去厕所偷哭。”
而谈起怎么看待李杏诠释的梅青青,潘瑾慧笑说:“我在看的时候觉得青青学姊好棒,好
希望我自己入行的时候也有青青学姊!”原来潘瑾慧入行的时候完全没有学姊带领,家属
的心理层面等等“眉角”都要靠自己摸索,她是直接就要立刻跟家属在第一线面对面。
她因此分享了一个刚入行时让她印象深刻,很希望有人可以帮她、告诉她怎么做比较好的
案例。她回忆道:“当时遇到一个女病人急救无效,我立刻带眼科医师坐车赶过去,车程
至少要40分钟,一路上很猛地开,眼科医师都快吐了。但因为急救无效后我们必须在六个
小时内处理器捐,所以是分秒必争。”当她赶到医院时,看到等待的病人家属丈夫,看起
来超级威猛超级壮,而且整个人沉浸在悲痛里,她说道:“因为病人是到院前死亡,而且
是猝死,只适合摘角膜作器捐,我们当下就在急诊室摘,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就可以听
到先生在联络葬仪社、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孩说……当时摘取时,我问过先生能否直接整
个眼球取出,会可以比较快完成,我们也会再垫东西进去,让遗容正常,先生同意了。没
想到眼球取出后居然血止不住,我先前问过也没人提到她有特殊疾病,当下我跟眼科医生
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都慌了,我赶快加压止血,但脸上出现了瘀青。”她当下很害怕,
但也得硬著头皮去跟病人先生道歉,病人先生在那个时刻情绪溃堤,突然间非常大声地说
:“你搁讲一次!”她只能继续道歉,并说明因为病人生前有服用抗凝血剂,所以才会导
致这个结果,当下先生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没有吃药就不会这样吗?”她说是,于
是先生理解也谅解,又问了句:“那她的角膜漂亮吗?”
这个故事让潘瑾慧难以忘怀,她这时才理解到,先生愿意捐出亡妻的角膜,是因为孩子虽
然已经不能在妈妈的看护下长大,但仍希望让妈妈的角膜继续留在世界上,也许还能冥冥
中看着孩子。潘瑾慧说到这里终究止不住泪水:“当时这个生命经验对我来说真的很挑战
,但觉得自己有这个力量去把这个做好,真的需要去做,我在当协调师的途中遇到很多挫
折,一直不断去回想到这个案子,来支持我继续做下去。”
她也补充道,后来才厘清这位太太的状况,她说:“后来才知道,这位太太当时不到40岁
,因为心脏有些毛病一直有服用抗凝血剂。过世前一晚她跟先生还彻夜很开心地在聊孩子
的未来,聊到天亮,白天的时候先生以为她是倒在桌上睡觉了,没想到就没有再醒来。她
因为心律不整而猝死,当下先生有多不舍,有多难接受。可是他还是在那个情绪里,跟我
达成了互相理解,我一直很珍惜那次的经验。”
https://youtu.be/8tMBw_3YulY
做为一个演员,李杏也分享道:“我一直最想演打戏或身体有残疾的人,都是希望能多理
解他们一点。其实自己身为健康的人,绝对不可能真的可以理解他们不方便。协调师这个
角色也是,他们每天面对的生离死别我不可能真的了解,但我希望能竭尽所能去多了解一
点点、多让一些人知道都好,这都可以帮助我自己在人生这条路上带来新的思考、新的感
触,能够对更多人多一分的同理跟连结,也希望这点可以传达给观众。”
历经这出戏的洗礼,李杏也对生死和器官捐赠有新的体会,她分享道:“我自己觉得,能
把亲人有价值的东西留在世上是很棒的。但每个人的观念本来就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我想分享一个我听到的比喻,就是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的那一刻,刀子已经把头砍下来了,
即使心脏还能继续跳 5 到 10 分钟,但他其实是一定会死去的,其实这跟脑死的状况很
接近。”潘瑾慧协调师针对这个比喻进一步补充道:“台湾目前对死亡的认定,很多家属
都普遍是要等到心电图哔那一刻才会放手,但脑死的时候心脏还在跳、身体还是温的,很
多家属觉得怎么可以说他是过去了,但其实病人是会缓步走向死亡的。”但她也温柔地说
:“对长期的传统还是要有耐心的沟通,我们要用最温柔的方法去跟他们说明。”
潘瑾慧协调师认为:“这出戏可以说是一个契机,希望大家不只是看到器官捐赠这个议题
,而是可以去思考生命、死亡、无常、永恒等等关系,也许在那一刻 可以选择把无常化
为永恒。也希望可以让更多家庭开启这样的对话,了解彼此对器官捐赠的想法。”
https://www.facebook.com/TheCoordinatorsPTS/videos/2195348237207825/
她语重心长地说:“目前等待器官和器官捐赠确实是失衡的天平,所以卫福部把器捐宣导
成果、移植数量跟评鉴结合在一起,原意是好的,但也变成无形中的业绩压力,我有时会
忍不住跟老板说:‘所以我们陪家属掉的眼泪算不算业绩?’”
同时她也对“秃鹰”这个角色的称呼苦笑,说道:“有时候这不只是家属给我们的标签,
更多常常是医疗同仁对我们的印象。有时候我踏进 ICU 时可能只是瞄一眼,但所有人都
会紧张地问我‘学姊你是来看谁’,因为我们确实在死亡前后才会出现,大家对我们的印
象太鲜明,我也很无奈。但我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即使我们是秃鹰,但这只秃鹰背后其实
是天使的翅膀,我们带着等候的渴望,但都是为了更多的圆满。”
另外昨晚在施景中医师的脸书上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提问跟解答
已经经过施景中医师及本剧医疗顾问钟孟轩医师同意转录
上次分享“生死接线员”的感想。有位网友说,如果她的后代用电击和呼叫器撑著让她不
得好死,她一定会托梦来给她后代,来表达她的愤怒。
后来又牵涉到一个问题。到底拒绝电击和插管(DNR),和“同意器捐”,会不会互相牴触?
这问题我不会回答,幸好有专门的器官移植医师 Steven Chung帮我回答了,分享在下面。
简单的说,不会牴触。两种可以一起签。
“死去活来”,就让你的生命体,用其它形式,继续健康活在这世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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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原文如下)
[问] 医师您好,我想确认一个问题,若我同时预立临终安宁照护,不插管不电击、会不
会跟器官捐赠冲突?因为器官捐赠必须维持基本的生命征象以保持器官不衰败~
[Steven Chung医师回答] 临终安宁针对的是病人已被医师认定属于"生命末期"时,所采用
的治疗方案;在进入生命末期之前,医生仍会穷尽办法(包括插管/电击...etc.)来抢救在
当下认为仍有机会可逆转的病况!
举例来说,年轻力壮者突发心肌梗塞失去生命征象,这样的病人送进急诊室时,我们当然认为
这还有一丝希望,所以CPR/插管/电击/ECMO,能拼的都要拼!
但如果换成一个长年心脏衰竭连走路都有困难的80岁卧床长者,因为心跳停止而送入急诊,再
做这些急救措施的意义就显得有限! 此时若已签署拒绝急救意愿,则医师可据此与家属沟通,
停止急救动作~
再回到刚才被急救的年轻力壮者,如果最终病人还是走向生命末期,经医师认定在短期内
死亡已不可避免,此时其他器官的状况或许仍堪使用,则可考虑在病况进展至以药物或维
生医疗设备,来维持稳定生命征象都有困难之前,尽早进入器官捐赠流程。
而换作是80岁长者,其器官状态大多数已属不适合捐赠之状态,惟眼角膜等组织或许还有
机会捐赠,此类捐赠者可在自然死亡后再行捐赠组织!
因此,安宁缓和医疗与器官捐赠并不相违背,在治疗逻辑上也不会有所牴触,然而,家人
对于至亲至爱在临终前还要开刀一事,心里多少会有疙瘩,这是在器官捐赠实务上常见的
困境。
透过公视的电视剧-生死接线员,其实最希望的是让观众能抱持开放的态度,与家人分享
讨论临终前的捐赠意愿,也减少家人对于临终时,还要执行捐赠手术的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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