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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专访~照片也不错,,GQ把阿北拍得很飘丿,推荐看一下 XD)
男人的千金不换,“老爸专业户”蔡振南:“我犯过很多错,但是我没有秘密。”
文 / 苏瑜棻 编辑 / 詹慧中 2018/9/13
走进拍摄现场,换上衣服,不需要太多指令,人称南哥的蔡振南一会儿望望镜头,再出神
地看向远方,举手投足都是戏。在时代的消长中高低跌宕,人生并不如烟,看穿无常便能
了然。如今的蔡振南刚好走到最平静的航段,该看过的、见识过和跌过的跤一样都没少。
行船已至此,就悠哉点,随着生命的流走吧。
拍照结束,64 岁的蔡振南一屁股坐下,对着面前的我们一边讲话,一边拉着手机萤幕调
整音量。做音乐将近 40 年时间,他的耳朵末梢神经损坏,一次跌倒摔破耳膜,状况雪上
加霜。尽管重听,蔡振南之前坚持不戴助听器,演戏现场靠的是读唇语,连《花甲男孩转
大人》里大家族闹烘烘的群戏,同样应付自如。三个多月前才开始使用的这套高科技助听
器,目前还在试车期,“原本听不见的环境音,马达声啊、电风扇啦,瞬间都听得好清楚
,很不习惯,我还在适应中。”
要定义蔡振南并不容易。他既是演员、音乐制作人、歌手、主持人,在许多观众心中也是
“多桑”的代表。打开维基百科页面,蔡振南的生平故事落落长地像长篇小说,精采绝伦
。13 岁离家出外讨生活,将近五十载的江湖闯荡,少年时期四处打零工,成年之后开过
帽子工厂、唱片公司;写出〈心事谁人知〉〈金包银〉〈花若离枝〉〈漂丿七逃人〉〈空
笑梦〉等无数金曲;一手捧红沈文程、蔡秋凤等歌手。走进80年代,他的事业和台湾经济
一同起飞,录了唱片也演电影,蔡振南的戏剧经验开始于侯孝贤,而第一个担纲男主角的
电影便是吴念真的《多桑》。
第一个重要角色就是演父亲,身为“爸爸专业户”,蔡振南演过各式各样的父亲。去年夏
天,他无心插柳在脸书上 PO 了《花甲》里和卢广仲那段一镜到底,著名的父子对骂。影
片被疯狂转贴,至今累积了 857 万观赏次数,也带动整部戏走红。那不是一个容易的角
色,蔡振南把一个充满缺点和弱点的父亲,诠释得让人无法真心讨厌,甚至令人心疼。因
为这样的父亲离完美很远,但却可能是你我身边每一个男人的投射。
也因为《花甲》,更多人注意到蔡振南的喜剧节奏,“过往的戏路都是黑道老大、警察和
流氓,不然就是悲情角色,别看我长得凶,其实我很好笑的。”当为他量身订做的喜剧新
戏《必胜大丈夫》找上门,蔡振南松了口气,“总算有人要找我演喜剧了。”不演破碎家
庭的鲁蛇老爸,南哥套上西装,成了帅气中年西服店老板,还是三个正妹女儿的老爸,“
不管什么样的父亲,我都有把握演得和之前的角色不一样。”演了三十多年戏,还是有无
论如何都无法习惯的事,“我最害怕等,拍戏就跟做爱一样,温度刚好、速度刚好、时间
刚好,感觉是骗不了人的,等太久,灵感就跑光了!”
“我常跟我的孩子说,要珍惜‘没有所有权’;学习‘没有说明书’的东西。”有坚持的
男人最迷人,蔡振南便是其中一个。每年不写超过三首歌,演戏常常不照剧本,他说自己
对人生没有规划,像是没有目的地地开车,碰到什么就面对什么。午后斜阳照在这个拿到
三金满贯(金马、金钟和金曲)、鬼门关也走过几回的男人脸上,他缓缓点起一根菸,侧
脸上是金色的阴影。风霜已过,而男人仍然继续往前,以一种自我又千金不换的节奏。
GQ:跟卢广仲一起合作,有什么感想或是难忘的片段?
能和广仲一起拍电影觉得很 lucky,因为他很相信我。他拍《花甲》的时候完全没有空闲
,连站着都能睡;但我在拍戏的时候,他会蹲在前面看我演戏,不是看萤幕,而是去导演
那里看全景、看镜头移位的动作,他真的是超级聪明的孩子,而且很低调。我有时候丢球
给他,他因为是第一次演戏,很怕会接不到球,我就跟他说:“不会接没关系,我会帮你
接。”所以在那部戏我自己加了很多台词,到后来他也会丢球给我,就很好玩,两个人尬
戏尬的很爽!
有一幕是他要上台唸写给阿嬷的一封信,其他家人坐在台下,我就看到他嘴角上扬,露出
“卢广仲的招牌笑容”,但眼泪是哗啦哗啦的流下来。看他拍完这幕,我就过去抱他说:
“儿子,我要跟你学”,那场真的太经典了。他有独特的诠释,不一定是把话讲得很清楚
,是靠眼睛说话。演戏最重要就是眼睛和嘴角,眼睛要怎么说话?看“狗”就知道。因为
只有狗和人的眼睛会说话,不管是路上的流浪狗还是家里的宠物,观察牠的眼睛和耳朵,
大概就知道牠要表达什么了,所以观察狗是最好的模仿对象。
GQ:在演《花甲》和《必胜大丈夫》两个爸爸时,心情有什么不一样,诠释不同的父亲角
色,最关键的方法是?
《花甲》和《必胜大丈夫》两部的爸爸,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个性。《花甲》的爸爸很废又
贱到不行,但我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所以做了些调整,还是要有一些贴心的
成分,有时候剧本只是参考,要加入自己的灵魂在里面,剧本才会活起来。
而《必胜》的爸爸呢,他就是一个非常极致的爸爸,在外面讲理性、在家里讲感性,是个
好爸爸,工作时非常严谨,做西装也坚守非常标准正规的做法,不像女装那样改来改去。
回到家就是要处理 3 个女儿的感情问题,让爸爸不放心就要去处理,不能只说好或不好
,这戏就是可爱在这边。我觉得《必胜》是近几年非常好的一部家庭剧,没有洒狗血、豪
门斗争的情节,就是很平凡的家庭,好像是每个家庭都会发生到、碰到的事情。
GQ:要在戏里演老牌西装裁缝师傅,有做什么功课吗?
我有做过很类似的工作,我以前开过帽子工厂,很多原则大致上都很相似,所以把概念搬
到戏里就够用了,不太需要特别做什么训练。他们在做西装时,我会去观察师傅们是怎么
量西装的,怎么打版、会做什么姿势,抓到这个眉角,顺便学起来,就差不多了。
GQ:最近都在演老爸,那你现实生活中你的生活是怎么样?
每天都蛮规律的,不拍戏的时候晚上7点半睡觉,大概2点就起床,因为我有打早球的习惯
,所以我四点半出发,吃个早餐热个身就自己开车出门。我是大路痴,自己开车有导航也
会迷路,所以要比较早出发。拍戏的睡眠时间就比较不一定,即便我再累也会ㄍㄧㄥ到最
后,我可以好几天不睡觉,最高纪录是十几天耶!不过ㄍㄧㄥ的时候我就没灵感了,所以
最好是场次都集中,我把最好的都给你,你需要的不是我的灵魂,是我的灵感。
GQ:什么时候要录新唱片呢?
我不知道欸,可是我不会和唱片公司合作,我要自己出钱录,录一些自己出道到现在想唱
、却没办法唱的歌。以前我做唱片习惯先把 vocal 录好,把非常干净、没有音乐的
vocal 丢给编曲,让他先听我的 vocal 再去编,有时候他会把我的呼吸声、气声都保留
下来。一般都是乐队录好了再来配唱,但有时候配唱声音会打架,呼吸声也是歌的一部份
,都会被盖掉,所以我会比较喜欢干净的配乐,甚至是清唱,插几个音进去就好,但这种
一定不会卖钱(笑)!
我写歌有个习惯,我写的词从来没有拿纸来记过,为什么呢?我的歌通常都不会超过一百
个字,所以很好记,如果我用背的背不起来,那么那一句就不要了,因为绝对是不够好才
记不住。所以这也是我的产量这么少的原因,一年不会写超过三首歌,三首写好我就休息
了,当然我也很怕江郎才尽啦(笑)!
GQ:有没有考虑跟卢广仲一起作一首歌?
不排除呀,但要等感觉到了。就像有次闪灵约我唱他的专辑,“不会吧!闪灵你叫我唱?
”我就觉得很突兀,但因为是好朋友我就去唱了一段,background 还是用他们的,不过
我有自己的唱法。
GQ:前阵子受邀参加了大港开唱,心情如何?
主办单位找我时,我就在想《大港》是年轻人的舞台,欧吉桑去干嘛啦!但他们对我很有
信心,所以我就抱着“一定会得很难看”的心态去了。主办单位还说,办那么多年,票从
来没有卖这么好过,满到码头挤不进来。在后台我实在很忐忑,“上台如果年轻人嘘我怎
么办?”现在年轻人说嘘就嘘,完全没在客气,我的歌都是很 low 的歌,而且《大港》
前我连续四度感冒,都没声音了,到高雄声音还是沙哑的,我就猛喝水,幸好后来声音开
了,一直唱到底,所以说肾上腺素真的超好用!
GQ:赶快出唱片就可以回去大港玩了!
好啦,我可能会做啦!只是就做我比较爱唱的那几首。我可能会去有砖墙的地方录音,因
为录音室会吸音,砖墙是会弹回来的,形成自然的环绕。菸楼录音室是土墙,我那时候去
美浓住三天,特别去看他们录音,现在也不排除去菸楼录,反正就是自己出钱做一张专辑
,录我喜欢的歌。
GQ:南哥风光过、低潮过,又重新走出不同的人生,如果可以跟过去的自己对话,你会想
对他说什么?
我人生从来没有规划,像是没有目的地的开车,碰到什么就面对什么,当艺人原本也不在
我的规划当中。既然人生没有计划,所以也没有要跟过去的自己说什么话。经验不能都挑
好的,不好的不要,要有经过才会有改进,我的过程我自己承受,所有的对、错都是自己
,不能赖给别人,我所选的音乐路,经历所谓的痛苦期,也是自己选的。所以有时候觉得
还蛮 ok,没有觉得回到什么时光可以改变什么,我自己承受我的因果。
人要对你自己的一生负责,活得坦荡荡就好。我是那种有什么话就会先讲出来的人,你不
用说我坏话,因为我自己已经先讲了,你永远没有机会去在我背后说话。我犯过很多错,
但我没有秘密。像现在我儿子犯错,我不问他犯了什么错,只会要他自己处理,如果需要
资源再回来找爸爸。
有人问我你儿子是怎么教的,怎么这么乖,我都说我没有在教孩子,我三个儿子都没有那
种年轻人的流行和嗜好,大概是我所有的坏事都干尽了吧(笑)!我会和他们说,出去外
面要讲道理,回到家里讲感情,“理性”和“感性”要分清楚。还有跟他们讲要珍惜“没
有所有权”的东西,要学习“没有说明书”的东西,你的人生、态度、思维、想法和观念
都是没有说明书的,这些观念可能影响你一辈子。
GQ:有什么特别的观念或态度可以和大家分享?
最近听到有人说去哪里会遇到贵人?我认为人生遇到的每个人,是贵人也是小人。就像蜗
牛理论一样,蜗牛走很慢,如果要找老婆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碰到之后才会决定谁要当
公的、谁要当母的。身边的人要当贵人还是小人,都是自己决定的,你的所作所为决定他
如何面对你。
另外,我对人生没有规划,我追求的点只有“不求第一,但求唯一”,这我有跟我的“儿
子”广仲讲过,作出你的卢广仲就好。我现在也是一样,没有办法每次都拿第一名,但我
要做到别人没办法取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