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位家里没有二宝的爸爸，当孩子五岁时，
大概可以正式脱离“新手爸爸”的称号了。
五岁小孩，大概是幼稚园中班，在学校属于让老师头痛的老鸟，
对于万圣节扮装或耶诞晚会这类表演已经驾轻就熟，
每学期累积的黏土或涂鸦劳作也堆积如山；个头超过110公分，
去游乐园还无法畅行无阻地搭乘所有游乐设施，但已经快要脱离免费车票的范围了；
体重接近20公斤，搭车时没买票坐在大人腿上渐渐成为沉重的负担；
晚上睡觉不用包尿布，但半夜要叫他起来尿尿否则偶尔会尿床；
还无法自己洗澡，但洗头时眼睛碰到水已经不会哇哇大叫；
大完便还是会叫你帮他擦屁股，但已经不必使用儿童马桶垫
而且会叫你去外面等不要偷看；骑脚踏车还装着补助轮，
但是看到年纪比他小的孩子骑着两轮经过会转头露出一副没面子的表情。
过去这一年，你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或问孩子，
什么时候要开始自己洗澡/擦屁股/用筷子/拆辅助轮/自己睡呢？
已经到了应该逼迫他往前进的底线吗？
太过强硬的鞭策会不会伤害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揠苗助长？
让他维持现状是不是会养成不良的依赖心理？…
你以前从来没发现这些问题居然会是“问题”!
谈论到最后往往不了了之妥协得出“好吧!那就从大班再开始!”
然后抛诸脑后鸵鸟地想像著上了大班一切就会顺其自然了!
五岁小孩，因为学校同侪的耳濡目染，口语表达能力已精进许多，
对身边的一切也充满好奇。
带出门会亲友可以正确无误地表演最基本的自我介绍
（我是OOO，今年四岁半快要五岁，我读尤加利中班），
满足大人后一溜烟跑开去玩自己的玩具。
小公园里基本款的溜滑梯已经激不起他的兴致；
喜欢的童书已经从剧情单调的“佩佩猪”进阶到“野猫军团”或“屁屁侦探”。
有时他还会在你看澳网、F1或motoGP、企业排球联赛的时候跑来，
不厌其烦地询问现在哪一边赢？谁得几分？红色的是哪一队？
莫名其妙又津津有味地听你解说比赛规则。
放学回来最钟爱的节目是【汪汪队】、【七宝】、【飞哥与小佛】，
洗澡时你听到他哼著七宝的主题曲
或伶牙俐齿的描述鸭嘴兽泰瑞与杜芬舒斯博士的邪恶企业
（这么难唸的词他居然不会吃螺丝！）不禁感到啧啧称奇，
一边警惕电视对孩子的影响力真的很大！
以至于带他买衣服或袜子总会一见钟情、不假思索的选择
“SuperWings”或“阿奇、毛毛”的图案；
每回到了百货公司一定要说服你去玩具层导览一遍所有的玩具柜，
虽然不会吵着要买，但好像要确认玩具都在该在的位子上似的巡视一圈
并不厌其烦地介绍：
“嘿!爸比~你看这是新干线变型机器人耶~我知道哪一台最强，是金色的那台喔!”
“欸~爸比你过来一下!这是我昨天在路上看到的那台欸~”（指著TOMICA汽车展示柜）
“那个是超变战陀喔!我同学有借我玩过，它是用枪发射的…”、
“啊!那个那个…是恐龙奇兵耶！我最喜欢紫色的那台，它会从蛋变成恐龙喔…”
你感叹地以为一向是你带着他认识这世界，
曾几何时已经转变成他带着你认识他的世界了！
孩子出生的前两年，比较像是饲养一种动物，喂他吃喝，处理拉撒，
你不太懂他，他也不太懂你；最近的一两年，比较像是对待一个人类了。
他学会了“贸易”和“互利”的概念，
带着家里玩腻的玩具去阿公阿嬷家时已经会和表哥、表弟交换新的玩具带回来玩。
他学会了“投机”和“心机”，明明说好看电视看到长针指到6要关掉，
时间到了若大人没有来盯，会默默装作不知道继续看下去；或是分装了一碗草莓给他，
吃完了意犹未尽会悄悄地走到水果盒再把别人的份偷塞进嘴里。
他知道“说谎”会挨骂，所以当你气急败坏地问他新买的玩具是不是带去学校后弄丢了？
他会避重就轻的说“我不知道”来应付你的追问；
或是明明你只听到两秒的水花声问他洗手有没有用肥皂
他会恼羞成怒大声地强调他有用。
他还学会了“谈判”和“说服”，
当你说再吃五口饭才可以加一匙肉松他会问你三口可以吗？
当你叫他先刷完牙才可以讲故事他会顺水推舟问说那可以讲两本吗？
面对孩子的“讲不听”、调皮捣蛋、明知故犯，
有时你会忍不住破口大骂、疾言厉色的教训他，
他的回嘴或不当一回事往往引发你使用更激烈的语言暴力相向；
然而，当他哭丧著脸屈辱地在房间门口罚站10分钟时，
你经常忍不住懊悔自己以前不是最痛恨这种只会比大声的大人吗？
最厌恶这种只会用刑罚使你不敢说话的威权吗？
怎么现在你也用一样的方式对付他？
你希望把他教育成听命行事、没有思辨能力的棋子吗？
孩子就像一面镜子，让你看见自己的缺点，
有时你骂他、怨他的话语竟然如此熟悉，
那些发出的指责仿佛绕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
令你不得不谨言慎行、己所不欲。
有了小孩后，你看待周遭朋友又多了一层不一样的角度，
过去人际间的关系是以实际年龄、相差几届来判定前后辈分，
现在，你会以他有几个小孩、小孩年纪多大取得重新定义的机会。
你看着高中大学的同龄朋友，有人刚新婚、有人单身、
有人小孩已经小学快毕业、有人小孩刚出生；
突然间你自己的人生阶段似乎不重要了，
自然地变成以孩子的人生阶段重新拉齐对准。
看着暑假之后就要变大班，明年就要上小学的孩子，
你不禁想像著：
是不是等他上小学后我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不，那时候就要开始担心他的学业了！）
那么…是不是等他考上好高中我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不，那时候就要开始担心他交的女/男朋友了！）
那么…是不是等他考上好大学我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不，那时候就要开始担心他未来能不能找到好工作了！）
父母的担心是看不到尽头的，以前听别人说著别人家小孩的烦恼，
总是可以客观超然的提出评论，一副对方庸人自扰；
轮到自己家小孩，就难以洒脱俐落了！
我想，那些沉甸甸地看不惯、想不开、放不下，
一定是老天爷专程派来让为人父母需要花一辈子与之较劲的对手。
亲爱的儿子，五岁生日快乐！爸爸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跋】
新手爸爸系列文章，从2015年孩子出生后开始书写，
初衷是希望以照片之外的形式，记录孩子的成长及成为爸爸之后的心情。
来到五岁这个阶段，再也不适合以新手爸爸的身分及心态为文，
因此这会是这系列的最终章了!
希望这几篇小小的“田调”，能带给同道中人一丝“终于有人懂我”的安慰；
也给即将走上或还在观望的后人提供启程时的心理建设。
祝福各位新手父母度过每个该来的难关，
我也会持续与“前辈父母”们一同钻研为人父母的一生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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