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决战乘氏
吕布在乘氏败给了曹操军，被他任命治中与别驾的薛兰、李封也当场被斩杀，中部兖州一
口气变成曹操的地盘。同时间因为吕布派的李封被杀，钜野李家开始转向支持曹操，兖州
局势开始一口气产生逆转。
“状况好一点了吗？”
距离上次的作战已经过了十多天，李整在战场上被带回去医治后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
是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把自己关在营门内不出，直到最近几天才愿意见李典。
“这段日子真的麻烦你了。”
因为李整状况不佳，所以这段期间内重整李家部队等事务都由李典代劳，只是没想到先前
从来没有做过这些行政工作的他，能够发挥得这么好，整个部队的运作完全没有出现任何
差错。
“其实呢，我一直在找父亲的遗物…看能不能找到他生前想对我们说的话。”李整用左手
拍了拍身边这木盒说：“结果我找到这个。”
“这个木盒装的是…”
“父亲似乎认为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早就留下一个要给你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封信。”李
整话说到这里，神情显得非常黯淡。“结果他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
“从兄，那是因为叔父他对你的爱用文字也…”
“别说谎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先不说这个，你就先看看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吧。”
李典轻轻打开木盒，却发现里面有着一大捆的竹简，而竹简的外表写着“春秋左氏传”五
个大字。
“春秋？”
孔子作《春秋》，以记事为条贯，以大义微言为经纬。然《春秋》文简，记何年何月何人
何事而已，微言而不佐以实事，则言不具，义不显，孔子既没。左丘明惧弟子各执其辞，
曲孔子之意，故撰春秋十二君、二百四十年之史事，综诸侯之籍典，以为《左氏春秋传》
。
李典并非没有看过春秋左氏传，喜欢阅读的他博览群书，春秋也是他喜欢的读物之一，只
是他不懂为什么叔父特别留这一本书给他。就在他打开拿起春秋的一瞬间，看件一封留给
他的信。
“父亲似乎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就看看吧。”
李典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看见那歪七扭八的字，那股莫名的悲伤感又再度起来。
“典儿，叔父我识字不多但又想要亲笔写给你，所以拜托荀文若教我怎么写这些字，哈哈
…怎么样，荀家人亲自教授的喔。”
“钜野李家宗族庞大，光是部曲数量就上万，在本州是最强的武力集团。但是，靠着战场
拼杀得到的东西终究是有限，而且可能在下一个战场就会完全失去。典儿，你是我们李家
少数能看得下书的人，我常想要是你书念得好，将来会不会变成像荀文若那样的了不起的
士人呢？所以特别留了这卷春秋给你，希望你将来能不用打仗就能出人头地。”
李整看到信的内容实在是哭笑不得。
“父亲的个性就是这样，连写信都想开玩笑，明明不太会写字还多写了这么多没用的字。
”
“是呀，完全就是叔父的个性。”
“不过，我的看法和父亲一样，认为你有机会的话就该念书，不要像我们一样只是一群武
夫。你也看见我们这些武夫的下场…”
李整嘲讽地挥了挥他的失去的右手部位，这让李典感觉更是难过。
“振作点，你可是我们李家的一家之主！”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另一个原因”李整把装有春秋的木盒推向李典，正色盯着对方看
说：“现在的我已经是精疲力竭，根本就无心作任何事了，别说是统领李家，就连活下去
恐怕都是竭尽心力。”
“不要说这种话…”
“听我说，你有武艺有智略，还能做学问，绝对是我们整个宗族中最有能力的。比起我，
你才是应该带领我们李家向前走的人。”
“没有这回事，我一点也没有用，要是我再有用一点的话，就能说服叔父…”
“那就让自己更有用呀…”
“咦？”
“统领李家，做好学问，成为曹公阵营中最顶尖的大将。”
“………”
“一切都拜托你了，请接受我这个任性的请求。”
“对不起，请让我好好想一想吗？”
其实李典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叔父已死，族兄又伤成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有
拒绝的权利，不管点头或是不点头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脑中想
的居然还是那个伤害他甚深的人，李典不禁摇头感叹自己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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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氏之战后，吕布带着余众逃窜到东缗，曹操则趁势在当地驻军，一口气稳固住兖州中部
，建立起反攻的气势。正在曹操还在庆祝这个重大胜利时，却接到了来自东方徐州的消息
。
“不可思议呀，刘备这个家伙居然趁乱拿走了徐州…”曹操对刘备取走徐州之事完全不带
有一丝愤怒，反而感觉惊奇。
“在下以为这不见得是刘备的本事，而是陈登那个人搞出来的把戏。”
戏志才很清楚徐州内部的纷乱状态，丹阳兵团和在地人之间磨擦不断，在陶谦死后恐怕会
越演越烈。狡猾的陈登拉拢外来的刘备，把他当作魁儡推上州牧宝座，一来他是当地人无
法成为地方首长，二来他也不想直接和丹阳兵冲突，更重要的是也确定了新的州牧和自己
有亲近的关系。
“戏先生呀，我的看法倒是有点不一样。”曹操拍拍戏志才的肩膀说：“陈登再利用刘备
，又岂知刘备是不是在利用陈登？三年前有人知道刘备是谁？一个公孙瓒底下小小的军头
，现在却变成统领徐州的一方之霸，就连我和本初都没有这种本事呀。”
“这样说来也是…主公您似乎真的很看重刘备呀。”
“所以我在想，如果说趁刘备立足未稳的时候…”
“报！荀司马从鄄城前来此地求见主公。”
忽然间传令兵进来通报，曹操一听到荀彧的名字大为欣喜，立刻请他入内。过了片刻，这
位相貌堂堂、面貌清秀却又带有些威严的书生从帐外走了进来。
“文若来得好，现在我正在和戏先生讨论关于讨伐刘备的事。”
“讨伐刘备？”
看见荀彧有些困惑的样子，曹操于是跟他说明关于徐州的最新发展。包括陶谦病故、刘备
接管州牧地位的事情。然而相对于说得兴高采烈的曹操，荀彧却眉头深锁，看起来有些担
心。终于他开口说道：
“高祖保关中和光武帝占据河内，两人都是先巩固自军才能取得天下，这样前行可以胜敌
，退可以固守，虽然困难曲折，但可以完成大业。今薛兰、李封已被击败，陈宫不敢西顾
。应该抓紧战机，收割熟麦，储存粮秣，积蓄实力，这样可以歼灭吕布。吕布破后，可以
向南联合扬州，共讨袁术。控制淮水、泗水一带。若果放弃攻打吕布，多留兵不够上场用
，少留兵则会令百姓来守城，不得采柴等。吕布必会乘虚而入，百姓必自危，我们只有鄄
城、范、卫可全，其它地方会丢失。输了会丢失兖州，徐州攻不下，主公便没有安身之处
。”
“可是徐州有这么难攻吗？毕竟陶谦已死，刘备这个外来人当上州牧应该很多陶谦旧属会
不满吧。”
“不，陶谦虽死，但徐州仍然不易攻下，主公如果攻不下也没有收获，不出十天，十万的
兵马还没有开战就已经疲困不堪。陶谦的子弟因为主公上次的耻辱，死战不会投降，就算
能破也不能得到。舍这取其，以大换小，以安换危，以一时的权势，不为根基的稳固，三
者是可以。但三者皆无一有利，希望您深思熟虑。”
“主公，荀司马言之有理，固本方能进取。”戏志才也站出来附和荀彧说：“现在吕布虽
败却仍然保有相当兵力，兖州局势并未安定。在这种情况下去外征徐州，不啻给了吕布复
活的机会，到时被双方夹击，恐怕我军将会陷入空前的危机。”
“嗯…那就算了吧。”
“咦？”
戏志才和荀彧面面相觑，没想到曹操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这时曹操拍手笑着对两人说：
“两位说得好，我自然也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吕布这个人确实还是个大麻烦呀
。公刘！”
曹操呼喊亲卫队长史焕，待他入帐后对他下令说：
“传令所有能够出动的部队都出去收割熟麦，只要能够确保所有的粮食，那么吕布的败亡
就在眼前了。”
“可是…把这么多部队都抽掉出去好吗？乘氏这里的守备不会发生问题？”史焕对于曹操
的命令感到有些怀疑。
“没问题的，比起这个地方，兵粮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
史焕领命推出后，戏志才也颇认同史焕的担忧而上前建议说：
“吕布现在在何方无人知晓，如果他掌握到我们的情报而马上掉头过来，那么主公您将会
陷入危机。”
“戏先生呀…你认为我还会输给吕布？要是他来的话我们修理他就好了。”
“这吕布可是万人敌的猛将，光靠这里留守的一点人哪里够？”
“吕布是很骁勇，但我们这里也有可以匹敌吕布的猛将呀…”
典韦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出现在帐内，他那巨大的身躯却有如此灵活快速的动
作，让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吕布来犯，这一次我一定会打倒他的。”
典韦屈膝向曹操如此说道，仿佛就像是立下誓言一样。荀彧见状还打算要说什么时却被一
旁的戏志才拉住。戏志才小声地对荀彧说：
“我知道文若你的担忧，但是战场确实是那些武人表现的地方。不要小看他们，战场局面
被一个人翻转的情况在所多有…我自己就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是…这样吗？”
对荀彧来说，武人的世界是对自己太过遥远的地方。就算他接触过像夏侯惇等人，却也没
有亲自上战场看他们表现，自然也无法理解战场的规则和武人的思维。不过对于荀彧来说
，这些事情并不算是当务之急，真正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打败吕布、收复兖州之后才要开
始的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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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失得还真是不轻呀…”
吕布在乘氏一战战败后，不但丧失了薛兰、李封两位重要的兖州豪族成员，手上的部队也
被冲散，要重新整顿回复成有战斗力的部队还需要一段时间。然而，吕布却没有回到像是
定陶或是濮阳那样的根据地，反而停留在乘氏附近的东缗。
“因为你不听我的建言，执意要和那些带着仇恨的哀兵战斗，才会落得今日这种下场。”
吕布的盟友陈宫，在此时说话还是一样不留情。
“我同意，这是我的失策，太低估曹操那家伙的力量才会这样。”
然而陈宫似乎没有理会吕布的意思，只是向眼前身为密探的貂蝉询问说：
“曹操现在军队的动向如何？”
“从乘氏内不断有部队从城内出发，大略计算已经有超过三万多人离城。”
“三万多是吗…那个几乎已经是曹操留在乘氏的所有部队了。”
陈宫转头对吕布，用像是命令一般的口气说：
“趁现在掉头攻击曹操，那家伙一定以为我军溃败后不敢再来，所以把所有部队都叫出去
割麦子了。”
“原来如此，为了确保兖州的兵粮是吗？”吕布这时大概也明白陈宫的考量了。
“曹操那个家伙就是喜欢冒险，喜欢赌别人失策，所以我们应该要把握这个机会击杀曹操
，这样才有机会挽回颓势。”陈宫接着问道。“现在我们手上还有多少兵力？”
“大概一万上下吧，要是时间再多一点，应该还可以收拢更多士兵。”
“够了，曹操不会一直给我们机会的，现在马上就出发。”
陈宫说完，马上头也不回地骑马向前。面对对方这样桀敖不驯的态度，吕布也只能摇头苦
笑。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宽宏大量的人。”貂蝉盯着吕布冷冷地说。
“呵呵呵…那个人其实还真的很有趣呢，中原人每个人都装模作样，心中想什么也不肯说
出来。只有他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憎恨和欲望，不觉得和我们很像吗？”
“我又不是边地人…”
“哦？我还以为你和王司徒一样是并州人呢。”
“不要把出身太原王家的王司徒和你这种人相提并论好吗，听了就觉得恶心。”
“呵呵呵…像妳这样明显表现出轻蔑的女人也真棒呢。”
“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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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出城割麦的命令，但是李典却没有奉命出去，只是委由别人带领李家宗族部队出征
。因为现在对他来说要烦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光是从兄的状况和李家的重责大任就已经压
得他喘不过气。李典自认自己不是一个韧性很强的人，所以在这时他选择暂时逃离这些责
任。
“这是谁呀，居然还在这里晃来晃去。”
“喂，现在城内人手都不够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间李典发现眼前站着两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不友善地瞪着他，其中左手边那个
少年身材高瘦，说话带有浓厚的南方口音。而右手边那个人则是有着矮胖身型，和一旁的
少年呈现明显的对比。
“在下钜野李典，我们李家的部队大多已经出城去割麦了，而我是负责留守的。”
李典心中其实对这两人没礼貌的表现感到有些不满，但他还是耐著性子维持表面上的礼节
。
“李典？哦，就是那个打薛兰的家伙呀。”高瘦的少年带着轻蔑的笑容说道：“面对那种
程度的对手居然还打得那么辛苦，伯父实在是该多倚靠自己人呀。”
“请问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说只有我们姓曹的才是主力，其他外姓的根本就不堪用。”
李典此时已经是越来越火大，现在自己心中已经是乱成一团，还要面对这两个家伙的挑衅
。他在心中默默地劝自己要冷静，不要和这两个蠢蛋一般见识。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说了这么多，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呀。”
这时两个少年忽然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互相对看后转头对李典大声吼叫说：
“我沛国曹休你不认识？”先是高瘦的少年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字，接着一旁矮胖少年也报
名说：“居然有人会不知道我曹真？这真是不可思议呀。”
曹休和曹真，李典对这两个名字还真的没什么印象，要说曹洪或曹仁他还见过，不管是个
性上或是谈吐上的表现都比眼前这两个家伙要稳重很多，推算下来大概这两人是曹姓亲族
中仗着亲戚关系在这里横行不法的不良少年吧。
“曹真、曹休，你们两个人别胡闹，他可是这次乘氏大战获胜的大功臣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态度跋扈的少年一听见身后那位青年将军的声音，马上转头闭嘴并
且立正站好。这位青年将军虽然一身漆黑色的铠甲，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出奇地柔和，和身
上的装备完全不能搭配。
“您好，我是曹仁将军的弟弟名叫曹纯，表字子和，之前跑去襄邑募兵所以一直无法参与
作战，到最近才回到伯父身边。”曹纯边带着微笑说著，边向李典伸出右手。“之前听闻
您作战的威名，一直无缘得见。现在能够相会，曹纯感到万分容幸。”
“是的，我也感觉非常荣幸。”
曹纯？其实李典也完全不认识他，只是感觉他比身边两人讲道理，而且态度也谦和许多，
因此有了相当不错的第一印象。只是李典同时也好奇，为什么像曹纯这样温厚的人能让身
边两个浮躁的年轻人乖乖地听话。
“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我就直接说明来意吧。”
“来意？”
“我一直认为，战场上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靠的就能够给敌人致命一击的精锐部队。
而这部队的成员，必须要是百中选一的真正精英，每个人都具有能够对抗十倍以上对手的
力量。”
“这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过往的战绩很吸引人，先前在战场上斩杀薛兰不说，居然还和猛将关羽交手过…我认
为你是精英，具有加入我部队的资格。”
“等一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下子精锐，一下子精英，李典完全被曹纯的话
给弄糊涂了。
“我打算成立一支集合我军所有精英的部队，现在正在到处遴选成员。我希望你能够加入
这个部队，成为精锐的一员…”
“请恕我拒绝。”
李典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当下就拒绝曹纯的提案。这样的决定不但让曹纯惊讶无比，他身
边的曹休和曹真更是气得要冲上去。
“子和大哥亲自前来拜托你，你这家伙居然还敢拒绝？”
“因为我是钜野李家的成员，必须要和整个宗族共进退。而特别在叔父已经不在人世的现
在，我更是不能随便离开李家。”
曹纯一方面出手制止曹休、曹真两人的动作，一方面正色说道：“就我所知，李家的当家
应该是李整，你没有必要把自己绑在那个家族里。你拥有过人的能力，不应该把自己侷限
在一角，而是要到一个可以让你好好发挥的地方。”
“对我来说，没有李家就没有现在的我。更何况…你并不知道族兄他现在的状况…”
曹纯看见李典那混杂悲伤情绪的表现，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当他准备要说什么时，
这时却传来一个粗哑雄浑声音。
“吕布已经攻过来了，还请各位尽快前往营帐商讨对策。”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忽然出现在面前，他那庞大的身躯带给众人很大冲击与压力。
“典都尉？”曹真虽然没有看过典韦太多次，但因为对方巨大的体型而让他印象特别深刻
。
“伯父帐下的典都尉亲自到来…看来事情真的有点麻烦了。”曹纯恭敬地领命说：“曹纯
这就前往营帐议事。”
“可是…”曹休感觉没跟李典算帐还是有点不甘心。
“没关系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决定。”曹纯说完就拉着两个少年一起离去，就在走
了几步后又回头对李典说：“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挺醒你，我并非不能理解你的处境，但
请为自己多想一想，你的人生应该是属于谁的？”
在确认曹纯等人终于走远后，李典深深叹口气，被那些人一搅和，本来已经很烦乱的思绪
就变得更加混乱。没想到典韦却在此时转向他并且开口说道：
“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
“我并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对，以为靠着天真的想法就可以拯救一个人。”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不可能毫不在意的。”
典韦一语就点破李典心中的思虑，自从发生上次的那件事以后，李典就再也不可能用同样
的眼光去看董白。我可以救她吗？还是会被她内心的黑暗吞噬？就算自己不断地否认，李
典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恐惧。然而想到典韦能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似乎这个护卫
并不只是空有武力，内心也相当细密。
“要拯救她，远比要救一个家族还难。先确定自己有没有这种舍弃一切的觉悟吧…”
典韦只说出这样意味深长的话就离去，只留下李典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离挪动他的脚步离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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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有超过一万，而我们不到一千，真是被逼到绝境呀。呵呵呵…”
曹操眺望着远方吕布侵袭而来的军队，明明是陷入绝对的劣势，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紧张的
表现，此时戏志才和典韦正一左一右地随侍在曹操身边。
“说真的，只要一开打我们就稳输。”戏志才有点担心地看着曹操说：“想必主公应该也
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呀，所以怎么样都不能让吕布冲过来。听说孙坚当年唬过董卓，这次我也想学他一
次。”
“不过主公，孙坚的情况和现在可不相同，他可是有时间慢慢整顿部队进城，我们可没有
。”
“所以我不打算学他装作从容，而是要摆出一副和他拼个高下的样子。”
“原来如此，难怪主公叫曹纯等人都上前戒备，看到这里有部队防守，吕布一定会迟疑。
”
“没错，这里西边有堤防，南边有森林，有太多无法看见的死角，所以吕布必定会认为我
们有伏兵。”
曹操已经和吕布交手多次，大概也摸清楚对方的个性…狡猾而且多疑，只要觉得有危险的
事情就不会去做。所以曹操这样的打算并不是赌博，而是深知对方活动倾向做出的决定。
“不过这样还不够呀…我们现在这样的布置恐怕没办法让吕布彻底起疑心，我们可以让他
看见的部队还是太少了。”戏志才看了看布置，怎么样都觉得不太踏实。
“我倒是有个主意。”
董白在这时候又忽然出现在曹操等人面前，对于早就已经习惯她出现模式的这些人来说，
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把这里的妇人都带上来守备，而且要清楚地让吕布看见她们。”
“哦？也就是说，吕布看见这么反常的守备状态，就会起疑心而不敢动弹。”
“正是如此，连妇人都派上来，就表示我们打算要和他拼了高下了。”
“有意思呀…只要吕布后退，我们就能争取到时间等子孝他们回来了。那么…事情就交给
妳来办吧。”
“是。”
董白在曹操一声令下，立刻在瞬间消失去筹办。曹操转头发现戏志才和典韦都脸色凝重，
开始笑着对两人问道：
“觉得这个计策太过残忍？”
“不，要是我也会用这种方法。但是…由这个年轻女子口中说出这件事，还是让人感觉心
情沉重。”
“戏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现在的她就只能这样活下去。如果看不透这点的
话，可枉费你当时将她从长安的地狱中救出呀。”
“真是这样吗…”
“说来也有趣，我总感觉她和我眼中看见的世界是一样的。呵呵呵…”
曹操说到一半就开始呵呵大笑，不再说下去，但此时戏志才已经明白曹操的意思。回想起
来，这段期间曹操也遭遇过亲人遇害，信任的亲友背叛，命运的悲惨程度一点也不输给董
白，所以两个人开始出现些共同点并不意外。真要让他担心的，反而是曹操如同在外人面
前表现出无比的冷静，但一旦表现出情绪却又是无比的恐怖，上次徐州大屠杀以及劝谏关
于张邈的事情已经让他见识到了。
“主公，现在吕布手上只有一万多人，要打倒吕布就只有现在了。”戏志才暂时不想去想
这些事，眼前打倒吕布才是当务之急。“要是让他顺利退回根据地重整战力，恐怕兖州没
有一年是没办法平定的。到时候袁术重整旗鼓夺取徐州，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嗯，确实没错，眼前的危机却刚好是最好的时机。典韦！”
“在。”典韦上前应声道。
“要彻底击破吕布军就要打倒吕布。论个人武艺，我军没有人可以和你相比，战争的胜负
就交给你了。”
“…是。”
典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开始走向城外的吕布军。同时间，驻屯地的妇人也都开
始登城防守，而董白人也跟着站在城外，和典韦两个人肩并肩。
“好久不见了，担任曹公的护卫很不错吧。”
“妳担任密探倒也担任得挺愉快的。”
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典韦居然会反唇相讥，董白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回应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剩下这种生存方式而已。”
“说实话，要是我早知道有像李典那样的人愿意在妳身边的话，我是不会教妳任何杀人的
技巧。”
“你不该后悔的，我说过我只剩下这种生存方式而已。”
“所以你才会这样子对待李典？”
“想不到战场上猛如鬼神的典都尉居然是如此爱管闲事的人？话说回来，睢阳、李永这些
事情挺有意思的，还有那个姓刘的女子…”
“妳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典韦听到这些事情，终于把头转过来看董白，那愤怒的眼神彷
彿要将她吞掉一般。
“现在恐怕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吕布已经过来了。”
就在董白还在和典韦对话的同时，吕布和陈宫已经并肩骑马过来，双方的距离不到一百步
。
“两个人挡在我的面前，这是什么意思呀？”
“曹公相当佩服吕将军的本领，居然在打败仗之后立刻回马袭击，他承认这让他有些惊讶
。”董白这时已经能够冷静地面对吕布，说话时还能带着微笑。
“那明明是我的主意。”陈宫在一旁似乎有些不满。
“那么，妳们两人是不是代替曹操来向我投降？”吕布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董白指向身后站满妇女的城墙，语气不卑不亢地回应说：“曹公就算是面
对绝境也不会不抵抗而死。我们陈列了所有的部队，甚至连妇人都站上来防守，为的就是
要跟将军拼个高下。”
“凭你们那不超过一千人的部队？哈哈哈…”
“将军可以试试看，一千人的部队是不是只能发挥一千人的战力。”
吕布这时候开始犹豫了，照理说眼前曹操部队是自己部队数量的十分之一不到，没有道理
不下令冲锋。但是…事情真的像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没有道理害怕曹操，现在我军人数就是十对一，现在正是攻击的好时候。”一旁的陈宫
不断催促著吕布下决定。
“嗯…曹操真的有三万多人离城？”
吕布询问的同时，貂蝉忽然出现在身边回答说：“我确定是这个数字，至于其他的事情我
无法判断。”
貂蝉面无表情地瞪着董白，董白则微笑着轻轻向对方行礼。现在的气氛极为紧张，两军的
开打几乎就只在吕布的一念之间，然而吕布却迟迟没有下令。看起来很薄弱的兵力，但是
城墙的西边却有的堤防，南方也有个树林，都是可以隐藏兵力的地方。再加上眼前这个杀
气腾腾的典韦，就算要战也会付出相当代价。要冒险吗？这是值得冒险的地方吗？
“快点进攻呀，还有什么好怕的？”陈宫越来越感到不耐烦，他没想到吕布在关键时刻的
决断能力这么差。
“曹操诡计多端，我们不要中了他的埋伏。”吕布说完当场掉头就走。
“吕布，没种进攻就让我来！你这家伙简直是没用到了极点！”
“撤退吧，你看看自己身边的部队。”
貂蝉指向那些马上就跟着吕布后撤的部队，提醒陈宫赶快跟着撤军。这时陈宫才想起来，
自己手上的兖州部队早就已经死伤惨重，现在手边根本就没有能叫得动的部队。明明知道
曹操在故弄玄虚却无法出手，陈宫此时只能恨得将手中的马鞭狠狠摔在地上。
“呵呵呵…吕布果然上当了。他那个人就是成不了大事，任何事情岂可能等到有绝对的把
握才去做呢？”
听到曹操大放厥词，戏志才忍不住嘲讽说：“刚才主公您明明就在发抖…”
“呃，那件事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接下来的事。”
“去城外求援的使者已经送出去，我想应该明天就会有动作了。”
“很好。”曹操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仿佛已经将一切掌握在手上。“公台呀，现在是不
是换我来教会你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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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刚才抓到的信使身上搜出来的信，曹操确实在向外求援。”
貂蝉将信交给吕布，吕布看了看内容也只能苦笑以对，终究自己被对方那装腔作势的态度
给骗过去了。
“将军还等什么？我等现在就应该出兵将那不到一千人的部队消灭。”部将魏续高声主张
要作战，他身边也有好几个人跟着应和。
“公台你怎么看？”
吕布在众将主张出战的同时，却还是向陈宫咨询，似乎隐约透露出他的立场。陈宫也并非
不知道吕布的想法，但是…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趁著现在消灭曹操，我们还要打多久才能够安定兖州？
”陈宫慷慨激昂地向吕布陈述说：“现在袁绍还受困于与公孙瓒的战场而无法动弹，要是
等他打败公孙瓒的话，大军一定会南下支援曹操，到时我们绝无胜算。”
“嗯…那就出兵吧。”
“高顺的部队就在附近而已，要不要等他回来再一起出发？”张辽起身询问道。
“等他做什么？高顺手上最多也不过就八百人，管得了什么作用！”
魏续非常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但是在座的人大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直有传言魏家兄弟很
想要高顺的部队却无法如愿，现在哪可能还给高顺立功的机会。这看在局外人陈宫眼里感
觉非常可笑，战争还没有结果就已经在勾心斗角，只可惜自己手上的部队都已经离散，否
则哪需要靠这些废物来讨伐曹操。
“对，不能为了八百人就延误作战，现在即刻出兵。”
一声令下，帐内所有的将领都起身出发准备作战。就在众人都走出营帐时，吕布叫住也准
备离去的貂蝉。
“昨天妳是不是稍微可以看出渭阳君在说谎？”
“怎么可能。”
“说得也是…妳也不像是会为了私情而破坏大局的人。”吕布微微鞠躬表示道歉，接着忽
然语出惊人说：“当我的小妾如何？”
“你是认真的吗？”
“非常认真。”
“我拒绝。”
“咦？果然呀…妳还是很讨厌我。”
“不，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
貂用认真得有点好笑的语气回应。
“你的女儿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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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吕布的军队再度出现在乘氏之地，这次曹操不再故弄玄虚，而是将部队陈列
在城前面迎战。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部队人数甚至比昨天摆出来的还要少。
“就算出去割麦的军队全速行军，恐怕也不能在几个时辰内赶到呀。”
李典也是迎击部队中的其中一个成员，虽然现在他手上的宗族部队都出城割麦去了，但现
在欠缺人手的情况下，李典还是自愿参加战斗。同时，曹休和曹真也参加了这场战斗。
“就算如此，我们也要拚命战斗！”
“对，我们才不怕敌人呢！”
李典看了看身边两个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人嘴巴说得勇猛
无比，然而身体却不停地发抖，其中曹真居然还忘纪把长枪的封套打开。
“你的封套忘了打开了。”
“怎么可能…啊…”
曹真满脸通红地把枪放平，打算去打开长枪的封套，却没想到这一放平，长枪又打到前面
的邻兵。
“搞什么呀死胖子！”
曹真那天兵的模样就连曹休都看不下去，悄悄地挪动脚步装作不认识他。这时李典终于开
口轻声地提醒说：
“第一次上战场紧张是正常的，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和身边的战友配合，尽
量制造一对一的战斗，可以的话弄成多对一更好。战况不利时也不要转身逃跑，把背后对
著敌人是最危险的。”
“嗯…”
这两个狂傲的年轻人似乎也觉得李典的话有道理，收起平常狂傲的态度，专心地盯着前面
直奔而来的吕布军。虽然他们心中还是非常紧张，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是让心里踏实了
不少。
“敌人是骑兵，不要想着第一时间刺中他，马的速度太快你会刺空。等他冲刺停下来反转
的时候再刺。”
李典当场就刺倒一个冲过来的骑兵，曹休和曹真见状也跟着有样学样，先是避开骑兵第一
时间的冲锋，接着再伺机突刺，不过欠缺战场经验的他们很难准确地命中敌兵，两人的几
次突刺都落了空。
“预测敌人的动向再刺，把枪当作是自己手的延伸，将枪带向眼睛所看到的方向。”
说到这里，李典不禁苦笑了起来…自己曾几何时居然变成一个战场老手，现在居然能够指
导新兵战场上的事。然而在战场以外的事情，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不但自己弄得遍体麟伤
，甚至也可能伤害到想要守护的对象。为什么人的心不像是战场上的事情这么容易解读呢
？
“咦？”
李典赫然发现有个骑士来势特别凶猛，手上抓着一把长剑就直向曹休、曹真二人，仿佛已
经抓准他们欠缺战场经验。他们二人也注意到这个敌将，转身准备迎击。骑士以极猛攻势
冲向二人，二人遵照李典教来对付骑兵的方法先用全力躲避，等到骑士转身准备重新攻击
时再全力突刺。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这个骑士的骑马速度实在太快了，在他们还来不及
准备的时候就已经冲到面前。
“真不幸，第一次上战场就要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就在骑士的剑正要砍在曹休身上的一刻，李典及时赶到挡在前面。骑士不但没有感到受挫
，反而因为看见熟悉的脸孔而哈哈大笑起来。
“运气真好呀。上次你杀了我奉命保护的薛兰…虽说是因为被那个矮子缠住才让你得手的
，但还是让我颜面无光。这次可不能放过你呀…”
“张辽？”
李典当然认得这个人，当时在和薛兰、李封交战时，就是这个人挡在两人前面。在他印象
中，这个叫张辽的人不论在战技上或是气势上都仅次于吕布而已，是个非常麻烦的对手。
“你们两个快点远离他，那个叫张辽的非常不好对付。”
“骗谁呀，我也不是好惹的，伯父可称我为‘吾家之千里驹’耶。”
曹休当下感觉不服气就拔剑冲向张辽，但他平日苦练的战技在张辽面前却像小孩子的游戏
罢了，全力使出的一击被轻松挡下，顺手一拨就把对方手上的剑拿到自己手上。
“麻烦的家伙。明知道没实力还跑来送死，你让我想起当时在乘氏杀掉的那个人…是叫李
干吗？”
张辽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记猛烈到恐怖的斩击直向而来，张辽虽然及时挡住，但剑
却差点脱手而出，虎口阵阵发麻。
“你说你杀的人是谁？”砍出这一击的李典恶狠狠地瞪着张辽质问道。
“李干呀…对喔，你是他的亲戚？”
“张辽…你这家伙…”李典说完马上挥剑直向张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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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况如何？”
董白也在战场上冲杀着，她那迅捷的动作在一般人看来只是像道白影一般，许多敌兵在搞
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情形下就丧命了。在这样战况激烈的战场上，董白居然还能够跟一旁
也在奋战的典韦谈话，足见她本领之高强。
“这样子杀戮绝对不是办法，敌人人数太多了。妳也是，不要太滥用自己的体术，那招只
能短时间使用，而且消耗的体力不是妳可以负荷的。”
典韦的身边尸体堆积如山，他展现出来的勇猛和凶狠让一向善战的并州兵都开始有些害怕
，许多人开始避开典韦转向其他地方。
“是呀。”
董白趁著敌人害怕逃走的空挡稍微停下来，她深深地呼吸几次来试图回复刚才消耗的体力
。
“其实当时在濮阳你并不会输给吕布，只是你人虽高大，坐起事来却是绑手绑脚的。”
“妳想说什么？”
“是该下定决心要打倒对方了，如果不这样的话，你这次还是无法赢过吕布。”
“我知道。”
这时战场还是一片混乱，人数明显占优势的吕布军虽然攻势猛烈，已经将曹操的野战部队
逼入城墙边，但这些野战部队还是死战不退，让战况僵在这边。忽然一阵鼓声大作，堤防
居然出现了新的部队加入战场，而带队的正是曹纯。
“宰了他们！杀光眼前看到的贼兵！我已经可以看见吕布吓到尿裤子的样子！”
没想到平日温文儒雅的曹纯一骑上马来就变成这样，凶狠粗蛮的样子就连久居军旅的兵痞
都自叹不如。虽然这部队人数也不多，但是堤防这边有伏兵的讯息一传遍战场，本来相信
没有埋伏的吕布军开始产生前所未见的动摇，军队阵脚开始大乱。
就在这胜败逆转，吕布军开始出现奔逃状况的当下，一个怪物的出现再度改变了局势。那
个骑着红色赤兔马，手握方天画戟，有着鬼神之勇一般的猛将只用一击就将眼前的五名骑
兵斩成两半。飞散的尸体和血花让战场上仿佛静止了一般，不管是哪个阵营的人都看傻了
眼。
“那就是飞将吕布呀…”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再勇猛的猛将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整个军队
。但是面对一个杀人像是斩草一样的怪物，士兵们就算知道上述的道理也不敢上前，没有
人想要成为牺牲品。这种恐惧的气氛会蔓延在敌军，而我军则会因为感觉到有依靠而士气
大振，双方气势一消一长，战场的局势就此扭转。
“很久以前祖父曾经对我说过，要打败吕布军就必须要打败吕布，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
意思。”董白轻声对典韦说：“一切就交给你了。”
“嗯…”
典韦开始慢慢走向那战场上风暴的中央，这个男人过去是一片谜团，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拥
有这身惊人的武艺，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加入曹操阵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能
够对抗这猛烈风暴的，也就只有典韦了。
“我曾经碰过许多强者，孙坚、董卓、郭汜、张燕等等…但是只有你能让我感觉到恐怖的
气息。”
吕布一看见典韦出现立刻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让他轻易过去，除了踏过
对方尸体外别无他法。
“就是因为这样，这才有杀你的价值！”
吕布方天画戟的劈击猛如泰山压顶，寻常人光是被扫到就已经粉身碎骨了，然而典韦不但
挡了下来，而且还没有移动半步。典韦在接招的同时又以双铁戟回斩，吕布本来想用一只
手来挡，但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改用两只手抓住方天画戟才勉强挡住这一击。然而刚才轻敌
的代价，是让吕布连同赤兔马被震退好几步，这让周围的士兵的看傻了眼。
“你比起濮阳，甚至不久之前都还要强，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有了非要打倒你的理由。”
“非要打倒我的理由？就因为这样才能为曹操带来胜利？”
“是的。”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吕布的笑声中带有些许的怒气，他的第二次攻击来势更是凶猛，典韦虽然还是成功挡住，
但是那冲击力还是让他必须要后退好几步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你我应该是同类人，是拥有力量的强者。”吕布指向典韦说：“身为强者，就该用自己
的手去夺取一切，而不是为了什么人！”
“我没有你这么大的野心，也不想要有。”
“真是愚蠢呀，明明拥有这么强的能力，却甘愿去当别人的狗。因为曹操提拔你，所以就
为他尽忠成这样？我还以为只有那些士人才有这么愚蠢的观念。”
“不，只是我喜欢这样有目标的人生而已。”
“你真是天生的狗。”
典韦听到这话并没有恼怒，反而还莫名地露出了笑容。是狗没错…但是对这个曾经失去过
一切的男人来说，当狗就已经是胜过过去不知道多少倍了。典韦冲上前开始连续地攻击吕
布，他那巨大的身躯却有着敏捷的身手，一下子就开始压迫吕布到只能防守的地步。
“我真是不能理解你…甚至是整个中原人呀，为什么想要的东西就不能直接拿走？”
“因为有很多东西是想要也拿不到的。”
“真可笑，有什么东西是拿不到的？拿不到就抢，抢不到就杀，这就是我还有身边这些边
地人的生活方式。”
“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跟你们一样！”
典韦的动作又变得更快，吕布一个闪避不及头盔就被打飞，一头长发就这样披散下来。一
头乱发的吕布，比起平常看起来更像是野兽，更何况现在受挫的他正处于盛怒状态。
“你太得意忘形了！”
吕布盛怒的一击当场就把典韦弹开，接着利用赤兔马强大的突进力量撞向对方。就算是强
壮如典韦也被撞得飞出去十几呎，严重的内伤让他大口吐血。吕布似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马上又从马上跳下来追击，趁对方没有回复的时候挥出一戟，当场把典韦手上的双铁戟
打飞。
“可恶…”
“你该休息了，不过…这次应该是永久的休息。”
吕布用右手单手提起典韦，同时左手拉起方天画戟准备刺向他。正以为战斗就这样结束时
，典韦居然将身子一扭来改变重心，接着一个用双手抓住吕布的右手，一个回转将对方摔
到地上。典韦在看见吕布在地板上时马上变招，双手扣住对方手腕而双脚盘住对方手臂用
力施压，吕布知道若是再维持这个状态下去，一定会赔掉右手，所以马上丢掉左手的方天
画戟，赶紧扣住自己右手避免被拉直。双方僵持好一阵子，吕布才好不容易甩开典韦的纠
缠，但是刚才典韦那招已经对他右手造成相当损伤。
“居然用这招还是拿不掉你一只手？”
典韦为了对付吕布当时在濮阳使出的那招而想出的破解之道，却没想到吕布还是能够脱身
。典韦此时虽然早就明白要对付吕布，同样的招式不能使用第二次，但就算是第一次使用
的招式，只要不够锐利的话，恐怕也无法对他产生太大作用。
吕布这时左脚将地上的方天画戟踢上来并且用左手抓住它，浑身散发著杀气随时准备向典
韦冲过来，手无寸铁的他面对吕布的方天画戟恐怕是毫无生存机会。
“你真的很顽强，居然让我认真到这种地步…但是我也厌烦了，仔细想想我跟你这种小卒
纠缠有什么好处。”
典韦并没有理会吕布，只是跟旁边的一名士兵说：
“有没有剑？”
“剑？”
“我的剑给你用。”
典韦这才发现曹操和戏志才已经出现在这混乱的战场。曹操把自己腰上的配剑解下来扔给
典韦说：
“这剑名为‘青釭’，是经过特殊锻造，锋利无比的宝剑，据说就算是削盔甲也跟削泥土
一样。这把剑就送给你了。”
“主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的剑和命都托付在你手上。身为主公，又岂能放你在前面和吕布拼杀而自己躲在后面
纳凉？”曹操此时又站前一步说：“吕布，永远只相信自己力量的你，一定无法理解我的
作法吧。”
“曹操，你这家伙花样还真多…也罢，就一起收拾掉你吧。”
吕布却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典韦却忽然从自己眼前消失。那种惊人的速度和步法…
吕布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渭阳君的剑法？”
…
董白的剑法是典韦所教，自然典韦就会这样的剑法。而且不同于董白，拥有健壮身体的他
在驱使这剑法时还有强大的破坏力，搭配上锋利无比的青釭剑，吕布的防御一口气被突破
，身上的铠甲被典韦削掉一大半，同时也在吕布身上留下一道纵深的伤口。只是让人好奇
的是，这个剑法的脚步完全没有一丝阳刚之气，反而充满的阴柔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
适合典韦的剑法。
“这个剑法…根本不像是男子使用的剑法。”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男子的剑法。”
典韦连续挥剑让吕布疲于应付，方天画戟的防御第一次这样漏洞百出，才短短几秒钟，吕
布身上就多了大大小小十几处剑伤。
“啧…”
“为了要打倒吕布，所以用了这样的剑法，请原谅我…”
典韦看着天空似乎在对什么人讲了几句后，随即将视线对向已露败相的吕布。他一步步走
近对方，正准备要下手时…一个全身银铠重甲的将领出现在面前。
“主公，撤退…”
“高顺呀…”
吕布明明得救却露出了尴尬的苦笑，因为这场战斗他根本就没有命令他参战。在高顺出现
的同时，许多和高顺一样重装的步兵也跟着出现，他们将吕布团团围住和曹操对峙。
“这个是…”曹操看见敌方这个突如其来的援军感到非常好奇。
“陷阵营。”戏志才小声地提醒道。“我听说吕布帐下的高顺率领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
素的精锐部队，名叫‘陷阵营’。只是…”
“要是这样的部队一开始就投入战场的话，我们早就完了。”曹操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吕
布冷笑说：“庸才吕布，用人还疑人。”
戏志才听到曹操的话不禁转头过去看着他，似乎表示“你也没资格”说他样子。曹操明白
戏志才的意思，赶紧摇摇头陪笑脸。
随着吕布的撤退，吕布军开始出现溃散的情况，然而曹操那不满一千的兵力中就是太少，
还是有许多部队正在受困，而曹纯率领的部队就是其中之一。就在危急当下，一支数量庞
大的骑兵队解救了他的危机…
“子和呀，干得好…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就能打得这么漂亮。”
“大哥…”曹纯看那骑兵队领头大将时的表情，混杂着喜悦和怨恨。“你终于敢出现在我
面前了。”
“是呀…好久不见，我可爱的弟弟。”
这个曹纯口中的兄长，正是曹操亲族中以率领骑兵队闻名的曹仁。只是这对兄弟久别后的
重逢，却一点也没有融洽的气氛。
三国志武帝纪引魏书曰：“于是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太祖乃令妇人守
陴，悉兵拒之。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谲，勿入伏
中。’引军屯南十余里。明日复来，太祖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
，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骑并进，大破之，获其鼓车，追至其营而还。”
在乘氏的战场，曹操军在出去割麦的军队回归之后，联合在战场上的友军开始进行疯狂地
追杀，吕布军终于大败而逃。吕布经过这一败之后元气大伤，好不容易聚集的军队再度溃
散，现在连回到根据地据守的战力都丧失殆尽，可以说这一战决定了兖州的归属。
在这满是尸体的战场上，李典精疲力竭地坐在董白身边无力地看着这充满著死亡的光景，
现在的他一身是伤，几乎连抬起手来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你捡回一条命…”
董白虽然是轻描淡写地说著，但是事态却不是这么轻松。当时李典和张辽的战斗打得难分
难解，但张辽终究是战技和体力较强的一方，随着战斗时间一拉长，他慢慢地压倒李典取
得上风。就在危急当下，董白即时出现解救了他，同时刚好吕布军开始溃败，张辽虽然不
甘，但还是放弃眼前的目标撤退。
“我知道，靠着一时的血气之勇，差点被张辽干掉了。这一点，我是应该要反省…”
“那两个姓曹的已经先回去养伤了，你打得再怎么差劲，也好过那两个吓傻的蠢蛋。”
“初次上战场能够这样就不错了，我认为他们以后会成为我军的支柱。”
这个李典找了好一阵子都找不到的少女，却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李典有着冲动想要
立刻冲上前去问她一些事情，然而却因为战场还有其他人，让他只好暂时压抑住自己的冲
动。
“妳…是姓董对吧…我有一件事想要跟妳说。”
“哦？”董白还是对他露出微笑，仿佛之前没有做过任何事一般，完全看不到一丝歉意或
愧疚，这让李典感到更是难过。
“我的叔父已死，族兄也无心统领李家。虽然我的年纪还轻，但是扣除掉倒向吕布那边的
家族成员，也只有我能够成为李家的领袖了。”
“那么，恭喜你了。”
“不要再用这种态度对我了！好好听我说话！”李典此时终于忍不住董白那种仿佛没把自
己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态度，他大声喊道：“当时的我没有能力，只会空口说大话，但是现
在不同了…”
“所以？”
“只要我成为李家当家，就能够帮助妳远离这种没有未来的生活。放弃那样的复仇吧，复
仇终究是把自己推上毁灭的道路…”
“哦？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你居然还能说些漂亮话。”
“这不是漂亮话。当我亲手杀掉仇人时，那种侵袭而来的空虚感让我发现自己的复仇有多
么愚蠢。就算是叔父，他也不会希望看见我和族兄为了复仇，把自己变成只为复仇而生的
怪物一样。”
“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呀…”
此时董白看着李典的眼神既没有怒气也没有怨恨，反而像是母亲在面对一个屡劝不听的孩
子，已经摆出放弃的态度。
“我没有不懂，我亲身经历过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对复仇没有兴趣。”董白当场转身离去，似乎表明了给李典的回答。“吕布确实可恨
，不过他终究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李典想要追上董白的脚步却无奈距离被越拉越远，她的动作之快恐怕连自己骑上马都不一
定追得上。此时，李典感到了空前的无力感，究竟自己该怎么样做才能拯救她那黑暗得无
以复加的内心？到底该怎么样做才能让改变她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人生呢？
“尽己所能…尽己所能…”
李典忽然间大声喊道：“成为我的家人如何？我现在年满十六，已经是可以决定自己妻子
的人…”
“……”董白此时也停下脚步。
“如此妳就可以获得新生，同时也能得到新的家人。过去的事情虽然无法改变，但是新的
未来还是有机会创造呀！”
“创造未来吗？”
“是的。”
“好呀。”
李典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易答应，正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作梦时，董白转过身来，微
笑对着向李典问道。
“只要你能帮我杀光吕布和他身边的所有人。”
“妳…”
“很难做到吗？没关系呀，我知道薛兰和李封的亲属就在我们这里，可以从他们杀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