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
待在北京的这几天,异常的忙碌,台北的家眷倒是悠闲,孩子的母亲带他们去了一趟莺
歌,这样的行程其实已经随口说了多次,这次终于成行,收到几张随手拍的照片,让人有
些妒嫉,我像个小孩般地吵着要他们的母亲下次也要带我去,因为那些照片里有着拥抱大
地般的触感。
他们三人用手拉胚的方式拉长了午后时光,瞬间凝结正在塑形的陶土像是透过了萤幕沾
湿了我的手指,我把照片放大的时候,就好像正将他们的陶土给拉长般地兴奋。
她高中的时候是陶艺组的,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想买个小型电窑让她可以教我玩土,但
她总是阻止我要我别浪费,土贵、电贵、时间也贵。仔细想想,这电窑放在家,我非知名
陶艺师,好一点的状况,物尽其用,烧出一堆杯碗塞满全家,糟一点的话,出了一两炉后
就熄火了。想到这就不得不佩服她的睿智,或是说她太了解我。
她跟我说她生疏了,很担心到时拉胚过薄的杯子一出窑就裂了,我心想应该不太可能,
我想像她的杯应该和她的个性一样,看起来柔美,但拿起来才会感受到那是如磐石般的意
志力。而那两个孩子的杯应该会一大一小,比较年长的会做个贴心的小杯,弟弟的个性就
应该会拉一个比他年纪能做的还要来得大的杯。
哥哥说他多做了一个杯给我,不知道他做给父亲的杯子会说些什么故事,这也让我想像
了到时自己会做一个怎样的杯;不能太小,这样得起身很多次;不能太滑,家里那些碗盘
的缺口都是我洗碗后的杰作;不能太干净,因为总是在意白瓷杯内缘那一圈咖啡或茶所留
下的痕迹,也因为这样,洗破了很多的杯;最后,不能不用,或是做出一个不被用的杯。
这样的过程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当双手伸进泥土里时的身体性,是那么地原始与纯粹。
这段巡回的一路上去了许多博物馆,馆藏都是以石器时代作为开始。每当见到那些质朴的
陶器时,我都会沉思着人类文明的起源似乎就藏在这些器具中,能用与被人用的差异,让
我们不停的前进,但将这些满足生存之外的巧思或意义割离后,才又惊觉,其实我们基本
的需求从未增加或减少。
孩子最近萌生了打造自己世界的念头,前阵子想要做一张桌子,问我哪里找木头,我一
时慌张,只想到仓库有些工人留下来的栈板,也不知道他真的开工时得要准备哪些工具,
那些便利的连锁家俱店,早让人忘记身边的这一切是如何制造的,选料、制作与形而上的
意念,全都在商业的包装下被交换著。
我想,我们都需要被唤醒某些藏在血肉里的长远记忆,或许,把手弄脏就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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