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吴晓乐有出新书,《上流儿童》,很类似这部戏的风格。
杨鹃是个很矛盾的人,而这种矛盾在社会上很常见。
她很眷恋眼前的假象,但又很害怕这个假象。一方面宣称只要
有爱就可以让所有孩子都满分,但回头对若娃说没资源就什么也
没有,但在若娃死后,她又在访谈说,只要有爱,没有作不到的
事,结果她所谓的爱,就是强迫别人为她牺牲,包括若杰的死,
若娃的死。我为你们付出这么多,总该为我回报点什么吧,例如
保住这个房子。所以高材生若杰活得很辛苦然后自杀了,平凡若
娃成绩不好则选择丑化自己被政府销毁让杨鹃得以再次得到胚胎
。住在这里很没安全感,她却很享受这样的高高在上。
而承受她全盘想法的若娃,成为最痛苦的人,刚好也体会了台
湾之前教改的错误情境。
为了革除联考的唯一成绩,推展多元入学方案,但多元入学很
快成为全台湾的恶梦。原因很简单,本来大家都认为多元入学的
管道增加,可以让补习班文化被弱化,结果在儒教社会什么都要
跟别人比,就算增设才艺评比,结果每项才艺也列成一种评分标
准,变成许多多元项目就冒出多少补习项目,每一种都要跟别人
拼成绩,补习班不减反增。整个社会都在怪政府教改失败,但都
不会说是自己的观念有问题,如同杨鹃说的‘妳有没有想过这个
制度是大家都同意的’,所以教改最后全部变成联考,是因为社
会不希望联考消失,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升学”。所以一直到今
天的指考、学测,其实还是联考。儒教社会无法理解外文化所谓
的个体养成,很依赖跟环境评比的阶级衡量。
这也是若娃在森林里过得很痛苦的原因,因为她什么都要跟别
人比。《摇控器》的小岚在《摇控器》里说,她想去纽约学画不
是一定要跟别人一样厉害,而是看看那些厉害的人也够了。在森
林里,小岚跟阿伟在画画时,若娃畏缩的说我不会画,是怕画得
不如别人好,就如同她说的作什么都不如人,但小岚想的却是她
们画得太开心吓到若娃了,心态完全不一样。若娃什么都想跟别
人比,在森林跟别人比天赋,在学校跟别人比成绩,更惨的是在
家里跟杨鹃妈妈心里的若杰比。若杰虽死,却让杨鹃可以不断的
消费他作为模范母亲的养份。
不过杨鹃本来就不是带着母爱来怀若娃的,她只是希望再培养
一个若杰,若娃在片头接受的教育内容就强调了复制羊的目的,
她只是被期待来复制若杰,以及让杨鹃来完成自己那套充满控制
欲的爱的教育的虚荣,而不是活出一个若娃,所以这套思想让若
娃在哪都不快乐,她最后的快乐是牺牲自己成全杨鹃再生一个孩
子。以此来看沉睡症,沉睡症,相当于许多对体制不满但又跨不
进森林的若娃,只是他们没有选择为母亲的新胚胎而牺牲,宁可
沉睡不醒,政府也不想理他们的边缘人。
教育是为了促进阶级流动吗?如果只是想促进阶级流动,那其
实还是儒教价值观,服从阶级的形态再去寻求流动的机会,等于
没有改变,所以任何教改都会失败。
教育应当是为了打破阶级,所以欧洲中学就在考哲学申论题。
允许质疑,从思想上不断的挑战制度,这样的阶级滚动是破坏阶
级的方式。若娃就不用跟若杰一样,用自己的生命满足杨鹃那脆
弱的虚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