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晋书‧羊祜传》(羊祜生母)

楼主: Makucy (承先启后)   2021-08-30 01:42:25
来说说我的想法。
之前说的蔡琰的生平事蹟,与羊祜的父亲对不上,
不是指时间年代对不上,而是生平事蹟这部分对不上,
进一步说就是指婚姻关系这方面,
这里是我们彼此文意未能相互理解。
范晔《后汉书》〈蔡琰传〉没有说她在嫁董祀后又改嫁羊道(彳首亍),
《晋书》〈羊祜传〉亦未说羊祜的母亲就是蔡琰,
《后汉书》〈蔡琰传〉李贤注引《列女后传》也没说蔡琰生了当代鼎鼎大名的羊祜,
显然当时(魏晋之际)人都知道蔡琰与羊祜并非母子,
否则几无可能不在此大写一笔。
若羊祜之母真为蔡琰,〈羊祜传〉不提此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一点前面文章板友推文也有指出)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假设蔡琰后来有改嫁给羊道,那么〈蔡琰传〉不会题作“陈留董祀妻”,
而更可能会是‘太山羊【彳首亍】妻’。
(范晔《后汉书》〈蔡琰传〉原文可点选下列网址:
 https://www.ptt.cc/bbs/SAN-YanYi/M.1589726785.A.112.html)
另外,就董祀的事件来说,
曹操已应蔡琰之请而赦免董祀的死罪,
董祀并未被杀。
(这一点前面文章板友推文同样也指出了)
传世文献并未记载董祀、蔡文姬两人究竟谁先去世,
于是乎‘董祀死后蔡文姬再改嫁’这个事实是否存在,
本身都成疑问。
(如果蔡文姬早于董祀去世,又如何能再改嫁呢?)
基于以上理由,我不认为羊祜有可能是蔡琰之子。
说到史书没有明确记载蔡邕除了蔡文姬以外还有一个女儿,
是否因此除了蔡文姬以外,蔡邕就必然没有另一个女儿?
史籍没有完整记载传主的所有子女,这是当时传记文献的常态;
可以常见到史传只记载传主子女后裔中的较为知名者,
或是曾有重要事蹟者,其他的就被忽略不提。
至于如何判断取舍重要或不重要,端视史籍撰写者如何考量,
以及史籍撰写者本身手上有多少资料可用。
正因为有这样的现象,
因此出土碑刻、墓志这类文献,
在这方面的补证工作上常有重要作用。
文献没记载,不代表不存在;
而若要证明虽然文献没直接记载、但其实存在,
就需要利用其它的相关记载或文物,
来加以推敲、证明或佐证,
否则就只是猜想而已了。
这是讨论历史人物关系麻烦和有趣的地方。
说到《后汉书》〈蔡琰传〉的这段文字:
“曹操素与(蔡)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蔡文姬)”
这里曹操的“痛其无嗣”要如何理解?
我认为此处的“无嗣”,指的是没有儿子。
推想曹操的心意,是因为对蔡邕“痛其无嗣”,
也就是痛惜蔡邕没有儿子、无人可为蔡邕的后嗣,
曹操因而便尽量找回蔡邕流落的女性后裔,勉为弥补。
既然依〈蔡琰传〉的记载,蔡邕应该是没有儿子的,
那么之前我曾说〈羊祜传〉中的羊祜“舅子”蔡袭乃是蔡邕的孙子,
这就是我搞错啦!
蔡袭应该不是蔡邕的孙子。
关于蔡邕是否有儿子,
余嘉锡先生在其《世说新语笺疏》中,曾对蔡邕是否有子问题加以讨论,
提出了几种可能性,他较为严谨,没有下断言。
http://www.guoxue123.com/zhibu/0401/00ssxyjs/26.htm
(见余嘉锡对《世说新语‧轻诋第二十六》6的“笺疏”〔二〕)
此外,我看蔡邕的中文维基百科也有引用清代侯康的《后汉书补注续》,
(可参考此网址:
 https://taiwanebook.ncl.edu.tw/zh-tw/book/NCL-000020005/reader
 在第 82 页)
侯康认为这里的“舅”未必是羊祜的亲舅舅,
也有可能是蔡邕的“从孙”,同样可被羊祜以“舅”相称。
换句话说,如果是侯康所说的情形,
那么蔡袭乃是羊祜的“从舅”、堂舅之类。
蔡邕没有儿子,除了蔡文姬以外,尚有一女嫁给羊【彳首亍】,
在此前提下,这里有一个问题较为暧昧:
 〈蔡琰传〉所载蔡文姬诗有言:
    “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
 这里的“家人尽”指的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还有姊妹吗?
 父亲蔡氏一族应该也还有人,
 否则就不会有〈羊祜传〉提到的“舅子”蔡袭呀?
我的想法是:
 读传中蔡琰全诗的前后文脉,
 可知蔡琰这里的诗句,
 是记叙她刚被曹操从匈奴那里赎回后的心情。
 当时的她已不知自己的原生家庭是否还有人存活,
 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下落。
 “既至家人尽”是蔡文姬刚回到汉家当下的处境与心怀。
 日后蔡文姬当会逐渐得知尚有姊妹、蔡氏宗人亲族仍在世间的消息吧~~
 但她在那当时的心绪与慨痛,仍是真实的。
话说回来,清代何焯甚至怀疑这诗是有人托蔡琰之名伪作呢!
如果这首诗真的不是蔡琰写的,
那么用此诗作为佐证的讨论前提,
也就不存在了。
至于普遍的共识,
一个问题总是会有人持不同意见,
也未必比较多人支持的说法就是正确的,
我个人是不太在意。
以蔡琰是否生了羊祜这问题而言,
网络上可以找到两种说法都有人支持,
这样算不算是有普遍的共识呢?
有一点颇有意思,
就是有个说法说羊祜的母亲叫作“蔡贞姬”。
此前我完全不知有“蔡贞姬”的说法,
但不少电玩、网络文学都已经用这个说法大肆发挥了,
让我啧啧称奇!
我很好奇“蔡贞姬”这个说法是出自哪里,
看到有人引述清代乾隆《新泰县志》的记载,
说羊祜姊弟的母亲为“蔡贞姬”。
(可参考下列网址:https://reurl.cc/KANQZM)
而《新泰县志》的这个说法的依据,
往上可以追溯至清乾隆元年修成的《山东通志》。
(可参考下列网址:https://reurl.cc/O09EyA)
那么,《山东通志》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有没有板友知道呢?
※ 引述《ggxxsheep (gg)》之铭言:
: 羊祜生母问题是挺复杂且难断言的主题,
: 因此我也只是问普遍的判断依据。
: 《后汉书》《三国志》《晋书》
: 都没有记载蔡琰嫁给羊(彳首亍)没有错,
: 但同样地,也没有记载蔡邕有多位女儿呀。
: 《后汉书‧列女传‧蔡琰传》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
: 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而重嫁于祀。
: 若蔡琰有其他姊妹,曹操赎回蔡琰也不会以“痛其无嗣”为主因啊。
: (插个题外话,
: 《蔡中郎集‧被收时表》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前无立男,
: 得以尽节王室,托名忠臣,死有余荣。
: 蔡邕自述178年46岁时“前无立男”,
: 这或许就是推断蔡琰生年的主要线索?
: 而羊祜的“舅子”蔡袭可能就是蔡邕之孙,
: 蔡邕到底有没有儿子?记载综合起来有够乱。)
: (又,蔡琰若一直留在胡邦,他或许不会伤心到写下悲愤诗了。)
: : 如板友所言。
: : 因为蔡琰的生平事蹟,与羊祜的父亲对不上;
: 蔡琰的生平事蹟,与羊(彳首亍)应该是哪边对不上呢?
: 文姬归汉大约发生于207/208年,
: 羊(彳首亍)的前妻孔氏可能大约在208年随着孔融被诛杀,
: 年份是对得上的。
: : 再加上蔡琰的前后婚姻情况在史籍里记录得满明确的,
: : 从中可以判断羊祜生母蔡氏非蔡琰。
: : 板上之前有贴过蔡琰的传,有兴趣的板友可点阅下方文章网址:
: : https://www.ptt.cc/bbs/SAN-YanYi/M.1589726785.A.112.html
: 蔡琰明确的事蹟只提至嫁与董祀,之后替董祀求情,
: 而且也不知发生的年份时间。
: 董祀犯了死罪,蔡琰因此再度改嫁的可能性应该也不是零。
: 至少至少蔡琰改嫁羊(彳首亍)可能性,
: 也该与“蔡琰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兄弟/姊妹”的机率相当吧。
: 附上一个日文网站供大家讨论:羊祜の母は谁
: http://sannv.web.fc2.com/tanji/cytan/shuiyangmu.html
: 再次重申,并非在辩论羊祜真正的生母是谁,而是在问普遍的共识是从何判定?
作者: kirbycopy (铁面骑士)   2021-08-30 11:47:00
话说有没可能后汉书蔡琰传都瞎掰的? 没有蔡琰这个人
作者: ggxxsheep   2021-09-01 18:55:00
感谢答复与整理蔡琰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人物,除了《后汉书》,尚有丁廙作《蔡伯喈女赋》,曹丕写序。除非全都是托名伪作吧。
作者: foucault1984 (腐构)   2021-09-10 10:47:00
后代的地方志可信度应该都不算太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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