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 《死亡之舞》线上试阅内文~6/1提前上市

楼主: irotsai (一如往常)   2008-05-29 23:34:53
《死亡之舞》线上试阅内文~6/1提前上市
霍勒斯‧索特勒将偌大的犊皮纸菜单递给服务生,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愿哪天客户愿意移驾去找他,只要一次也好。真讨厌,客户们都在巨大的
水泥丛林里工作,先是芝加哥,再来是底特律,现在是纽约。他的家乡在
爱荷华州的巧库郡,只要熟门熟径之后,那地方并不坏。哪家酒吧、脱衣舞
俱乐部最棒他都一清二楚。说不定,会有客户深深爱上爱荷华州的魅力呢。
而现在,客户坐在他对面,用咳嗽似的发音点了小牛肉。霍勒斯‧索特勒
暗忖:这家伙真的晓得自己叫了什么鬼玩意儿吗?他扫视菜单,看完这半换那半,
越看越心惊。那些手写的法文字念都念不出口。他点了一客叫鞑靼牛排的东西。
要命,那能有多糟。就算是法国佬,做牛排料理也不会砸锅的。而且,他吃炸鱼条
的时候,喜欢沾鞑靼酱。
“不介意我签字前多看一遍合约吧?”客户拿起合约书。
索特勒点头说:“慢慢看。”那家伙已经花了两小时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过
合约啦!简直像在考虑购买价值五百万美元的棕榈滩地产,其实不过就是花五万美元
买机器零件。
客户埋首读合约书,索特勒打量四周,闲闲地啃棍子面包。他们坐的地方看来像
罩着玻璃的露天咖啡座,从餐厅主体凸出到人行道上。桌位全满。脸色白得像面糊的
纽约客需要多晒太阳。邻桌三个瘦削的黑发女郎拨弄著大水果沙拉,正在挑拣东西吃。
另一头一个胖商人在大啖一盘滑溜溜的黄色玩意儿。
一辆卡车的引擎震天价响,感觉就像从玻璃墙外几吋远的地方呼啸而过。索特勒
反射性地握紧了手,棍子面包应声而断。他嫌恶地用桌布揩手。在这个冷死人的一月天,
客户干嘛非来这里吃饭不可?他抬眼看着玻璃天花板外的粉红遮篷,篷面用白字绣著
“大提琴之乡”。遮篷上方是有如巨大悬崖的楼房。在纽约市,那种大楼只算公寓。
索特勒看着那一排排相同式样的窗户向上伸展向煤黑的天空,有如该死的高耸牢笼,
住户八成有一千人吧?他们怎么受得了?
餐厅厨房门口出现一阵骚动,索特勒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下。也许是他的午餐。
菜单上说鞑靼牛排是在桌边现做。那到底要怎么弄?把烤肉架推出来,点燃煤炭吗?
不过,大队人马确实是往这边来了。他们穿着白色罩衫,推著一架像小推车的东西。
大厨得意洋洋地将推车停放在索特勒肘边,连珠炮也似地用法语发号施令,
几个手下忙成一团,一个剁洋葱,另一个猛打蛋。索特勒打量推车,上面有切成小三角形
的烤吐司、一堆圆圆的绿色东西(他猜是续随子)、香料跟一碟碟不知名的液体,
有满满一杯的蒜末,角落有一块拳头大的生肉,压根儿没看到牛排和鞑靼酱的影子。
厨子以花巧的手势将生肉扔进不锈钢碗,倒入生蛋、蒜、洋葱共同捣烂,不一刻
便成了一坨黏糊糊的玩意儿,再从碗里拿出来扔到推车的?面,慢慢用手指揉捏。
索特勒移开目光,暗忖待会儿要请大厨把肉煮到全熟。天晓得纽约客身上有些什么传染病。
烤肉架到底藏在哪里?
就在这一刻,一位侍者从他客户那边过来,将盘子放在桌上。索特勒惊异地看到
另一位侍者窜身上前,将某种东西放到他的刀叉之间。他垂眼一看,不敢相信那坨拍打成
一座整齐小山的润泽生牛肉端放在他的盘子里,周遭围着一圈烤吐司、碎蛋和续随子。
索特勒连忙抬眼,一头雾水。坐在他面前的客户鼓励地点点头。
大厨从桌子另一端向他们嘻嘻笑了一下,这才后退,让手下推走料理器具。
“对不起,肉还没煮。”索特勒沉声说。
大厨停步。“Pourquoi?”(法文:煮什么?)
索特勒指指盘子。“肉还没煮。你晓得的嘛,加热、火、火焰。”
大厨拚命摇头。“先生,不煮。”
“没有人煮鞑靼牛排。”正要签署合约的客户停下动作。“这道菜是生吃的,
你不晓得吗?”优越的笑容一闪即逝。
索特勒靠着椅背,翻眼看上方,拚命压抑怒气。二十五块钱竟然只买到一坨
生牛肉,只有纽约才有这种鸟事。
忽然间,他全身僵直。“天哪,那是什么?”
有个人高悬在上空摆荡,四肢在清冷中无声地剧烈挥动。索特勒一度觉得那人
似乎是用魔法在空中盘旋,却见到细绳紧紧勒住那人的脖子。绳子向上延伸,直入
一扇幽黑的破窗。索特勒目瞪口呆,吓得张开嘴巴。
餐厅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地倒抽一大口凉气。
那人扭动颤抖,痛苦地弓起背部,整个人简直像拦腰对折。索特勒望着他,惊骇得
无法动弹。
冷不防,绳索松开。那人手臂狂挥,两腿乱舞,直冲着他落下。
忽然间,索特勒又能动了。他想叫却出不了声,便一把向后推开椅子。说时迟
那时快,玻璃哗啦迸裂,一个黑影随着玻璃碎片砰然落下,掉在水果沙拉那桌,扬起
一堆红红黄黄又绿绿的食物,看来煞是奇怪。一跤倒在地上的索特勒觉得一股溼热的东西
狠狠泼溅上脸颊,紧接着碎破璃、杯盘、刀叉、汤匙、鲜花如雨点一般,随着尸体落下。
周遭静得出奇。惊叫声立刻此起彼落,既痛苦又恐惧,听来却轻远得诡异。然后
他才察觉不晓得什么东西注入右耳,全塞满了。
他躺在地上,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再一次满心诧异,害怕不已,有一、
两分钟无法动弹。周遭的惊声尖叫越来越响。
最后,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拖着四肢跪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直。其他人
也爬起来,惊魂未定的食客低声叫嚷、呻吟。玻璃无处不在。在他右边的桌位,
食物、鲜花、桌布、餐巾、碎裂的木材乱糟槽地堆积如小山。他的桌位覆满玻璃。
只有那坨二十五美元的生牛肉幸免于难,傲然矗立,生鲜亮泽,独自昂扬。
他的目光一移,看见客户仍旧坐着不动,西装不晓得泼溅到什么。
忽然,索特勒不自觉地移动四肢,东转西转,找到门口,踏出一步又腿软,
重拾平衡后再踏出一步。
客户出声追问:“你……你要走啦?”
这问题太扯了,不合时宜,索特勒粗哑地笑问:“走?”然后拉拉耳朵,清出
脏东西。“没错,我要走了。”他向门扑过去,笑得咳嗽,脚下?吱?吱踏过玻璃与
一地的残破,踏过挡住去路的东西,离开这可怕的地方。他来到人行道,向南跑了起来,
从行人之间冲过去。
从今以后,客户全都得到巧库郡才能见到他。
***
萝拉‧海沃德队长穿过客厅,看出窗外,小心不碰到窗前的桌子。从破洞
看得到远在下方的百老汇大道终于恢复清静。她严令手下封锁现场,而弟兄们
表现优异。伤患由救护车火速送走,看热闹的闲杂人等终于失去好奇心,意兴
阑珊地离开。媒体比较顽强,但最后也只能满足于她傍晚时提供的简洁说明。这个
犯罪现场极难处理,凌乱不堪,从公寓波及楼下餐厅。但她亲自协调全部侦察小组,
好不容易,现场的鉴识工作已进入尾声。指纹检验员、摄影师、犯罪现场分析员都走了,
只剩证物保管员,而她会在一小时内离开。
缜密的凶案调查总令萝拉‧海沃德心满意足。一个人惨死是事理扭曲的产物。
但一波波的鉴识调查员、医护人员、技师、犯罪分析师来到命案现场,滴水不漏地
进行分析,那混乱与恐怖便经过梳理,恢复秩序,分门别类。感觉就像侦察本身
重建了自然的秩序,抚平谋杀造成的紊乱。
但海沃德看着命案现场,却没有宽慰,反而有说不上来的不安。
她打个寒颤,向双手呼了口热气,扣上外套最上面的釦子。由于窗户破了,
她又下令不准碰任何东西(暖气也在禁止之列),因此室内温度只比外面高几度。
她一度察觉自己希望达戈斯塔在场。无所谓,等回家了再告诉他这件案子。她晓得
达戈斯塔向来对案情感兴趣,提出的建议常常实际得出乎她意料,而且创意十足。
也许,这件案子能让他暂时忘掉潘德嘉的弟弟,抛下那不健康的执迷。本来达戈斯塔
已经忘怀潘德嘉的死,罪恶感渐渐消减,浑蛋司机却拣在这个节骨眼来找达戈斯塔……
“长官?”一位警佐探头到客厅。“辛格顿队长来了。”
“麻烦带他进来。”辛格顿是本区的队长,海沃德料定他会亲自上门。他是
老派的队长,认为应该和手下共进退,一起办案,一起踏上街头或到犯罪现场。
海沃德曾和辛格顿合作过,发现他是本市最会侦察凶杀案的队长之一,不仅态度合作,
做足鉴识工作,而且亲身参与调查的每个阶段,提出实质的帮助。
现在,辛格顿来到门口,骆毛长大衣很帅,细心梳理的头发一如往常无懈可击。
他停下来,眼睛左看右看的忙着打量现场,然后笑着上前招呼:“萝拉。”并和她握手。
“格伦,很高兴见到你。”他们的握手俐落而正经。她纳闷辛格顿是否晓得
她和达戈斯塔的关系,但她立刻判定辛格顿不知情:他们俩非常小心,没让恋曲
成为纽约市警局的八卦。
辛格顿扬手指了指客厅。“干得漂亮,水准一如往常。希望妳不介意我插手。”
“这是哪儿的话。我们正要收工。”
“状况如何?”
“还好。”她迟疑着。没理由不告诉辛格顿:他不像多数高级警官,他不会
为了升官,而以反捅竞争对手为乐;也不会因为凶案组冷落了他,就觉得备受威胁。
再说,辛格顿也是队长,恰恰可以借重他的判断力。
“其实,我也不晓得。”她换上较为镇定的语气。
辛格顿瞥一眼客厅角落,证物保管员站在那里就著一块写字板匆匆做笔记。
“要和我讨论看看吗?”
“前门的锁头被撬开,手法高明。这间小公寓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改建成
艺术工作室。歹徒进入公寓,没有被发现,而且显然是躲在这里……”她指著靠近
门口的阴暗角落。“被害人进入客厅时遭到突袭,头部可能受到重击。可惜,
坠楼的冲击力重创尸体,很难判定攻击者使用的武器。”她指指旁边,血迹泼溅到
墙上一幅中央公园划船水塘的画。“你看一下泼溅的血迹。”
辛格顿审视一番。“血滴很小,中等流速,也许是某种钝器?”
“那正是我们的推测。血迹泼洒的形状,这里,还有这里,都和我们的假设
相符。从血迹和墙面的相对高度来看,显示是头部受到重击。从血滴流动的情况
判断……你看地毯上王冠型血滴的移动样子……受害者踉跄几呎后倒地,就是那滩
标示出来的血迹。从流血量也显示是头部受伤,你晓得头部能流出多少血。”
“应该没找到武器吧?”
“没有,无论武器是什么,都被歹徒带走了。”
辛格顿缓缓点头。“请继续说。”
“显然,攻击者拖着昏迷的被害者到沙发,然后他做了一件怪事,就是为受害者
清理伤口。”
“清理?”
“他从浴室的药柜拿纱布,清理伤口。沙发旁边找到好几个纱布的空包装袋,
垃圾桶里有一些染血的纱布。”
“有指纹吗?”
“潜伏指纹分析员在整间公寓采集到大约五十枚指纹,甚至用酰胺黑甲醇剂
从受害者杜尚的血迹采到几枚。指纹全部属于杜尚、他的助理或认识的人。药柜、
门把、纱布包装袋上一概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凶手戴了手套。”
“依据微量残余物判断,应该是医疗用手套,化验室明天早上就能确定。”
海沃德指指沙发。“接着,被害者遭到綑绑,手臂用好几个繁复的绳结固定在背后。
凶手用同一条粗绳来打绞刑套索。我叫鉴识人员从死者身上移除绳索,放入证物袋。
这辈子没见过那种绳结。”她朝一个蓝色证物保管箱歪歪头,箱子上有一排特大号
的塑胶袋,都已贴上标签、封起。
“绳子也很特别。”
“歹徒只留下这件证物,再有就是一些衣物的纤维。”海沃德暗想这是整件
案子里仅有的曙光。绳子就像指纹,有很多特征:编法、每吋的扭转次数、用了
几股线、纤维种类。再加上绳结的特殊型式与风格,便能得知丰富的讯息。
“杜尚恢复清醒的时候,大概已经遭到綑绑。凶手把那张长桌推到窗前,
然后不晓得用什么方法逼杜尚爬到桌上,像以前海盗逼俘掳走上舷外跳板、落水死亡,
或者应该说跑过跳板吧。基本上,死者是从窗户跳出去,自己上吊的。”
辛格顿皱眉。“妳确定吗?”
“你看桌子。”海沃德指出桌面的一排血脚印,每个脚印边都放置标示牌
和标签。
“杜尚向桌子前进时踩到自己的血泊。你看第一组脚印,他是站着不动的。
然后一路朝着窗户过去,脚印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最后一个脚印在窗前,
只有鞋跟碰到桌面。脚印显示他在加速。”
辛格顿瞪着桌面至少一分钟,才看着海沃德说:“脚印不能造假吗?比方说,
凶手有没有可能脱下杜尚的鞋子,弄出脚印,再穿回死者脚上?”
“我考虑过这种情况,但鉴识组说不可能伪造出这种脚印。此外,窗户的
破损形状吻合一个人跳出去的样子,没有旁人介入或推出死者的迹象。”
“要命。”辛格顿走上前。破窗有如一只边缘参差不齐的眼睛,瞪视曼哈顿
的夜色。“想想杜尚站在那里,手被绑在背后,脖子上挂著绞刑套索。凶手
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一路跑着从窗户跳出去?”
他再次回头。“除非他是自愿的。也许是旁人协助他自杀。毕竟,没有挣扎的
迹象……有吗?”
“是没有,但果真如此,那凶手为什么要撬锁?戴手套?而且在綑绑杜尚
之前先敲昏他?桌面的脚印没有迟疑、几度作势欲跳的迹象,一般人自杀之前
会几度退缩。此外,我们已初步问过杜尚的邻居、一些朋友和几个客户。大家
都说杜尚的为人最好,很温和,对谁都讲好话,永远面带笑容。他的医生也
这么说。没有心理问题。未婚,但没有最近跟谁分手的迹象。财务稳定。
靠着画画赚了很多钱。”海沃德耸耸肩。“我们没查到他有任何压力。”
“邻居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我们征收了大楼的监视录影带,我们的人正在看带子。”
辛格顿噘著嘴点头,将手放在背后,在客厅慢慢踱步,审视指纹粉的痕迹、
标签、证物标示牌,之后停在证物保管箱旁边。海沃德走过来。两人一起
瞪着封在证物袋里的长绳。绳子材质极为特殊,光滑亮泽而不粗糙,颜色
也颇不寻常:紫得发黑,是茄子的颜色。这个绞刑套索拥有套索必备的
十三个绳圈,但海沃德却从未见过样式如此古怪的绳圈,打法繁复,
像一团纠结的肠子。另一个较小的证物袋里装着綑绑杜尚手腕的绳子。
海沃德吩咐手下剪断绳子,不可破坏绳结。那绳结千回百转,怪异程度
不亚于绞刑套索。
“哇。”辛格顿吹个口哨。“这些绳结好大、好肥、好白痴。”
“我可不敢那么说。”海沃德接腔。“我会找绳索专家用联邦调查局绳结
数据库进行比对。”她迟疑片刻又说:“有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上吊的绳子
被锋利的刀子切开到中心的深度,可能是用剃刀。”
“妳是指……”辛格顿停口。
“没错,绳子本来就会像事发经过那样断裂。”
古怪的绳体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他们多看了绳结一会儿。
后方传来证物保管员清嗓子的声音。“队长,不好意思,那个可以让我
收起来了吗?”
“没问题。”海沃德退开,让她将证物袋轻轻放入证物保管箱,上封条,
然后将保管箱推向前门。
辛格顿目送她离开。“有东西失窃吗?贵重物品、金钱、画作?”
“完全没有。杜尚皮夹内有将近三百元,梳妆?上有一些很值钱的老珠宝,
更别提工作室里塞满了昂贵的画作。完全没被动过。”
辛格顿盯着她。“妳提到觉得很不安,为什么?”
她转身面对他。“说不上来。一方面,整个命案现场感觉有点太干净俐落,
简直就像出于刻意的布置。这椿命案绝对经过精心策画,十分高明,却
没有一件事符合情理。为什么敲破死者的头,再清理伤口?为什么把他
綑起来,将套索挂在他脖子上,逼他跳出窗户,却又故意割一下绳子,
让死者在稍加挣扎后落地摔死?杜尚到底是听到什么话,才会去跳楼?
最怪的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杀掉一个连苍蝇也不忍心杀死的温文水彩
画家?我觉得,杀人动机应该很深沉幽微。我已经叫心理部门做凶手的
心理侧写报告了。只希望,心理侧写能告诉我们什么东西会刺激到那家伙,
因为搞不清楚动机的话,是要怎么逮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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