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父母辈:其实我们也想当顺民,
只是这个政府没有叫人当顺民的能力
文/张婉雯 http://www.inmediahk.net/1023718
给与我父母同代的前辈们:
说来惭愧,其实我已很久避免与你们就某些事情沟通了。自从那次为了
李慧玲被炒我们有过激烈的争辩,自从那次你认为伍珮莹受人钱财应替
人消灾,我便私下决定不再跟你们在社会政治议题上有过激的讨论。到
现在我仍觉得,若为了一个不是我选出来的政府,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实在是十分不值和愚蠢。
其实,我们这一代,并没资格批评你们的保守。你们这一代人,大部分
在上世纪中来到香港,努力工作,建设社会,也给我们建设了家。这个
家不一定大富大贵,但至少能让我们安全地成长,不必担心忽然被批斗
,不必担心饥荒;我们有书读,不少更读完大学。这些,都是你们当年
奋不顾身,冒死来港,辛勤付出;然后才成就了我们这一代。
所以,如今若批判你们“不理政治”、“只求揾食”,实在是凉薄的。
若非你们只求揾食,我们年轻时根本无得食。若非你们艰苦经营,我们
就没有安稳的学习与成长环境。正是你们的卑微委屈,造就我们如今的
放肆。看着我城的年轻人在“搞事”,在“捣乱”,你们在生气的背后
,或许更多是感到无法理解,仿佛自己大半生赖以生存的逻辑,如今都
被年轻人背弃了,出卖了。
每次想起你们是如何来香港的,我仍是感到激动不已。叔叔,如今的你
爱吃饱饭躺在床上休息,最大嗜好便是抽烟;但我没有忘记你当年是游
水来港的。那不是深极有限的康文署泳池,或风光如画,有救生员当值
的浅水湾,而是风高浪急的大海,每一个浪都淹过你的头颅,那时香港
海域还有鲨出没。你踪身下海的一刹,到底要多大勇气﹖还有住在我旧
屋对面的姑姑,你曾告诉我,当年你躲在来港的货车斗内,三天水米不
进;你手里拿着一个柑。那是你母亲在你临行前叮嘱你,口渴就吃一片
柑吧,三天的车程,没水,也没法小解。这些经历,我连想想也觉得害
怕。若说你们怕事,少见识,那是不公道的,与事实违背的。
与你们相比,年轻人手拉手躺在立法会门前,算得上什么﹖你们当年是
求安稳,如今我们求的也不过是这些。也许什么一人一票,普选,民主
自由这些崇高的字眼你不熟悉而其实我也不太懂,那我们就来谈谈日常
生活:我们希望不会无故被迫迁;努力读书便能上大学不用使黑钱;希
望可以在脸书上继续吹水,希望吃菜不会吃著黑心菜,养的狗不会被当
街生㓥或打死。大致如此。
其实我们也想当顺民。只是这个政府没有叫人当顺民的能力。我们这一
代,并没有和你们相差太远;唯一的分别,是那时你们还有一个叫“香
港”的出路,而我们已无路可逃。
我知道你们不会包围立法会,我也不愿意你们这样做,因为场面是否混
乱,不是我们能完全掌握。我不希望你们受伤,你们自然也希望我们平
安。让你们生气担心我们也很内疚,因为生气背后是忧虑,是爱护。就
像当年你们跳下海或踏上车厢的时候,背后总有一双泪眼蒙眬看着你们
远去。
大时代中的小人物,从来命苦,从来无奈。
你的儿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