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有专访两则。
娱乐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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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影音预告、剧照)
专访/《他们在毕业的前一天爆炸 2》导演郑有杰:我们是在说故事,不是在报导议题。
2017-07-25
撰文/史比野塔;摄影/黄咏靖
2010 年公视迷你剧集《他们在毕业的前一天爆炸》(以下简称《爆炸》)探讨青少年在
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与挣扎,在校园中引发不少讨论。时隔 7 年,《爆炸》迎来第 2
季,原本的高中、大学生观众在这段期间一个个迈向人生的下个阶段,第一季的角色同样
成长。《爆炸》原本并没有续集计划,而导演郑有杰为何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接受公视邀约
,重启创作?
重启《爆炸》系列,探讨生命的存在价值
面对以上种种疑问,郑有杰先从重启《爆炸》的契机开始谈起:在第 1 季的结尾主角陈
浩远已经死了,当下他觉得故事已经说完了。但在这之后,特别是看到跟大学生相关的新
闻,郑有杰总会想起《爆炸》里的其他角色。陈浩远的生命停留在 17 岁,但是其他活着
的人必须继续面对这个世界,抱着失去陈浩远的痛,为了生存下去而开始成长。
“我们有时候会看到年轻人为了你所相信的理念、信念、正义,不惜牺牲生命。我会重启
《爆炸 2》是在这点上面,就是对于生命的存在价值。”随着年纪增长,郑有杰对生命的
价值有了更深刻的体悟。他说道,有的时候的确会为了“为什么大家不去做对的事情”而
想要冲撞,或是燃烧自己的生命唤起大众的注意。但在第一季里头可以看到,陈浩远这么
做了,世界却没有因此而改变。郑有杰渐渐感受到,改变不一定能向外寻求,而是在每天
的每个选择中做出改变。
当想法逐渐成形,郑有杰便认为是时候将第 1 季的演员找回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难
得的机会,它不只记录了这个角色的成长,同时也记录了这个演员本身的成长。其实观众
也在成长,我也是,整个台湾都是。就是因为过了这样一段时间,所以我觉得它有它的意
义所在。”
回归人性面,呈现理想与现实间的挣扎
在这 7 年间的台湾社会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抗争。身为其中一份子的观众与《爆炸2》里头
的角色,生命经验也将有所影响。因此与《爆炸》第 1 季相比,更多拍摄场景拉出校园
、走上街头。郑有杰解释道,有些大事件的确不可避免需要在剧中处理,但对于《爆炸 2
》的主轴来说,焦点还是放在“人性”上:“你有某种理想,当你碰到现实的时候,理想
和现实之间的拉扯、挣扎、幻灭。”
理想与现实间的两难,不管在我们人生的哪个阶段都有可能遇上。然而在《爆炸》系列中
,郑有杰并不是想要给予结论或答案,而是拍摄出当下的状态:“故事里的每个角色都有
可能是我们,在每天做选择的过程中,这些选择累积起来就会变成一个样子。”也因此郑
有杰认为,即便现在台湾那么多纷扰、对立,那都是我们的一部份。而我们应该要试着接
受、包容它,然后继续走下去。“我没有打算在戏剧里面跟大家说,这世界很美好、充满
希望,我觉得不是这样子。希望不是理所当然在那边让你看着希望活下去,而是你必须继
续活下去、坚持下去,才有可能看到希望。”他说。
故事与议题间的平衡
在影像创作中,若有强烈的符号与事件出现,往往容易使观众将注意力放在上头;就《爆
炸2》的状况而言,不免令人担心是否会有失焦的风险。郑有杰说,主创团队在过程中一
直在抓着两者间的平衡:“我们是在说故事,不是在报导议题。重点还是要把故事说好,
如果故事没说好,你议题讲得再多、再义正严辞,对观众来讲是没有吸引力的。虽然前面
做那么多功课,但最后还是得回到戏剧的本质,就是让观众看下去、让观众有所共鸣,让
这些画面能够留在观众的心里面。”
即便剧情需要有真实事件作为推动,但郑有杰仍试图去寻找不同议题与事件间本质相通的
地方、这些点与角色的关联是什么。呈现上加入不同来自不同背景、世代人的观点,更能
看出世代间的差异来自选择的价值观不同:“常常我们在自己家庭里父子之间的对话,就
是一种我们看到的世界的缩影。”
而在实务操作上,因为《爆炸 2》为多条角色叙事线,因此特别好奇导演如何编排与掌控
。郑有杰说,这次因为是电视剧的规格,有比较多空间可以运用。如果是电影就更难,因
为观众是没有破口的一路看下去:“电视的话有个好处是说,6 集有一个主轴,但各集又
有各自的主轴。所以在分配每一集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思考,这一集是在走谁的故事。”
先前在台北电影节播映的第 1 集最后可以看到,《爆炸 2》将提到太阳花学运事件。设
想要还原当时的景况,大场面的调度肯定不容易。郑有杰说,当时封街拍摄压力的确不小
,对公部门而言如同当时严肃紧张的气氛重新袭来,对民众来说则是可能造成生活的不便
。所幸透过公视、影委会与剧组一同出面协调,得以依照法律程序借用路权。
然而实际上对郑有杰来说,这并不是整部戏剧最困难的地方:“我觉得最困难的不是这种
一天一天单场的仗,而是你如何在那么长拍摄时间里面,你每一天都要在有限的时间、有
限的预算里面去顾到戏剧的品质。如何在兼顾戏剧品质的同时,让工作人员有充分的休息
时间。和在有限的预算内,至少是合理的待遇。不要让他们觉得说我不想再做这一行了这
样子的待遇。”
让人才愿意留下来,产业才能往前走
在台湾,影视产业超时工作可说是常态。但对郑有杰来说,他希望能尽量避免。除了自己
的体力也无法负荷长时间工作外,另一方面只要一超时,后续收拾的工作人员就会更辛苦
;明后天的拍摄剧组人员就会更加疲惫,效率一差的情况下又会超时,形成恶性循环。但
郑有杰也坦言,要做到真的不容易,每天他都战战兢兢。也因此这次的剧组其中一位摄影
师特别找了来自香港的流星,即便流星谦称自己的拍摄速度在香港不算快,但来到台湾的
片场已经属快上许多,因此为整体加快了不少拍摄进度。同时也因为科技的发达,不少调
整可以留到后期去处理,让现场节奏更快。郑有杰说:“我们虽然人少,大家都真的是很
有热忱、理念跟经验,才有办法做到。”
“台湾的影视圈如果要变好,就是要把基本的事情做好。什么开发题材、新科技,那些不
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最基本的人。如果没有工作人员愿意留在这个产业,我们的薪水
又没有中国那边高,大家为什么要做?靠理念没办法生活。”如同《爆炸 2》所讨论到的
理想与现实间的拉锯,同样反映了当下台湾影视工作者的处境。大环境的状况并非一朝一
夕就能改善,但每个人都能从自己负责的事情上做出改变。
就像在《爆炸》两季之间,郑有杰成立了一期一会影像制作公司。“我觉得很多导演会创
立公司是正常的。无非是两个原因。创作的自由度和获利空间。但实际上做下来会发现这
两件事情有点冲突。就是你为了要维持创作自由度,有的时候你就没有那么多获利。”如
何在这两者间达到平衡,也成了郑有杰未来的课题。但他仍希望能找到一个符合台湾小市
场特点、中小型规模拍摄方式,在拍摄有意义事物的同时,能够继续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