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长篇) 头条新闻(5)

楼主: epxvice (雨夜中的雪狼)   2014-07-03 23:11:01
13.
从老旧失修的玻璃窗缝隙灌进一阵阵的冷风,让拘留室里面的每个人都感到些许寒意
,正因为无法自由离开,这让其中几位自诩为自由撰稿人的记者更加忿忿不平。
“干他妈的,等我被放出去之后大家就走着瞧!”乐瑟在狭小的拘留室来回走动,偶
尔对着铁门外叫嚣、发发牢骚。“你们警方这样做是在压迫新闻自由,听到了没有?要是
听到了就快点放老子出去!”
“有完没完啊你,一直吵来吵去的不烦啊?”坐在一旁的小张终于看不下去,“反正
再过不久他们一定得要放人,想出去又何必急于一时。根据宪法的规定,除非法官起诉我
们,否则最多他们只能扣留24小时。”
“在这边空耗时间,就快赶不上下午的截稿时限了你知不知道?你还说我急?”
“就算现在能出去又有个屁用?我们吃饭的工具都被警方给扣住了,能不能顺利拿回
来都还是未知数呢。”
“哼,他们敢查扣不还,当心我用新闻稿子拆了他们骨头!”乐瑟不屑地说著:“再
说东西…哼哼。”
“难道你有东西没交出来吗?可别先偷跑啊。”另一家报社记者小刘听出了他的言外
之意,有意无意的说著。
自己这次冒险进入犯罪现场,不但看到了令人反胃的惨况,最后还被警方拘留,如果
到最后不了了之也就罢了。要是其他人偷藏了一点独家资料而没被警方搜出来,等出去后
交出这些独家新闻给公司,不但可以将功赎罪,搞不好还能因此扶摇直上呢!
相对来说,交不出这些资料的其他记者就是“漏新闻”,后果怎样自己可是非常清楚

“嘿嘿,我怎么可能还偷藏什么东西?我们进来之前不是都被搜身过,那些底片、录
影带老早就被没收了。对了对了,坐在那边的朋友,你好面生啊?是跑哪间的新闻?”
“你说我吗?”独自窝在墙角的中年大叔有点讶异的回答著:“这要我从哪里说起才
好呢…”
“你以前看过他吗?跑社会版的好像没这个人吧?”
“的确没见过…,搞不好是调线的,植物跑社会的蔡哥好像放假去了。”小张不在乎
的回答著,毕竟业界的人员流动率不算低。有时候跑了几年的相关新闻后,被受访者影响
、吸收然后转行的情况不算少数。不过,现在人员流动最大的主因,还是因为裁员还有非
新闻科系的新人前来竞争。
“我是最近才进H台的,大叔我的名字是丁辛顾,要问绰号啊,还没取呢,各位年轻
人多多指教啊。”丁辛顾一边搓著略微花白的短发,急急忙忙的从外套内袋里掏出刚印好
的名片,“老实说大叔我之前经商失败,窝在家里有好一阵子了。幸亏有位老朋友推荐我
去植物,再加上年轻时文笔还不错,好不容易暂时能跑跑社会新闻来填饱肚子,呵呵。”
“小张你瞧,又是这种“新人”呢!”乐瑟以不屑的口气交换彼此的名片,“大叔,
要不要我们几个年轻人多教你一点行规啊?中年转业可是很辛苦的呦,可别千万不小心又
丢了饭碗呢,哈哈。”
丁辛顾讪讪的笑着,和他搭档的“前辈”这次没有一同冲入封锁线内,因此免受牢狱
之灾。自己将近耳顺之年,对于人生历练早有丰厚经验,怎会听不出时下年轻小伙子的冷
嘲热讽!不过正因自己社会经验充足,想成大事势必得经过一番寒彻骨,对于这点小挫折
也就不必太在意了。
再说,新闻界不景气也是个事实,早就听说现在有不少新闻人员根本不是相关学系出
身,而自己非但没读过新闻系,还是靠关系走后门进公司的,这些年轻人会口出嘲讽之语
也是可想而知。
“我说大叔,工作一阵子后有什么感想啊。还是说你那边最近听到了什么八卦消息,
大伙闲来无事聊聊也好。”小张一边示意大家靠拢谈天,他却忘了自己吃饭家伙早就被没
收了,左手仍下意识的放在肩头。
“没错没错,记者之间的交流也是工作时很重要的一环。”
“大家跑新闻的时候,难免会漏点东西,这时候合作就很重要了,乐瑟你说对吧。要
不要说说你刚才没说出来的消息啊…”小刘话锋一转,仍旧怀疑乐瑟想偷跑、抢独家。
“没有独家、没有独家,我们几个人是一起闯进去的,大家看到的东西怎么会不一样
?”乐瑟赶紧澄清,深怕自己再不说明会被其他人围剿,“我刚刚本来是想说,等我出去
就要写下一篇震惊全国的报导。”
“切…,没有实体资料辅佐,你想得美勒!”
“不过话说回来,那场面…那场面…还真是有够…残忍!”丁辛顾眼神向右眺望,思
绪像是回到稍早前的记忆当中,反复抱怨说著自己都后悔为什么要进去等话语。
“靠,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你在车祸现场、打捞尸体的救灾场面跑多了就不会
像现在这样皮皮剉了。”小刘强自镇定的说著,不过他倒没发觉逞强话说出口的同时,自
己的脸色有多糟。
“我以前还跟小史一同喝过几次酒…。”
除了丁辛顾之外没人理会说话者,因为大家都曾经和小史接触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
沉默,就连乐瑟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才好。
一开始接到犯人的电话,他只是直觉到这是一条大新闻,这个念头在他闯进去之前都
还是如此。等到他终于看清楚摊在那边的,竟然是见过几次面的小史,那死前扭曲的面孔
,乐瑟当时只觉得两脚发软…
虽然大家和他一样震撼,每个人却非得强自镇定继续完成工作不可!这就是干记者这
行的命。
(这种感觉我都快忘了…)
长久处理社会新闻下来,久而久之他开始对于案发现场的死亡感到麻木—不管情况是
仇杀、情杀抑或是自杀,也不管那些死者是死有余辜、红颜薄命还是老天没眼—在他眼中
这些都只是工作而已。
因为不这样麻痺自我的感觉,根本无法胜任记者这份工作!
当然,那些在现场痛失亲友的哀嚎、悲戚情绪,他也得试着抽离同情心,然后冷酷地
纪录那些家属亲人的伤痛,做成一份又份的平面报导。
(如今,那个被凶手残忍折磨的被害人,不但是我们的同行,而且还是我认识的朋友
!)
他感到有点反胃,两腿膝盖也开始不停的颤动着,他只好用双手试图压住这种情绪。
他不知道这是生气、是愤怒,还是难过…,绝对不可能是恐惧!绝对不可能吗…
“我们记者所要做的,就是将最完整的第一手消息完整的呈现给观众,不论枪林弹雨
!他们懂什么?难道我们犯贱吗,有轻松的工作不做,老喜欢在台风天里面泡水、去车祸
现场看尸体、还是在警匪枪战的时候挨子弹?干,还不是你们观众喜欢看,想要知道!我
们只是致力于自己的工作岗位!你们凭什么修理记者?你们凭什么侮辱记者?凭什么啊,
你说啊!”
乐瑟突如其来的发言一时间吓到了大家,每个人都面面相觑的互看着,不知道乐瑟在
搞什么把戏。还是说,他耐不住拘留室的密闭空间的气氛,现在脑筋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喂,你没事吧?”
“喔,突然想到之前某个白痴民众写的抱怨信。”乐瑟回过神来解释著:“突然间想
到民众只会抱怨,完全没有理解我们这行的辛苦在哪。然后突然间又冒出一个神经病在台
北市滥杀无辜,偏偏我们冒着生命危险采访新闻的下场竟然是蹲在这!然后这次死掉的又
是…干…。”
好一阵子大家又不开口说话,只剩下外面的冷风不断刮进缝隙的呼呼声。
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们卸下工作之后也是一般人,碰到生离死别的反应
也和正常人相同。他们也不想拍摄那些惨死的面容,他们更不想采访那些白发人痛失黑发
人的难过…,那是一种会在内心深处累积、难以消散的罪恶。
过去乐瑟一直以民众有知道的权力来说服自己,因此采访工作就变成一种使命。再说
,就算他不做还是会有别人接手。
不过,虽然只是死了一个不熟的朋友,不过他开始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到恶心。采访史
济哲的亲属、亲近好友,制作他的生平回忆影片,将这个案子血淋淋的内容打成不带感情
的铅字送到全国老百姓的面前。
自己的良心到底说不说的过去?自己有没有办法挺直腰杆说这是为了新闻自由?
还是该面对现实—他根本只想混口饭吃,所有的事情都是只为了销售率看齐!自己根
本没有勇气说出这个全国人民都心照不宣的祕密!
“反正,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就别想那么多了!让小史风风光光的
走,等哪天揪出凶手后,再用我们舆论的力量好好帮他报仇!”
“恩…”
“没错…”
“可是这样…”
就在丁辛顾正想提问的时候,响亮的皮鞋声渐渐从走廊外规律地传来。大伙突然闭起
了嘴巴,等待铁门外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们几个东西收拾一下,出去前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高壮的制服员警从铁门格
窗对内喊话,一边从成串的的钥匙圈中挑选出代表自由的钥匙,脸上满怀着报复前的冷笑

14.
晚间七点一过,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察们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内进行侦查会议。虽然专
案小组才刚成立没几天,但是单单这两天所要调查的庞大资料就让他们累到人仰马翻!
而凶手仿佛刻意要嘲笑警方办案能力不足,没隔多久就再度犯案,新增的命案理所当
然增加了警方的工作内容,当然还有破案压力这个大问题,不过最糟糕的还不只如此。
向来只会放马后砲的新闻媒体这次不光是带来舆论压力,反倒是像在帮助凶手似的破
坏命案现场的完整性。而早上洪安邦为了保护现场所下的指示,更是让警方和媒体间的关
系大大交恶。批评、反讽的新闻报导除了严重打击警方士气之外,连带吸引蓝绿两党政客
们的“关心”。
各家新闻台的与谈节目纷纷邀请专家、立委等人前来评论,在朝野政治恶斗的情况下
,不同立场的电视台纷纷巧立名目抨击别党的政治人物。
只不过,蓝绿两党这次都很有默契地在批评记者或是警察这两者间作了相同选择,就
算是平时跋扈的立委、政客们也不敢轻易得罪操弄新闻形象的媒体人,举凡选举时刻或是
召开记者会增加知名度甚至是有丑闻爆发,总是免不了和他们有所互动。
反过来说,批评公务员可就简单多了,于是乎破案压力更是分秒必增!
虽然早上才开过一次简单的搜查会议,方才又有新资料送过来局里,求好心切的邦叔
自然免不了要求大家再开一次会,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比抹黑更能打击士气了!大家或坐或
摊在椅子上,一反先前的干劲,有的警察两眼无神的盯着萤幕、有人则是呵欠连连,一心
只想早点下班。无视于墙上张贴的禁烟贴纸,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臭味,让会议室内
的空气更加沈重苦闷。
“我们现在开始侦查会议。”洪安邦才刚走进来就开始发号命令,坚定的语气和现场
死气沈沈的情况完全不同。
“我知道早上的事情让大家都受到影响,尤其是我们根本没犯错的情况…
“不过这就是人生。有时候在枪战时让你吃子弹不是犯人,反而是我们的同伴。但是
就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不抓犯人了吗?
“我们现在该做的不窝在局里唉声叹气好落人口实,而是该努力揪出这个鼠辈,好让
外面那群没脑的家伙们无话可说、反拍我们马屁才对吧!”
洪安邦一番激励士气的话语一出口,果然让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谢国栋则是趁势催
促大家报告最新进度。负责现场鉴识报告的人首先起身说明这次案件的状况。
首先是有关于死者身份,虽然还没有经过亲属指认,但从死者钱包内找出来的证件推
测死者应该是任职于H台的员工史济哲。而死者在生前除了受到残忍的折磨之外,口中则
是被凶手插入一根铁管,而法医光是要解开綑绑在死者身上的铁链就煞费一番苦心,更别
提能轻易地从伤痕累累的尸体上推测出死因,这点要经过详细解剖后才能知道。
接下来发言的则是刑案鉴识科组长郭耀。由于这次的连续凶杀案早已震撼全国上下,
邦叔特地要求郭耀率领手下菁英优先侦办此案的刑案鉴定工作。
近几年来拜美国影集《CSI犯罪现场》的影响,部分民众对于刑案鉴定工作有更进一
步的了解,同时也掺杂许多过于理想的期望,诸如从命案现场找到嫌犯的唾沫、足迹等等
些微线索后,透过气相质谱仪等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高科技工具和化学药剂来发现嫌犯,然
后比照线索后就能将犯人一举成擒。
不过,现实中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并不高,鉴识人员通常只是在犯罪现场采集线索,
接着返回有如国中化学教室的鉴识组里面分析那堆积如山的证据,然后一一放进电脑里面
建档。
运气好的时候,犯罪现场的证据会比对出已有前科的嫌犯,此时负责侦办的警方就可
以请他们来局里喝茶开讲,不然就是向法官申请搜索票作更进一步的侦查;运气不好的时
候,证据就只能随同渐渐被尘封归档的报告一样储存在犯罪数据库的一角,然后静静地等
待哪天新线索或嫌犯的到来。
而透过犯人在现场所遗留的些微证据来推断出犯人,甚至依此推测出犯人的下个目标
,这点更是属於戏剧小说的领域!
或许现实中在人力物力都很充分的美国尚有一丝可能。不过在台湾,鉴识工作主要是
扮演起诉已知的嫌犯,并在法庭审判中定罪与否和量刑多寡的角色。警局内人人以为找鉴
识科来只是应付媒体或外界舆论的例行程序,但现场恐怕只有谢国栋一个人猜到,洪安邦
祭出菁英鉴识组员的目的是想早一步阻止犯人。
“我想目前的情况比大家知道的还要糟糕,这次的命案现场在我们封锁之前就已经被
几名记者进去过,现场线索已经遭受到严重的污染和破坏,因此不管是将来法庭上做为物
证的证据能力,或者是目前推测犯人的侧写功能都已经大大的降低。”郭耀推了推鼻梁上
的金边眼镜说著。
“靠。”
“妈的,真是一群成事不足的垃圾。”
郭耀说明时的怒气立刻感染给众位员警,国骂声此起彼落的从众人间传出来,就连
谢国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了,搞不好当初有机会揪到凶手的狐狸尾巴,现在是
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为什么搞砸事情的总是自以为无辜的人呢?
“关于綑绑死者的铁链和那根铁管,很遗憾都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命案现场虽然采
集到部分毛发和足迹等物证,不过经过样本比对后已证实这些毛发和足迹都是被害者和五
名闯入现场的记者所留下来的。
“犯人应该有清理过命案现场,他可能随身携带手套和面罩好避免留下任何微物证据
,但也不排除有部分证据在记者有意无意间破坏的可能性存在。”郭耀翻阅著档案夹内的
文件一一说明重点。
“搞不好其中几名记者故意拿走了证据想抢独家。”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在释放他们之前已经做过身体检查,并未发现有隐藏证
据的情况。”
“关于这点,我们先假设记者不是故意的。当然,对于那几位记者相关的惩处我也会
呈报给负责本案的检察官,关于他们的事情暂时讨论到这。郭耀,你还有其他重点要报告
吗?”
确认郭耀已经报告完后,洪安邦转而点名负责侦查电视机和录影带的警员,只可惜接
下来的报告内容没有重大的突破。命案现场的那台小型电视机外观破旧不堪,加上产品序
号已被人刻意磨掉,极有可能是凶手从某个跳蚤市场买来的赃物,来源几乎无从追查。录
放影机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这又是本案的另一条死胡同。
至于该卷录影带,拜数位革命所赐,现在已不多见的VHS录影带只剩下少数固执的同
好们在使用,但是和影视娱乐相关的行业多少还是有使用需求,因此搜索范围仍旧非常广
大。
而录影带内的影片内容正是不久前H台追查市面上沥青鸭新闻报导的录影片段,只要
有录放机器和第四台,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制作出这卷带子。
经过鉴识科人员的检查后,这些物品都没有发现凶手所留下的些许痕迹。虽然犯人在
这次的命案留下更多线索,只可惜依然难以缩小搜查范围。
“所幸我们还有另外一条线索。”郭耀这时露出得意的笑容说:“凶手这次刻意留下
《新闻道德》这本书,我想这应该是凶手想向社会大众传达的消息。目前鉴识组人员正在
检查里面是否有留下笔迹暗号或其他线索,详细报告可能还要再等一阵子才会出炉。”
“这算什么好消息?我们岂不是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找线索?”
“我们现在就可以查查看那本书的作者和出版社是否和犯人有关系,或者曾经接触过
哪些狂热的读者?”谢国栋语气舒缓地对发问的大家说明:“而且我们也可以从书的编号
追寻到贩售店家,进而过滤出犯人。”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总算是有新契机了!”
会议室顿持燃起一股希望的气氛,之前垂头丧气的死样子在不知不觉间被冲劲所取代
,个个都忍不住想借此机会揪出机会揪出守门员的尾巴。
“嗯…”洪安邦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说:“关于目前的侦查工作,我有一些事情想跟大
家说明。”
如此一反常态的语气倒让大家感到不对劲,纷纷闭上了嘴。
“第一件C大吊尸案其实还有一个线索是在解剖后才发现,本来我怕消息泄漏出去会
造成社会大众的恐慌,所以只有让少数几位员警负责,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中午新闻报导了
,有些恐慌恐怕是压不下来了!等会儿请负责的人员上台来向大家说明线索。关于这件事
我先向大家说声抱歉。
“第二件事情比较严重,我想有些人应该已经猜到了,关于刚才那本书的作者李襄佳
—她是我的老婆。”洪安邦又顿了一下,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的说著:“正确来说应该是我
的前妻。”
此话一出顿时让大家讶异不已,有个转笔习惯的家伙还不小心让指头上的笔杆摔到地
上。
几秒沉默后,几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还夸张地捻熄手中的香菸,然后又从新点燃一根菸
放在嘴里吞云吐雾,似乎是想重新开始,或者是想装作毫不在意?而事前就猜到有这种可
能的前辈们虽然没发表意见,但是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在场每位警察的心中都想到同一件事:这件事情难搞了。
有经验的老手一定都碰过类似的案件,而新警察就算没办过,也会在警官学校的教科
书里面读过相关内容:犯人一定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在侦查过程当中,主动一点的情况当然
是当场被逮到或是锁定嫌疑犯之后被请来谈话;麻烦一点的情况是原本的证人在侦办过程
中,摇身一变成为侦查的头号主嫌。
“喂,大家现在是怎样,好像有点浮动不安?”
“靠,你真的很迟钝勒!”李家瑞低声的向我说明:“学校教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那当然,大家之所以对于证人变成嫌犯感到头疼又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情况比较常碰到,警方在办案时常会请案件相关人士前来协助办案,当警方开
始对某位关系人感到怀疑时,老一辈的办案经验是不动声色的套话,用一点所谓的“问案
方法”让嫌犯乖乖招供。
不过这十几年来因为发生过不少侦查过程中有瑕疵的案件,事后才被证明那些当初罪
证确凿的犯人原来是清白的无辜者,让警方原有的办案手法遭到多方责难。也因为如此,
这几年修法后对于警方的办案手法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尤其是在保障人权这块大招牌之下,对于嫌犯原本就受到宪法所保障的“不自证己罪
”以及“缄默权”等等权利则是更加受到重视了。
警方问案不但不能再用冰块、电话簿等等折磨的方法让犯人招供,甚至必须在适当时
机告知嫌犯他所享有的权利义务,这些刑事诉讼法上的明文规定确实让老一辈的警官们有
段时间大呼正义难伸!
另外一种情况在台湾比较少见,不过在美国倒是有相关的犯罪资料和数据显示,有些
特定类型的犯罪者会主动成为证人,其目的不外乎满足自己的犯罪欲望,有时候更可以进
一步了解警方的侦查进度或者借机误导警方。
“你没听过李襄佳吗?”
“谁啊,不就是邦叔的老婆吗?”
“吼拜托,李襄佳在几年前还是各大新闻台抢着要的主播呢,别跟我说你没看过她报
导!当初她和邦叔结婚的时候可是羡煞多少男人你知不知道。”一向八卦的李家瑞谈论小
道消息来可说是无人能及,仿佛这些八卦是破案关键般严肃地说著:“不过听说两人结婚
20多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在多年前离婚了!”
洪安邦凌厉的眼神缓缓扫过会议室,连同我们在内,员警们私底下的交谈闲话立刻了
无音讯。严肃的表情一过去,下一刻从他喉头发出苦涩的语气说:“虽然我和她之间的关
系在法律上已经如同陌生人,不过基于侦查时的回避因素,我想之后的搜查负责人改由国
栋负责,不过我还是会肩负起所有组员的责任。”
邦叔突然间宣布阵前换将的举动真是大大的不吉利,众人又在一瞬间惊讶不已。
过去一向只有在遇上一段很长的瓶颈时刻,侦查小组的人力资源要重新分派或交接的
时候才有可能发生人事变动,通常也不会改变领导侦办的主管,除非是发生了重大疏失以
致于被上头撤换。
只不过干警察的都知道,经手过的案子转手他人负责的无奈是有多么的沈重!不眠不
休的投入在工作之中,费尽一切心力想找出蛛丝马迹、破绽关键,只不过到最后相关资料
逐渐累积到办公桌上堆叠成小山,然后有其他新案子后又要改挪到资料箱里面,最后变成
尘封未决的悬案而束之高阁。
每次的收拾其实都是最深沈的自责,尤其是当案子出去的刹那,一股对不起被害人和
他们家属的愧疚就油然而生。
邦叔这次会怎么想?才刚刚开始侦办这起连续杀人案,就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的时候
,只不过出现了和他曾经有密切关系的证人就被迫要交出案子,而且还是已经离缘的妻子

“啊!”一想到此,我不自觉脱口而出。
“小声点!你是突然想到什么啊?”
正当我想和李家瑞解释自己刚刚的发现,邦叔就像是早已看透我的心意一样开始解释
:“虽然目前李襄佳只是因为一本书而成为此案的关系人,但是他也有可能是嫌犯也说不
定!目前民众对于警方的信任感已经因为媒体报导而大幅滑落,我实在是不能在关键时刻
对大家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以免让别人误会我们警方办案的时候有任何的偏颇,我想说的
就是这样。国栋,接下来就靠你带领大家了。”
邦叔黯然地从讲台走下来,和弥勒佛缓缓起身形成极端的对比。众人想说些安慰的话
,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同情留在嘴巴里。
不知道弥勒佛抢了自己兄弟的案子又作何感想?诗娟呢,她会不会向我一样同情邦叔
?还是会为自己父亲感到骄傲?
又或者她和我猜测的一样,自始自终都只对案子感到兴趣,其他的事情都一概不理?
“关于侦查回避的事情我想就说到这里,基本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老实说我们
现在也没有失去任何机会的本钱了。所以我们更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万一案子办到最后
发现大嫂…嗯…万一发现李襄佳涉嫌本案,而安邦没有回避侦查工作的话,日后交手给检
座起诉的时候可能会有不小麻烦。
“但是过犹不及也是不对的。只要我们有遵守必要的规定,就不用担心有违法蒐证的
问题。”谢国栋语锋一转,用命令口气说著:“安邦,虽然你们已经没有夫妻关系,只不
过若派你去问话,收获应该会比我们还多吧,这次好好解决吧。”
“至于回避的问题,小戴。”
“啊…是。”
“你和安邦一同负责有关李襄佳的询问,明白吗。”
没想到突然被点到,随之而来的就要处理这么麻烦的夫妻问题啊。我在点头示意之余
,心里面偷偷叹了一口气。不过旁边的李家瑞倒是一副欣羡的样子。
拜托,我才想和你交换呢。
“…那么,除了以上这些重点之外,还有人要报告其他新发现吗?特别是针对第一个
案子的,有没有人?”
谢国栋分配好新的搜查目标后,开始了解C大命案的新进度。不过关于麻醉剂和长弓
来源仍旧无法明确锁定目标,而第一位死者的解剖报告虽然出炉许久,却无法提供更进一
步的线索。
在负责该范围的员警说完后虽然有几次讨论守门员行为的猜测,不过仍旧是乱枪打鸟
般的瞎猜,没有实际意义。正当大家准备结束这次会议,坐在后方的我略带紧张的举手:
“那个…,我还有一点发现想说出来和大家讨论。”
之所以感到紧张除了演讲恐惧症作祟外,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要说明的内容都是诗娟稍
早前整理出来的重点,当我把守门员驾驶的车款、死后僵硬的可疑点一一说明完,除了谢
国栋之外,大家几乎是一脸讶异的表情,就连瑞仔也不客气的狂拍我的肩膀示意。
我除了苦笑以外还能解释什么呢。从我口中侃侃而谈上述推理难免会有种作弊的感觉
—尤其当这些推论被称赞的时候,更是有这种错觉。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至少诗娟的推论对目前的搜查有实质上帮助,又有新方向可拓展
之前的搜查目标,这下子我们又离守门员的背后更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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