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浪花
前夜辗转了整夜,并非心中挂念著任何事,而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或是感染了什么肠胃型
的病毒,整晚不安稳,上吐下泻,仿佛内脏都要被掏空似的一直到天亮,紧闭的窗帘缝隙
中可见到不小心漏进来的天光,平常的日子我一定是打开窗帘享受这清晨的前奏,但前夜
的不适却让这前奏成了噪音,令人只想用枕头盖住头,隔绝这一切。
自从进了饭店房间,就只在床榻和厕所间移动,惊险的时候,这两者还差点交换了功能,
吓得让人不敢熟睡,只好数着肚子里翻搅的声音,想像那是月光下的浪花,背景还有德布
西的琴声,这才能平缓那无间的不适。
这让我忆起了多年前大儿子沙门氏菌感染,在医院待了两个礼拜。十几天里,无法进食、
还包著尿布的他,只能用嚎啕大哭和在婴儿床内愤怒地跳跃、拉扯,来表示他的饥饿,看
他每次哭得满脸的眼泪鼻涕,自己却是无力帮他做任何事,那时是第一次感到做父母的难
为。
那一次的经验让我们都更加注意了入口的东西,只是再怎么样的小心,总是会有意外,而
今天这意外发生在我身上,心里一直挂念的,是枕边人的担心,和接下来的演出,当我虚
弱的躺在床上时,她的眼神就像那年大儿子在医院时那样地无力与无助,而我能做的,也
只是安慰她一切到演出时就会好。一日的禁食发挥效用,第一日的演出顺利,但晚餐的庆
功宴却贪了嘴,以为自己已经恢复,结果却只是一夜昙花。
谁叫相马先生宴请的料理是那样的纯粹,不矫饰、不过度的烹煮,可以让人品尝得到自然
的原味,是大海、是草原、是森林里的小溪、是农人辛勤工作的春夏秋冬,所以又多吃了
两口,而这两口,却又成了另一夜的辗转。
从昨夜晚餐后就未曾再进食,今夜的演出也顺利,只是相马先生的盛情实在难以抗拒,只
期待今夜的料理别再那样的吸引人,或是自己的定力别再那样容易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