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ports.camerabay.tv/sports/NBA/0515_01/
去年11月，当Kobe Bryant宣布自己打完这个球季就要高挂球鞋后，他的第
一场客场比赛来到费城出战七六人队，那或许不是一个巧合。
1978年Kobe Bryant在费城出生，他的父亲Joe Bryant不仅当时是七六人队
的一员，也曾在费城的拉萨尔大学（La Salle University）就读，Bryant
六岁那年随着父亲到欧洲打职篮，于是举家搬到意大利。但是11岁那年夏
天，Bryant回到费城，参加了Sonny Hill联盟的比赛，结果一分未得，那次
打击深深刺激了他，他曾经自承那是自己篮球生涯最重要的转捩点之一，从
此之后他清晨六点就到学校，每天至少练投1,000球，只希望来年回到Sonny
Hill联盟打球时，他已经准备好要给对手痛击。
1991年Joe Bryant决定高挂球鞋，所以他们全家又搬回费城，而Kobe
Bryant则进入距离费城市中心只有20分钟车程的Lower Merion高中就读。
Bryant曾说自己对费城最美好的回忆，都是发生在高中时期。那时候当地和
全国媒体都驻扎在高中校园，希望可以遇见他。“他就像是摇滚巨星。”
Bryant的高中篮球教练Gregg Downer说：“有时候，我们在比赛后要花上45
分钟才能走到100码外的巴士，因为人实在太多。”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DZBm_mABKU
1996年时，超过万名球迷来到球场，亲眼见证到Bryant在鼻梁骨折下依然强
攻39分赢得州准决赛，并且在几天后率领球队得到53年来第一座州冠军，那
时数以百计买不到门票的球迷，围绕在球场外头希望能一睹Bryant。不久，
Bryant宣布放弃大学，直接进军NBA。当时Bryant这个大胆的决定，已经隐
隐伤了费城球迷的心。
“当我在念中学时，我希望成为七六人队的一员。”Bryant在去年11月回到
费城的那场比赛之前，他这么说：“我一直这样希望……在费城打球一直是
我的梦想。”
Bryant真的曾经差点成为七六人队的一员，1995年春天，当时七六人队总管
兼教练的John Lucas有天回到家时，他老婆说他得看看一个高中球员，而他
女儿则带他去看州际篮球准决赛，那场比赛Kobe Bryant遭遇后来也进入NBA
的Rip Hamilton，而Lucas则意外发现Kobe Bryant的父亲，就是曾和自己在
NBA交手过，绰号“Jellybean”的Joe Bryant。
那年高中篮球季结束之后，Lucas就找Bryant来参加七六人队的非正式练
球，让Bryant和NBA球员有交手机会（“那时候，规定还不像现在这样。”
Lucas说：“当我在克里夫兰时，我试着对LeBron James那样做，结果他们
罚我禁赛两场。”）Lucas甚至将Bryant当作七六人队2005年选秀会的测试
标准，并且让Bryant在夏天跟着球队练习。
1996年选秀会前，Lucas准备用状元签选进Bryant，不过那年四月七六人队
的经营权转手，新老板Pat Croce带来新总管和新教练，于是历史就此改
变。
“高中时，我心里想着：‘费城打得很辛苦，我有机会可以为七六人队打
球。’但是那从来没有发生。”Kobe Bryant说。
因为一位来自乔治城大学，叫做Allen Iverson的后卫。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wjARYRIlZw
拥有状元签的七六人队选了Iverson，而Bryant则在第一轮第13顺位被夏洛
特黄蜂队挑走，随即交易到西岸的洛杉矶湖人队。拥有优异天赋的Iverson
和Bryant很快就分别成为联盟中的超级球星，并且在2001年总冠军赛正面交
锋。
那年总冠军赛前，湖人队被一面倒地看好可以取得总冠军，结果七六人队在
Iverson惊人的48分表现下，在湖人队主场先声夺人。第二战湖人队扳回一
城，双方移师费城再战，结果湖人队又顺利击败七六人队，取得2比1领先。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ob7Ov9-wW0
当Bryant要离开球场时，他对一位费城球迷说，“我们要把他们的心脏挖出
来”，他说到做到，湖人队连续赢下两场比赛得到总冠军，这为七六人队近
代最充满传奇的一个球季划下句点，也让Bryant与费城球迷之间的裂痕再也
无法弥补。
“我喜欢Kobe，直到他说他要把我们的心脏挖出来。”拥有七六人队季票的
Michael Rivers说：“他太骄傲，太自大，而那太伤人。你只要说你想要胜
利就够了。”
但是Bryant从没打算收回这段话，也没有打算道歉。
2012年Bryant在接受电台访问时，他直率地笑着回答：“说到道歉，我不会
为了自己说要替某人屁股而道歉。我就是不会。但是我当然会拥抱这座城
市，我爱它所教会我的一切。所以，我深表感激。”
在那次言论后隔年，Bryant以所有后卫中最高票（甚至超越第二度复出的
Michael Jordan）入选在费城举办的明星赛，在赛前记者会上，Iverson是
穿着Julius Erving的6号球衣，“他就是费城篮球。”Iverson说：“那是
为了他对篮球带来的一切表达感谢。”（Bryant开玩笑说Iverson还可以去
烫个大爆炸头，但Iverson说头发太长会塌掉。）
而Bryant则是穿着父亲的七六人队球衣出席媒体采访，那是一件蓝底白字的
球衣，上头绣著23号和Bryant的字样，Bryant说那是“为了代表我的父
亲”，但或许没言明的，是他也想要得到家乡父老的些许认同。
但费城球迷显然并不领情，Bryant出手了全场最高的25次（“你可以从一开
始就感觉到他想要得到最有价值球员”夏洛特黄蜂队的Baron Davis说），
得到31分5篮板5助攻，明显压过Allen Iverson的5分表现，得到该届明星赛
最有价值球员，但是当联盟理事长David Stern将奖座颁给Bryant时，现场
球迷发出的嘘声几乎盖过麦克风里传出的声音。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tD188PYUpA
“我非常、非常失望。”Bryant说：“非常受伤。我只想要上场好好打球—
认真打球。但是他们的嘘声，你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回到家乡。我依然
喜欢在费城打球。”
Iverson是前一季联盟最有价值球员和明星赛最有价值球员的得主，但是他
也为Bryant感到难过。他说：“我替他感到不好受。我感觉很差，因为在这
样欢乐的时刻，你只想要好好享受。然而他们嘘他，这夺去了很多东西，因
为他就是来自这里。”
“那是你得要面对的。”Iverson说：“我在费城打了六年球，如果打得不
好，他们在第一节就开始嘘我们。你得要像个男子汉一样面对，并且了解不
是每件事都总是甜美滑顺的。”
“那是费城的传统。”就连Erving都这么解释：“我们甚至连圣诞老人都
嘘。”
那年以巫师队球员身份入选明星赛的Jordan说：“Kobe是那样的球员，他会
照样打球，充满侵略性。嘘声不会让他罢手。我很确定嘘声不会妨碍我打
球。那给他更多能量上场比赛。”
在赛后的记者会上，西区明星队教练Don Nelson也给当时年仅23岁的Bryant
（他是西区明星队最年轻的成员）一些忠告：“不要把那看作私人恩怨。他
们希望他们能拥有你。忘记吧。”
但是那的确是私人恩怨，而且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平复，只有更加激烈。
几个月之后，Bryant穿着父亲的七六人队球衣登上费城当地杂志封面，那似
乎想要传递一种和解的讯息，但显然费城球迷并不领情，那期成为该杂志有
史以来卖得最差的一期。
2009年时，美国职棒大联盟的费城人队和洛杉矶道奇队一同打进国联冠军
赛，但Bryant却戴着道奇队球帽，坐在道奇队老板的包厢，身旁坐着道奇队
老板Frank McCourt、洛杉矶市市长，还有另外一个费城“叛徒”Tommy
Lasorda，当镜头拍到他时，Bryant用双手比出一个“LA”的姿势。
“那并不奇怪。”Bryant据说曾经这么解释：“我在洛杉矶已经住了14
年。”（不过他却一直是美式足球费城老鹰队的球迷。）显然费城媒体并不
买帐，他们说Kobe Bryant“对费城公然比了一根非常巨大的中指”。
自此之后，Kobe Bryant和费城之间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爱恨情结。每次
他回到来到费城比赛，都必定会享用新鲜的蝴蝶脆饼（soft pretzel）和费
城最著名的起司牛肉三明治（cheesesteak），他会趁机与依然住在此地的
高中同学和朋友见面，有时还会请他们来看球，他会与高中母校的球员谈
话，甚至回到学校体育馆练球，而在他的湖人队短裤里头，依然穿着高中校
队的短裤。
2010年当他回到母校为以自己命名的体育馆揭幕，那时体育馆好几面墙上都
有Bryant的肖像，他的球衣则放在展示柜里。那时候，Bryant这样说：“这
就是我来自的地方。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没有唸大学，这里就是我的大
学。这就是我的回忆所藏的地方。”
但是每当Bryant穿着湖人队球衣，站在七六人队主场时，球迷总会毫不留情
地对他报以嘘声。ESPN曾在2010年以Bryant和费城间的爱恨关系为主题，拍
摄了一段短短的纪录片，当时访问Bryant的是同样出身费城的记者Lisa
Salters。
http://espn.go.com/video/clip?id=espn:14262027
Salters这样形容：“你真的很难想到有哪个职业运动超级球星和家乡间的
关系，是和Kobe Bryant一样。他们的家乡都很爱戴超级球星，而后者也是
家乡英雄。但是Kobe Bryant不完全是如此。他认为费城有很特别的地位。
他在夏天会回去，他在那里有亲戚，就像其他运动员，他谈起家乡很开心。
但是当你提到Kobe Bryant的名字，人们要不爱他，或者他们恨死他了。”
Sonny Hill将Bryant列为费城第二伟大的篮球员，仅次于Wilt
Chamberlain，因为Bryant在那里打破了无数纪录，同时也担任七六人队顾
问的Hill说：“Kobe是费城出产过最伟大的球员之一，而这很公正。想到费
城的篮球历史，这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事。费城的人们永远都会肯定他的伟
大。但是他们也会认定他没有替费城打球，并且从这个角度看事情。”
“我总是很爱看Kobe打球，认为他是最伟大的球员之一，但是他不想替七六
人队打球，我因此而不支持他。”费城当地的球迷John Passero说：“但是
如果七六人队不会赢，我就替Kobe加油。”
当Bryant和费城有着爱恨交织的情结时，费城人爱上了那个和他同时进入
NBA的Allen Iverson，因为他在球场上总是奋不顾身，即便伤痕累累，也绝
不放弃，人们觉得Iverson表现出的那种坚毅精神，就像是费城人应该有的
态度，代表了费城的灵魂。
但有趣的是，其实Bryant某种程度上也展现了那样的特质。“其实还满有趣
的。”Downer说：“但是Kobe那种像是蓝领阶级的努力，不管是生理或是心
理层面，你会认为费城球迷会喜爱他。他带伤上阵。他接受注射后照常上
场。他在球场上从不放弃。”
“但是我想，他做过和说过一些盛怒之下的言论，让他在这里受到伤害。”
Downer说。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地缘关系，也或许是超级球星间自然而然的瑜亮情结，
Bryant和Iverson间似乎总有隐隐较劲的关系。
“他是我遇过除了Michael （Jordan）以外最伟大的对手。我遇过最有斗志
的球员。”Bryant曾经在接受访问时这样称赞Iverson，他还提及1999年时
Iverson在某场比赛得到41分，率领七六人队击败Bryant所属的湖人队。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CMLCmTS3m4
“那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转捩点。”Bryant说：“我在接下来的球员生涯都
感到极度不安，他督促我要达到那个境界。我昨晚告诉他说：‘老兄，你不
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认为人们记得他有多冷血。”
2005年12月，当Bryant在对达拉斯小牛队的比赛得到62分时，Iverson正在
费城郊区的家里看电视转播，当比赛打到第三节时他忙着打电话给朋友，确
定大家都没错过Bryant的惊人表现，“我买了爆米花，和大家一样在看。”
Iverson说。
当Bryant知道Iverson见证了自己的表现时，他感觉很开心，但是当记者问
他是否每天都会追踪Iverson的数据时，Bryant只是冷冷地回答说：“我一
点都不在乎。”
“得分是一种个人目标。”Iverson说：“我曾经四次得到联盟得分王。那
是一种我已经体验过的那种事。老实说，如果Kobe也能得到一次也很不
错。”
最后Bryant以平均35.4分得到联盟得分王，而Iverson则是以平均33分居
次，那是自1990年球季的Michael Jordan和Karl Malone以来，第二次有两
位球员平均得分都超过30分（另一次则是2003年球季的Bryant和Tracy
McGrady）。
但可惜的是，那也是Iverson在七六人队最后一个完整的球季。2006年12
月，他被交易到丹佛金块队，从此开始了他长达数年，甚至远达土耳其的流
浪之旅。
2013年10月，Iverson宣布正式退休，在七六人队的球季开幕战上，他得到
满场七六人队球迷的起立致敬，七六人队传奇球星Julius Erving也到场致
敬，Iverson说他会一直是七六人队的一员，“直到过世”，隔年三月，七
六人队将Iverson的3号球衣退休，Erving、Moses Malone和当初选进
Iverson的球队老板Croce都到场观礼，那时Iverson对记者说：“没有什么
比得上费城球迷和我连结的方式，什么都比不上。我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在篮
球场上，费城的人们欣赏我，光是知道他们欣赏我，就是一种很棒的感
觉。”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800wta5d0
那或许是一种Kobe Bryant难以体会的感觉。不到两年之后的2015年11月29
日，饱受伤病所苦的Bryant也决定要告别球场，那时候Iverson在Instagram
上写道：“恭喜你伟大的球员生涯，你最大的球迷之一。你总是最顶尖的敌
手，拥有一个大心脏。爱你，AI。”
两天后，Kobe Bryant踏进费城七六人队主场，那是他最后一次穿着球衣回
到这里，当他走入球场时，他和球场带位员打招呼，当他父亲穿着七六人队
打球时，那就是照顾小Kobe Bryant的大哥，当他看到Julius Erving时，两
人热情地拥抱，“他在我还是婴儿时就抱过我”，Bryant这么形容。
比赛前，Bryant的高中篮球教练Downer和Erving一同为他献上裱框的高中球
衣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H2wsJU2qso
“谢谢你们全部。”Bryant赛后说：“那是如此美妙，我昨晚开车经过附
近，看看我曾经打球的篮球场。你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你会想到时间过得
有多快。”
“我很感激每一个人。那些支持我的，那些不支持我的……那都是一趟旅程
的一部份。”Bryant说。
在比赛前，七六人队为Kobe Bryant制作了一段精彩剪辑，影片中这么说：
“亲爱的Kobe，你永远是那个来自费城的小孩，以与我们相同的骄傲培育长
大，当你离开时，你将一小片的费城一起带走，韧性、热情、勇气、成为冠
军的渴望，将近二十年以来，你改变了比赛，你让我们心碎，你着迷于担任
我们的反派角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bOQFCxiKJ4
“我们现在在这里，当你最后一次拥抱我们的城市、你的根，你永远是来自
费城的小孩，而且我们比世人更早知道你的存在。”
就这样，“兄弟友爱之城”再度拥抱了这位“费城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