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这天,我似乎发现我每天都在落泪的事实。我想起一些事,关于年少时光,关于承诺、想
念,以及一些爱的代价。
我与交往近四年的初恋开始的日子,也是教科书一本本打进脑海的日子,那时候刚上高中
,每天进教室,总会看到有人捧著一本封面上印着“题网恢恢,疏而不漏”或者“题海无
涯何作舟,某某帮你不用愁”之类字样的参考书在啃。教室里格外拥挤,风大时节不开窗
,空气格外混浊缺氧,让人觉得仿若身处ㄧ座玻璃囹圄。我深知自己将最美丽的年华埋葬
在这里。无可选择,悄无声息。
决定把初夜给他的时候,我十六岁。躺在灯光昏暗的床上,与其说是生涩,不如说是干涩
,甚至冰冷,直到他缓慢的进入,一股暖意渐渐蔓延开来,第一次感觉到来自阴宫的疼痛
,像是伤口被撕开的感觉,这种痛楚让我恍神,做爱就是这种感觉吗?忍受疼痛是人生必
经的欢愉吗?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感官更放大了,我生疏学着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色情
片呻吟著,有种看到试卷发下来都不会写的感觉。
端详着他的屹立不摇,生命的起源来自于这些皱纹,好似人生的每一道褶皱,我不禁感到
诧异跟满足,便毫不迟疑的低下头,开始吞吐。我的手指舒张开来,怡然自得地抚摸他的
阳锋和弹性的背肌,醺醺然陶醉于快乐,轻拍他带电的每一吋肌肤。我的目光跟他一样,
爱兽,深沉冰冷,有股欲望自阴宫不断涌出,有如流水。从他的脚到他的头,一种精微的
气息,危险的芳香,全围绕着躯体荡漾。
面对升学的无穷压力,我最喜欢逃出书海与他敦伦,在他身上摇出一片苦心,摇出他的博
学知识。夜色转浓,我啜饮他的气息,他身上的书香,是蜜糖亦是毒药。那些盟誓、芬芳
、无休止的亲吻,不断复生于不可测的阴宫,就像在深邃的海底沐浴干净。那些蜿蜒曲折
的皱折,湿润的内里,都让他像是重获青春的太阳又升上高空。敦伦的时候,我总觉得自
己真的逃出书海了,把一切压力都放肆摇开。仿佛伫立在书海之顶端,至少是他的书海之
上。他迷人的阳锋,让我出鞘,点燃情欲,我颤抖的身上没有一根神经。
他对我的升学压力总是一笑置之:“妳模拟考文科的成绩没有满级分以外过,我高中成绩
比妳还差,我都在成大硕士快毕业了,妳还担心妳大学能去哪吗?”我熟练的褪下他的裤
子,笑了笑看着他说:“去你的吧!”
高中毕业半年,我与初恋分开,我以为我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艰难地想念他,但事实上,
他竟然很快就沉没在我的记忆,我并无刻骨对牵挂。这是第一次,我发现了人的不可信任
。直到分手快一年了,我才开始忆起初恋,就像一个人对着镜子说话一般,不知不觉,便
感到心酸。我想着他如何填满我的高中生涯,又是如何渐行渐远。
我第一次自戕也是在这年,分手后初恋对我依旧温柔,他就像没有分手一样继续陪伴着我
,他陪我咨商、陪我看诊、陪我散步。有次他开车送我与认识十年的挚友聚会,结束之后
朋友传了讯息跟我说,他找到她的脸书,并传了讯息:“今天真的很谢谢妳陪她,我已经
很久没有看见她这样笑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这辈子没有办法再找到一个像他一样
爱我的人了。
这样的温柔的日子一直到我病发自戕,他如往常的来我家陪我用膳,ㄧ进门,他慌忙的搀
扶体力不支的我,在他叫救护车的刹那,我昏倒了。我被送到医院洗胃,清醒后吊著点滴
恢复体力,我看着身在远处的他,这是第一次我从他的双眸看见失望。我知道他眼里说著
他不能继续爱我了。这也是第一次,我想念他还是以男友这个角色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光,
我想叫住远方的他,但刚经历洗胃的我很脆弱,腹部再怎么使力,始终吐不出半个字。我
开始知道生命的脆弱,也是从这个万劫不复的季节开始。
死亡不是可怕的事,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我们每天这样工作生活,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事。有些人不从文学性、审美的厌世观中去审视整个人生,而认为人生是肉体上具体的烦
恼和痛楚的命运,将之扛起。很遗憾,我就是其中之一。这种痛苦的感知能力比感觉快乐
的情感还丰沛。像呼吸、睡眠、吃饭、消化那种单纯的动物性本能,与其说能够带给人满
足,毋宁说会带来痛苦和疲倦。尽管如此,在心中却能感到遵从自然的意志,肯定人生,
承认痛苦,不在绝望之余放弃一切的冲动。所以,即使微乎其微,也能使自己高兴、快活
而感到温暖和幸福感。那就是一种健康、常态、勤奋的人所体会不到的价值。
我不相信彼岸,彼岸并不存在。枯木永远是死的,冻死的鸟也不会再苏醒。人的死亡亦然
。所谓自戕,是在完成此行为之后开始觉得不悲伤。
在真正进入死亡以前,一定要用笔记记录下我所生活的年代;当存在在虚无到比空气还稀
薄,当意识混沌到比脓疽还令人作呕,媚俗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基因,典范里的爱情故事
沦落为利益交换的肉欲,贴上标签的圣人将欺骗换来的信任做祭品,救赎是被催眠的广告
名词,百科全书里从来没有为“真理”下过定义。
当生存被科学和政客摆布成为商品,在市场交易时比尊严还要廉价,只剩下天际中偶然飘
过的鸿毛,启示我们一切都是那么没有重量,即使从来都没有人发现,这个所谓的新世纪
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着大鸿鸟。
一步步走向死亡,日子再快活,还是阻止不了一切都在消逝的事实。纪录这个时代的记忆
时,心头只有一个踟蹰难解的疑问,就是当年那场盛大的自戕,我到底造就了一个重新活
过来的人?还是一个灵魂的死人?还是当死亡有轻于鸿毛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是那么微
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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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哀居是the ones who 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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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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