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指虎随手扔在床头柜,古根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鉴赏色情画报一边喝酒。照理说
,他该在楼下的舞台旁坐镇,但他稍早前才和钱宁完成弗瑞克˙邪爪指派的任务,邪爪先
生特别准许他休息。
古根将嚼干的龙草渣吐在脚边,在衣袖抹干指尖上的黑草汁后,他仔细拿出白铁鼻烟壶,
挑出一撮粉末筛入鼻孔。猛吸一口气,古根感觉身处的世界产生震撼,等比例调制的黑莲
花与梦藤粉末,让他的意识并同肺腔一块膨胀,体内开拓到能容下整个宇宙,灵魂更是在
这口气吸尽的短暂时光中,高高飞上星界,用远高于多元宇宙的维度俯视芸芸众生……
啊啊。古根从第四面墙外看见自己嘴边的对话框,在这一刻,他可以抛开一切。他可以抛
下殴打女人的快乐,可以容忍钱宁那坏人兴致的废渣。钱宁就是个整天忙着打理自己头发
的娘娘腔,除了懂得闯空门外一无所长,他还特喜欢听人被杀掉时发出的声音,每次和他
搭档,古根都会在下手时听到他兴奋的吸起口水,总让古根倒胃口。
真是个恶心的变态。我是战士、是杀手,但可不变态。这么想的古根,觉得自己出淤泥而
不染的品德值得自己再吸上一口。
又吸一口气,药粉像固态的神赐般窜入他的灵魂。古根感动的眼泛泪光,在扭曲摇晃、多
采多姿的视线范围中,他看见窗户在彻底的寂静中被打开,有个又矮又壮的陌生人流水般
顺畅的滑了进来,行动悄无声息。
你是谁。古根又在对话框中看到这些字,还看到陌生人在瞥见自己嘴边的龙草汁与床头的
染血指虎时,丑陋且缀满伤疤的脸立刻明亮起来。
“啊哈,巧咧。”陌生人的声音透露出他的惊喜。古根在重叠、旋转的视线中盯着这名陌
生人,陌生人左半边身子被隐没在暗色斗篷下,晦暗的身形像烛光里的一块暗影,面容彷
彿在人面与银色狼头间变化著……他对这脸没半点印象,若要觅得答案,只能在鼻烟壶中
寻求。
药粉修正了时间、拓宽了视野,古根看见未来的残片。陌生人不到一秒后会俐落地击倒自
己,然后快手快脚地收集房舍内的易燃物,画报被撕开,酒给洒上床单,连古根枕头下暗
藏的武器杂志都给翻出来当燃料。陌生人用这些东西做出简陋的定时装置,最后将燃烧弹
放在五分钟后火焰会延烧的位置。
看见陌生人将烛台倾倒,火光窜升时,药力又把古根送向更远的未来。古根来到雇佣法师
的房间,用纯银发束挽起一头黑发的法师,正伏案研读一卷羊皮纸,在古根以灵魂的眼观
察时,一位全裸的女子正从窗外翻进法师的房中。女子头发呈亮橙色,手里捧着衣服做成
临时的包袱,包袱中是两颗燃烧弹。
开窗的声音引起法师警觉,女子脚还未落地,法师旋即转身,闪烁的光弹在他抬手时窜入
空中,三发魔法飞弹不分先后地命中女子。
“呜呃!”女子嘴里喷出痛苦的声音。向后撞上窗框时,女子包袱中的燃烧弹撞击下意外
地引爆了,不只是女子,房间靠窗的那部分瞬间卷入烈焰。烈焰里是一阵野蛮、惊悚的扭
曲与变形,变化全在眨眼间进行,血滴和毛皮一块炸开,从火海纵身而出的狼人毛皮燃烧
,焦黑的肌肉一面碎裂、一面长出新的组织。双眼在火光中反映出祖母绿般的光彩,涌动
的火花随狼人急遽的身形飞溅,古根注意到她没有用上利爪与尖牙,而是飞身捣出拳头。
法师架起的火焰盾以凛冽蓝焰反击狼人时,狼人皮焦肉裂的左拳也把法师打得踉跄而退,
连带把桌子一齐撞倒。火焰盾的蓝焰烧着木桌及卷轴,房内火势扩大,狼人于是开始进行
祈祷,在‘防护火焰’展开之前,法师已经捞起青铜烛台,猛力砸向狼人──古根从不知
道这法师动起手来,会像个不要命的蛮人狂战士。
狼人脑袋一偏,张口咬住烛台,还没来的及发力咬断,法师已用握持烛台的手施展‘电爪
术’。白炽的电能以青铜做桥梁,在狼人嘴里炸裂,狼人口腔几乎沸腾,剧烈的疼痛更使
舌头往后缩,堵塞住气管。
窒息──这是狼人无法依靠强悍的再生能力应付的状况,若法师能进一步封锁狼人的行动
,只消五分多钟便可击杀这名兽化人,可是狼人用嘴咬烛台,意谓她能空出双手,无须神
术便可予法师严重打击。重拳轰出,力道虽因剧痛而大幅减低,但法师仍给这简直要将下
巴粉碎的右钩拳打得头昏眼花。
法师酒醉似的连退数步,火焰盾随意识一同涣散,蓝焰在脚边窜烧起来,法师明知该躲,
身体却跟不上反应。踩进火焰中的疼痛使法师痛叫出声,他徒劳地想拍熄爬上小腿的火苗
,手臂却迟迟没反应,跟着被完成急救处理的狼人单手揪离地面,饱含怒火的铁拳随即夺
去他的意识。
古根看到这里,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他的意识又回到自己的身体。取代预视画面的,是
陌生人当胸捣来的重拳。
想到狼人与法师火吻下的可怖伤口,古根最后的念头,是希望自己至少别死在大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