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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价不一的小说改编电影《云图》(Cloud Atlas，2012)，我很爱。尽管有人批评它的处
理手法既跟原版小说篇章安排不符，跳跃式的剪接手法又难以理解，但我还是喜爱它行云
流水、充满野心而大胆的叙事手法。依我看法《云图》同时具有商业电影跟艺术电影的样
貌，即使它在两方终究未能获得成功。
担任电影制片、编剧与导演的，是《骇客任务》三部曲的华卓斯基 (Wachowski) 姐弟档
，以及拍过《香水》的德裔电影人汤姆提克威尔 (Tom Tykwer)；音乐上也跟多重分工的
拍片编制一样，除了汤姆提克威尔导演本人，尚有强尼克莱米克 (Johnny Klimek) 与瑞
荷海尔 (Reinhold Heil) 两位音乐家。其实，这三人就是《香水》、《黑暗金控》的固
定团队，他们也在市场上靠着《香水》影音双重成功受到瞩目。
于是，这三人再度以《云图》重新站起，扫除上一部《黑暗金控》音乐给人的冗长沉闷。
这张CD也是我个人心目中的年度冠军，迄今依然百听不厌。我甚至觉得《香水》都没这一
张好听，窃以为《香水》某种程度来说是在卖柏林爱乐跟赛门拉图 (Simon Rattle) 的面
子。然，《云图一开场的钢琴旋律马上就紧扣住我的耳朵，听起来感觉简单写意，但它却
充满一种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的美丽惆怅感。作曲家们给予这段旋律一个“进行曲”
(march) 的称呼，为何？因为专辑最后一曲〈Cloud Atlas End Title〉，就像接续CD第
一首未完的篇章，以动人的弦乐器逐次拉开精致的音网，其中又以乐曲中后段长笛带出的
第二波音响让人震撼，最后铜管、小鼓加入，赋予乐曲绝佳丰富的气韵。
第二曲〈Cloud Atlas Opening Title〉同样来自钢琴主题的弦乐变奏，配合一种类似
Charango或Ronroco音色的南美拨弦乐器，回荡出时光回溯的叙事感，像在告诉听众“我
们的故事已经开始上路了”。在1分12秒之后，旋律突然转折出另一支重要的主题动机，
也就是第12曲〈Temple Of Sacrifice〉的演绎曲，充满悲凉哀怨的复制人之歌。片中有
段场景，是一群等著被屠宰的女性复制人共同哼唱这段旋律，对她们来说这是首希望之歌
，引领她们步向虚伪的“升华”，就像《绝地再生》的“神秘岛”乌托邦，然而“升华”
却跟“死亡”同义，所以这段旋律也象征著牺牲、毁灭与悲剧。
有趣的是，它同时也是《云图六重奏》(Cloud Atlas Sextet)，它是贯穿整出剧本、整部
电影的传奇乐章，由片中1930年代的同性恋音乐家罗伯特弗洛比舍尔 (Robert
Frobisher) 所创作。于是，这段六重奏从20世纪初，藉著唱片录音传到1970年代，最后
再变成2144年的复制人之歌，形成一种紧密的连贯关系，仿佛所有的人物、角色、音乐、
命运都兜在一块。此时，你会发现〈The Cloud Atlas Sextet For Orchestra〉除了细腻
流转的古典管弦包装，背后还拥有大时代的动人光辉，汤姆提克威尔、强尼克莱米克与瑞
荷海尔成了罗伯特弗洛比舍尔艺术天赋下的代言人。
本片的复制人“星美451号”由韩国女星裴斗娜演出，在剧情内被视为横跨2144年与末日
地球的关键角色，同时也是后来为复制人同胞争取人权的革命先烈；她跟反抗军指挥官张
海柱的谜样爱恋，就跟《云图六重奏》一样亮眼，亦如罗伯特弗洛比舍尔与斯克斯史密斯
上演的“触不到的恋人”。描述两人于黑暗中相会的〈Sonmi-451 Meets Change〉，前段
极度不安的铺陈很精妙，厚重的提琴低吼声仿佛《香水》遗韵，直到钢琴动机变奏乍现，
整个音场才开始透澈明亮；同样地〈Kesselring〉也拥有跳动的节奏、清脆的琴奏。第15
曲〈New Direction〉则让〈Sonmi-451 Meets Change〉的节奏和弦，跟《云图六重奏》
的主题毫不冲突地结合，我特别喜爱曲终那段钢琴的妙笔。最后，再听一下〈Sonmi's
Discovery〉，整首曲子好悲戚啊，人声跟弦乐相互搭筑起来的音场就像反映他们时代的
宿命，还有背后不断道出的自由主义。
其余的篇章，有的像是轻巧小品〈Travel To Edinburgh〉、有的像是滑稽喜剧爵士〈
Cavendish In Distress〉，有的则像是〈Papa Song〉，充满诡谲宛若黑色电影的电子鼓
点。那，为了衬托剧中的动作追逐场面，尤其是张海柱与“星美451号”躲避政府追缉的
桥段，专辑亦收录〈Won't Let Go〉、〈The Escape〉这几段气势庞大、交响繁复的功能
性曲目；此外，还有〈Adieu〉、〈Chasing Luisa Rey〉描写不同时空下的惊悚动作乐段
。
专辑最后五首，从〈Sonmi's Discovery〉开始到终曲〈Cloud Atlas End Title〉，皆属
精彩力作；像〈Death Is Only A Door〉就有着特别奇异的特质，人声跟提琴明亮平缓地
带出对于生死无所畏惧的动人情绪。由〈All Boundaries Are Conventions〉变奏而成的
〈Cloud Atlas Finale〉，乍听之下仿佛是钢琴主题的又一演绎，然而它却有着更加抖擞
、期许、希望的编曲色彩，聆听过程总会浮现出一股明亮、回荡六段不同时空却又彼此碰
撞对话的生命意象。
于是，《云图》音乐的好，就建立在两段优美动听的主题上，然后随着剧中的命运轮回交
错出既科幻又“文艺”的史诗乐章。嗯，对我来说《云图》就是一阙奇幻的文艺乐章，如
此再搭配编导大胆交互平行切割的叙事观，成就它某方面而言的独特佳构。诚心推荐这部
好音乐。
(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