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05 01:18 中国时报 【周平】
日前,彭怀真教授以〈密闭的车厢 泄漏了什么欲望〉为题,为近来喧腾一时的“
火车性爱派对”进行了一场佛洛依德式的精神分析。并以“有如侦探和刑警办案”来比附
精神分析,论断它能够为我们揭开此次性爱派对的欲望“线索”和“关键”,特别是童年
时期的各式“创伤经验”。该文结论是,“疯狂的”当事人“不能只被警方约谈,应该看
精神科医生了”。对于彭文的倘论,笔者愿尊敬地表达反对见解。
对于密闭车厢内的情欲“真相”,笔者无从知晓,也不愿置评。但笔者认为彭文的
“欲望论述”恰恰反应了一种专家学者特有的“论述欲望”。亦即,以科学的知识权威作
为手术刀,将事件和事件当事人当作被解剖的青蛙。事件当事人成为静默无言的客体,任
由作为主体的学者大放厥词和任意定论。如果事件当事人是以“真枪实弹”来追求情欲的
快感,则随之而来的学者专家则好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般,以“舌枪唇剑”来倾泄求
知之欲的快感。尽管两者间正跳着快感追求的回旋之舞,然他们的命运却大不同。在轨道
上“越轨”的情欲流动,现已成为社会集体猎巫对象。在知性范畴中偷渡权力的求知之欲
,却成为猎巫者道德上的无上命令。
彭文最主要默认是,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具普遍主义式的解释力。不管密闭车厢内
的情境脉络、当事人各自的生活经验和彼此间互动关系,彭文可任意地套用佛氏理论,评
价每个人的内在心灵结构。殊不知佛氏理论有着严重欧洲中心主义和父权思想谬误。学者
如傅科、德勒兹对该理论所展现的知识权力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柏拉图式理念多所批判,当
代实证医学也不再奉此为圭臬了。
彭文另一默认是,当国家以法政权力来规范国民行为时,精神分析或精神医学则应
以知识系统规训人们心智状态。两者共谋来打造“正常化”的现代社会中的“正常人”。
这就难怪彭文认为警方和精神科医生都应出面管理这些疯狂的人。
如果彭文代表社会工作学界主流看法,笔者不免忧虑,社会工作这门知识是否只是
现代社会主流价值系统排除或边缘化异己的第一线打手。社工员在面对相似处境的案主时
,是否应先以精神医学来病理化其本质,然后再以医疗化手段来“关怀”和矫治其不正常
状态?社会工作学者是否应和立委、检警、媒体、道德人士一般,从性爱趴的基础上滋长
各自欲望,转化成执法、掌镜窥视和众声喧哗的轰趴快感。
或者,可以像“批判社会工作”(或称“基进社会工作”)学者Dominelli所期待
的,作一个具有反身性自我批判能力,超越科学专业主义宰制,与案主建立互为主体对话
关系,并共同抗拒社会权威压迫的积极行动者。
(作者为南华大学应用社会学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