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铁门的是佩可拉。
她半个身子露出门框,后面好像在拖着什么,
非常吃力。框啷框啷框啷的声音和垃圾袋在摩擦,
传遍整栋公寓的楼梯间。
“嘿咻、嘿咻……”
随着佩可拉慢慢走出门,这才能在楼梯间昏黄的灯光下看见,
是满满一袋的啤酒罐。
如果是每天小酌累积起来的,
那也至少积了一个月吧。
如果问楼上楼下的邻居,大家都会回答,
他们很少看见佩可拉出门,也不知道这个住在三楼的神祕女性在做什么。
“唔嗝……”
佩可拉恍惚地打了个嗝,拖着垃圾袋下楼,
也不管现在是凌晨两点,
窄窄的楼梯间里回荡著袋子里瓶罐的碰撞声。
她拖着垃圾袋来到一楼,要绕到后门去。
“哟。”
“……嗯?”
深夜无人的街道,骑楼下静静停著冰冷的机车。
只有门口旁,有人对走出门的佩可拉打招呼。
是樱巫女,她正在蹲著大便。
“嗝……咪口前辈peko……”佩可拉露出笑容,抛下垃圾袋,
摇摇晃晃地走近樱巫女。
“唔嗯,”咪口捏著鼻子侧开身子,“酒臭味好重捏。”
“那是因为~佩可酱刚刚在喝酒……
喝酒。
每天对着萤幕、摄影机、手机镜头笑着。
..
可是那里不是她的家。
直到方才的某个瞬间,佩可拉才惊觉。
“……。”
咪口没有拿出手帕,也没有伸出手。
她只是静静地,等著佩可拉说出想说的话。
“对不起……咪口……前辈……”黑色的手套都湿了,佩可拉还是不停揉着眼睛。
两人之间又静了下来。
咪口没有继续对话,而是默默地看着佩可拉擦眼泪;
佩可拉也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恢复下来,
却始终没有办法停住她悲伤的涟漪。
良久,咪口这才侧过身子,看向佩可拉背后。
“那堆啤酒,是要丢的捏?”
佩可拉边哭边转头过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拖着一袋装满啤酒罐的垃圾袋下楼。
哭泣使她说不出话,
想用力点点头,却还是感觉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太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真是的,不是说过要每天打扫了捏。”
樱巫女捡起那袋装满铝罐的垃圾袋,“走捏。”
她空着的那一只手,则伸向佩可拉。
佩可拉停下擦拭脸庞的手,低着头,从指缝间看着咪口的手掌。
“……?”
“笨蛋兔田,不是要丢垃圾吗?没力气拿,至少帮我带路捏。”
“……。”佩可拉微微地点头,“嗯……。”
佩可拉的手也轻轻地、像是害怕的孩子般,碰上咪口的手掌。
樱巫女没有转头过来,右手把垃圾袋好好提起,
左手则伸长过来,紧紧握住那只被眼泪沾湿的、虚弱无力的手。
她们没有再说话,只有被牵着的少女尚未平息的吸鼻子声。
提着垃圾袋,一起绕过屋子的转角,身影消失在那里。
半响,她们又走了回来,依然紧紧不放。
两人一起关上大门,走上楼梯。
那个夜晚又再度平静了下来。
上楼的脚步声,也许就是这栋大楼门口,今晚最后的声响。
离日出,还有几个小时。
树丛里的蟋蟀再度唱起歌来,
城市又重新睡去。
路灯下,少女走上骑楼。
背对着灯光,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但能看见她蹲下身来,从地上捡起谁人刚刚留下的排便。
那不为她的温柔的余热,在少女的嘴里萦绕着。
“……原来,我们真的只是商业组合呢……。”
吞咽了最后一口,
星街彗星戴上耳机,重新走入黑夜的街道里。
溢出耳机的声音中,
能够听见令人想起夏天的旋律,与清澈的歌声:
“没错,妳是朋友,
请抓住我的手吧。
没错,没有了妳,
我就没有哪里能留……”